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齊皇帝高洋:前期雄才大略、英雄天子;後期壞事做盡、荒唐成性

2020-12-17 正史漫談

南北朝時期,有這麼一位皇帝:

他在位前期,文韜武略、威震四方,人稱「英雄天子」;後期,行為荒唐、暴虐殘忍、壞事做盡,跟個神經病沒什麼兩樣。在34歲時,就因為酒色過度而死。

同一個人身上,竟然能出現如此懸殊的反差,甚至讓人不敢相信史書的真實性。這位荒誕的皇帝,就是北齊開國者:高洋。

前大半輩子的高洋,儼然是個充滿勵志感的正面人物。身負才華卻低調內斂,讓他能夠後來居上,登上帝位。

「人才輩出」,可以用這個詞語來形容高氏家族。北魏末期的六鎮起義中,懷朔鎮兵、鮮卑化的漢人高歡首先參加了葛榮起義軍,後來又投奔了一代梟雄爾朱榮,逐漸成長為當時的風雲人物;爾朱榮死後,高歡以凌厲的手段,掌控北魏傀儡皇帝,佔據了中原大部分地區,與關中的宇文泰對峙,形成東魏、西魏並立格局。

高歡死後,他的長子高澄接任了東魏權臣的位置。高澄少年聰慧,政治才華過人,年僅16歲就入朝輔政,以成熟的手腕、高超的權術,很快確立了自己的權威,成了常年在外徵戰的高歡的得力助手。公元547年高歡去世後,高澄對內擊敗叛將侯景、強化對東魏政權的掌控,對外趁亂奪取南梁大片土地,並積極策劃篡位。(對了,高澄有個兒子,就是後來大名鼎鼎的蘭陵王高長恭)

與少年得志、鋒芒畢露的高澄相比,高歡的二兒子高洋則是另一幅模樣。小時候的他,其貌不揚、皮膚黝黑、沉默寡言,沒少受兄弟們的輕視;但知子莫若父,高歡則察覺出二兒子這是大智若愚、韜光養晦。有一次,高歡擺出幾堆亂絲,讓兒子們處理;眾人一籌莫展時,高洋則抽出腰刀斬斷亂麻,聲稱:"亂者須斬"。高歡大為欣喜,他甚至認為:"此兒意識過吾。"這個兒子的水平青出於藍啊。

起初,高澄對於這個弟弟也比較戒備。高洋察覺後,則更加謹慎低調,在哥哥面前從來都是言聽計從、低眉順耳,甚至還經常自我貶損,極為謙卑。

舉個例子:高洋心靈手巧,極其善於手工活,經常給自己的妻子李氏做一些精巧的衣服、新奇的玩意兒。高澄見到這些東西後,經常厚顏無恥的強行索要,李氏當然不情願,但高洋總是笑著勸她:「這種東西我還可以做,現在兄長需要,我們哪能這麼小氣?」這種態度,有時候讓高澄都覺得很不好意思。

依靠這種姿態,高洋逐漸讓哥哥放鬆了對自己戒心。高澄入朝輔政後,對二弟也委以重任,先後讓他擔任驃騎大將軍、尚書左僕射、領軍將軍等職;高歡去世後,全面結管大權的高澄任命弟弟為尚書令、中書監、京畿大都督等職,協助自己牢牢把東魏政權握在手中。

但即使如此,高洋仍保持著自己的低調。每次退朝回家後,他就關起門在閣樓靜坐,即使跟自己的妻子也很少說話;有時他又光著腳在家又跑又跳,妻子問他在做啥,他笑稱:「給你表演節目」;而實際上,他這是要在不惹人耳目的情況下鍛鍊身體,保持衝勁。

公元549年,高調的高澄吞下了苦果:他正策劃篡位時,被自己的奴隸刺殺,年僅29歲。高氏嫡系一片混亂、六神無主時,23歲的高洋突然判若兩人,他迅速入宮,以霹靂手段把軍權抓在手中,其後調整人事安排、安插親信,除掉刺客黨羽、安定朝廷內外,整個過程中有條不紊、氣定神閒,讓原本希望趁亂奪回權力的魏孝靜帝元善見目瞪口呆,不得不接受高洋掌權的現實。

公元550年,高洋逼迫魏孝靜帝禪讓,自己登上帝位,改國號為齊,史稱北齊。在位初期的高洋,可謂霸氣外漏,把自己的文韜武略展現的淋漓盡致:

高洋剛剛稱帝,西魏宇文泰就集結大軍,準備給這位年輕後生點顏色瞧瞧。高洋親自出徵,「軍容嚴盛」,讓這位老前輩嘆息:「高歡不死矣!」其後很長一段時期,東西雙方相安無事;

公元552年正月,高洋率軍北伐奚族,在代郡獲得大勝,搶奪牲畜十餘萬頭;同年,齊軍往南殺到長江沿線,搶下南梁的淮南地區,其後甚至一度兵臨健康城下;

公元553年,高洋親伐契丹。他跟尋常士兵一樣,露著膀子、騎著戰馬,長途奔襲一千多裡,餓了就啃肉乾、渴了就喝水,全程身先士卒,打得契丹潰不成軍,先後俘敵十餘萬,兵鋒直抵渤海;

緊接著,高陽並沒有班師回朝,而是乘著氣勢調轉方向北伐突厥。在齊軍的突襲下,毫無準備的敵人毫無抵抗之力,一敗再敗之下只得上表投降;

公元554年,高洋再次御駕親徵。他首先殺敵數萬、降服山胡;其後對柔然窮追猛打,把對方殺得屍橫遍野、分崩離析,其後幾乎銷聲匿跡。

在位初期,高洋對外南徵北戰、所向披靡,史稱「投杯而西人震恐,負甲而北胡驚慌」,甚至強悍一時的突厥可汗也欽佩的稱他為「英雄天子」 ;

但高洋的才能不僅僅體現在軍事方面。對內,他推行儒學、任用賢臣;厲行改革、整頓吏治,大幅裁減冗官;打擊貪汙,曾命令把跑官要官者一律當場打死;修訂《北齊律》、編寫《魏書》,為北朝文化、政治發展作出重要貢獻;落實均田制、勸課農桑,極大促進生產......

這段時期的北齊,國力達到鼎盛狀態,高洋初具一代英主的風範。

但讓人大跌眼鏡的是,自公元555年起,高洋迅速的變了一個人,再也沒有當初的英武、霸氣,反而顯得像一個頭腦不正常的瘋子:

他認為佛、道二教差別太大,不應當並存,所以下令雙方的學者趕往鄴城,當著自己的面辯論;最終道教敗下陣來,高洋於是命令所有道士都剃掉頭髮、出家當和尚,不服從的一律殺頭。沒過多久,北齊境內一個道士都沒了;

北齊宗室名將、清河郡王高嶽戰功顯赫,同時又性格奢靡、貪戀酒色,在公元555年被高洋賜死。

那時的高洋,曾把一個姓薛的娼婦接到宮裡納為嬪妃,對其極其寵愛。但在這之前,此女與高嶽之間也有過業務往來,高洋對此也頗有耳聞。

不久後的一天,高洋突然想起這件事,不禁怒火中燒;隨後他赫然暴起,把剛才還跟自己恩恩愛愛的薛嬪拉到身前殺掉,隨後把腦袋砍了下來藏進懷裡,隨後跑出門跟大臣們喝酒。

眾人正飲酒作樂、觥籌交錯之際,高洋突然從懷裡掏出腦袋、仍在酒桌上;隨後又搬來屍體,當場肢解,甚至把髀骨當成琵琶彈弄(支解其屍,弄其髀為琵琶),在座眾人無不驚恐。

隨後,高洋才把薛氏的殘肢收攏起來,流著淚嘆息:「佳人難再得!」隨後,他命人用車把薛氏屍體運走,自己則披散頭髮尾隨其後,邊走邊哭。

高洋生性好酒,時常通宵達旦設宴作樂,自己也趁著酒意上場又唱又跳;

有時他披散頭髮,要麼奇裝異服、披紅掛綠,要不赤身裸體、塗脂抹粉,騎著驢、牛、駱駝甚至白象,怎麼奇怪怎麼來,敲著胡鼓招搖過市,累了、困了就睡在街頭小巷;

高洋還喜歡在大夏天光著身子、頂著烈日暴曬,要麼就在大冬天脫得光溜溜的瘋跑;

他還喜歡爬上27尺的高臺,在橫梁上邊跑邊舞,身姿甚至還有些優美,完全吻合節律,大臣在下面看得目瞪口袋;

有一天,他在大街上問一個路過的婦女:「咱們的天子怎麼樣呢?」女子不認識他的臉,只是遠遠地看過他的奇葩行徑,於是實話實說:「「顛顛痴痴,何成天子!」結果可想而知:被殺。

有一天,高洋的母親婁太后實在受不了發酒瘋的兒子,於是邊打邊罵:「你的父親何等英雄,竟然生出這樣的混帳兒子!」

高洋瘋得連自己母親都不尊重了,他竟然說:「看來得把這老太太嫁給胡人。」婁太后氣得哆哆嗦嗦、一言不發。

看到這情況,高洋又想逗母親發笑,於是他鑽到床底、用力頂起,結果害得坐在床上的婁太后摔了下來,受了些傷。

不一會兒,高洋酒醒了,對於自己剛才的荒唐行為,他又羞又悔,當即就讓人架起火堆,自己要跳進去自焚,嚇得母親趕緊過來安撫,表示原諒他的行為;

隨後他脫開上衣,讓人用刑杖抽打自己,並表示打不出血的話就殺了對方。最後還是在婁太后的勸阻下,改為抽打腳板50下了事。

因為這件教訓,高洋曾下定決心戒酒。但僅僅堅持了十天後,他又故態復萌,跟之前一模一樣。

對自己曾經寵愛無比的李氏家人,高洋一樣不客氣。他曾經跑去李家用響箭射自己的嶽母,邊射邊罵:「我醉酒的時候連太后都不認識,你這個老奴才算啥!」其後還打了100多鞭。

高氏家族中的女子,無論血緣、親屬關係遠近,高洋都毫不避諱,胡亂發生關係,甚至還把一些總是女子賞賜給身邊親信。

高洋的弟弟、彭城王高浟(yóu)的妻子爾朱氏極其美麗,因為極力反抗高洋的羞辱,被當場抽刀砍死;

原東魏樂安王元昂的妻子也很漂亮,被高洋多次羞辱;為了把她納入後宮,高洋召來元昂,用響箭射了他一百多下,直至血流滿地、當場斃命;

他還派人製造大鐵鍋、長鋸、鍘刀、石碓之類刑具,然後擺在皇宮裡,每次喝醉了酒,他就動輒殺人取樂;

高洋的殺人方式花樣繁多,要麼肢解,要麼燒死、淹死;宰相楊愔不願見他濫殺無辜,只好在監獄裡找了一些死囚,裝扮成儀仗人員跟在身邊;每次高洋想殺人的時候,就拉這些人出來頂包。為了安撫這些死囚,楊愔許下承諾,如果過了三個月還沒被抽中的,就可以被免去死刑、寬大處理。

......

類似的荒唐事,高洋幹的數不勝數。但奇葩的是,即使瘋癲如此,但一旦遇上正事,他還是能保持頭腦清醒。

比如他聽說境內某些地方遇到自然災害,會及時下令官員賑濟災民,免除稅負;

雖然喝得毫無人形,但他對朝廷裡的事和人記得一清二楚,對大事的判斷極其精準,讓官員無不戰戰兢兢,不敢為非作歹;

他任人以才,眼光獨到,甚至在行為荒唐到無以復加的公元559年,他還提拔了一大批能臣,其中既有勳貴之後,也有身份低微的寒族人才;

高洋晚年雖動輒殺戮大臣,但對名相楊愔卻極為器重,將國家大小事務悉數委託,保持了北齊政權的有序運行。

對於高洋在位後期北齊政權的表現,當時有這麼個說法:「主昏於上,政清於下」。雖然皇帝瘋瘋癲癲,但得益於他高明的用人政策,北齊的政壇極其清明、高效;即使高洋像個十足的昏君,但此時的北齊,處於公認的巔峰時期,同時還將北周、南陳以及一眾北方遊牧部落壓制的毫無脾氣。

公元559年10月,被荒唐生活掏空身體的高洋暴斃,年僅34歲。對於他在位前後半程截然相反的行為,也許只有一個原因可以合理的解釋:精神有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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