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潔,一九三七年生於北京,原籍遼寧。當代唯一兩次獲得矛盾文學獎的女作家。讀小學和中學時愛好音樂和文藝。一九六零年畢業於中國人民大學計劃統計系後到第一機械工業部工作。一九七八年發表第一篇小說《從森林裡來的孩子》獲全國優秀短篇小說獎。翌年加入中國作協。一九八二年加入國際筆會中國中心,並隨中國作家代表團赴美國參加第一次中美作家會議。任北京市作協副主席。著有作品集《張潔小說劇本選》,小說散文集《愛是不能忘記的》、《方舟》,小說集《祖母綠》等,長篇小說《沉重的翅膀》,獲全國第二屆茅盾文學獎,曾被譯成德、英、法、瑞典等多種文字並出版。另有《只有一個太陽》,散文集《在那綠革地上》以及《張潔集》等。一九八九年張潔獲義大利年度「瑪拉帕爾帝」國際文學獎。她的《誰生活得更美好》、《條件尚未成熟》分獲全國優秀短篇小說獎;《祖母綠》獲全國第三屆優秀中篇小說獎,短篇小說《有一個青年》改編拍攝成電視劇播映,張潔以「人」和「愛」為主題的創作,她不斷拓展藝術表現的路子,作品以濃烈的感情筆觸探索人的心靈世界,細膩深摯,優雅醇美。
【一】
●一個男人,一旦在一個女人面前脫去了衣裳,也就等於脫去了面具。
——張潔《無字》
◎《無字》是張潔用了整整12年時間寫下了80萬字的小說,以女性特有的角度來審視歷史和現實,解讀愛情與婚姻。書中寫的是三代女性的婚姻痛史和命運悲劇,其價值在於揭示出了一個世紀三代女性的悲劇命運。作家似乎在向全社會全世界發出一種呼籲:呼籲「男性中心」的社會能有所改變,呼籲兩性關係的平等,呼籲所有男人對女性尊重、體諒和珍惜。以女性作為寫作對象的她,建構了一種擺脫男性中心話語,與男權世界抗辯的文學形態。她在講述生命,講述母愛,講述人性。生命,永遠不是單獨的個體,它連接上一代,承啟下一代。血緣、模樣、脾氣、性格一脈相承。人,也不可獨立於社會之外,時代、環境及其造就的命運,無不相牽相連,影響深遠。錯縱的生命線,附在大動脈周邊,盤根錯節,孕育生命之樹,遺傳與時代的烙印融在樹的血液之中。張潔像個指揮家,用流暢的文字,把每條根每個節在交錯裡分明,又在分明裡相融。如同栽種了一棵紫藤,盤盤繞繞,卻有一條虯勁有力的根。待到看清,便只見繁花垂掛,馥鬱芬芳。
作品分為三部,以四代女人的人生為主線,前兩部主寫葉蓮子,第三部則重點突出主角吳為,而禪月像段小插曲,流唱其間。串串紫色揚起生命之色,這是小說中墨荷、葉蓮子、吳為、禪月四代女人共同的顏色。作品裡隱含一種宿命,一種看破的透徹,又深藏著隱忍。作品中吳為「不愛則已,一旦愛上,其他男人休想入眼」。「這愛因此就具有亡命的性質,犧牲一切在所不辭,那是一息尚存奮鬥不已的愛。未來的世紀恐怕不會再有這種愛了。吳為對待愛情的態度,可以說是二十世紀的絕唱,也是所有古典情結的一曲輓歌。為退出舞臺的二十世紀,吳為將把這個角色演到終結,她的任務非同小可。」小說在探討婚姻家庭,研究女人的生存情感及人生的選擇,也許傷過痛過就退縮了,而小說中的女人一直勇往直前。這部小說,承載了作家對人生的思考,對命運的思索,對人世飽含的大愛大恨。
【二】
●凜冽的風雪裹挾、抽打著他,有如置身一場冬浴,五臟六腑、從裡到外,感到了一番略帶刺疼的洗刷。
——張潔《沉重的翅膀》
◎張潔的《沉重的翅膀》最初發表於一九八一年,其後作品獲得第二屆茅盾文學獎。反映國情、倡導改革想必是當時文壇肩負的使命,作品於是帶有明顯的時代烙印。成書是在改革開放初期,計劃經濟及舊一套的權力、政制模式仍在主旨著國民思維的年代。《沉重的翅膀》是與生活同步的作品。真正的優秀小說,本來就不僅僅是照相式地反映現實,它應該有熱烈的愛憎,應該有自己的思想的支點,有自己對生活獨特的認識和評價,這種思想的評價越接近生活的本質,它的思想價值也就越高,越不會輕易過時。這也正是文學作品高低優劣的一個標誌。
《沉重的翅膀》它的真正價值不僅在於描繪了變革初期的社會生活畫卷,更重要的是它的呼喚生活前進和抨擊阻遏社會變革時所表露的藝術家的智慧和勇氣。沉重之所以是沉重,社會沉重的是被肢解,被忽視了根本;人沉重的是不害怕受到傷害,而是害怕受傷後的荒涼孤寂之感。不知道每個時代之下,都有多少人仰望過寒冷而寂寞的星空,月光下,即使窮兇極惡的東西也顯得溫柔了,而且還有一種朦朧的神秘感,而星空卻給人一種孤獨感,你會生出一種奇異的感覺,你和那無垠的蒼穹是相通的。一本關於現實主義的書,一本樂觀向上的書,很明顯的在告訴我們,偏見比無知更接近真理,思想的解放不僅僅靠的是一句口號喊出來的;掙脫世界的束縛也許並不困難,而在掙脫自身的束縛,跨越自己的思想障礙時,人們卻常常失敗。一本寫改革的書,沒有也永遠不可能有結局。這本書就是這樣,結果那不是結果,依然是開始,任重而道遠。
【三】
●在西方,即使是父親的情婦,只要她願意,你照樣可以和她同床共衾而不會產生任何心理上的負擔。願意,或者不願意就是最充分的理由。一句「我不愛你了」就可以把前情舊怨一筆勾銷,任你尋死上吊。
——張潔《只有一個太陽》
◎在《只有一個太陽》中,張潔用她一貫細膩的筆觸和嶄新的視角,描述了改革開放初期社會大背景下,中國人與西方人在本國以及異邦的生活,表現了在同一個太陽下中西文化的相遇,人與時代難以融合的現狀,以及當時異鄉人生存的艱難,本文旨在結合內容分析研究作者前後照應、碎片化情節的結構組合方式,全知的審美視角,人物塑造的群像式描寫等寫作手法,討論作者如何為讀者呈現了時代特點鮮明,情節設置巧妙,主題發人深思的作品……《只有一個太陽》等作品在創作風格上有了明顯的變化,從詩情的追求轉向反詩情,從浪漫詩意化的寫作轉向誇張的鄙視化的敘述。
在女作家中,張潔絕對是特立獨行的一位。沒有一個女作家能像她這樣,擁有著國內最高的文學榮譽,獲得兩次茅盾文學獎;也沒有一位作家如她一樣,擁有著如此多變的文學風格,她一再而再地在她的文學道路上變換著她的風格,從飽含愛與美的理想追求到尖酸刻薄的恨與厭倦情緒的宣洩,再到大徹大悟的平實深沉,她在不斷的變化著。金漢先生在《中國當代文學發展史》中論述張潔時有這樣一段話:張潔是位才華橫溢的女作家,她的小說尤為引人注目。在新時期文學的傷痕、反思、改革等文學浪潮中,她能和諧地與文壇主旋律同步前進,並表現出特有的創作優勢。她的早期作品閃耀著理想之光,讚頌自然之美,人性之美,體現出對完美的生活境界的不倦追求。
【四】
●她要等,等那新娘醒來,她將告訴她,她的愛情已經得到過呼應,這種可以呼應的愛情,哪怕只有一天,已經足夠。因為還有那麼多人,過完了沒有被呼應的人生。
——張潔《祖母綠》
◎《祖母綠》是張潔早期代表作品,描述了在文革期間發生的愛情故事,「無窮思愛」是張潔在其著名中篇小說《祖母綠》中想表達的對情感和人生的主題,向來以描寫女性心理著稱的張潔用大量的獨白和視角切換來構架起一個三個人的故事,溫柔細膩又振聾發聵的筆調一如以往的內斂含蓄。張潔在描寫女性的悲劇命運時常注入濃烈的情感,張潔小說中的女性形象,個性鮮明,風採各異。在女性形象塑造上,張潔以細膩精到的心理描寫去探測作品中的女性心理,並用凝聚深情之筆表達她們的愛和恨。這使作者、人物和讀者的心靈互相溝通,具有較強的藝術感染力。抒情性敘述與哲理性議論相結合,在張潔的小說中屢見不鮮。在抒情氛圍中,雜以作者關於社會人生的哲理性議論,情與理熔於一爐。
張潔還擅長於對否定型形象予以辛辣的諷刺,她對現實中的醜惡和卑劣的靈魂投以諷刺和鞭撻,大大增強了作品的批判力量,突出了那些歷盡坎坷的女子們的苦難。張潔通過對一幕幕人生悲劇的演繹和一個個悲劇形象的塑造,痛心疾首地揭露了我們社會和人們心靈中還存在著的「陰暗面」,悲劇的原因有社會的、歷史的、也有性格原因及偶然因素,還有左傾思潮、過激的政治運動、傳統觀念、習慣勢力和社會庸俗氛圍對婦女有形無形的壓迫和傷害,造成女性生活中的種種悲劇。既與女性的善良、幼稚、輕信、甚至輕率分不開,也和男性的自私、庸俗、傳統觀念和世俗偏見的影響有著密切聯繫。縱觀張潔筆下的女性形象,張潔在描述這群歷經坎坷的女性的命運時,傾注了一腔深情,表現出藝術家的勇氣、膽識和巨大的同情心。而她作品中的這群女性,也同樣懷著一腔深情,在人生坎途上艱難跋涉,把無私而深廣的愛獻給前進中的祖國。張潔和她們心心相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