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愛上一個人需要多久?
朋友們都說,兜兜過著居無定所的日子。
今年初春,好友文龍訂婚了,他和新娘工作時相識,一見鍾情。
兜兜窩在沙發裡用手機刷著朋友圈的漫天的祝福時,一場寒流悄無聲息地襲擊了美國東部,由南而北,大雪紛飛。
第二天午後,雪停,堆起來比兜兜的個子還高。
鎮上的清雪車從窗外轟轟隆隆地開過,推出一條溝。兜兜看著幾乎等身的雪牆,童心大發,回身抓起衣服,拉上拉鏈,圍上圍巾,看著自己呼出的團團白氣,小心翼翼走在白雪堆就的戰壕裡。
幾個少年從她身邊匆匆跑過,他們不像她穿的那般厚重,腳步輕快地像小鹿。跑在最後的孩子留著褐色的小捲髮,穿著黃紅條紋相間的大毛衣,一不小心撞到了兜兜,她一趔趄,差點兒摔倒。
少年回頭一笑,臉頰上有小小的梨渦,「Sorry!」,講管了西班牙語的唇舌,略帶生硬的「r」音,聽起來卻也認真誠懇。
「That’s all right!」兜兜很想用中文說一句「沒關係」。
「There’s a nice restaurant ahead!」小孩指指街道的拐角,豎起大拇指。順著方向,兜兜看到了餐廳的廣告牌。
或許自己現在的樣子很潦倒,大風雪剛過的午後,一個人單薄地走在街上,像覓食的寒鴉。兜兜想著,肚子叫了一聲。
盤子裡大塊牛肉,米飯上澆著熱熱的湯汁,有些不合口味的甜膩。
兜兜忽然想家了,也許是外面的大雪和新疆的大雪太過相似,也許是桌子上放置的小小五星紅旗太過眨眼,她看著桌子上不合時宜的筷子和叉子,瘋狂想家。
想無花果,哈密瓜,阿克蘇的蘋果,庫爾勒的香梨.
想巴旦木,沙漠果,和田的大紅棗,吐魯番的葡萄.
想那年冬天一樣的大雪,想陪她一起踏過雪地的人,想她生病時他做的那碗熱氣騰騰的牛肉米粉,大火煮過的牛腱子,入口即化,配著拌好的豆腐皮和小芹菜,好吃極了。
二
米諾第一次見兜兜的時候,是在補習班的教室,寒假了,德高望重的國家特級數學教師的補課班總會受到許多家長的喜歡。
家長們口耳相傳,報名的人數越來越多,老師家的房子裝不下這麼多孩子,與校長商量了一下,大家就來了學校的多媒體教室。
兜兜偏科很厲害,她英語好,不是一般地好,每次考試的英語作文都是年紀傳閱的範文。她數學差,不是一般的差,差到以一人之力拉低了全班數學平均分。
因為實在太差,中考時只能曲線救國,考了美術特長生。
補習班裡也只有她一個特長生,她又長得矮,座位安排在第一排,想睡覺都不行。
中午吃飯的時間,大家依次出去買飯,剩了兜兜微蹙著眉頭,把書包裡裡外外翻了一個遍。
「不吃飯嗎?在找什麼?」米諾經過兜兜座位旁,幫她撿起掉在地上的筆和驗算紙。
「我好像沒帶錢包」。
「哦,我請你吃個米粉吧,我認識你,藝術班的喬兜兜,畫的真好。」
米諾指著驗算紙上的貓咪,笑的弧度剛剛好,特別標準地露出了八顆糯米牙。
「啊?」兜兜看著逆著光站立的他,心跳漏了一拍。「我不認識你」。
「三年二班,米諾。」
那一年,周杰倫出了張專輯《葉惠美》,兜兜的隨身聽裡總是偷偷放著一首歌,有時回家的路上她還會輕聲哼唱「眼睛你要擦亮,看清我的模樣,表情不用太緊張,我是三年二班。」
她哼著歌,路過籃球場,米諾在人群裡打球,他跳得很高,拿球,跳起,刷球入網,動作乾淨漂亮。
三
「男朋友為我做過的最溫暖的事啊,我會想到冬天下課特別晚的時候,錢致遠會買一杯熱奶茶在教學樓下等我,我手裡捂著奶茶,和他一起走在三元湖邊,月亮特別圓,心裡就很暖。兜兜,你呢?」尹曉默看著發愣的喬兜兜,主編選的這些主題永遠都特別適合談戀愛的小女生,誰讓他們公司主打的是情感類公眾號。這些文章每晚發出去閱讀量都是10萬+,可見喜歡的人不少。
「我.我生病的時候,煮米粉給我吃。」兜兜低下頭,看外面的江景,看外灘船來船往的繁華。
咖啡店很應景地放了陳奕迅的一首老歌,他低沉的聲音,淡淡地唱著,你會不會突然地出現,在街角的咖啡店,我會帶著笑臉揮手寒暄,和你坐著聊聊天。」
那年她重感冒,幾天沒怎麼吃東西,渾身沒有力氣,好朋友們在忙著各個大學的專業課考試,爸爸媽媽正好去了國外,冰箱裡只剩一盒冰淇淋,沒有網購和外賣的年代,大雪封了門,兜兜擔心自己餓死在這個冰雪裡的小屋裡。
他就來看她,拎著好多菜,還給她買了藥。
「你都幾天沒上學,問了你們班主任才知道你生病了。」他繫著圍裙,耐心地把小青菜洗乾淨,鮮嫩的豆芽,掐一下,冒出水,牛肉燉在鍋裡,咕咚咕咚地冒著氣泡。米粉下在鍋裡,不久就變得晶瑩剔透。
「我好像能聞到香味了。」鼻塞了這麼多天,竟被熱蒸汽衝開了。
「我沒敢加紅油,病好之前就不要吃辣了,總覺得清粥小菜還是單調了,畢竟你是那麼愛吃肉的人。」
他笑起來很好看,做飯很好吃,好多女生都說他長的帥氣,又彬彬有禮,打球的時候看到對方的鞋帶開了,都會暫停傳球示意對方系好鞋帶。
和他在一起的所有時光都是溫暖的,可是,他已經不是我男朋友了。
為什麼會把生命裡最重要的人放掉呢?兜兜自己不知道。
也許是年少時太遙遠的夢想,也許是憧憬中太美的遠方。總之,在去美國的那些年,她生過好多次感冒,卻再沒有那個頂風冒雪,為她送來米粉的人。
四
兜兜走的時候,米諾送她到機場。
他說「兜兜,我會等你,多久都可以。」米諾說的特別鄭重。
「我會回來的,還要吃你做的米粉呢。」兜兜只是說著玩,她想自己只要拿到綠卡,是不會回來的,他們隔著山、隔著水、隔著整個太平洋,這輩子估計是不會再遇見了。
米諾只說了一個字,「好」。
這麼多年,米諾等了一碗又一碗米粉的時間,終於有一天,他心心念念的人站在了他面前。
在十一月的烏魯木齊的清晨,米諾找回來丟失的睡眠。
愛上一個人需要多久?
其實只需要一碗米兜兜米粉的時間。
米諾的姓,喬兜兜的名字,最完美的組合。
米諾終究等贏了,他等到了這個自己願意為她做一輩子米粉的人。
有一個人,什麼都願意為你,大概,這就是愛。
五
「我們的孩子叫轉轉吧。」米諾摸摸兜兜的肚子微笑著。
「為什麼叫轉轉?」
「因為兜兜轉轉,你又回到了我身邊。」
米兜兜米粉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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