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馬特我愛你》,被誤解的殺馬特文化,背後有不為人知的故事

2020-12-10 夏日晚風影視娛樂

2012年,紀錄片導演李一凡第一次看到殺馬特,那時候殺馬特文化已經過了鼎盛期,受過高水平教育的文人導演,第一時間聯想到的是上世紀的嬉皮士運動及朋克文化,他說這叫審美自覺,咱們國內有這個特別了不起。後來李一凡嘗試與殺馬特聯繫,直到2016年,終於通過關係網撈到一條大魚,殺馬特教主羅福興。

羅福興十二歲那年,取英文smart 的中文諧音,創立第一個殺馬特家族,兩年後,十四歲的羅福興輟學離家打工,如今在東莞石排鎮的一家髮廊工作。

那天在破舊的小旅館裡,導演與羅福興沒聊出啥實質內容出來。導演想的是文化抵抗,文化自覺,抵抗消費社會這些高大上議題。而羅福興總是在聊自己的父親,自己的工作,殺馬特家族有多溫暖。

直到2017年,李一凡拉到了投資,正式開始紀錄片的創作。開拍沒多久,李一凡發現殺馬特根本不是他們想像中的那樣,網上對殺馬特的解釋都不靠譜。

殺馬特大多都是從遊戲勁舞團裡出來的,當年的勁舞團裡有很多的非主流家族,其中耳熟能詳的有葬愛家族、殘血家族、皇族等等,這些個名頭現在聽起來略顯中二,但在當年可是響噹噹的存在,那時殺馬特不過是個很小的家族。

2007年左右,非主流圈內迎來一次分裂,城市裡完非主流的不跟農村的玩了,鄉村非主流圈子裡的殺馬特家族,靠著誇張了髮型在圈內爆紅並很快出圈,後來人們遇到別的非主流家族成員,也稱其為殺馬特。也就是說,曾經的殺馬特是非主流的子集,現在這倆卻成了同義詞。

殺馬特是時代的眼淚,他的歷史是半部血汗工廠史,也是半部城鎮化史,李一凡導演在開始拍攝後發現,殺馬特的主體為90後年輕人,他們身上有很多共同點,都出生於欠發達地區,都是農民工二代,都有留守兒童經歷,都在中小學階段輟學。

農村不養閒人,孩子輟學後通常會前往我國東部、東南沿海等地區打工,導演對接受採訪的殺馬特做了一次統計,結果顯示他們第一次進工廠打工的平均年齡為十四歲,最小的不過十二歲,但這些孩子們發現,大城市好像沒有那麼歡迎自己。

殺馬特們表示,他們都曾被騙過,最誇張的剛下火車行李就被騙子順走了。陌生的環境,讓這些尚未成熟的孩子本能的偽裝起來,於是殺馬特就成了他們防禦的盔甲,但仿佛能把天戳破的髮型給了他們生活的勇氣,輔以幾處紋身,似乎沒人敢欺負這樣的壞小子。但在小作坊老闆看來,這些壞小子不過是一個個廉價勞動力,都是待宰的羔羊。

因為受教育程度和年紀普遍偏低,農村孩子總是會受到不同程度的剝削。他們每天工作十幾個小時,機械重複固定的幾個動作,在工位上打瞌睡是常有的事。

機器不會覺得累,為了不造成產品堆積,工人們只好用純檸檬汁提神。與此同時,車間主任步步緊逼,時刻監督,為了保證效率,工人們去趟洗手間都要出示方便條。更關鍵的是,環境差的小作坊存在安全隱患,輕者出點小疹子,重者斷手指丟掉小命也是有可能的。還有這些個小作坊都不繳納社保,出點意外就用一點錢打發完事,畢竟這些工人們連勞動局是啥都不懂。

有位殺馬特說老闆拖欠他七千多的薪水,最後只給他結了二十九塊,他本想拿這筆錢回老家結婚,攥著手裡的二十九塊錢只能作罷,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那天他哭了,後來殺馬特們說在流水線的日子看不到一點希望,所以你不懂殺馬特,正如你不懂工廠。

沒有精彩的殺馬特,只有生命極其貧乏的殺馬特,高強度工作下,人的休息娛樂時間被不斷擠壓,但人總得有個歸宿,有個寄託。打工者們開始去網吧玩遊戲消遣,接觸到了殺馬特,並被其文化影響。

他們染了頭,燙了發,做次髮型能用掉一整罐髮膠,為了讓頭髮豎得堅挺,還會往裡頭插根筷子,固然有些誇張,但他們的生命力自此有了顏色,殺馬特的圈子當出很和諧,家族成員們聚在一塊兒抱團取暖,他們有著相同的審美,有著幾乎雷同的家境,在殺馬特這個圈子裡可以找到家的歸屬感,這樣的溫暖是血汗工廠永遠給予不了的。

殺馬特的消遣活動也很簡單,口袋有錢的話就成群結隊的去溜冰場溜兩圈,去迪廳蹦兩下,去網吧上會網,沒錢的話就一同出去炸街,享受那超高的回頭率,即便路人的眼光中帶著鄙夷,殺馬特們也無所謂,至少他們已經體會到被人關注的感覺,他們說被人關注的感覺,真好,自己有時候想找個人吵架都找不到。

沒多久,殺馬特的黃金時代過去了。

2010年開始,微博出現了大量殺馬特自黑,一些段子手假扮成殺馬特,以自黑的方式吸粉,製造了一場以嘲諷殺馬特為樂的網絡狂歡。

2012年,殺馬特吧與李毅吧、魔獸世界吧生衝突,這場網際網路大戰的結果是殺馬特吧主被黑粉獲得,真正的殺馬特成員被禁言。大量黑粉通過貼吧生產出汙名化殺馬特的故事,並大量傳播。

2013年,殺馬特愈加被歧視,各家族q q 大群被黑粉潛入並蓄意破壞。也在這一年一首網絡歌曲爆紅,這首歌大家不會陌生,叫《殺馬特遇見洗剪吹》,那幾年讓你辦卡做造型的,不叫tony老師,叫村口王師傅。

那是網絡飛速發展,行動裝置人均保有量飛增的幾年,在此背景下,不少人通過醜化、貶低殺馬特,吃了網際網路紅利,端起碗吃飯,放下碗罵娘。

2015年左右,直播短視頻行業興起,殺馬特這個老梗又被人們抬起,創作者不斷通過賣醜吸引眼球,而此時真正的殺馬特正在流水線上幹著活,一頂黑鍋從天而降。

後來,殺馬特教父羅福興說,自黑不是殺馬特,十幾年前殺馬特還是種較有影響力的亞文化,到今天的語境中,殺馬特已經完全成了貶義詞,是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也就在這十幾年裡,法制監管不斷升級,黑工廠越來越少,正規廠家招工要求儀表端莊,殺馬特顯然不符合現階段的主流審美,他們剪掉長發,收斂性格,告別村口手藝精湛的王師傅、櫥窗裡時尚時尚最時尚的滑板鞋和YY公會裡尊貴的爵位,繼續擁抱如一潭死水的生活。

社會浮浮沉沉,殺馬特青年其實還停留在原地,他的緘口不言,選擇沉默,做無聲的吶喊。#電影#

相關焦點

  • 看完《殺馬特,我愛你》,我才知道,誤解殺馬特是因為我無知
    而在找到他們的視角之後,我想你一定會發現,其實他們一直到在被誤解。而這種誤解,既包含旁觀者的忽視,也暗藏當事人的偽裝。拋開主觀上原因,在客觀上,忽視是因為人們找不到入口去了解他們。而偽裝,是因為脆弱的他們在「處心積慮」地防範著傷害。
  • 被誤解的殺馬特:怪異髮型是他們的保護色
    來源:第一財經在很多人眼中,殺馬特弄著五顏六色的長髮,誇張濃烈的造型,約等於鄉村非主流,「土」和「低俗」。在社交網絡上,殺馬特是被嘲笑、譏諷的對象。2013年,殺馬特因網絡清理淡出人們的視野,最近又通過一部紀錄片《殺馬特我愛你》重新被看見。
  • 《殺馬特,我愛你》與殘酷青春
    人稱「殺馬特教主」的羅福興是殺馬特家族中的知名人士。在他的幫助下,2017年開始,通過QQ群、快手等平臺,李一凡得以接觸到大量的殺馬特,而後又在深圳、東莞、貴陽、昆明等地實地訪談了67名殺馬特,網絡上採訪了11個。最終,這些殺馬特的故事構成了紀錄片《殺馬特,我愛你》。訪談的人數遠不止於此。殺馬特遭遇社會輿論的負面評價後,對主流群體一直缺少信任。
  • 莉莉周觀影團《殺馬特我愛你》品味「城市文化盛宴」觀影特別活動
    尤其對一部非娛樂化、非悅情性、非流行性的非主流記錄片《殺馬特我愛你》而言。可就在昨(20日)晚,莉莉周觀影團所組織的特別觀影活動,做出了很好的回答。這場由莉莉周影藝主辦、菲尼的世界觀影廳協辦的《殺馬特我愛你》重慶首映活動,竟大大打破了組織人的組織預期——因場地所限,原計劃控制在100人內的觀影報名人數,竟超額一倍以上。
  • 鄉黨們,來西安瞅一下《殺馬特我愛你》
    鄉黨們,來西安瞅一下《殺馬特我愛你》 2020-12-15 12:24 來源:澎湃新聞·澎湃號·湃客
  • 紀錄片《殺馬特,我愛你》:比996更殘酷的工廠青春物語
    當李一凡第一次看到殺馬特照片時,他興奮地對學生說:「中國有朋克了!」帶著文化抵抗和反消費主義的預判,他開始用紀錄片追溯殺馬特群體從誕生到分化,直至消亡的過程。如果說人們心中對殺馬特的成見是一座大山,通過拍攝《殺馬特,我愛你》,這一次,李一凡做了那個移山的人。文丨袁夢編輯|李不空排版 | Pessoa「以前是屌絲,後來非主流,現在想變殺馬特了。」
  • 曾經爆火的殺馬特,被無數人誤解了!
    好多小夥伴留言說,好懷念當年我們殺馬特的時代啊,現在想剪個殺馬特頭已經不行了,因為,我禿了。關於殺馬特,相信每個80後90後都並不陌生。但也有很多人對殺馬特有偏見和誤解,今天,小青楊就帶大家來看看真正的殺馬特是什麼樣的!2007年左右,社會上開始出現這麼一群人。
  • 人間再無殺馬特
    所以,李一凡放棄自己預設的視角,這才呈現出這部殺馬特紀錄片——《殺馬特我愛你》。沒有導演的刻意編排,或者旁白煽情。一群殺馬特對著鏡頭,開始講述自己的生活,蹩腳的普通話,絮絮叨叨著——自己怎麼接觸殺馬特,如何玩,又是怎樣被當成異類。
  • 「殺馬特」傷心故事
    憑著特別的髮型,源源不斷地有男孩請她吃飯、喝奶茶,都是附近的打工青年。後來,她回到廠裡上班去。十年後,安小蕙出現在紀導演李一凡的紀錄片《殺馬特,我愛你》裡。李一凡說,一開始以為「殺馬特」是倔強的嬉皮士,後來發現只是年輕工人疲憊時的消遣。他們都是他以前沒拍成的留守兒童。
  • 真正的殺馬特,可能從頭至尾都被誤解了
    曉白對此深有體會。16歲至今的打工生涯中,他從製造業輾轉到服務業,面前的電腦散熱風扇、汽車空調風扇、電視機顯示屏、音響、耳機、玩具換成KTV、酒吧裡醉醺醺的客人。但他認為,珠三角工業城市的運作邏輯從沒改變——「我要你的錢,你要我的命」。只有頂著五彩斑斕的髮型衝向石排公園,日復一日的加班循環才仿佛出現了裂隙。
  • 少年」與「殺馬特」
    少年》、《殺馬特,我愛你》這兩部近期備受熱議和關注的高分紀錄片,都給了快手植入「免費廣告」的機會,即便快手並沒有投資過它們。巧合的是,兩部作品都開拍於2017年,那是抖音崛起的前夜,也是快手在中國下沉市場遙遙領先的高光時刻。兩部紀錄片同樣都對準了原生家庭殘缺、歷經坎坷的農村少年,以及他們背後真實的中國。
  • 這部紀錄片,消解了我對「殺馬特」所有的偏見
    最近大熱的紀錄片《殺馬特,我愛你》導演李一凡在採訪了78位殺馬特後,用900多段視頻為大家呈現了那些曾經未被理解、甚至是被深深誤解的殺馬特。紀錄片《殺馬特,我愛你》中的這些來自雲南、貴州、廣西、湖南等各個地區農村的殺馬特少年,年齡大多在12-16歲,很小的時候父母就出去打工,有的人甚至四五年沒有見過父母。因為沒人管教,他們多數沒念完初中就輟學了,買了張車票就到城裡打工。
  • 《殺馬特我愛你》:被黑這麼多年,總算有國產片替他洗白了
    但最近,竟然有一位導演把他們的故事拍成了一部紀錄片。魚叔抱著獵奇的心態看完,卻深受震撼——《殺馬特我愛你》這部紀錄片歷時兩年拍攝完成,請來真實的殺馬特們面對鏡頭,道出自己的故事。豆瓣8.7分,但僅有600多人看過。
  • 多年前的殺馬特,現在都成什麼樣了
    《殺馬特我愛你》的紀錄片的受訪對象,看似荒誕的人生,背後又藏著什麼樣的故事關於所有殺馬特的前半生,都有著驚人的相似殺馬特文化,多數發跡在農村很小的時候,他們的父母就外出打工掙錢,去東南沿海,福建、泉州、廣州因為那裡有更多工作機會,更高的工資然後孩子就留給爺爺奶奶帶,一年或者幾年回來一次
  • 殺馬特,我正式且隆重地向你們道歉
    最近,一部紀錄片《殺馬特我愛你》又把殺馬特一族帶回我們的眼前。紀錄片《殺馬特我愛你》最初的殺馬特來自於遊戲勁舞團,但他們原本只是勁舞團中很小的一個群體。2007時候,非主流群體有過一次分離,因為殺馬特一族誇張的髮型更容易被圈外人識別出來,他們才真正出圈。遊戲勁舞團人們看到另類的造型也許會想到朋克。對於殺馬特來說,同樣的不拘一格,卻有不一樣的內心話語。
  • 據說,這部2小時長紀錄片,洗白了殺馬特們
    近期有一部紀錄片,位居豆瓣一周口碑榜第一名,就是這部《殺馬特我愛你》。很多人都說這部片子拍得特別好,稱其為「論文電影或彙編式紀錄片」。在好奇心的驅使下,蘭友也去了解了一下這部片子。搜了半天,卻沒有搜到片源。
  • 殺馬特滅絕了,被口水淹死的?
    我曾經也不清楚他們是誰,直到前幾天看完《殺馬特,我愛你》的紀錄片時,我才為自己曾經對殺馬特的嘲笑而感到萬分羞愧——直到那時我突然驚覺,原來我曾無意間霸凌過一群勞動人民。李一凡拍攝《殺馬特,我愛你》時已是17年,距離13年殺馬特大規模滅絕已經過去了整整四年。
  • 殺馬特,打工人的保護色
    「當年狂拽酷炫的殺馬特,當今混得怎樣?有逆襲成功的嗎?」 說起殺馬特,恐怕所有的90後都不陌生。 他們通常支稜著一頭五顏六色的髮型、畫著濃重的妝容、胳膊腿兒也少不了幾個愛來愛去的大哥紋身。
  • 高分神作《殺馬特我愛你》,貧瘠生活裡的精神高喊
    被震撼的李一凡決定,把話語權還給殺馬特,讓他們在鏡頭前自己訴說自己的人生。這就是如今在網上備受關注的紀錄片《殺馬特我愛你》。有位殺馬特打工者說,他剛來工廠的時候,都不知道怎麼找到已經租好的房子。別人說著急用錢,就把自己身上僅有的1000塊借了出去。還以為對方過幾天能還給自己,誰曾想是自己被騙。
  • 大塘小魚繪本課堂:「殺馬特,我愛你」
    因為我看見那些五彩繽紛的頭髮和爆炸的造型的時候,我覺得中國有朋克了,有嬉皮士了,有人開始特別主動地去抵抗消費主義的景觀了。我覺得這就是一種審美自覺,特別了不起。找殺馬特 我就想我一定要把殺馬特找著,拍好殺馬特。但我不知道殺馬特在哪。網上的殺馬特從哪裡來?完全沒有信息,沒有任何一個殺馬特的具體地址,也沒有一篇現場報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