嘉賓:張旭東
紐約大學比較文學系和東亞研究系教授
90年代(文藝界)雖然我說沒有什麼大亮點,但有個小亮點非常亮,1994年中國電影橫掃世界四大藝術電影節,大滿貫!這是西方媒體報導的「中國電影大滿貫」,加納電影節、柏林電影節、威尼斯電影節、東京電影節全被中國人拿了,不可想像。80年代除了第五代有幾個亮點,一般對電影的估計是很悲觀的,基本上認為中國電影和中國足球是差不多的,沒想到90年代中國電影這麼大的起色,但是很快就過去了。
為什麼?80年代第五代導演非常追求「國際電影節電影」,film festival film,「3F」電影,很成功,但是認同的是國際的標準,中國的影像被詬病是拍給外國人看的,是一種自我獵奇的眼光,像《大紅燈籠高高掛》這種,自我民俗化,變成一種影像奇觀,在外面很叫座。《霸王別姬》算好的,但是也有這樣的一些,也可能有,也有這樣的嫌疑,包括《活著》,《活著》沒有在國內公映,但大家都看過這個DVD,很有名,也有一點點這樣的傾向。雖然都是很好的電影,但有一點這樣的傾向。
《大紅燈籠高高掛》劇照
第四個跟上海有關叫上海懷舊,上海懷舊我覺得不是地域形象這是全國形象,但是用上海懷舊可以把這個問題特別講清楚,就是說上海在懷舊的時候,自己本身就屬於世界市場,就是國際資本的一部分,就是中產階級生產生活方式的一部分,我們是被打斷的,所以我們現在往前走就是往後走,往後走就是往前走,我們可以獨立於民族國家,獨立於民族解放,獨立於社會主義建設,我們有一種「孤島」一樣的全球化形象,這是上海人的這種傷感,但是傷感裡面有點自負,有一點認同這種普遍性,我雖然在中國,但是我活在另一個時空,這是90年代。
老上海
我們剛才說90年代非常複雜,有的認同這個,有的認同那個,有上有下,有左有右,有內有外,但是上海懷舊提供了一個非常有意思的解決方式,我雖然在上海,生活在弄堂裡,但是我同時生活在30年代上海,生活在30年代上海所代表的國際資本,半殖民地社會的那種普遍的高雅或者中產的精神狀態。那麼我跟國家保持若即若離的關係,我跟農村保持若即若離的關係、跟工業化、跟無產階級也保持若即若離的關係,但是我離中國人想要的但還沒有達到的那種生活方式,我其實離得很近。我甚至說已經早就在那種生活方式了,所以我的大躍進實際上是回到自己習慣的生活方式,這帶來非常有意思的時空想像、價值重構,所以王安憶的《長恨歌》,我覺得這十年是非常突出的文藝作品,意義非常豐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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