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大詩人袁枚有一句詩:「自古美人如名將,不許人間有白頭!」從字面意思來看,這句詩在惜嘆紅顏薄命,說的是數千年以來竟沒有一個如花似玉的美人能夠平安地活著任由青絲變成白髮。
而從這一層意思我們向前稍微做一點反向引申,就很容易體會出作者的另一層意思:古往今來都道紅顏薄命,可是又有幾個名將能夠熬到白頭呢?
西漢著名將領、「漢初三傑」之一的韓信在自己獲罪後無可奈何地說:「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敵國破,謀臣亡!」
無論是在此之前,還是從此之後,「兔死狗烹」.「鳥盡弓藏」似乎就是那些功臣們無法避免的宿命。
春秋時期越國的文種,戰國時期秦國的白起,趙國的李牧, 西漢初年的韓信、南宋的嶽飛、明中葉的于謙、明末的袁崇煥等等。
這些人都是國家棟梁,朝廷柱石。無論是由於何種原因,他們都難逃一死,而且是慘烈的一死。
而究其根本,他們的死僅僅是因為他們:「挾不賞之功,戴震主之威」。從本質上來說,越國的文種、秦國的白起以後的韓信、嶽飛、于謙、袁崇煥都是死於功高震主,
並不是他們真的居功自傲、挾威造反,想要取君主而代之,而是君主懷疑他們有可能造反!
在那個純粹靠個體心思進行統治的「人治」時代,如果說這些名將的悲劇命運是不可避免的,那麼以下兩位名將為什麼能夠得以善終呢?
一、王翦:為國先為已,皇帝才不疑王翦,熟悉戰國歷史的人並不陌生,在戰國那個名將輩出的年代裡,獨有他能和白起、廉頗、李牧被後人譽為四大名將,
除了卓越的軍事指揮能力之外,他顯赫的戰功也是在那裡明擺著的。在戰國的最後一段時間,是王翦給了趙、韓、魏致命的打擊,
如果沒有王翦,內史騰等人要想以秋風掃落葉之勢分別滅掉韓、趙、魏恐怕就沒那麼容易了。
而且戰國後期疆域最大的楚國,是由王翦親自領兵攻滅的,「力摧三晉,攻滅強楚」這樣的功勞不可謂不大,「一門兩元帥,祖孫三列侯。」
這樣的聲威不可謂不高,可王翦卻沒有像他的前輩將領白起一樣,在貶謫中冤死,也沒有像他的後輩將領韓信那樣在誣陷中冤死。
這是為什麼呢?我想,通過《史記·白起王翦列傳》中的一段記載,王翦能夠善終的原因就不言而喻:
王翦行,請美田宅園池甚眾。始皇曰:「將軍行矣,何憂貧乎?」王翦曰:「為大王將,有功終不得封侯,故及大王之鄉臣,臣亦及時以請園池為子孫業耳。」
始皇大笑。王翦既至關,使使還請善田者五輩。或曰:「將軍之乞貸,亦已甚矣。」王翦曰:「不然。夫秦王怚集解音。而不信人。今空秦國甲士而專委於我,不多請田宅為子孫業以自堅,顧令秦王坐而疑我邪?」
提起衛青,即使不熟悉歷史的人也一定不會陌生,他是中華民族歷史上最為傑出的民族英雄之一,
是他徹底解決了自從戰國中後期以來綿延數百年的匈奴之患,通過七次大規模的戰役給予了匈奴驅逐性的打擊。
看我弟為了表彰他的功績不僅封他本人為萬戶侯,就連他尚在襁褓之中的三個兒子,也都紛紛封了侯爵。
雖然由於種種原因,後來衛氏家族遭到了滅門慘禍,但是終衛青之一生,漢武帝都對他信任有加,委以重任。
漢武帝不僅把軍事大權全都放心的交給衛青,就是政治上,對衛青也是相當倚重,漢武帝在「內朝」做出的許多重大決策,
都是在為青的建議下敲定的。無論是從軍事上還是政治上而言,衛青的功勞都達到了「不賞」的地步,
但是向來獨行專斷的漢武帝對於他卻沒有任何猜忌,一如既往的信任衛青、重用衛青、為表彰衛青的功績,
漢武帝還專門設了原先漢朝官制中並不存在的「大司馬」,號衛青為「大司馬、大將軍」!
為什麼衛青能夠在「苛殺臣子」的漢武帝一朝,居功而能夠善終?我們依舊是看《史記》中的一段記載:
蘇建語餘曰:「吾嘗責大將軍至尊重,而天下之賢大夫毋稱焉,【索隱】:謂不為賢士大夫所稱譽。
原將軍觀古名將所招選擇賢者,勉之哉。大將軍謝曰:『自魏其、武安之厚賓客,天子常切齒。彼親附士大夫,招賢絀不肖者,人主之柄也。人臣奉法遵職而已,何與【索隱】:音預。招士!』」
三、總結:如何讓多餘的君主不懷疑自己,真的是一門很深的學問我在上文中曾談到,那些冤死、屈死、橫死的將領絕大多數並不是真的想要造反謀朝篡位或者幹一些大逆不道的事,而是他們有能力謀朝篡位,惹起了君主們的懷疑!
如果說,漢高祖好懷疑人,恐怕他的多疑還比不上漢武帝,如果說崇禎皇帝多疑,而中了反間計殺袁崇煥,那麼從王翦和他人的對話來看,秦始皇的性格與崇禎皇帝的性格就懷疑人這方面來說倒很有相似之處。
同樣是功高不賞,韓信落得一個兔死狗烹,鳥盡弓藏的下場,而衛青卻得以善終;同樣是對外國作戰,王翦最終功成名就,而袁崇煥卻身敗名裂。
這其間的區別究竟是漢高祖和漢武帝的區別,秦始皇與崇禎皇帝的區別,還是韓信與衛青的區別,王翦與袁崇煥的區別?
寫在最後:同樣是再造唐室江山,郭子儀卻順風順水,而李光弼卻鬱鬱而終;同樣是再造清室江山,曾國藩一輩子只能作為地方封疆大吏,而李鴻章卻進入中樞成為軍政要員。這又是什麼和什麼的區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