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一文是《莊子》外篇中的第二篇,全篇內容簡短,但處處透露出莊子反對束縛和羈絆、回歸自然無為的狀態。
全文開篇以馬為例,闡述了馬本是自由無拘束的,蹄可以踏霜雪,毛可以御風寒,餓了吃草渴了喝水,性起時揚起蹄腳分離跳躍。但從世上有了伯樂,就開始用各種方法管理和馴服馬:燒紅的鐵器灼燒馬毛、修剪馬鬃、鑿削馬蹄甲、烙制馬印記,用絡頭和絆繩拴連它們,餓了不給吃、渴了不給喝,還有皮鞭和竹條的威逼下急驟奔跑。在莊子看來,馬通過這樣的方式就已經死過半數了。除了馬,還用黏土和木材舉例,認為制陶工匠和木匠按自己的意願改變了黏土和木材的本性,把它們製成了各種器皿,「黏土和木材的本性就是希望去迎合圓規、角尺、鉤弧、墨線嗎?」所以,莊子認為黏土就是黏土木材就是木材,為什麼要人為地把它們變成器皿,這種做法就是「有為」,是不符合自然規律的。
接下來,莊子論述了自己認為的合理治理天下的樣子:就是讓百姓按照固有不變的本能和天性生活,織布而後穿衣,耕種而後吃飯,要讓百姓任其自然、「素」和「樸」。什麼是任其自然?就是人們的思想和行為渾然一體沒有一點偏私。什麼是「素」和「樸」?就是人人都蠢笨而無智慧,人類的本能和天性就不會喪失,人人都愚昧也就不會有私慾。所以,在莊子看來,百姓的問題就出在有「智巧」,只要讓百姓愚昧無知,每天只知道織布和耕種,就不會有各種私慾,社會也就不會有各種問題了。
那社會的問題出在哪裡呢?莊子認為就是因為世上出了聖人,「勉為其難地去倡導所謂仁,嗟心盡力地去追求所謂義,於是天下開始出現迷惑與猜疑。放縱無度地追求逸樂的曲章,繁雜瑣碎地制定禮儀和法度,於是天下開始分離了」,「毀棄人的自然本性以推行所謂仁義,這就是聖人的罪過!」從這裡可以看出,莊子把社會的問題歸結到了聖人推崇的「仁義」和「禮樂」上,認為這就像是伯樂馴服馬,人為地改變了世人的本性。
在文章的最後一部分,莊子又回到了馬身上,認為就是因為伯樂出現馴服馬,才讓馬有了智巧:馬會僵著脖子抗拒軛木,暴戾不馴,或詭譎地吐出嘴裡的勒口,或偷偷地脫掉頭上的馬轡。就像等到聖人出現,矯造禮樂來匡正天下百姓的形象,標榜不可企及的仁義來慰藉天下百姓的心,於是人們便開始千方百計地去尋求智巧,爭先恐後地去競逐私利,而不能終止。
綜上來看,莊子提倡百姓能夠「任其自然」、「素」和「樸」,反對用「仁義」和「禮樂」等教化的人為幹預。但是莊子的這一觀點是極其不現實的:
第一,莊子將人的本性想得過於理想化,認為只要沒有「仁義」和「禮樂」的教化,讓人愚昧無知、回歸自然,就可以幸福快樂的生活。這種認知是不符合實際的,人的善與惡雖然是社會道德所定的評判標準,但善與惡皆是出於人性本身,是與生俱來的,並非後天的教化而得。而道德是讓人們揚善抑惡,為了社會更好的發展。在莊子看來,動物是遵循自然之道的,但猛獸之間為了爭奪一口食物也會相互爭奪、大打出手,這是因為什麼呢?不也是出於動物的本能嗎?要優先保障自己或族群能夠活下去,這在人類中就是私慾,是為了自己或家人爭奪利益,所以,在這一點上動物和人並沒有本質區別。
第二,莊子希望人類社會能夠完全遵循自然的發展規律,每天只是織布和耕種。其實這反而是違背了自然的發展規律,人從誕生之日起,就在衣、食、住、行的各個方面不斷地創造和改進,這是人類智慧的體現。從原始社會到奴隸社會再到封建社會,這是人類生產力不斷提高和發展的結果,社會制度要不斷地適應生產力的發展水平,這是自然規律。並非如莊子認為的是聖人推行「仁義」才造成了社會的改變,而且如果按莊子理想中的社會回歸到最初的男耕女織的生活,這反而是逆歷史發展規律的行為,註定會是失敗的。
第三,莊子深刻地揭露了推行「仁義」和「禮樂」的弊端,但是以偏概全,進而全盤否定了「仁義」和「禮樂」存在的合理性。推行「仁義」和「禮樂」的確會伴隨著一些弊端的產生,比如有些人會投機取巧、虛偽奸詐、虛情假意、追求名利,但從辯證的角度看,有仁義就有貪慾,有貪慾也就會有仁義,這是正常的,就像汽車可以方便人們的出行,但不能因為它會造成交通事故就將汽車完全銷毀。因此我們只能通過提倡仁義批判貪慾,來讓社會往美好的、積極的方向發展。而且全盤否定「仁義」本也是違背人性的事情,是不可能實現的。
不過,客觀來看,莊子的思想依然有其正面的意義,比如人類社會在發展的過程中,要更多地注重對自然萬物的影響,切不可自以為是。我們不僅要看到對人有益的一面,也要看到對自然萬物有影響的一面,然後再謹慎地選擇解決之法。「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確是人類社會能更好發展下去的有力保障。另外,對於我們個人而言,我們仍然提倡道德的重要性,尤其是仁愛,不過在忙碌的現代工作和生活中,我們也要學會合理控制人的欲望訴求,適度的回歸樸素自然的心態,這樣內心多了一份輕鬆和淡然,或許才會讓工作和生活更有質量、更加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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