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滸》在國外有一種特別的譯法,叫《一百零五個男人與三個女人的故事》。
在梁山108將中,只有可憐的3位女性,她們是孫二娘、顧大嫂和扈三娘。
這三人中間,孫二娘和顧大嫂外形彪悍、性格魯莽,不是男人勝似男人,如果摘去「娘」與「嫂」這倆字,單從行為來看,讀者甚至無法分辨其性別。
唯有女好漢扈三娘,因為其嬌美的外形而成為僅有的一個有女人味的女人。
扈三娘是一位高顏值美女,其功夫也十分了得。她善使一對日月雙刀,是梁山摧城拔寨的急先鋒。
在三位女好漢中,扈三娘不僅武功最高,出戰最多,功勞也是最大的。但可惜的是,在三人中,扈三娘的命運卻是最為悲催的。
她不僅被宋江當做工具使用,嫁給了齷齪不堪的好色之徒王矮虎,而且還成了《水滸傳》中唯一一個「啞美人」。在全書之中,扈三娘竟然僅僅說過一句話。
或許是因為憐香惜玉的緣故,後來的文藝作品不僅給扈三娘加了戲,讓她與王矮虎有了感情基礎,甚至有的還編出了她與林衝的緋聞。
林衝為何能成為讀者心目中扈三娘的緋聞男友呢?而施耐庵為何就不成全這郎才女貌的一對呢?
一、緋聞男友為何是林衝?
扈三娘是扈家莊的千金大小姐,擁有高挑的身材、絕倫的美貌、高超的武藝,而且感情生活上也很完美,早早與門當戶對的祝家公子祝彪許下婚約。
如果沒有宋江這幫人的攪合,扈三娘也許會與祝彪幸福快樂的生活下去。然而,悲劇就是將美好的事物打碎給人看。
接下來,宋江帶領大軍三打祝家莊,徹底毀滅了扈三娘的美好生活。
先是扈三娘為救援夫家而被林衝生擒。緊接著是祝家莊崩潰,未婚夫祝彪一家老小無一倖免。最後,連她的扈家莊也被牽連進取,一門老幼全部李逵所禍害。
扈三娘面對不共戴天之仇,卻只能忍辱偷生,還任由「乾哥哥」宋江安排,嫁給了「三寸釘枯樹皮」的王矮虎。
這時扈三娘在想什麼呢?以我揣測,她一定是隱忍不發,伺機為自己的家人報仇。這也是她活下去的唯一盼頭。
從這個角度看,扈三娘和林衝還真是心有戚戚焉,他們擁有著幾乎相同的遭遇,也似乎都可以給對方說一句「我懂你」。
林衝在上梁山以前,同樣被高俅逼得家破人亡。上山後,他又處處被人刁難,不得不一忍再忍。最後他被逼爆發出了驚人的破壞力,手刃白衣秀士王倫,扶晁蓋上位。
對於林衝來說,同樣是復仇的心願給了他活下去並抗爭到底的勇氣。可是,眼看仇人高俅被捉上梁山時,他又眼睜睜看著不能動手,這是何等的痛苦和折磨。
這樣被仇恨支配的日子,是悲哀的,是悽苦的。扈三娘成為了一具行屍走肉,她沒有言語,沒有歡笑,只有淚水,生不如死。
整整一部《水滸傳》,扈三娘唯一一一次開口是在後來徵田虎時,她看到丈夫王英被對方女將瓊英刺倒,當即爆了一句粗口:「賊潑賤小Y婦,焉敢無禮!」
正因為有幾乎相同的遭遇和心境,扈、林二人必然能互相安撫對方受傷的心靈,成為對方養傷的甜蜜港灣。
再加上他們在武藝、相貌方面的般配,二人如果能結成佳偶,必然成為梁山上的一段佳話。更為關鍵的是,這種情節才能大快讀者之心。
但是,問題來了,施耐庵老先生為何就不這樣寫呢?
二、施耐庵為何不成全他們?
施耐庵不願意成全林衝與扈三娘,有主客觀兩個方面的原因。
1、主觀方面
在作者的主觀方面來看,施耐庵是一個典型的男權主義者,他筆下的女性角色們實在乏善可陳。
扈三娘根本不是什麼主要角色,所以他也更不願意再多費筆墨。
因此,此後的扈三娘,只是作為一個可以忽略性別甚至姓名的戰將出現,並最終在徵方臘的戰鬥中殉夫而死。
這種結局是施耐庵在塑造扈三娘時不用心的體現,但這也許是扈三娘悲劇人生的及時解脫。
2、客觀方面
扈三娘不能嫁林衝,這也是《水滸傳》的主題所決定的,即使是施耐庵有過這種想法,也不能真正付諸實踐。
(1)前後呼應
在《水滸傳》中,宋江之所以把扈三娘許配給王矮虎,是因為當年王矮虎搶了清風寨知寨的夫人,而宋江為了勸阻,當即許諾以後給他找個更好的。
林衝擒獲扈三娘以後,宋江就已經有了兌現諾言的想法。所以他才馬上將扈三娘送上山,還認她為乾妹妹。
這樣的劇情,既做到了前後呼應,也表現了宋江的「義氣」。這就表現了全書的一個主題——「義」。
(2)突出主題
《水滸傳》的另一個主題是什麼?是以宋江為首的農民起義,反抗當時腐朽的北宋朝廷。
而如果將林衝、扈三娘這對神仙眷侶撮合到了一塊,那就必然會大大削弱這個主題。
我們常常把林衝加入梁山說成是「逼上梁山」,林衝是《水滸傳》中被逼落草的典型人物。
如果讓林衝娶了貌美如花的扈三娘,那整本書的氣場甚至都要發生質的變化。
試想,如果林衝與扈三娘整日切磋武藝、互訴衷腸,情郎妾意、你儂我儂,捻一個你、塑一個我,這哪裡還是《水滸傳》,分明就是穿越到了《神鵰俠侶》!
所以,我們也不能過於責怪施耐庵的無情。畢竟,為了完成這部主題明確的史詩巨著,他必須要創作這種「擰巴」的角色,「擰巴」的情節。
貌美如花的扈三娘,正如維納斯的斷臂,不可再造。就讓我們一起來欣賞,那種殘缺的美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