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山有神峪,還有仙峪,兩條峪都很長,可以到洛南,都有一條河,河水在成百上千萬年裡持續下切,將華山削成了一個壁立五千仞的特異險峰,並守護在華山兩側,繼續切割打磨著這朵玉色石蓮。
這是第二次進仙峪,趕到山口的時候,天還沒亮,只有峪口疊瀑飛濺跌落的轟鳴聲迎接著我,沿著西崖壁下的水車和守門員小屋前那條小道走進谷口,就是滿谷的水了,這是仙峪區別於其它幾個峪口獨特的地方,正是因為這滿谷的流水增添了許多靈動和仙氣。
水不深,大大小小卵石鋪滿河道,大一些的石頭就成了石磴,可以踏著跳著走過這片水面,黑泥明水昧色路,只要看準石頭你就可以隨心走。
早晨溼溼滑滑的空氣極為誘人的清新,涼涼的透出山風和石頭味,有點悠悠閒閒的甜。路是熟路,基本上比較平,谷口卵石多一些,裡面大石頭多,而且黑白雜揉流紋石多,華山景區中形象石景觀石,包括華山上那塊中華石都來自這裡,所以淺谷是遊人常玩的地方,可以玩水可以賞石可以聽故事,這些石頭在喜歡講故事的那裡就成了仙人黃初平的羊了,這條峪也就有了仙味。
峪很寬暢,東邊樹多,樹稍之上的崖壁雜木叢間湛巖之間鑲嵌白色的石碬,斜縱著猶如一條條白色的閃電,西邊是數百米的高崖,墨綠色的巖壁之間同樣布滿粗的細的素白石碬,肆無忌憚的延伸在巖體盡頭,訴說著遠古時代熔巖侵襲的印痕,如驚電飈空鑲嵌在群山腹腔裡。
折而向東,一嶺擋道,南崖裂開一道裂縫,路在這裡分岔了,一條蜿蜒盤旋而上,一條進入狹縫之中,谷底是流水,只有棧道的深坑和零零散散的斷木懸在半崖,路不通。正躊躇間,一個瘦黑的山民走來,問一下去西峰的路,指指上邊,於是七折八折上了山梁,再而下,回頭指著這道山梁說這叫斜嶺,狹谷叫車廂潭。
仙峪五十裡,一水而通,峭壁如削,峰頂有樹,翠黛如滴,青白層次分明,極有韻勢,動輒千丈拔地而起,直刺青冥。河道樹少,只有怪石嶙峋巉巖倒臥,更有山裂石懸,層巔錯崿。因石山不能存水,每遇暴雨,山崩地裂驚電飈空,匯合怒水滾石摧山,所以本地人遇雨皆不進山,是以河無樹木,只有山根淺嶺林帶繁萌,紅葉黃樹斜出,稍高則蒼松翠柏迴異。
華山三峪,黃甫峪險,華山峪奇,而仙峪卻幽秀帶出仙氣了,過斜梁,又一山民至,二人結伴疾行,遙問西峰根,曰十裡,終被拉下。
其實倒也自在,咱是遊客,比不得討生計的困苦艱難,反正沿河而進不會迷路,只是河道曲狹,谷深寂靜,湛巖高對,怪石塞路,往往幾聲鳥啼,令人不時驚出瘮意。
好在溪流清澈,墜石疊壘,時出絕妙跌水,或高或低,或分或合,或寬或狹,或疊或直,或曲或溜或急或緩或蕩,各具異態,倒叫人舒心了許多。
轉過狹窄迴旋驚心提膽的罅彎,到了比較開闊的谷地,青山綠水藍天白雲和一大片草地,幽幽靜靜地躺在群峰之間悄然無語。
前面數百米處是幾座嵁崖,須仰望才能看到頂,看表十點,應該到西峰跟了,欲問無人,南拐溝口,一柱不高的石峰後卻是淺山,疑惑間,有山民走過,問及西峰卻說已經走過了。
山中迴異,每每不能辨景識境,回頭到寬疊水處北拐,到那個似曾相識的巨大石壁間的凹陷處,終於明白已經到了南峰根,那個凹陷就是南峰連接三公山的紐巖處。
進入峽谷,山道狹窄峻滑,向上望去,峭壁溜滑,無水無草無樹只有白石嶙峋,無法可上,折轉而下,坐瀑布旁歇腳吃飯,回望四山,彷徨無語,
尋思之間,二山民攜斧帶繩至,問路正是三峰根,剛上之溝可上華山,因極險塌落己無法走了,指四山為石柱峰馬鞍峰,都是無法上的。只有沿河上行倒有幾處看華山的好地方,有馬山溝蛤蟆溝還有寺溝,南邊淺山沿放羊小道也可到山頂觀看華山。
前行寺溝,一條羊腸小道逶迤向上,卻被群羊踩得溜滑,且浮砂滿路,雖揀無砂處援樹而上,卻僅上數百米,不得已坐樹林開闊平坦處寫生,但奇巖怪石凹皴凸紋層層疊出,卻令人心愧筆短。
蜿蜒而下,一棵樹上掛滿紅柿,惜未全熟,但啄落果軟熟甚多,揀一紅軟者嘗嘗,甜漿濃鬱,甜味過後卻是滿口嗇嗇。
看表已二時,前行不得腳卻疼了起來,脫襪看時,腳趾已磨大泡,只得坐水邊洗腳挑泡。起身時見三山民挑木炭歸來,卻是來時熟人,於是相攜出山,問及木炭,說山中有人燒,他們挑出來,然後賣到西安,每百斤二十元。力量大身體好的可挑百斤,不好的七八十斤,每天一趟,不覺唏噓。
歇息時索看畫稿,竟噫籲不已,說是平常看慣了的石頭山竟這麼好看,又說還有很多好看的地方,象白雀寺李家溝乃至三公三鳳山都極漂亮,應該是以後常來的地方。
五時出山,坐路旁再寫白羊峰,從西邊看常讓人以為是西峰驚嘆不已,斜陽夕照,燁燁華光,極具觀膽,默對良久寫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