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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水美文》
︱第514期
審稿|譚長徵
Chinese Western literary journal
昨夜裡,我又夢見了母親:她還在昏暗的豆油燈下納鞋底呢;瘦骨嶙峋的她正在顫顫巍巍地攀爬解放牌大汽車幹裝卸;她正在半爬身體揀拾蒸汽火車頭才透出還冒著熱氣的新煤渣,雙手指被薰蒸、磨爛而滲出了鮮紅的血……
早晨醒來後,我發現自己滿臉已被淚涕塗抹,淚珠仍從眼角繼續流淌……仿佛清明節前的早晨,空氣變得更加滲涼、凝固,將寒冷直透入到我的心底裡,使我顫慄不止!我那曾經有過的未能遂母願的點點滴滴往事,便又蜂擁而來:晚年體重僅60幾斤的母親整日臥在7平方米的公租房內,她怯懦地求我:"你能不能在木門上挖一個小洞,讓外面的光線和人聲透進屋裡,我整天睡在黑漆漆的房裡,真像是坐監獄啊!」
我嚴厲地說,這是公家的房門,挖洞是違法的……
終了,母親還是躺在黑房中離世了……
這件事,始終以蜂蜇刺般的錐痛,加劇著我無盡的罪惡感,拷問著我的靈魂。我多麼想讓媽再活過來,給我一個救贖的機會,讓我能再好好彌補、報恩她一回啊!可是,已經太遲了,永遠的不能了!只能化作婆娑的淚水,永遠洗刷、浸泡著我慚愧的心與靈了!那心上的傷口永久在隱隱作痛……
情愈真,心愈痛,或許父母的在天之靈已經原諒了我,可我卻無論如何也擺脫不了內心深處的良心譴責與沉重的負罪感。父母親大人:對不起了,我的罪孽深重啊!
人哪!有的傷口永遠不會結痂,並不時的會作痛、滲血。那傷口,也時時提醒著晚輩們該怎樣做人,該如何報答父母之恩……
寒衣節時,全家人都到父母的墳瑩前祭奠,當眾人在最後的告別儀式三叩首後都已站立起來,而我還沉浸在深刻罪已的悲傷中無可自拔,長跪叩首不止,懺悔到心在滴血,在墓前那塊並不堅硬的土地上將額頭磕出了兩個大皰。那一刻,奔流的熱淚顯得那麼蒼白無力,只不過是痛苦不堪的心的陪伴。
人一生中,會在不得已的生活中碰出許多道傷疤,而我對父母親忓悔的那道心上的傷口,卻是永遠地無法癒合了,不時會滲出那殷紅的血,時時提醒著我那懺悔,用虧欠父母的罪過,懲罰,伴隨著自已的一生一世……
今晨夢醒後,又產生了一道新的懺悔:我現在對父母親所有的懺悔,為什麼不是在父母親的生前,而是在他們逝去之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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