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察官查看廣播電臺機房設備運行情況
2020年12月中旬的一天，北京市檢察院第四分院第四檢察部檢察官龍凌軍打開電臺調頻，一個一個仔細地聽廣告。聽廣告不是為了購物，而是在進行公益訴訟「回頭看」，之前經常在廣播裡聽到的「三黑廣播」（「黑廣播」「黑廣告」「黑藥品」），如今已經銷聲匿跡了。
「我們通過辦理行政公益訴訟系列案件，不斷加強與行政機關的協作配合，有效推動負有監管職責的行政機關依法履職，治理『三黑廣播』成效明顯。」龍凌軍告訴記者。
「三黑廣播」屢禁不止
利潤豐厚治理難
「心腦血管疾病難治癒？別擔心，使用××幹細胞口服液，80天，細胞再生！80天，肝臟功能恢復！」許多聽眾對於這種極具煽動性、以廣播宣傳、「專家」互動、聽眾來電、電話賣藥為內容的廣播似乎都有耳聞。
「『三黑廣播』未經許可擅自使用無線電頻率，或者擅自設置、使用無線電臺（站），播放時無臺標，以醫藥廣告為唯一或者主要播放內容，頻率範圍由低到高遍及全頻段，且一般選擇避開正規廣播電臺的頻率。」該院副檢察長常國鋒介紹說，剛才提到的××幹細胞口服液的廣告，就是典型的「黑藥品」廣告，這類藥品廣告往往誇大治療效果，甚至產品根本貨不對版，不具有相關資質。
記者了解到，2019年1月初，該院公益訴訟檢察部門接群眾舉報，稱在北京及周邊收聽廣播時，常能聽到混淆視聽、誇大藥效、價格欺詐的藥品廣告，誤導和欺騙廣大消費者，有的廣告甚至包含極其露骨的淫穢、色情語言。接到線索後，檢察機關高度重視，立即成立辦案組。在查詢了公安機關、行政機關辦理的近千起案件後發現，「黑廣播」的一套設備成本不過萬餘元。「但通過調取大量違法行為人的涉案合同和銀行帳戶資金流動情況，我們發現，一個廣告的收入就可達50萬元至80萬元，部分宣傳醫療機構的廣告費用更是高達數百萬元。」常國鋒告訴記者，違法成本與非法獲利數額之間反差懸殊，致使不法分子不惜鋌而走險追求暴利。
隨著辦案的不斷深入，「黑廣播」手段隱蔽、打擊難度大的難題擺在了辦案組面前。「發射地點有的選在居民樓，有的隱藏在海拔較高的山區農村，還有的安裝在通信運營商的鐵塔上，或架設在有電源的露天山頂。」據龍凌軍介紹，為躲避執法部門的監聽監測，違法分子頻繁更換播出頻率和信號發射點，在京津冀三地流動作案，採取多種手段對信號發射裝置進行隱蔽掩護。
三個月艱難取證
檢察官夢裡都是廣告聲
「調查取證的過程特別艱難。」協助辦理案件的該院第四檢察部檢察官助理樊士誠回想起調查取證的過程，仍歷歷在目。「我們同時對20餘個調頻節目進行監測收聽，進行錄音錄像、文字同步固定證據。大家一邊要對廣播中涉及的20餘個藥品或醫療服務追根溯源，查詢是否有正規批號，初步驗證真偽；一邊還要扮作顧客，了解行騙人的話術。」樊士誠介紹說，一個節目的時常約為90分鐘左右，連續聽30多個小時，辦案人腦中時常嗡嗡作響，做夢都是廣告的聲音。
固定證據後，辦案組又奔赴遠在吉林的涉案藥品生產廠家調查了解藥品生產、銷售相關情況。「到廠家了解情況，前幾次都吃了『閉門羹』。廠家聽說是檢察院的，都不敢給開門。後來經表明來意，耐心勸說，最終取得了生產廠家的理解和配合。」龍凌軍說。
此外，辦案組還前往廣播電臺所在地調取廣告節目播放許可和備案材料，到電臺發射臺塔設置地點勘察取證等。電臺發射臺大多建在荒原、山頂等人煙稀少處，辦案組驅車千餘公裡，在寒冬臘月翻山越嶺。「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一次，我們去一個建在山頂的電臺發射臺，因為剛下過雪，路面溼滑，又加上天氣寒冷，辦案人員手腳幾乎凍僵，在拍照取證的時候手一哆嗦，設備直接摔到了山底。現在想想，還真有點後怕。」樊士誠說，僅調查取證工作，就耗費了辦案組足足3個月的時間。
在基本查清案件事實並固定證據後，2019年6月，辦案組分赴北京市藥品監督管理局、北京市市場監督管理局、北京市文化市場行政執法總隊、北京市無線電管理局等主管單位，對發現的問題進行通報，並提出初步的治理建議。「相關單位都非常配合，表示一定會加強履職、完善監管。」常國鋒介紹說。
京津冀三地齊出動
跨區域檢察共協作
「三黑廣播」的覆蓋面很廣，京津冀三地均有居民深受其害。辦案組迅速組織，開展跨省際檢察聯合辦案工作。辦案組先後赴河北承德、張家口、保定、廊坊等地，會同當地檢察機關共同開展調查取證和工作會商，向屬地檢察機關移交線索和證據，推動河北檢察機關公益訴訟工作。「截至目前，河北省檢察機關已針對『三黑廣播』立案22件，制發訴前檢察建議14份，收到回函14份，相關部門迅速有效進行了整改，效果顯著。如今，再想聽到這些『黑廣播』，已經不那麼容易了。」龍凌軍介紹時，語氣中透露著些許自豪。另外，辦案組發現在天津市濱海新區方向存在一個「黑廣播」發射點後，與鐵檢天津院充分溝通，請鐵檢天津院同事赴天津市場監管局、天津市無線電管理局調取相關資料，共同協作進行了相關取證。
據了解，該院成立6年來，充分發揮「跨行政區劃檢察改革的試點檢察院」「集中管轄公益訴訟的專門檢察院」「複合型專門監督檢察院」三項核心職能，踐行以人民為中心的司法理念，深入推進與市場監管等單位跨部門協作機制建設。
「尤其是以京津冀三地檢察機關會籤的《關於京津冀檢察機關服務和保障京津冀協同發展的合作框架意見》為依託，推動與天津市、河北省等地跨省際治理機制建設，建立舉報監測、線索移送、調查取證、處罰處置、效果跟蹤等全鏈條、全流程協作機制，積極參與首都社會治理，實現京津冀一體化履職合力。」該院檢察長朱小芹表示，他們將繼續充分發揮三項核心職能，服務保障首都經濟社會發展，助力京津冀協同發展。
（來源：檢察日報 作者：簡潔 任婕 趙婉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