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國家畫院學術日(第五回)——由葉淺予速寫作品說開去

2020-12-18 美術研究

2020年8月7日下午,中國國家畫院學術日(第五回)在中國國家畫院大會議室舉行。作為疫情過後的第一次「博雅精妙——中國國家畫院學術日」,得到畫院藝術家和學者們的積極響應,中國國家畫院黨委書記張士軍、常務副院長盧禹舜、副院長紀連彬、黨委副書記兼紀委書記王青雲,以及畫院藝術家和部分工作人員參與了學術會議。本次學術日主題圍繞著畫院主辦的「自強不息——葉淺予自選速寫作品研究展」,主要對葉淺予先生的速寫藝術、如何在教學中倡導速寫、速寫對於中國畫的重要性和如何將速寫轉換到人物畫創作中等問題展開了學術討論。

學術日現場

學術日主持人、中國國家畫院美術館館長何加林

何加林:學術日活動因疫情中斷了半年時間,期間,國家畫院的藝術家、工作人員並肩作戰,重新迎來了以葉淺予先生速寫為主題的學術日活動。接下來請張士軍書記講話。

中國國家畫院黨委書記張士軍發言

張士軍:因受疫情的影響,這是國家畫院在今年組織的第一次學術日活動。我院的學術日活動主持由何加林同志負責,去年舉辦的幾期學術日活動反響較好,在疫情常態化之後,我院要持續做好、組織好學術日活動,彰顯我院的學術氛圍,帶動我院的學術研究。

今天,老中青三代藝術家齊聚一堂,圍繞葉淺予先生的速寫作品展開研討,為學術日活動提供了有力的學術支撐。葉先生是畫院的老領導,院內收藏了葉先生非常豐富的速寫作品。通過我院今年策劃的「自強不息——葉淺予自選速寫作品研究展」,不僅展示了葉先生在速寫創作上的成就,同時也為探討人物畫方面的學術問題提供了有利條件。

昨天院裡開了展覽座談會,理論家就葉先生的藝術成就,特別是速寫進行了探討,而本次學術日活動以院內畫家研討為主,從創作方面或者後學對前輩的認識上全面了解葉先生,會富有學術性和人情味。

何加林:請問王迎春老師,您作為葉淺予先生的研究生,在讀書和工作之後創作了大量的優秀作品,並在全國美展中多次獲獎。您也曾在中央美院讀書期間獲得了葉淺予獎學金,請問葉先生是如何在教學中倡導速寫的?如何將速寫轉換到人物畫創作中來?

中國國家畫院藝術家王迎春發言

王迎春:我作為葉淺予先生的學生,應該來參加這個研討會。把我在葉先生給我教學期間,記憶深刻的幾件事,說一下,捎帶談談葉淺予在教學方面的思想。

當他的學生,是我這一生的幸事。我很尊重葉先生,我認為國家畫院這次整理葉淺予先生捐贈的作品,並予以展出是一件非常有意義有價值的學術性展覽。作為葉先生的學生,我表示非常的感謝,並很欣慰。我是葉淺予先生1978年,在他文革結束回到中央美術學院任教的時候,他招收的第一批研究生。我們的畢業創作《黃河在咆哮》獲得葉淺予獎學金。我能夠得到葉先生的親授並作為他的學生,在我的人生歷程中,是一件非常幸運的事情。

他的速寫、漫畫、戲劇舞蹈人物,我在學生時代就仰慕已久,沒想到人到中年有機會受到他親自的教誨,受益匪淺。記得1979年,我去陝北畫了一批水墨人物寫生,我抱著畫去大佛寺葉先生家裡向他請教,我把畫剛剛打開,就聽見葉先生來了一句:「你這是蔣兆和一路啊」。當時我的心馬上提到嗓子眼,唯恐先生會有門戶之見,把我推到蔣兆和先生家裡去看畫。但是,沒有想到他還是含笑坐在畫案前一張一張仔細觀看,並指出優點和不足。從這裡我體會到葉先生作為大藝術家、教育家的胸懷和風範,無論學哪家哪派他都一視同仁,認真輔導,也體現了葉先生的教學理念。他對我們研究生制定了32字方針,「取長補短、因材施教;自學為主、啟導為輔;涉獵中外、吞吐古今;鼓勵獨創、打破劃一。」

在我們1980年搞畢業創作的時候,我和楊力舟想合作《黃河在咆哮》,向葉先生表示我們想畫《黃河在咆哮》的大畫,他聽了以後表達了他的觀點,他說「好畫不分大小,但是你們能夠畫大畫,在這方面有所追求,我支持。」當我們畫了小稿給他看的時候,他立即指出:「你們要畫的是《黃河在咆哮》,是船夫和黃河與驚濤駭浪的搏鬥那樣的氣勢,但是你們的構圖,人物佔了大塊畫面,把水的面積擠的很小,可以理解,你們是畫人物畫的。但是,比如說樣板戲中,楊子榮如果一抬手槍敵人馬上就倒下去,便體現不出敵人的兇狠和頑強,顯不出英雄人物的英勇氣概。你們這個畫如果沒有黃河的驚濤駭浪,怎麼能體現船夫們團結奮鬥、戰勝艱險的勇氣和精神力量呢?」他斬釘截鐵的一席話使我茅塞頓開、恍然大悟,我立刻重構草圖,把水畫多,空間擴大,畫面上黃河之水一瀉千裡、從天而降。下方12位船夫齊心協力,在洶湧的波濤中搏擊前行,馬上畫面一種驚心動魄的氣勢躍然紙上。葉先生這一點石成金的指導令我終生難忘。

葉先生主張要「吞吐古今、涉獵中外」,中國的東西要學,學外國的範圍要廣,主張學生要全能,底子要好,對此我非常贊同,並為之努力實踐。所以,我在藝術實踐中,我很重視廣採博收、厚積薄發。

葉先生主張畫人物要理解人、研究人,我們看他往往用漫畫家的眼光捕捉人物的個性特點和心理活動。他同時主張畫人物首先能夠準確把握人物的解剖結構,並且能掌握和理解人物的運動規律,不單能夠畫坐著、站著靜止的人,而且能夠畫活動中的人。在畫中國人物畫中,必須要善於運用骨法用筆,以線造型,這是區別於其他畫種的所在。

葉先生的人物畫無論在速寫和水墨,用筆簡約而準確。他畫的《梅蘭芳》《蓋叫天》等戲劇人物寥寥數筆,人們可以一眼認出這是梅蘭芳,那是蓋叫天,用筆很少,但是非常傳神。他的線條灑脫而凝重,流暢而不柔滑。葉先生的人物速寫和水墨戲劇人物,我認為是空前絕後的,堪稱絕活,是別人無法代替和超越的。因為,別人不可能具備他的天賦和時代環境與經歷,是各方面那些綜合因素成就了葉淺予,葉淺予先生的繪畫藝術在中國美術史中自成一家,一定會流芳千古。

何加林:請問葉淺予先生在教學當中有沒有給您留下印象比較深的事情?在對您的培養中,有沒有速寫這樣的教學方式?

王迎春:我們研究班是來自全國各地,而且,每個人的風格面貌跟著不同的老師學的都不一樣。人只有一位女同學翁如蘭,原來是中央美院附中畢業的,她的畫比較像葉先生的風格,其他學生都有各種面貌,他沒有強求大家都學他。

我實際是西安美術學院畢業的,我們學的是劉文西,又學蔣兆和。葉先生看了以後認為,我們有自己的特點,但是他對我們同樣是認真負責,要求比較嚴格。而且他非常熱情,對教學、對學生的熱情是其他老師不可比的。因為他在文革十年落難,住了7年監獄,落實政策重回系主任的崗位,激情迸發,對於教學的熱情,幾乎是隔幾天就跑到學校去,來到我們教室裡去看同學們的畫和大家聊天。受到大家的愛戴。

我並沒有學葉先生,因為他的速寫,空前絕後,沒法學。第一,他從30年代畫《王先生》,默寫能力非常強。沒有他所經歷的30年代、40年代的生活感受。另外,他的夫人戴愛蓮是舞蹈家,他的女兒葉明明也是舞蹈家,他對舞蹈,腦子裡面已經爛熟了,其它人難以模仿。所以我沒有學他的舞蹈速寫。但是要學他畫速寫的勤奮勁,和他的藝術特質。

葉先生非常豁達,教學認真、待學生熱情,他是難得的一個德高望重的教育家,我很懷念他。

何加林:感謝王迎春老師飽含深情地回憶了自己和葉先生的一段師生歷程,您談到的葉先生一些具體的事情,非常鮮活,宛如眼前。葉先生在教學上因材施教,主張同學們不去學他,要各有各的藝術風格,體現了葉老的教學理念和寬闊的胸懷。

下面請問孔紫老師,您曾經是軍旅畫家,大部分的創作對象都圍繞著戰士。葉先生的速寫幾乎囊括了生活中的方方面面,您看了這次葉先生的速寫展,在人物速寫上是否有些新的感受?您如何理解寫生與創作的關係?

中國國家畫院人物畫所藝術家孔紫發言

孔紫:從一開始接觸到美術就看到葉先生的速寫,葉先生在我心中有點像神話的感覺。當時很多報紙、雜誌上都有葉先生的舞蹈速寫,但自始至終沒有見過原作,這次在展覽館當中看到葉先生的原作,感到非常震撼。報刊的印刷品跟原作確實有很大的差異,用筆的起行、輕重緩急,在原作上都非常清晰地體現出來。特別是葉先生從小小的32開速寫本上畫速寫,有的畫4、5個人,線條非常連貫,一筆就可以勾勒出人物形象,現場感特別強,而且報紙上發表的一般都是比較成熟的速寫,但是在這次展覽當中,有很多葉先生隨手畫的現場速寫,對我們畫畫的人來說是非常好的課堂。體會到先生如何畫畫?在現場的即時速寫是怎麼一個面貌?是如何畫出來的?這對我來說是一個特別大的啟發。

我記得當時在部隊的時候,每年都有創作學習班,在河北省軍區那段時間,我們創作班中,很多人都有剪下葉先生豆腐塊的印刷品貼到本上的經歷。也有人用宣紙的邊角料裁成小塊,臨寫葉先生的舞蹈人物,並提上字、蓋上章,形成一幅完整的畫作。這些小的臨摹品讓我感到特別精美、特別神奇。因為當時還是初學,基礎很差,看到這樣的臨寫覺得特別漂亮,那種水墨的感覺能夠在那麼小的紙上呈現出來,非常佩服葉先生,那也是我初識葉先生藝術的印象。

另外這次看展還有一個特別大的觸動。隨著時代的發展和科學的進步,我們畫畫的輔助工具也在不斷地改變。在葉先生那個年代,照相機並不普遍,造價極貴,一般人用不起。葉先生的速寫既是環境使然,也是當時教學所提倡的。所以,他的速寫呈現了即時、生動、熟練的狀態。現在情況不太一樣了,我們也經常出去採風。前些年,速寫還是經常畫的,雖然有時候不好意思在那麼多人面前畫,坐在角落裡也是偷偷在畫,但是現在這種情況就越來越少了。畫一張速寫需要半個小時,最快也要10分鐘、15分鐘,要是照照片的話,在相同的時間段,就不只是30張、50張的數量,而且各個角度、各種動態都有,用速寫的方式會丟掉許多的素材。外出採風時間是有限的,一般這個地方一兩天時間,若想看更多的東西,自己有一個期盼,我要做到什麼程度,往往就把速寫放掉了,用照相機取代了以往搜集素材的素描速寫方式。隨著科技的發展,我們以前放大稿子,很多是打格放大,才能把一個小稿子放大像屏幕這麼大,現在有了複印,一下就給放大了,可以省半個月的繪畫時間。這些都為我們現在作畫提供了便利,我覺得這是可以用的。就像現在用電飯煲煮飯似的,以前要生火才能做飯,現在把電一插就可以做飯了,提高了效率,也提高了生活質量。今天看葉淺予先生的作品,洋溢在紙面上的氣息令人感動,讓我感到和前輩畫家不僅僅只是在筆頭上的差距。但就是在筆頭上,也是需要我們認真思考和嚴肅對待的。我覺得挺重要的一點就是強調「術」的層面的問題。現在講藝術,不光是意象的、思維方面的。作為一個畫家來說,手頭功夫肯定是要有的。現在畫展中有個現象:「速成」,利用現代科技直接拿照片組合放大,這種現象對後學者貽害無窮。在綜合類及絲網版畫等畫種中,直接用照片是一種手段和方法,是不排斥的,但像國畫、油畫,包括版畫的一些類型,還不是很認可這種創作方式。我個人以為,作為畫家,在基礎層面上還是要達到一個基本的要求,特別是人物畫家。作為具象,我要畫花,六瓣可以畫五瓣,可以用疊加等方式處理。但作為人物畫家,眼睛差一毫米就會不對,除非有意誇張變形。在今後的創作實踐當中,包括教學,以及日常的訓練,就是應該向葉先生他們一代大家學習,向老一輩畫家學習,腳踏實地,認認真真,以「格物」精神全身心做好藝術。

我們曾經在很多採風當中,跟比我們年長一些的老師如朱理存、王迎春等老師出去寫生時,有時候自己不好意思拿速寫本,或者覺得拿速寫本浪費時間的時候,她們總是很自然地拿出速寫本,不管周圍有沒有人,有多少人,只要被對象所感動,拿起筆就畫。我從她們身上看到特別多的閃光點。作為一個畫家所具備的敏感、認真、敬業和對於藝術的追求,都值得我敬佩和學習。

還有一個小插曲,就是關於畫畫的「帥氣」問題。我曾經在軍藝學習過,在浙江美院也進修過,感覺南北差異很大。我們在軍藝基本上沿用中央美院的教學方式。在浙美學習時,很多老師才華橫溢,出手非常快。記得1985年藝術氛圍活躍,學校裡各種各樣的講座特別多。在一次學術講座當中,放映了一個葉淺予先生畫水墨舞蹈小品的錄像,屏幕上葉淺予先生要畫的宣紙下面隱隱顯出有一個底稿。當時教室裡面都是很年輕的本科生,有人對此有些不屑。現在回想起來覺得很是淺薄,學生們學習時認識不到。上次在北京畫院看齊白石的原作,裡面有許多數次修改的草稿。這次展出都是葉淺予先生的速寫,沒有草圖。但我想一幅好的構思構圖都是這樣反覆推敲才呈現出來的。

大師們在搞創作的時候,哪怕是一個小品都是非常認真的。在一幅小品當中,他琢磨過多種構圖、樣式,取其中一個最精彩的展現給我們,這是特別值得我們後輩學習的。我們如果學習到前輩這種嚴肅認真對待學術嚴肅認真的態度,我們的藝術是不是還能再進一步?

何加林:現在手機、相機拍素材都很方便,大家對速寫都有所忽略。但很多老一輩藝術家都畫速寫,孔紫老師談了她在這方面的看法,非常好。

下面請問梁佔巖老師,葉老說速寫,顧名思義要求迅速記錄形象,舞臺速寫要求則更高,畫家必須用寥寥數筆把舞臺演員在一剎那的神情動態,在短短的時間內用高度精煉和概括的手法形象地表現出來,要求做到情態必肖、神氣十足。您近年來的作品多以表現陝北農村勞動和社戲生活為主,將西北人民的勞動生活以大舞臺的形式去表現,將現實生活中的人物與民間戲劇人物交織在一個畫面中,這與葉老戲劇人物速寫中典型造型和經典動態的捕捉有異曲同工之妙。所不同的是,葉老將戲劇人物的速寫直接搬到創作中,而您是將生活的造型融入古代陶俑特有的拙趣造型中去,形成了您自己特有的筆墨造型語言。

請問您對葉老的人物速寫有哪些獨特的看法?您是如何理解速寫應具有不同的個性和多元審美的?當代速寫還有多少空間可以發展?

中國國家畫院人物畫所藝術家梁佔巖發言

 梁佔巖:接著王迎春老師所談到的,先講講我的感觸。人一輩子能遇到一個好老師是受益終身的福分。一個學生遇到一個好老師是福分,一個老師遇到一個好學生也是福分。若有造化遇到一個高人,便有可能從一個坑裡爬上來,慢慢地去接近更高的人。而國家畫院作為高水準高平臺,高手如雲,能聽到很多有智慧的人在這裡探討專業問題,我們從中也收穫頗豐。

我對葉先生是充滿敬意的。葉先生是一位硬朗的、極具智慧及擁有豐富人生閱歷的老爺子。所以,我認為他人生境界高、氣場強大,作品自然會流露出不一樣的氣息。看了葉先生的速寫,雖然畫幅小,但是每一個人物姿態用寥寥幾筆便能表現出來,沒有一點浮躁之氣。可以感受到現在這個時代人創作時所缺少的或許是葉先生對創作投入的狀態和親近生活的真誠。老一輩藝術家們對待生活、對待學生十分平和、親切,我們不僅能夠從中汲取營養,帶來內心觸動,更值得學習。

葉先生去世一周年時,葉先生的學生做了回顧展,座談會舉辦也在這裡,大家談的都是懷念葉先生的一些事,即一些感動和收穫。

作為畫畫的人,看到高手的作品自然會有所觸動,也能從中汲取收穫,更多的是找差距。上回跟立柱等3個人在一起,我們也是在創作中找自己的差距,尤其在德高望重的老先生面前,不僅能警醒自己,更能放大短處,在相形見絀的時候,發現自己在技能及造型上仍缺少一種味道。儘管我現在也60多歲了,但還是在追求過程中,所以自我檢點十分有用。

何加林:佔巖是把藝術和人融在一起的角度去看、讀葉老。請您再談談速寫在當代還有多少發展空間?

梁佔巖:速寫創作要找到一種勁兒。創作不是對自然物象的描摹,也不是真實情景的客觀記錄,更多是有感覺、有心動,為下一幅畫積累靈感、尋找語言的過程。人物畫家也是如此,畫速寫畫一個客觀的人,像與不像本身沒有多大意義,更重要的是生活態度和對生活的體驗與理解,用什麼樣的形式語言表達。只有情有獨鍾才有進入精神層面願望的可能,若是自然的呈現、記錄就是一種麻木的狀態。過去我在找造型的時候是在技術上運用,現在反而在尋找一種味道,這一點較之前會更加豐滿。

何加林:談得很好,速寫不是表面上拿一個本畫就算是畫好了,葉先生的速寫非常震撼,畫得像或不像都不重要,有沒有情感,能不能把人物的精神捕捉到,這是非常重要的。

下面請問苗再新老師,苗老師也是軍旅畫家,創作了大量以武警戰士為題材的作品,創作中對人物細節的刻畫來自人物素描造型的訓練。請問以素描造型為基礎的時代,在當代人物畫創作中,速寫還有意義嗎?如果有意義,葉淺予的速寫能給我們帶來怎樣的啟示?

中國國家畫院外聘藝術家苗再新發言

苗再新:剛才加林提的問題很有現實意義。學畫的最終目是為了創作。畫速寫並不是為速寫而速寫。當然速寫本身也是一種藝術形式,但更重要的是把它作為提高自己造型水準和捕捉形象能力的手段,同時也是為創作搜集素材、激發靈感。

當代人物畫創作,畫的都非常深入,結合了很多西畫因素在裡面,這也是客觀的需要。當然在這個問題上有很多不同的意見,有些畫家認為素描會使中國畫的意味不純淨,格調就低下了。這個說法有些絕對,也有失偏頗,試想大型主題性畫創作,僅用古人的成法、僅用線條和很近乎平塗的色彩去畫,總感覺分量不夠,更難以生動、深入地刻畫人物形像。因此,適當的結合一些西畫的造型的手段還是很有必要的。《流民圖》就是一個範例。當然,這種結合必須是自然的、與水墨巧妙融合的、不失中國畫韻味的。速寫和素描並沒有一個絕對的分界,速寫更快更簡約,素描時間稍長,有時間可以畫的深入一些,沒有時間畫的簡單一些。在這一意義上,速寫也是快速、簡約素描。的以創作為目的的角度講,把速寫儘可能地畫得翔實一些很有必要。為了畫速寫而畫速寫確無意義,畫了半天形式上很勤奮,實際上並沒有研究什麼東西,也沒有得到什麼東西。

我覺得畫速寫最重要的還在於要記錄和感悟生活。葉先生速寫裡最難得也是最出彩的就是他的舞蹈人物,舞蹈人物非常難畫,瞬間即變,需要很多記憶因素在裡面。所以,他的舞蹈人物,我覺得是主要是靠記憶來畫出來的,並不是說幾秒鐘就畫完,舞蹈一秒鐘動作就變,記憶畫很重要,是靠長期地觀察和訓練才能得來的,在這方面葉先生的功力令人嘆服。所以,在速寫的基礎上提高默寫的能力不可忽視,這一點對國畫家來說尤為重要。

葉先生速寫的題材非常的廣泛,人物、山水,動植物畫得非常生動,有些畫很小,但卻小中見大,說明他境界高遠、胸懷博大,對形象的觀察和捕捉能力亦非常強。時下在很多作品中都能看依賴現代的技術、器材的痕跡,這是一個值得重視的問題。還是應向前輩學習,速寫不能丟,基本功要打牢。

速寫對提高一個人的造型能力是很有作用的,而且我對造型也有一點特殊的理解。造型藝術,「造」有創造的意思,不光要準確地描摹對象,還要加以創造。一個東西僅僅是把它如實描繪下來是不夠的,還不能打動人,還不具有藝術上的美感,必須加以改造才行。看人物形象現實中挺好看,上畫不一定好看,現實中並不是很好看的,上了畫可能很好看,這就是靠理解、觀察與創造。葉先生的植物、動物、山水的速寫以前很少看到,看了這個展覽對葉先生全方位的能力,更加佩服。再一個也是受到很多啟發,以後在創作當中,也要更多去考慮怎麼樣體現生動性,更富有生活氣息。葉先生的作品給人一種非常溫暖的感覺,不是冷冰冰的,而是有很有親和力的。從這些作品中可以看出,葉先生對生活充滿了熱愛和激情。一個優秀的畫家,只有把自己的才華和情感真正傾注到生活和藝術中,才能畫出這樣的作品。

何加林:張立柱老師,在您的創作中,我發現有許多速寫的影子,人物形象並不是很多,有的是側面,有的甚至只有一個輪廓,而大部分的空間則是背景的情感表達,您跟苗再新老師不一樣,苗老師的創作比較具象,對人物的描繪、刻畫都非常紮實,體現了很強的素描功底。您的作品畫的都比較自由,更接近速寫。請問您平時如何去畫速寫的?您在速寫中是否與葉老的追求有所不同?又是如何將速寫轉換成創作的?

中國國家畫院人物畫所藝術家張立柱發言

張立柱:剛學畫,就知道了葉淺予先生,是畫界仰止之高山,尤其他的速寫出類拔萃。那時候我對速寫的認知僅是要畫的像畫的快,技術性要求很高之層面。後來讀美術學院結識好多老師同學,才知道速寫不僅是快速畫像,更是要尋找獲取藝術感悟力,再讀葉先生速寫,認識就進了一大步。1982年3月我有幸參加中國畫研究院(現中國國家畫院)的人物畫研習班,見到了葉淺予先生,隨著與先生熟識,聽他講畫、看他示範,對其藝術(特別是速寫)有了更新的認知。剛才佔巖講得非常好,葉先生的人生閱歷與高度不是一般人能達到的。但不管學問多深厚,大藝術家都有一個特徵「本真」。當時帶著高山仰止心態面對老先生,卻發現老先生沒有讓人有畏懼感和距離,眼神極具穿透力但仍很親切,且經常輕鬆說笑,後來再讀他的速寫,更有一種親切感。他的速寫含本真,能把你帶入畫中氣場,他畫的關中麥收一下子就把我帶入家鄉夏忙的情境中,好像就是我割的那片麥田,本真是最能打動人的。

葉先生是藝術感覺很強的大家,他將速寫感受直接施用於創作中。我很喜歡速寫把人帶進原本場景的感受,儘量靠近原始點,這般有感悟之速寫有助於創作,我追尋之。

速寫是用最簡練的語言把事物精簡出來,既不能把目之所攬都抄上去,也不能簡單概念化、套路化,葉先生速寫達到了這種高度。他速寫劇中梅蘭芳,既是葉先生簡筆的特定劇中人物,又有扮演人梅先生形象特徵,而非其他戲曲藝術家。這種用簡練之筆抓形象特徵正是研習中國畫的重要課題。

何加林:感謝立柱對這次展覽的肯定。剛才佔巖說得很有意思,畫速寫真是不能太習氣化,也不能太沒有感覺地去畫,一定要有感受,對對象有研究。苗再新老師和張立柱老師,兩位在人物畫造型上完全不同,都有獨到的見解。下面請在座的藝術家提問。

中國國家畫院山水畫所所長方向發言並提問

方向:從葉淺予先生的作品裡能看出,在他那個時代人物畫上有了將速寫用筆帶到中國畫裡的變革舉措,黃胄先生的作品也是如此。通過速寫用筆來進入畫面,這一點是不是在當時是給人物畫帶來了新的風尚?對於速寫用筆跟書法用筆分別有什麼看法?

張立柱:書法我是門外漢,我特別敬佩書法家。我畫畫經常是一筆沒畫好再補救一筆,但書法不適補筆,一筆一划有規範要求,規範又自由乃書法高妙處我未識得,我現在很關注書法尤其是草書自然率性之筆意如何與畫結合起來。

葉先生的速寫是自然率性的,才情足、本真。現今畫壇缺乏這種自然本真的流露,描、塗、製作痕跡濃重。我看傳世的古代書法佳作就自然本真,這種感覺與葉先生的速寫是隔世對位的,也是我在畫中最想追到的境界,我在為之努力。

何加林:下面請楊越老師談談。

中國國家畫院版畫所所長楊越發言並提問

楊越:我個人感覺速寫就是繪畫的一種轉換形式,其本身就是創作形式的一種,不應該單獨提出來。有些大師平時畫的手稿,本身就是作品,包括今天看葉先生的速寫,他作品中表現出對生活觀察的敏感度,帶著一種激情,把速寫和生活結合起來就是他個人風格的一種表現。像有的人寫長篇小說,有的人寫詩,但都一樣是表現生活。

我看過苗老師很多作品,無論是大幅或小幅,從場景和細節上都非常的豐富,看苗老師的速寫,畫得很精到。苗老師能不能說一說,速寫在您的創作中佔什麼地位?您如何將平時在生活中畫的速寫和創作結合在一起的?

苗再新:很慚愧,現在畫速寫畫得少了,但說到速寫對創作的作用,那仍是毋庸置疑的。我原來畫過一張《雪狼突擊隊》,創作前去雪狼突擊隊時按事先設計的構圖拍了不少照片,但最後基本上都沒用。最終作品中的人物形象大都是用的速寫,再把形象和服裝加以具體化後形成的。

速寫有什麼好處?它特別生動,畫速寫時往往不自覺地帶有一點誇張和小變形,這就比照片板板正正的我原來看過美國的一幅油畫,題材很有意思,畫面是一群畫家在現場用油畫寫生火箭發射的瞬間。這怎麼可能呢?火箭一秒鐘就上去了,還沒開筆就結束了。我想這應是對為畫速寫而畫速寫的一種幽默諷喻吧。感覺更有畫意,這就是「造型」中「造」的意義吧。

何加林:立柱老師關注書法和速寫的關係,苗老師把速寫和素描融入創作,都具有典型性。

葉老講,我畫速寫並不單純為了這一個目的,在很多場合,生活本身就有許多激動人心的美麗畫圖,可以通過速寫直接記錄下來,起到創作的作用。請問李孝萱老師,您的作品具有個性和創造力,我們曾一同赴印度寫生,當時看到您用鉛筆、鋼筆、炭筆畫了很多速寫,回國後用速寫畫了很多創作。同樣是速寫,您與葉老的速寫有哪些相同之處和不同之處?速寫是否也具有觀念更替、時代演進的特點?您是如何將速寫運用到創作中來的?

中國國家畫院外聘藝術家李孝萱發言

李孝萱:聽王迎春老師講葉先生的教學過程,確實很感動。我們上大學的時候,曾到中央美院拜訪葉先生,葉先生就一句話:「畫人物多畫速寫。」記得20世紀90年代,中國畫研究院(現中國國家畫院)為天津美院中國畫系教師舉辦了展覽,開幕式那天晚上葉先生騰出時間來接待我們國畫系的老師們,他也談到速寫的問題,只要涉及人物畫他就強調速寫對寫意人物畫的作用。我們在學院裡面更多的訓練不是速寫,是慢寫,停頓下來有思考的餘地,慢寫有就需要一個「舍」字,速寫強調一個「速」字。葉先生的速寫是速度的,大多一瞬間的記錄,這種記錄要靠默寫和記憶能力,記憶的背後是造型的能力,造型能力的深厚在於「造」字,就是創造形的能力,呈遞的一瞬間在於平日的積累。比如我們展現一個動態,能迅速記下來。這當中怎麼去取速度快的東西,我在教學中也在講慢的要怎麼舍,快的要怎麼取,需要訓練更需要才能。小的時候看過一本《怎麼樣畫速寫》中有葉先生畫的舞蹈,臨摹的同時生有敬畏。當時的中國畫研究院(現中國國家畫院)是大畫家林立的地方,李可染、李苦禪、黃胄、葉淺予等老先生都在這兒,真是神聖之地!老先生們一點架子沒有,特別有親和力,越是高手越是樸素。

今天看展覽,之前沒有系統看過葉先生這麼多速寫,有一種感受使我一下子回到童年和上學的記憶當中,那時我們口袋裡天天裝著速寫本,那個年代是難忘的。加林說的問題中有一個觀念問題,速度是解決一個瞬間的問題,寫的問題是文化背景的問題,這需要追朔、需要研究、需要學習、需要會悟。葉先生畫的速寫跟他的寫意人物畫不是一回事,一個鉛筆,一個毛筆。他的速寫每一筆都很到位、很講究,完全是勾勒出來的,用的側筆都少,情緒躍動而趣味達美。而毛筆簡約豐富可謂以一當十,所以說速寫與筆墨的關係相互作用才有生機可言。他借取的是中國畫的傳統,與我們學院以明暗關係和光影投射下的線條不同,葉先生的純粹筆墨直截了當、理直氣壯、毫不囉嗦。葉先生的繪畫跟徐先生完全是兩回事,可見中央美院當時是非常寬容的,不同的觀念不同的表達手段都能容納,包括齊白石。這跟徐悲鴻倡導的完全是兩碼事,葉先生能夠在中央美院發揮作用,這和徐悲鴻先生最早建設中央美院視野與高度相關。

葉先生跟一般畫家視角度不同,按董其昌的意思是有貴族血統的畫家。現在繪畫已經平民化了,平民化就是得讓老百姓懂。董其昌的南北宗論,以北宗說,全國美展應算北宗,這卻是歷史以來文人畫一直排斥的。葉先生的人物畫是文人畫的思路,我們上學的時候,蔣兆和、李苦禪、黃冑、劉文西等先生親自到我們學校去畫,我們沒趕上,等我們上學後一般都是請央美的高手來示範,那時候給我們示範的是盧沉和周思聰老師,盧老師講課的時常常提到葉先生。

速寫在時間的作用下是能夠提升情緒和興趣的。我們在教學上始終也是以速寫為鍛鍊造型的主要手段,現在學生不一樣了,網絡發達使人的腦和手全退化了,學生下載張照片就作為創作草圖,拿給老師看,假如在國外是盜用,是侵權,是要承擔法律責任的,中國人沒有版權,拿外國人的東西可以獲大獎可以出名!所以我們儘可能以傳統的方式培養學生畫速寫。

我創作《大轎車》幾乎沒用過一張照片,哪個地方不會畫了便照著鏡子畫畫自己的手,培養的造型能力都是時間的積累,需要花工夫費成本。造型能力主要是創造的能力,不是具象的能力。回頭我們講葉先生,他雖然畫速寫,很多是造型在裡面起作用,創造性的能力非常強,跟普通的寫實不一樣,不是具象的。有時候不能把葉先生的速寫歸到現實主義去,他既浪漫又現實又不乏童心,看他的畫是浪漫和現實的碰撞,他有很多妄想,很多浪漫都被現實糾結著。那個時候,我們20世紀80、90年代看葉淺予老先生畫的速寫,我們覺得他不會畫畫,怎麼畫這麼差,畫個樹就勾一下就完了,這個房子也住不進人,全倒了。黃賓虹先生畫黃山速寫,以為黃先生根本不會畫速寫,如果真懂這畫,黃先生就是在取勢。看黃山我們可能會具象地把黃山描述下來,黃賓虹就畫幾筆,取幾條「勢」就是一張畫,這才叫速寫。我們看一幅畫先入眼睛的就是「勢」,也就是構圖。看葉先生的畫,他的速寫沒有套路,藝術家本來就沒有定性的,速寫也沒有一個規範,應該怎麼具體化。今天逛展覽的時候,仔細找葉先生在印度畫的一批速寫,有的畫的非常具象,仔細一看葉先生處理結構寥寥幾筆非常簡潔、大氣,葉先生的表達的感覺與直截,起碼我是感同深受的。

今天看葉先生的畫,對葉先生又重新有一個認識。他強調語言本身的直達和趣味,怎麼使它意象化。中國畫進入到20世紀80、90年代以後幾乎大都以寫實狀況為主導,葉先生始終持守以簡約適度的筆墨傳達自己的情感。一方面我們要考慮政治訴求,另一方面不能喪失藝術水準。這雙重的標準都是重要的,決不可以以政治的名譽去顛覆藝術。俄羅斯好多繪畫也是政治題材,他們有自己的視角和判斷,更沒有丟失語言和良知。我們現在看葉先生的畫,應該思考中國畫的語言問題怎麼解決,因為藝術家的語言問題在不斷的變化,是一生都困惑的問題。現在看我們的人物畫要在宣紙上畫,因為宣紙跟油畫布是不同的,其中的語言自律是見識和境界的厚度。這張紙擺在這兒就告訴我們是有約束的,需要筆墨和書法的素養,不寫書法,就不懂這個,所以現在畫人物畫徹底都抄近道,書法好多功夫都去掉了,甚至花鳥都不會畫,我們只會畫人物,既然是畫家應該是山水、花鳥、人物、書法甚至篆刻都會做,它是一體的。若立足一個側面,不等於其它的就可以無視,許多東西都會慢慢促進我,滋養我。

現實世界都變成了一個地球村,形勢跟原來大不一樣,打開網絡,一切都在眼前,這更需要我們辨識。東西方繪畫當不待多言,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好壞,只有地域和文化的差異,絕對完美是不不存在的,同樣文明也無貧富之分。我對葉先生那一代人是非常敬重的,重要的是他們有信仰,對中國文化、對中國畫、對中國的筆墨充滿著敬意,他們心生捍衛感。中國畫遇到很多問題,要跟西畫或藝術相關的東西借鑑,藝術都是相通的,但是要借鑑它、改造它,不是直接拿過來。回過頭來看古人的畫,李公麟的《五馬圖》畫的太地道了,看明代人的肖像畫並未把素描關係放進去,但所有的結構非常準確,甚至比荷蘭畫派畫的還要精確,既傳神又鮮活。

我們應該反思中國人物畫怎麼發展,發展的背後應該都是個體,我們過去討論問題總是總結一個觀點,讓大家都有一致的想法,這樣藝術沒有百花齊放了,我們討論的問題應該個個都不一樣,我們堅守的是宋元以來成型的文化,古人的文化未必都是糟粕,不是把好的東西丟掉就是創新。至於現代水墨,我實踐地比較早,躬身自省,實在不能丟棄對傳統中國畫的研究,直到現在一天也未停止,越研究越覺得自已弱小,自己無知,甚至狹隘,因此才懂得如何跟現在的語言慢慢對接上。

何加林:李老師把學術氛圍推向了高潮。中國畫速寫本質不是為了把客觀物象畫準、畫像,而是畫出客觀物象的精神,需要一種想像力和創造力,畫速寫應該具有一種創造意識。同時,他也談到速寫可能會對中國畫的新發展產生一定的作用。現在速寫畫的少,素描畫的多,尤其在課堂上對著模特畫素描時,失掉了很多鮮活的東西和傳統中國畫中觀察生命的角度、精神。但是畫素描也很有必要,畢竟有很多重大敘事題材需要實實在在的造型,有時候難免會做作,這也是這個時代的一個特點,此消彼長。李孝萱老師談到了一個純學術的問題,即剛才談到畫重大政治題材時,並沒有說讓我們不去用很高超的筆墨去畫,不一定非要把素描死板地扣進去,完全可以把筆墨放進創作。

趙培智老師畫油畫,與孝萱老師的國畫有相似之處,趙老師能不能對孝萱老師提些問題?

中國國家畫院油畫所所長趙培智發言並提問

趙培智: 先說看展覽的感受,第一次看葉先生這麼多原作,還是蠻激動的,以前很少看到這樣的作品。最主要是看原作,感覺氣接上了,看印刷品還是不行。雖然是速寫,但是我覺得能感受到畫家這種真誠的態度。現在畫家的這種狀態很少了,其實這是非常可貴的,也是能讓每一個畫家反省的方面。我們現在大多數是畫室畫家,待在畫室裡面的畫家,關起門來畫,速寫畫的也很少。

我理解速寫只有中國才這麼說,西方就是素描,其實沒有什麼區別,無非是畫的簡潔一些,速度快了一些。李老師是我特別喜歡的畫家,作品是現代主義的風格,我也研究過李老師的畫,剛才李老師的發言觸及到中國畫發展的核心問題,也是一個長期困擾的問題。在學院教學中一直有這種說法,中國畫不應該引進素描,有這種質疑,也有這種聲音。

我也比較好奇,李老師贊同這種方式嗎?完全是割裂的、不用西方的體系來進行中國畫的教學。或者說這種結合,如果是學了素描和傳統怎麼來轉換和結合?這是核心的問題,您也是在學院裡教學這麼多年,很有經驗的,您能談談這個問題嗎?

李孝萱:培智的畫我特別喜歡。看他的畫,我們倆在語言上有好多相似之處,在我們上學的時候速寫和畫的關係就是素描、速寫,尤其中國人物畫老師強調速寫的能力。速寫能力的高與低是直接影響到寫意人物表達的,速寫的目的是鍛鍊敏感度,最終到達記憶系統反應下人的默寫能力。古人不畫速寫,強調「目視心記」更倡導「外師造化」,中得心源"。況乎「寫意」二字其深意無非筆意與心意在瞬間的恰當結合,即所謂「一筆畫」,這就牽扯到書法的作用了。另外不得不涉及到其材料問題,生宣紙與油畫布不同,為什麼古人說「意在筆先」都與宣紙相關,它與充足的時間性可以琢磨是對立的。只要觸及宣紙留下的跡象是沒辦法塗改的,這就需要用筆毫不猶豫。所以敏捷、果決是力相當重要的。還有素描的問題,我們早年學的素描都是純粹的西方素描,由於漸漸對寫意畫的理解才明白素描在很大程度上一直障礙著筆墨的表達,使寫的意義和筆墨的豐富性付之缺如。其實素描本身沒有毛病,關健是怎麼理解和怎麼運用。

何加林:紀連彬院長擅長人物畫創作,並以表現青藏高原的藏民與雲天高山為內容,想必您多次去過青藏高原,也一定畫過不少速寫,請問您看了葉老的速寫後,認為葉老的速寫具有哪些藝術特點和過人之處?您在畫速寫時更多地關注人物動態還是人物表情?您是將速寫當素材收集還是當一幅完整的作品?怎樣將速寫轉換為創作的?

中國國家畫院副院長紀連彬發言

紀連彬:先談一下看展覽的感受。本次葉淺予的展覽是非常成功的,這個展覽不單單是對葉老整個速寫專題的學術層面的展示和研究,更多是國家畫院對學術建設的重視,通過對藏品的梳理,結合畫院的創作、研究的方向和藏品的優勢在學術層面進行深層挖掘的一個舉措。院美術館和理論研究所對於葉老作品的整理、展陳設計方式都是用了心思的,非常好!

葉老作為中國畫創作大家,特別是速寫和舞蹈題材作品方面,應該是裡程碑式的人物。他的舞蹈人物作品我不僅看過,還臨摹過印度的《婆羅多舞》印刷品。這次展出的速寫作品算是一個集大成、全面展示葉老速寫作品的展覽,不管是人物、舞蹈、動物速寫,還是日常生活畫的一些速寫,都體現出了藝術家的獨到才情,對生活的深刻、敏銳觀察,尤其是舞蹈藝術。運動中的人體速寫創作已經達到了出神入化的程度。我們看到這些速寫,使用一根線完成,有輕重緩急,真是達到了簡約、傳神、高度概括的境界。寥寥幾筆、以一當十,讓人印象深刻。

他從老上海的連環漫畫到中國人物畫的轉變,是一個時代的縮影。中國人物畫從「徐蔣體系」過來的,速寫應該是素描的一部分,寫生在傳統中國畫裡面是沒有這個概念的,作畫也不是這樣的行為,也不是這樣的觀察方法。應該是西畫引進後帶來的從造型訓練也好、從藝術家作為記錄生活、搜集素材的方式也好才呈現出來。在20世紀50年代這批畫家中,速寫達到了一個高峰,特別是黃胄的速寫。速寫是百年中國美術的一個縮影,不管是油畫還是國畫,造型訓練、美術教育、藝術家在創作過程中搜集素材都是非常重要的。葉老的速寫很多都體現在晚年的舞蹈速寫上,如此輕盈、隨意、抒情這是他從人生大舞臺轉到繪畫作品的戲劇舞臺,是一種人生舞臺的放大。結合老照片,我人認為葉先生的形象非常酷,咄咄逼人的目光審視現實與人生。

畫舞蹈人物的寫意中國畫來說,到現在沒有人能超越葉老的作品,高度地概括,高度的語言精練,高度的審美傳達,將舞蹈的美與中國畫筆墨之美的融合,他的形式開啟了人物畫的新樣式,這個樣式不是表現現實生活,也不是表現敘事化生活場景,就是戲劇人物,而且就是戲劇人物就是已經帶有二次創作的特點,為什麼說二次創作?因為舞蹈人物的服裝造型已經是藝術的,但是他把舞蹈動作和舞蹈服飾高度的融入到人物畫裡面,而且用全新的方式解讀了戲劇舞蹈的魅力,通過作品承載了自己的充滿激情的一種浪漫的情懷。

葉老的愛人、女兒都是舞蹈家,自己有那麼多的藝術朋友,他的舞蹈藝術跟他的生活是相關聯的,而不是走馬觀花或者到舞臺的後臺去畫幾個換裝舞蹈演員的動作就行。速寫是他生活的一部分,是他記錄生活、表達情感的一種方式。所以通過他的作品能夠喚起我們的感動情緒。

如何把藝術作為生命力的一部分,作為情感的一部分來表達,如何執著於按自己的方式來創作,葉老的作品給了我這些啟示。看葉老的速寫能夠感覺到在那個年代,那些歷史人物如此生動和鮮活。今年國家畫院重新做學術梳理、推廣,他的當代意義對我們的美術、藝術來說,不論在方式和觀念上面臨挑戰,同時,手機的翻拍、電腦製作依然不可替代。藝術家熟練掌握第一手的描繪,不管是對生活素材的收集還是對自己感受的表達都是難得的,不可能超越的。

速寫每個人都經歷過,特別是我們60年代出生、70年代末上學的學生,速寫是必修課,天天練習。我對速寫痴迷,喜歡門採爾,也喜歡葉老的速寫。速寫能訓練造型能力,從速寫過渡到默寫,從默寫中融入想像力,再後來用幾條線凝結成被喚起的某些瞬間的感受就變成了創作的引線,或者說自此速寫作為不斷深化創作的一種推動力。

中國國家畫院理論研究所所長李虹霖發言

李虹霖:各位說得非常好,昨天在院裡我主持了葉淺予先生速寫作品研究展的學術研討會,反響非常熱烈,各位老先生都做了發言,談得很深入。我一直非常關注葉淺予先生的作品,這次院裡舉辦這個展覽,我也查閱了很多關於葉先生的歷史定位與藝術影響的資料,深感這方面可以進行深入研究。

首先,從宏觀的藝術教育來說,中國畫和西畫爭論的問題在20世紀中國繪畫史上極具代表性。我在博物館工作了20多年,也一直在思考中西藝術之爭的問題該怎麼解決。曾向很多老專家請教,他們說在發揚中國畫的時候,要廣泛學習西方,有位老先生的原話是,「觀察它、吸收它、解剖它、利用它」。值得稱道的是,葉淺予先生在面對中西藝術融合的問題時,找到了適合中國畫發展的表達方式,即把速寫與水墨很好地融合起來。

其次,從微觀的藝術語言來說,葉淺予先生的貢獻在於解決了中國畫的線條問題。回顧中國繪畫史中的線條表達,古往今來各有特色。如,國家博物館所藏唐代胡人馬球圖壁畫,其中簡約的線條,乾淨洗鍊,非常精彩。再如宋人梁楷,線條簡潔痛快,將人物性格與繪畫線條有機地結合在一起,栩栩如生,不愧為簡筆畫的高手。相比前人,葉淺予先生中國畫的線條有明顯變化。他的高明之處在於把速寫融入中國畫中。

說到速寫,葉老自述最早從1933年畫到1987年。其實,他畫速寫應該早於1933年,在見了墨西哥的畫家之後,受其影響就經常畫速寫,說明他之前是畫過速寫的。黃胄先生也畫速寫,他的速寫習慣復筆,一個線條要畫三四筆。葉老的速寫則不同,喜用簡筆,常常用直線,比如畫女生的裙子,也不用曲線,就用直線表達,但非常優美。對此,徐悲鴻先生對葉老作品的評價非常高。張大千非常欽佩葉老,有一段時間專門臨摹他的《婆羅多舞》。正如有位先生評價,葉老的《婆羅多舞》是印度舞蹈畫中最好的國畫作品。

葉淺予先生曾在美國的展覽上說過這樣一句話,以前美國不了解中國的山水、人物、花鳥畫,我要讓大家看看新的人物畫、新中國畫都是什麼樣子。的確,正如葉老所說,他的創作呈現出中國畫創作的新面貌。他成功地把速寫當作國畫與西畫交流的橋梁,開闢出速寫與中國畫結合的新路。儘管素描跟中國水墨結合也不是失為一種創新,但速寫跟中國水墨的結合把中國畫發展推向了新的高度。因此,從這個角度來看,我們應對葉淺予先生的繪畫從新的角度、新的高度去理解與體認。

何加林:虹霖是中國國家畫院理論所所長,昨天主持了一場葉淺予先生藝術的理論研討會,請來了全國的理論家來研討,非常精彩。

王輔民老師,您的作品近年來多以甘肅一帶為創作題材,藝術語言融入了許多民間美術的元素,請問速寫的形式是否也適用於您的表達方式?葉老的速寫對您今後的寫生方式是否有所啟發?

中國國家畫院人物畫所名譽所長王輔民發言

王輔民:葉老速寫對我的影響特別大。在上大學之前,我就臨葉老的速寫。葉老是人物畫創作的大家,我也創作人物畫。看了葉老的展覽,對人物畫有一點思考。在中國美術史上有兩次大的變革都是以人物畫開創了局面。第一次魏晉南北朝時期,從古印度和西域引進了當時的「凹凸法」,形成了中國美術史的一個大變局,開啟了中國人物畫的發展。「凹凸法」只是一種表現的技法,不是一種造型理念。從敦煌壁畫裡能夠看到大量的作品有這種畫法,對當時畫壇的影響之廣。經演變到隋唐,「凹凸法」的形式逐漸轉化為中國式的表達方式,從而形成了中國人物畫的一個高度。

第二次變革從「徐蔣體系」開始對西方造型體系的引進,和凹凸法的方式是有一定差異的,「徐蔣體系」的造型方式比較科學了,用了人體解剖和素描的方式,比較科學完整系統地去解決了人物畫的造型問題。「徐蔣體系」對現代中國美術,或者是中國人物畫起到了巨大的推動作用。

這兩次變革雖然從人物畫開始,但是不僅僅影響人物畫,而是影響中國整個中國美術史的變化。「徐蔣體系」的演進,對山水畫花鳥畫表現方式的演變也是非常大的。傳統山水畫的技法不是明暗陰影式的表達,這裡有山水畫的大家在,山水畫是一種皴法式表達,是從自然中得到啟發,而不是西方式的明暗方式。

這種素描方式對中國畫雖然起到了推動作用,同時也帶來了相應的弊病。隨著歷史的演進,肯定會解決這樣的問題。「徐蔣體系」100多年,下一個時期中國人物畫向前發展是用什麼樣的方式,我發表一下自己的觀點。我覺得書法的造型體系,或者是書法的造型理念可能對今後中國畫的發展,對中國畫的造型理念的改變,會起到很大的推動作用。書法在中國畫的地位,不光是線條的表達,或者是筆墨的表達。說起書法對中國畫的作用,過去只強調線條和筆墨,大家真正對書法造型的理念和造型的方式研究還不夠。從中國文化的特性來說,書法從開始描寫自然和記錄自然的符號相對也比較寫實,人是人的樣子,日月是日月的樣子,山是山的樣子,經過3000年的演變,轉換成完全近乎於方格為體的半抽象造型。這種演變對中國畫造型理念的啟示性,可能會開啟新時期中國畫造型理念的變革。也是我研究關注的一個點。以上是我看了葉老的展覽對人物畫發展的一點想法。

還有一點, 在「徐蔣體系」背景下,葉老和黃胄他們用速寫的方式注入人物畫,形成人物畫的另外一種風格。從造型體系來說,相對還是比較寫實,但是葉老的人物造型相對中國化一些。葉老用的線條更多的接近中國畫的描法,用速寫的方法抓住人的生動動態,特別是對舞蹈人物動態的誇張,腰和腿的誇張放在常理中肯定長不到一起,但用中國畫線條來表現,就非常自然生動,這是中國畫的優勢。在舞蹈人物對手的誇張中,估計這個手按照結構比例要比腳大得多,但是他的畫面特別的舒服,這可能是葉老用速寫的方式畫中國畫給我們的又一啟發,也可以說是葉老對現代中國美術史貢獻的價值。

何加林:輔民講得很有意思,以後人物畫可能會潛在地吸收書法的造型。剛才他講的一個觀點我很認同,書法確實是從文字過來的,早期的文字是象形文字,象形文字是對大自然萬物萬事最簡約概括的一種速寫方式,是速寫還是慢寫且不說,但它有一定的概括造型規律。

尚可老師,您的作品大多受陳老蓮藝術造型的影響,兼有一定的素描造型,人物多以靜態方式呈現,表面上看您的作品受速寫入畫影響不多,但看了葉老的速寫之後,這種速寫與您的作品是否也有關聯?您又是如何看待速寫與創作的關係?速寫與素描對於傳統人物畫造型會產生怎樣的積極影響?

中國國家畫院交流合作部主任尚可發言

尚可:無論從人品還是藝品,許多如葉淺予這一代藝術家都是我學習的榜樣。他們以速寫來記錄生活,收集創作素材,反映對客觀現實的思考和感受。像黃胄先生的新疆生活速寫,劉文西先生畫的陝北農民,以及今天講的葉先生的舞蹈速寫,都曾經是我從藝過程中學習的範樣。在我上大學的時候,看到這些寫生作品是非常激動的,當時除了在課堂上進行慢寫寫生,晚上也還去車站或碼頭畫速寫,那段時光非常難忘,也充分感受到速寫能夠較好提高造型能力,能快速地把握對生活的感受。

速寫是畫家把握生活、搜集素材、儲備形象資料的快捷表現形式。就像理論家從事理論研究,知識儲備越豐富、越深厚,他在寫作過程中就能引經據典、信手拈來。作為畫家,通過觀察進行慢寫、默寫、速寫等等這些手段,心中儲存的形象越多,在創作時就能信筆成畫,形象生動。

我曾長期在高校工作,認為速寫是畫家能夠充分提高自己造型能力的一個非常重要的手段,所以我常跟學生說:「你們不能只滿足於課堂上的慢性訓練。」慢寫作業一天甚至一個禮拜才能畫一張,一個學期才畫那麼幾張,而繪畫的進步需要眼勤、腦勒、手勤,由量變才能實現質變。現在年輕人的造型能力的欠缺,很大程度上是因為缺少訓練量,包括討速寫方法的運用。

速寫和慢寫不是時間長短與技術層面上的問題,速寫是要求畫家敏銳的觀察力,以及敏銳地把握客觀對象的內在特徵,並能用非常概括的語言進行表現。在這一過程中,不僅是一個畫家造型能力的充分發揮,而且鍛練了畫家對生活瞬間的捕捉,把感動你瞬間作有意味的表現。

現在科技的進步帶來了很多便利條件,年輕人不用筆寫字了而用電腦,填個表字都寫地歪歪扭扭。搞創作要素材,不畫寫生而依靠照相機,拍一些需要的動態,然後進行拼接。照相機並非不可以使用,而過度依賴相機所帶來的結果就是造型能力的缺失,這是很大的問題。

葉先生通過大量生活素材的收集,不斷進行速寫,所以他的造型能力強,對對象的把握與表現非常生動。面對生活或對著客觀物象來寫生,同對著照片模仿是有很大差別的,在現場對著客觀對象作畫,獲得的感受應該更強烈,筆下的形象可能更為鮮活生動,而對著照片畫畫,主觀感受的因素可能要弱一些。兩者存在一定差別。

對於自己的創作,我也畫速寫以記錄生活,而從內容來說,我覺得我更多是表現自己所想的東西。中國繪畫發展史可概括為幾個階段,一個階段是注重對客體即客觀世界的研究,所謂的以形寫形。到了唐以後,是對主體即畫家主觀的推崇。明清則演變為對繪畫本體的研究。歷史上畫家對主體的研究和表現,它使得畫家更關注思想或情感的表達,關注畫家對自然的感悟。由此而來聯繫今天談速寫的話題,速寫也不應只是對生活的簡單記錄,而當是畫家對生活提煉,找到對客觀物象的興趣點,並思考如何表現,這便是一種擺脫速寫只是機械摹擬客觀生活的方式。

何加林:尚可談到速寫表達客觀物象,對生活捕捉的把握,非常重要。作為創作來說,速寫不是直接搬上去的,平時訓練的過程也非常有意思。

葉老說:速寫本身有它的局限,比如長於對生活進行概括扼要的描繪,而短於精微細緻的刻畫。方土老師也是人物畫家,原來您早期畫花鳥,後來又畫實驗水墨,再到畫山水,現在又回到畫人物,您是一個願意做多元嘗試的藝術家。近期人物畫作品中,主要還是以人物頭像的描繪去表現筆墨中淋漓的筆墨韻味,精準的筆墨刻畫,造型也來自素描造型,我想問在平時寫生當中,速寫是否成為您的一種寫生手段?您對葉老的速寫有哪些獨到的看法和認識?速寫對於今天的人物畫家具有怎樣的意義?

中國國家畫院人物畫所藝術家方土發言

方土:先談一下葉老速寫展對我的啟發。啟發一,藝術一定要有高度,有了高度,過程才有意義。事實上速寫就是為創作而收集素材的一個過程,創作出來的作品有了影響,作為過程的速寫才會被關注。就像一棟樓,有一定高度,地基究竟打多深才有人去留意。又如奧運會,運動員拿了金牌,整個訓練過程的艱辛才有意義,價值才會被肯定和認可。其實,能畫好速寫的人很多,水平也不見得比葉老差,但將速寫素材轉換為中國畫創作,千百人中不見得有一人能獲此佳績,這就是葉老最了不起的地方。啟發二,速寫講究的是速度,舞蹈速寫要求更快,甚至很多動作要靠記憶,但中國畫運筆的高度,其難點恰恰在於慢,流暢優美的線條還得慢慢來,除了慢還要諸多的取捨。葉老厲害的地方在於他懂轉換,提取了線條。中國畫最大的高度和難度在於線條,葉老始初是以線找形,後來是以形找線,最終既形又線,很好地內化成自己的語言。

再說,一個藝術家的成長離不開他的生存環境,早年葉老畫的是漫畫,多半是為生計使然,那時畫中國畫不一定能換錢,而漫畫、插畫是有稿酬的。我相信葉老的漫畫跟他的生活有直接的關係。當然,畫漫畫就有生活,有生活作品才能生動。正因葉老早期畫了大量速寫,讓他對線有了很高的領會,為日後筆墨語言的轉換積累了良好基礎。我認為葉老那個時期,從漫畫到速寫的過程,跟中國畫是沒有關係的。葉老這輩人從小就有書法功底,這讓我很欽佩。懂書法就懂筆性,這次展出葉老的一幅小畫上,「淺予」的籤名,簡單二字可見他對筆性的理解非常之到位,對筆墨和宣紙的關係理解也非常了得,很純粹。可以說書法支撐了他達到中國畫的高度。概而言之,葉老的藝術成就養分,來源於漫畫的意趣,速寫的線條,筆墨(書法)的雄厚,此三者開創了他自己獨有的藝術語言程式。成就了他能成為大家。

何加林:方土是很有思想見地的畫家,他對於線條的理解,認為葉老以線畫形,以筆墨在速寫當中表達一種情感,是非常到位的。  

下面請陳平老師發言,葉老是中央美院中國畫系最早的系主任,您也曾經擔任過中央美院中國畫系的主任,請陳平老師談談對葉老的感受。

中國國家畫院外聘藝術家陳平發言

陳平:聽了各位老師的發言,看到葉先生的速寫,聽大家講得都很鮮活。再加上的感受與學習經歷都是非常生動。

我剛聽到王迎春老師講,1978年葉先生招了一批當時中國畫人物的精英。當時我是1980年入學的本科生,我們那一屆也是非常有意義的一屆,是葉淺予實驗班。我知道葉先生主招的兩個班,一個是78屆的人物研究生班,二是80屆的葉淺予實驗班。葉先生教學實驗班是要求不分科的,而是人、山、花並重。他說分科作為本科來說,對學生來說會學的太窄,太偏了,不利於本科學生學習,要寬學,就是要人、山、花並重。

當時這個班招生考試門類很多,有人物白描寫生,水墨人物寫生,山水寫生,花卉寫生,書法創作,速寫。速寫考試非常有特色的,一考速寫,二考默寫。默寫是一個模特擺個掃地的動作,是掃一圈就走了,把這個動作每個人默寫下來,但是每個人畫的都是不同的角度,因為他是動起來的,並不是擺個姿勢就不動了。不考素描,考白描,因為我們是第一屆,當時考的是白描。中國畫大家都在談中國畫要不要學素描的問題,他是極力反對畫素描的,他說中國畫從古至今都是以線造型。潘天壽有一句解釋的好,素描的「素」字就是沒有顏色,就是白描。那個時候全國藝術院校裡唯獨中央美院提倡畫白描,我們恰恰是實驗班,白描課非常之多,以白描寫生,以白描造型。

我們這屆因為是實驗班,當時很多畫山水、人物、花鳥的老師給我們這個班上課,也有沒排上課的老師。後來有的老師就提意見能不能招一個山水、花鳥班,所以接下一屆就由張憑、張立辰二位先生主招了一個山水、花鳥班。後來又招了人物班,是姚有多工作室、盧沉工作室。根據工作室招生,後來逐漸形成了現在美院的這種格局,山水招山水,人物招人物,花鳥招花鳥的。我做院長的時候,遵循了葉先生的教學理念,畫山水的,畫人物的,畫花鳥的一定要相互兼修。畫人物的也要畫山水、花鳥,畫花鳥也要畫人物和山水。畫山水的要畫人物和花鳥,我經常提,我們現在的中國畫山水展及全國美展上的山水畫已看不到點景人物,是因為不敢畫人物。所以畫是沒有人間煙火氣,都畫一個空山。看宋人繪畫裡的點景人物多麼生動,現在畫有嗎?沒有。

在教學當中,我又開了一門「山水情景」課,比如給學生一篇古文,如《桃花源記》,把古文分成段落,分析出來的人物情節又怎麼跟山水結合,像畫一個手卷或冊頁。也可讓學生根據寫生日記畫成組畫,總之想盡辦法讓人物的情節與山水交融在一起。後來這「情景山水課」成為一門特色課。其實這也是遵循葉先生的教學理念,他提倡我們要畫連環畫。因為連環畫最鍛鍊人,最有情節性。

剛才說到葉先生的速寫,是記錄動態的瞬間。我們那時候有相機的不多,我們都是靠畫速寫本記錄生活瞬間,後來有相機了,那是方便了,但漸漸畫速寫的人也就懶了。現在美院還在考速寫,在研究考試內容的時候,確保速寫不能缺,書法不能缺。這是中國畫的考驗一個學生的造型能力,筆墨最基本的特性,這都不能丟。

當時葉先生他還主張,不光是人、山、花並重,還要涉獵到學習書法、篆刻、詩詞、畫論。他是極力要把傳統的東西在實驗班裡充分體現出來,我恰恰也是受益於這個班。他是極力反對學生像老師的,反對學生都守在一個老師的模子上。老師可以把藝術規律教給學生,不能把你的筆墨教給學生。

葉先生是一個偉大的藝術家,但他也是一個偉大的教育家,他在教育上對每個人,對中國畫的理解,對中國畫的教學是有深入地思考,主張因材施教。葉先生對我們藝術的成長起到很大作用,他對後學非常支持。記得當年是1987年我與陳向迅、趙衛、盧禹舜辦四人畫展的時候,葉先生住在中國畫研究院(現中國國家畫院),他一有空就來看我們這個展覽。讓我最感動的是找到禹舜和趙衛,說我畫兩張畫跟你們各換一張畫,這是葉先生對後學的支持和鼓勵,感覺到就像朋友一樣。

葉先生是以書法的筆墨在畫他的畫他的中國畫,他每一筆是寫出來的,筆筆到位,就像他的速寫從來不累贅,一筆準了就到位了,很少附筆,鍛鍊對於結構的理解,對於動態的極高的把握性。他的中國畫人物更多的是繼承了文人畫的繪畫方法,大面積的空白,以書法線條寫出每個舞蹈的動作。

這個葉淺予速寫展覽非常有意義,這些作品是捐給畫院的,非常難得。我記得前年中央美院也給葉先生做了一個速寫展,也非常好。在美院展的作品是親屬提供的,兩個展覽正好遙相呼應。國家畫院學術性非常強,而且不光對人物畫、山水畫、花鳥畫、書法都有一系列的學術研究。

 何加林:陳平老師對葉老了解的非常深,通過他的陳述,讓我們像看畫卷一樣看到當年葉老在中央美院國畫系的風採,和葉老在教學上的嚴謹,以及他的立場和思想,我們從葉老身上重新感受到他對傳統繪畫當中提煉出來的筆墨精神的堅守。加上陳平老師和葉老交往的個人體驗,讓我們能夠生動地感知葉老對年輕人的提攜、關愛,非常了不起。

這次葉老的自選速寫作品是葉老生前對自己的速寫進行了歸納和總結,他自己本來就想做這個展覽。這次我們做他的自選作品展也算完成了葉老的心願。尚可說,乍一看嚇一跳,就想葉老不在了,怎麼還自選?仿佛葉老還活著一樣。因為葉老家人捐贈的那箱作品就寫的是自選作品,非常難能可貴,葉老雖然離去怎麼多年了,但他的精神永在。

現在請王青雲書記說兩句。

中國國家畫院黨委副書記、紀委書記王青雲發言

王青云:葉淺予先生的女兒葉明明老師來美術館觀展時,由我和何加林館長陪同參觀。葉老師對本次展覽給予了高度肯定,非常認可我院為本次展覽做的種種努力。陳平老師剛提到葉淺予先生有一張代表性照片,恰巧在觀展過程中我們看到了這張照片,並且葉明明老師的先生還模仿了照片拍攝時的情景,眼睛一瞪,嗓子還發出「嗯」的一聲,用他的話說這就是一個「梗梗」的老頭兒。葉淺予先生特別有風骨的形象便浮現在我們眼前。

看展過程中,葉老師為我們講述了展示照片和速寫背後的一些故事。其中讓我體會最深的是葉淺予先生的勤奮。本不離身、筆不離手,看到哪兒畫到哪兒,有時候一次能畫幾十幅作品,每天還要堅持記日記,精神可嘉。另一方面是認真,葉淺予先生對待他的作品在任何時候都親力親為,每一張作品創作之後都要按步驟噴塗定型劑做好保存工作。葉淺予先生記憶力超強與天分相關,但實際上是深入生活,在少數民族地區採風中不斷積累、厚積薄發的過程。不僅對於畫家來說有很多值得學習的地方,而且對其他人來說,都應學習葉淺予先生執著、認真的態度。

另外,除了美術創作、理論研究是我院的重要職責,美術作品收藏也是職責之一。之前由於展覽條件受限,沒有全面地展出院藏精品,而通過本次對葉淺予先生作品的整理、研究、出版、展覽、研討,為我院院藏的多方位展示開了一個好頭。今後我院會進一步做好深入挖掘院藏作品工作,加深公眾對我院的了解。

 何加林:這次葉老的展覽展出的都是速寫作品,明年將會系列展出葉老的插圖、連環畫和漫畫,後年將會展出葉老的國畫作品,這是我們在做的系列研究,因為葉老留在畫院的作品最多。方土談到的葉老的連環畫、插圖、速寫、漫畫,明年就會與大家見面,大家一定還有很多的話要說。

最後請士軍書記做一個小結。

張士軍:各位發言都十分精彩,由於時間原因有些同志沒有來得及發言。認真進行學術交流是我院提倡的一種學術風氣,也是面對工作的一種態度。明年就是中國國家畫院建院40周年,我們正在籌備院慶活動,要把我們院的學術精神、創作研究成果進行系統地總結,傳承發揚我院文脈精神。

本次學術日活動中,大家作為後輩,對葉先生的為人、藝術、教學成果與教育理念等各個方面都進行了回顧,葉先生的人文精神,使大家共同接受了洗禮,對我們來說終身受益。我們對葉先生的研究不限於這一次的展覽和相關活動,後續還有安排。

從中國畫研究院成立到現在,我院有很多傑出的藝術家,不乏一些非常有影響力的中國畫畫家,我們都要進行深入的研究與挖掘,弘揚我院的學術成就,這對於我院的學術導向非常重要。

今天研討會中的互動交流體現了很高的學術精神,希今後繼續保持。這樣我院的學術道路才能夠長期走下去,越走越寬。相信各位都會為我院的學術建設作出更多更大的貢獻。

學術日工作組成員、中國國家畫院美術館副館長常欣

學術日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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