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香凝和秋瑾都是二十世紀初的新女性,她們的勇敢與願為革命事業奉獻自己的精神,完全相同。她們的覺醒,都在於對中國女子處境低下、受多重壓迫的深刻體會,對婦女疾苦的透徹認識,最後通過身體力行,把作為女性改變自己的命運的努力與改變社會的行動結合起來,起而投身社會革命,敢作敢為,成為新女性和中國婦女解放運動先驅。
1904年,秋瑾與陳擷芬等十人在日本發起恢復共愛會組織時,提出的「宗旨是反抗清廷,恢復中原,主張女子從軍,救護傷戰士,一面通信國內女學,要求推廣」;她刊行中國女報,面對社會「黑暗」的狀況,以照進「一線光」改變婦女界現象為職志,創作《敬告中國二萬萬女同胞》一文哀嘆生為女兒身的不平等地位,發起天足會,鼓吹婚姻自由,提倡女子教育和自立,實施女子體育,並籌組女子國民軍,把獻身革命與從事婦女運動結合起來。
秋瑾自日本歸國後在上海創辦的「中國女報」。
何香凝走出國門後,大大開闊了眼界,經過學習和思考,她在1903年發表的處女作是《敬告我同胞姊妹》,提出女子社會意識的覺醒,認為女子要從改變自己開始以求社會解放,才能求女子的解放,成為近代知識婦女的一員,很快她就切實地意識到中國婦女命運的悲慘現實,而要真正改變這種現狀,既要喚起婦女的自覺,提倡女權,同時也要讓佔人口半數的女子明確對國家興亡亦應負責,婦女要「共謀社會之幸福,以光復我古國聲名」。何以可能?「我姊妹乎,其急湔除舊習,灌輸新知,遊學外國,成己成人,勿放棄責任,坐以待斃。」後來幾十年,何香凝在婦女運動方面的努力方向始終著重於領導、組織知識婦女,培養婦女運動骨幹,組織各界勞動婦女的聯合,從而成為中國婦女解放運動的領袖。
秋瑾側重於作為婦女的英勇戰士,她組織會黨、訓練光復軍,運動黨軍起義,身著男裝、手持長劍闖天下,走上戰場與敵人血刃相見的壯烈行動,是真正的「鑑湖女俠」「巾幗英雄」!秋瑾抱著必死的信念,與徐錫麟、徐自華等立下「西泠埋骨之盟」,希望自己能作為一個女子為國家而流血犧牲的第一人,慷慨赴義,最後真的成為「為革命而被砍頭的第一個女烈士」!
著男裝的秋瑾
秋瑾具有革命者的品格,視死如歸,臨危不懼。她慷慨赴死,令人動容。在她已知道「兵臨城下」,清兵馬上到學堂捜捕而自己本來有充足的時間逃生時,「瑾神色自如,只令學生及辦事人員先走,自居內室端坐不動,蓋自聞徐錫麟死耗,已蓄義不獨生之志矣」;面對來捕,「瑾束手就擒」;面對訊問,「瑾不作一語」;面對劊子手,她沉靜地走向刑場,「遂於翌晨四時就義於軒亭口下」。「跡其生平,行事之勇敢,任事之忠純,處事之公正,慮事之周密,臨事之沉毅」,實屬「鳳毛麟角」。
秋瑾平靜地面對死亡,卻在身後掀起了洶湧的波濤,千千萬萬個革命志士,各界民眾都異常震驚、憤慨,激起了更多人的革命鬥志!這就是何香凝常說的:革命者為革命犧牲,是他的夙願;犧牲者的赤血不會白流,會喚起更多的後來者!何香凝在廖仲愷犧牲後,面對丈夫的死,她以革命者的鬥志、以犧牲者會喚起更多後來者的信念,把繼承先烈的遺志、捍衛先烈的思想、繼續他們所開創的事業作為自己的「職志」。她沒有停留在中年喪夫的個人痛苦之中而只是「戚戚然」,而是背負著孫中山的臨終囑託和廖仲愷的未竟之志「兩大重責」繼續前行;她勢單力薄直接面對著陳炯明的死亡威脅時,也是慷慨激昂,以雄辯質問陳炯明,以至被說成「發顛」,她也只是淡然地說,這完全是因置生死於不顧的時候膽子大罷了!這是對正義的捍衛和勇氣!她的雄辯、淡定,與秋瑾的「神色自如」,如出一轍!
後來,何香凝為秋瑾故居和暢堂題寫了「秋瑾故居」的匾額,為出版的《秋瑾文集》題寫書名,都是何香凝對鑑湖女俠的敬仰和緬懷。
秋瑾故居門上面懸掛著何香凝所題的「秋瑾故居」匾額
來源:文史e家(wenshiyijia2016)
作者|蔡瑞燕:廖仲愷何香凝紀念館館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