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男孩馬提外出時碰到了一隻白中帶黑的短毛狗。它始終悄悄地跟著馬提。馬提走它也走,馬提停它也停。馬提吹口哨的時候,它會撲上來熱情地舔馬提的手,臉上像是帶著歡笑。
那是一隻獵犬,一副卑微膽小的樣子,骨瘦如柴,很明顯被虐待過。但它像是認準了馬提是個善良的孩子,一直跟著馬提。
馬提一眼就喜歡上了這隻獵犬,但他知道自己幫不了它,他們家經濟拮据,爸媽絕不會同意他養寵物的。所以,快到家的時候,他對著小狗說:「回家去吧,小子!」小狗馬上恢復到傷心的模樣,默默地走開,然後趴在不遠處的草地上。
馬提到家後很久,那隻狗還是沒有離去。它一看到馬提出現在窗邊立刻就豎起尾巴。馬提真的喜歡它,默默地在心裡給小狗取了名字——喜樂!
不管別人怎麼說,他只想救下那隻狗馬提打算將自己盤子裡的食物留出一些給喜樂,但爸媽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
爸爸猜得沒錯,那隻狗是屬於賈德的。馬提不喜歡賈德,在他的印象裡,賈德是一個冷酷兇殘且品行不良的人,他真為喜樂感到遺憾。
飯後,爸爸開車和馬提一起送喜樂回去。喜樂坐在馬提的身上,滿身都是蝨子。快到賈德家的時候,馬提明顯感到喜樂開始渾身發抖。他知道喜樂一直在向他求救,他也想讓這只可憐的小狗從此免於虐待。然而,爸爸說:「它是屬於別人的狗,別再庸人自擾了。」
馬提知道,爸爸一向主張「自掃門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當地人也都是這麼做的。所以,他不可能說服爸爸。那個晚上,馬提滿腦子都是喜樂痴痴看著自己的樣子,他始終沒法睡安穩。
馬提決定要將喜樂救下來,他一定要做到,但他首先得能賺上一筆錢才行,他根本不去想賈德是不是願意將喜樂賣給他。在那一帶,馬提找不到什麼像樣的工作,他只能努力地四處轉悠撿些廢品,但那換來的錢也是微不足道的。
喜樂的處境很糟糕。馬提和爸爸一起送信的時候碰到過賈德,賈德說喜樂還沒有學乖,所以他就讓它餓著肚子。爸爸為了馬提,試著勸賈德對狗和善一些。然而賈德說:「沒關係,死一隻,我再買一隻。」
晚上,從遠處傳來的狗的哭泣聲似乎總盤旋在馬提的耳邊,他無法忘掉喜樂。
喜樂也沒有忘記馬提,它找機會逃了出來,並且來到了馬提家附近。馬提聽到了那個輕微的聲音,他偷偷地帶著麵包奔向喜樂。喜樂看見他是那麼歡喜。馬提決定,他絕對不會再將它送回去了,他要將喜樂藏起來,誰也不告訴。
為了小狗男孩說了一個又一個謊言馬提將喜樂藏在了山上,那片山是爸爸的產業,他確信賈德不會到這裡來。他親熱地摟它、抱它、撫摸它,他喊它「喜樂」,他向它保證再不讓它受到賈德的傷害。
馬提給喜樂做了個圍欄,囑咐它就留在那裡,而且不能發出聲音。喜樂仿佛聽懂了,再沒有像它這樣安靜的狗。馬提幾乎完全不用擔心爸媽和兩個妹妹會聽到犬吠聲。
喜樂是那麼溫順可愛,而且相當通人性。即便遇上了狂風暴雨,它也乖巧安靜地待在原地,它仿佛也懂得只有足夠克制忍耐才能活下去。一有空,馬提就和喜樂在山上盡情地奔跑嬉戲,他們都過得很快活。
不過,食物短缺始終是個問題,馬提只能儘可能地從自己的份額中省出來點兒給喜樂。那陣子,馬提一直是半飢半飽的,不過,為了喜樂,他寧可對自己殘忍些。
馬提在路上遇到了賈德,賈德又問起了他的狗。馬提知道自己不該多嘴,但他還是忍不住建議賈德應該像善待孩子那樣善待小狗。然而賈德回應說,他小時候就沒有被善待過,爸爸常常用皮帶將他的背打得皮開肉綻,但是他從沒有逃跑,因為無處可去。
要保守秘密相當困難,馬提得瞞著爸爸媽媽和兩個妹妹,還得瞞著他最好的朋友大衛,但是他不能讓喜樂冒一點兒險。為了喜樂,馬提撒了不少謊。
他告訴賈德說自己沒見過喜樂;
他向媽媽撒謊說自己吃不飽,只是為了能多獲得一些食物;
他厚顏向朋友的媽媽索要食物,儘管他知道這樣做會讓自己的媽媽感到丟臉。
他不斷地用一個謊言去掩飾另一個謊言,這些謊言讓馬提感到煎熬,但是他別無選擇,他絕不想讓喜樂再次陷入被無情虐待的厄運。
爸媽察覺了馬提的古怪,但媽媽猜想,那可能是因為馬提正處於多愁善感的十一歲!
那天晚飯後,媽媽在山上發現了馬提的秘密。媽媽理解馬提的感受,但是她認為感情不能越過法律,無論如何,喜樂是屬於賈德的。在馬提的哀求下,媽媽答應幫他保守一個晚上的秘密。媽媽說,結婚十四年來,她從未向爸爸隱瞞過半點事兒。但是,為了不至於讓馬提被逼離家出走,她破例了。
那個晚上,馬提輾轉反側。他很清楚,媽媽第二天就會將喜樂的事兒告訴爸爸,而爸爸一定會將喜樂立刻送回賈德那裡,這是爸爸行事的一貫風格。他絞盡腦汁想在有限的時間內為喜樂爭取到一條生路,但是他並沒有想到什麼好辦法。
偏偏就在那個晚上,喜樂出事了——馬提一家都聽到了那悽慘的哀嚎聲,喜樂被一隻巨大的牧羊犬襲擊了,馬提看到它的時候,它正躺在血泊當中,奄奄一息。
這下子,馬提一家子都知道了關於喜樂的秘密。爸爸連夜開車帶著馬提和喜樂去找醫生,醫生說,喜樂失血過多,能否活下來只能看它的意志力了。
幸運的是,醫生在第二天帶來了好消息:頑強的喜樂活了下來,不過,它傷勢過重,至少需要幾個星期才可能恢復。馬提一家都很喜歡喜樂,媽媽會對它哼著歌,妹妹會幫它梳毛。
而喜樂熱情地舔他們的臉和手時,真的讓他們很開心。就連態度強硬的爸爸也會偷偷地去撫弄喜樂的背,或是讓喜樂舔他盤子裡的菜渣。而且,他還答應馬提讓喜樂在家裡待到痊癒。
他不給自己退路,他必須將狗留下但是,馬提也知道,喜樂的事兒給父母帶去了極大的困擾。他們在知道喜樂的下落時,原本該第一時間將喜樂送還賈德的。但為了馬提,爸爸媽媽第一次違背了他們為人處世的原則。此外,他們大約也和馬提一樣,不忍心將那樣一隻可愛鮮活的小生命交到暴躁的賈德手中吧?
然而,賈德還是聽到了風聲,他趕了過來。喜樂看到賈德的身影嚇得拼命往紙箱裡躲,這讓媽媽看了很不忍心。爸爸要求馬提向賈德講述了事情的經過,他認為兒子必須敢做敢當。爸爸請求賈德同意讓喜樂繼續在家裡養傷,而媽媽竟然問賈德他是不是願意將喜樂賣給他們。
賈德像看著瘋子一樣看著馬提一家。他蹲到紙箱旁輕輕拍了拍喜樂的頭,動作很笨拙,他大約從來沒有對狗這般憐惜溫存過吧?賈德不同意賣狗,但答應在星期天之前由馬提一家來照顧喜樂。
距離周日沒幾天了。為了喜樂,兩個妹妹都哭了,馬提就更別提有多難過了。爸媽都了解馬提的心情,但爸爸說:「那隻狗是賈德的,你不能不接受這個事實。」
馬提想過找個地方將喜樂藏起來,但那會剝奪喜樂的自由,他不願意那麼做。
那天,必須要將喜樂送回到賈德那裡了。馬提一大早就出了門,他打定了主意要去找賈德談一談。他決定對賈德說:「你可以打我、捶我、踹我,我就是不把喜樂還給你。」
那會兒天色還沒全亮,馬提穿過樹林的時候,恰好撞到賈德捕殺了一頭小鹿——那是違法的。面對著一個手裡持槍的兇殘獵人,馬提完全沒有退縮。為了喜樂,他憑藉自己非凡的勇氣和智慧同賈德談判。最終,賈德同意馬提用工作來換喜樂。
和賈德打交道是危險的事兒,馬提畢竟才11歲,但是他鎮靜得像個成年人那樣,和賈德做了約定——他每天從下午三點起為賈德工作兩小時,每周工作五天。他做滿二十小時後,喜樂就歸他。為了防止賈德反悔,馬提還要求賈德寫了字據。
那之後,馬提每天按照約定去賈德家工作。賈德可沒打算讓馬提好過,他給馬提安排了最累的活,而且相當挑剔。馬提知道賈德在故意刁難自己,但是為了喜樂,他絕不會放棄。他賣力地整理木柴,翻土,擦洗牆壁、陽臺等……在炎熱的下午做這些體力活很讓人吃不消。馬提幹活的時候,賈德就坐在樹蔭下邊乘涼邊喝著冰啤酒,卻一杯水都不給馬提。
第三天的時候,賈德終於給馬提倒了杯水,而且和馬提聊了起來。他甚至問起了喜樂的近況。馬提跟他說話時很注意口吻,他並不打算激怒賈德。
第二周的時候,賈德的刁難有些變本加厲了,他讓馬提劈柴,但這活兒根本不適合一個11歲的孩子。除此之外,賈德還威脅馬提說,他籤那張字據時因為沒有見證人在,所以並沒有法律效力,這意味著即便馬提做滿20個小時的苦工,賈德也可以隨時食言。
馬提很憤怒,他為賈德的行徑感到不恥,但是他沒有停下手頭的活。後面的幾天,他依然按約定準時去賈德家工作,甚至還會主動多做些什麼。
「你做得腰都快斷了,為的是什麼?」
「我為的是一隻狗!」馬提回答。
慢慢地,馬提和賈德的關係似乎有些改善了,賈德不再提見證人的事,他甚至還在給馬提的水裡加了冰塊。他又開始嘗試著和馬提談話。
馬提從前對賈德毫無好感,但是自從得知了他童年的遭遇後,他漸漸地開始為賈德感到難過,因為他幾乎沒有感受過父愛。同時,馬提也會自己感到慶幸,因為他從小和爸爸就形影不離。
最終,賈德沒有食言。他給了馬提一個狗的項圈,說:「你已經得到一隻屬於你的狗了。」馬提百感交集,不僅是因為他擁有了喜樂,還因為他居然和賈德找到了相處之道。
無論如何,馬提通過自己的努力,得到了屬於自己的狗。從此,他會陪伴它,愛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