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上海「名媛」好像很火,但比較可怕的是什麼,是「我來火上澆油一把」。
剛開始在手機上刷到關於此事件的「母胎」文章時,就隨意瀏覽了一下,並沒有特別刺激我。
但到晚一點,周圍全是關於「上海名媛」的聲音,鋪天蓋地,基本都是調侃、諷刺甚至帶有一點酸味。
我當時就納悶了,怎麼這些女孩子就變成十惡不赦的罪人了,到處都在口誅筆伐,難道是有什麼內情,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於是,我又拿起手機在網絡上仔細了解了一下所能看到的「實情」,想看看大家說的頭頭是道的事情的「意義」究竟有多大。
500元進一個名媛群聽上去很靠譜?這是現實生活中經常發生的事件?
一篇「潛伏特工文」,上海名媛乃至所有名媛們都被「死」了。
上海的名媛真的是這樣子的嗎?真有這樣的群嗎?
看了看吃瓜群眾的評論,發現還是有很多人以為,這真的是一個很普遍地現象。
上海,女性,相對有錢的女性,這三個標籤不就是和前一陣子才掀起一番全民討論狂潮的電視劇——《三十二已》裡面的拿著愛馬仕包包的富豪太太團的宣傳形象如出一轍。
現在對於這些女性群體其實是有一些特別奇怪的想像,甚至在往汙名化的方向發展。
像這些極端的,以一個愛馬仕包包為榮的群體,存不存在?像這種「名媛群」有沒有?
既然在我們的視野裡出現了,那這個事物就是存在的。
那是普遍現象嗎?並不是。而且很少。
但比較可怕的是什麼?是汙名化。
什麼是汙名化?為什麼這些詞變成了汙名化?
第一, 放大個別特徵,把其負面化。
第二, 格式化到對應群體。
第三, 將特徵對應到個人身上。
把某些非常小眾的一個群體的人的一些特點或者行為,把它首先變成負面的,即使它是中性的。然後把這些負面的群體,格式化到所有的群體,比如說,所有的上海相對有錢的女性
最後格式化以後還告訴你,如果你是類似處在這個階層,你也一定擁有這些特徵。
這是汙名化的三個階段,也是歧視產生的第一步的基礎。
這種拼團行為又有什麼問題呢?
她們有享受生活的權利。
首先,她們有審美觀,知道哪些生活是好的,去享受生活,這不就是我們社會發展的意義嗎?
我們的生活越來越好,我們喜歡去享受一些好的東西,這個有什麼問題嗎?
其次,她們有智慧財產權意識,沒買假貨,尊重智慧財產權,沒有買假的,她們用了性價比非常高的一種方式去分享。
我們看慣了鏡子裡的「鬼」,認為那就是自己,卻轉身拿起匕首刺向正在打碎鏡面的人。
最後,她們的行為沒有傷害自己、別人,她們也沒有進行裸貸,或者借錢,亦或騙別人的錢。
她們用的是一種非常精打細算的,既能滿足自己的一些小小的虛榮,滿足去見識這個世界的想法。同時,又使得在自己的經濟可控範圍之內。
這些女孩難道不是很有想法,很有經濟頭腦嗎?不是挺可愛的嗎?
雖然有時候的的確確,會比較虛榮。
但是年輕的時候,誰沒有點虛榮心呢?
這也很正常,人性有時候就是這麼真實。
我並沒有覺得她們很糟糕,甚至非常非常糟糕,還沒有值得去嘲諷、去鄙視的地步。
這些女孩一不偷二不搶,自己用自己有限的資金,讓自己過一個更光鮮的生活,有什麼不好的?
有的時候作為一些行為來講,如果它真的沒有損害到他人,我覺得我們要保持相對的寬容之心。
它既然沒有損害,何必把它變成一個特別負面的形象呢?
我們去譏笑,把它變成負面的,然後給她冠一個頭銜——「上海名媛群」,告訴所有人上海很多的女性都是這個樣子的,一下子就把女性拜金,這些過去的汙名化的東西都連在一起了。
最後我們發現到後面就會出現嚴重的問題,就是如果我有一天,背上我的「價值不菲」的包包——我覺得我發展得也不錯,但此時人家就會打量你,覺得很可能你的這些東西都是假的,你很可能就是「上海名媛群」的一員。
所以即使你努力獲得你想要的東西,你也不一定會得到別人的認可。
因為這個群體一旦被汙名化,你會發現你如果是屬於其中的階層一種,人家也會覺得你可能是假的。
因為出來混總是要還的,你也已經被汙名化了。
這個其實是特別特別可怕的。
在過去20年裡面,我們把「小姐」這個概念給汙名化了,現在我們稱呼女性都不知道怎麼稱呼她,我們不得不稱呼「女神」了。
「美女」這個詞,現在也不見得是一個特別正向的詞彙了,
然後我們會發現「阿姨」已經變成了一個形容人很老的詞,「大媽」更是了。
現在公司裡都流行叫「小姐姐」了,甚至18、19歲的女孩也是被統一稱呼為「阿姨」了。
突然發現我們已經把很多的詞彙都已經汙名化了。
然後如果我是富太太的話,那更是汙名化了。
因為會被對號入座為「傍大款」、「以色侍人」。
現在我們連「名媛」這個詞,也再度汙名化了。
因為會被對號入座為拜金、虛榮。
請問我們女性最後還有什麼東西跟我們是正面相關的東西呢?
獨立女性?
但是你又說「獨立女性就是不結婚的」,「獨立女性」又走向另一個方向,離我們而去了。
我們好像陷入了非此即彼的思維陷阱。
先入為主,總是那麼有絕對優勢。
所以在這個過程中,汙名化的過程是特別需要警覺的。
以後如果誰再說你是「名媛」,很可能這個本來蠻好的一個詞就變成一個嘲諷,雙方都不爽。
作為一個女性,如果生活得很精緻,我有沒有這個權利?
如果我自己沒有那麼好的經濟實力,但是我稍微超前一點消費,我買超過我經濟實力的東西,我想享受好的東西,我有沒有這個權利?
但在這種汙名化的情況下,你會發現你的這些權利都會被受到質疑。
當這樣的文章上了熱搜,大家根本就不懷疑這個事情本身的真實性。
而是把上海名媛立馬變成一個梗,變成一個嘲諷的對象。
這個時候就要反省自己了,因為恰巧我們自己可能受了消費主義、資本主義的文化的入侵。
我們在評判別人的時候,是以她是否真實的擁有這些身價,去判斷這個人是不是能夠擁有這些東西。
如果她身價到了,拿到這個東西,就是正常的。
如果你身價不到,你要去拿這個東西,就是有問題了。
那我們不還是真正在崇尚金錢的力量嗎?
而這個鄙視鏈其實並不僅僅存在在女性身上,在男性身上也是存在這樣的。
網上也有男性「教導」別的男性在朋友圈或者發文章,怎麼會顯得你特別有品位,你的條件又很好。
但是我們對於男性這樣的這種做法,我們的批評就很少。
但是男性的鄙視鏈是怎麼樣的?
就像《三十而已》裡面,王曼妮的相親對象叫宋東湖的,他到很多地方都會去跟別人合影、拍照,秀朋友圈,王漫妮就特別看不起他。
當男性想要往更高的階層去靠的時候,我們會鄙視那些沒有實力的男性,就像現在網上說的「舔」就是沒骨氣,就是阿諛奉承。
這是男性之間的鄙視鏈。
但是我們自己想一想,不是所有人都含著金鑰匙出生的。
也不是所有人的職業都一定是掙錢的。
甚至這個社會上賺錢的永遠是少數。
如果我剛剛起步,我在職業場所裡面剛剛起來,我其實需要一些衣裝,讓我自己顯得更強大。
我需要去靠近那些厲害的人,能讓我提升一把,能讓我發展的更好。
你不覺得這樣的人其實也是很努力的一種人嗎?
我們都是剛從社會上一步一步走過來的,年輕的時候,誰都不得不通過這種外部的包裝,讓自己顯得強大一點。
你說知識可以武裝起來,可是你要知道這些東西是需要時間累積的。
在自己資歷(內力)還不足的時候,拿點外面的包裝,這也沒什麼錯。
你也應該理解我呀,我也覺得我沒有犯什麼錯。
我們應該把社會往更積極的、善良的那一面推進。
人是很難完全刨除價值判斷的,你總是會去判斷好壞。
一般來說,看待一個事情,我會首先看它有沒有傷害到他人。
像這樣的「上海名媛群」或者這樣的一些女性群體,她們沒有傷害到別人。
所以我首先看它有沒有產生巨大的傷害他人的情況,如果沒有,甚至都沒有什麼小的傷害,那就讓它去,她們就是跟你是不一樣的生活。
我不會向你學習,我也不會鼓勵身邊的人這麼去做,但是我尊重你的存在方式,尊重的前提是你沒有造成別的傷害。
你沒有傷害自己,你沒有傷害他人,你也沒有損害公共財物,那你就這麼做好了,我覺得沒什麼問題。
我覺得自己要用道德要求自己,我希望自己做得越來越高尚,能夠越來越好。
但是對別人需要用法律去要求別人,它不違法,它就有存在的合理性,即使我完全不認同它,它也是有存在的合理性,這樣我們才能真正改變鄙視鏈。
如果你是用道德來要求他人,用法律來要求自己。
誰誰誰裝著打扮太糟糕了,影響市容,但自己吐口痰,就開始「橫」,「怎麼,我又沒違法」。
這就是用道德要求別人,用法律要求自己。
現在社會戾氣太重也是歸因於此。
所以讓我們整個社會變得更寬容一點。
無論上海名媛也好,富豪太太也好,如果她們沒有傷害到他人,我們就讓他這樣存在,我們不要去汙名化,也不要把這個詞又變成一個糟糕的負面詞彙。
我們其實可以更放輕鬆一點,更好地、更和善地對待他人。
所有人都要滿足那麼高的道德要求,每一個人都會生活得越來越艱難。
當「名媛」被汙名化的時候,我們很難扭轉這樣的形象,這對其是相對不公平的。
更令人擔心的現象是什麼?
假設我們有一個女性朋友在朋友圈曬了吃下午茶,她其實只是做了一個非常簡單的動作,她曬了自己帶了一個什麼包包呀,她覺得今天生活很享受。
但是這個時候我們馬上去想像她背後可能是拼的,可能是不正當的,她的目的一定不純。
這個時候,她還有什麼能說清楚的呢?
這樣子的話,我們就不得不把這些行為全部收起來。
那些都不能夠做,所以汙名化到最後,我們能做的事情,我們能享受的東西,我們的生存空間,我們的自由空間是不斷被縮小的。
因為當以非常高的道德去要求他人的時候,你會發現這個道德是不一樣的。
你覺得這個是很不符合道德的,但我可能就覺得沒那麼嚴重。
但由於每一個不符合道德,都會變成這樣一個制約,那就意味著我們的道德就會越來越高了,所有人都被滿足那麼高的道德,每一個人都會生活得越來越艱難。
即使你一直是個道德高尚的人,你其實也很難避免,某一天你就落進了一個可能有這樣負面標籤的一個群體裡面,你也有可能是會被歧視和鄙視的。
其實互相鄙視只會讓我們的生活變得越來越小,我們這些惡意的一些想法,只會使我們的生活變得越來越糟糕的。
我們得散發出善意,心存善念,我們能夠對別人更寬容。
對別人寬容的最後,其實別人也會對我們更寬容,所以我們的生活就會變得更好。
我不是為一個群體說話,而是為每一個人說話,為我自己說話,也為你說話。
消滅黑暗最好的方式不是跟他一起去比誰更黑或者爭黑的有沒有道理。
而是我們自己成為光明,用光明去覆蓋黑暗。
讓更多的人來體會光明本身的樂趣和光明的好處,這樣子我們的生活才會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