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我們專訪了人民網8位戰「疫」新聞人,走近他們的抗「疫」故事,聆聽他們的所見所聞所思所感,並在此人有品公號上進行連載。
2月14日,情人節這天,作為人民日報社第二批增援記者,劉陽與韓基琛「逆行」抵達武漢。到達武漢第一天,他們便深入「疫線」。
此後,劉陽還冒著被病毒感染的危險,去武昌方艙醫院做網絡直播,還採訪了雷神山出院患者、逆行2500公裡的醫護等等。
韓基琛幾乎跑遍了武漢的醫院,曾在醫院路口記錄送別殉職醫生劉智明的感人瞬間;也曾在武漢同濟醫院中法新城院區的ICU重症病房,與醫務人員共同駐守5小時。
劉陽:記者是一個傳遞正能量的職業
人民網記者劉陽
Q1:為什麼會去湖北(武漢)採訪?
劉陽:當時我在人民網健康部,做新冠肺炎的報導本身是工作職責,從春節前開始我幾乎全部精力都在這上面,第一時間聽到要派記者再去武漢的消息,我覺得我應該去前方,因為可以協調人民健康和健康部的內容團隊,也許在做報導的時候更有優勢。
去之前我自己也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有可能會被感染,但作為一名記者,這個採訪機會太難得了,一座大城市全面封閉讓你去採訪,幾乎只要走出門口到處都是新聞,這對一個記者來說是難逢的機會,在採訪的時候根本不會去想害怕,也沒有時間去想。我在武漢接觸到的記者都差不多,看到新聞點幾乎是一窩蜂就衝上去了,可能是對記者來說危險越大意味著新聞性越強吧。
Q2:「逆行」採訪,家裡人支持、理解嗎?
劉陽:家裡人比較支持,但也對安全性比較擔心。我愛人幾乎天天看網上的消息,把一些病毒相關的研究進展分享給我,每天提醒我吃提高免疫力的藥品。
我老家在農村,農村對病毒的理解跟城市不一樣,我母親當時的反應像是永別,能看出來她很擔心,她天天關注我微信圈裡的運動「步數」,看我每天走了多少路。我父親是一名退伍軍人,非常支持我去報導,我去武昌方艙的直播,他先後看了四次。
Q3:堅守採訪了多長時間?都去了湖北哪些地方?外出需要的防護裝備怎麼解決的?
劉陽:我們是人民日報第二批赴武漢記者,2月14日情人節那天坐動車到武漢,3月27日統一返京,大約是43天。因為武漢「封城」,我們只能在武漢採訪,一些主要的場所我們幾乎都去了。
一到武漢就發了防護物資,裝備比較齊全,但有一些不是專業設備,比如防護服沒有腳套,防護帽也比較少,每次採訪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消毒和衝澡。2月份武漢比較冷,沒有暖氣,一開始空調也不敢開,洗澡、睡覺都是比較痛苦的事情。
人民網記者劉陽在武漢協和醫院西院區
Q4:鍾南山說,「武漢是一個英雄的城市,肯定能過關。」您對武漢這座城市和武漢百姓的切身感受是什麼?
劉陽:武漢的人有一種「不服周」的精神,接觸到的基層社區工作者、志願者都超負荷工作,沒有怨言,工作認真,我們晚上十二點多去採訪,沿途看到的門衛、警察、環衛工等都一絲不苟,值守自己的崗位。印象比較深的還有很多初愈的患者紛紛去獻血,都在為戰「疫」貢獻力量。
Q5:採訪的諸多人和事中,讓您印象最深或者最感動的是什麼?
劉陽:我大約有三次落淚,一次是一位福建的護士對著我的鏡頭說,第二天是她女兒一周歲的生日,她是在女兒十個月的時候來武漢的,兩個月沒見到女兒了,她對著鏡頭祝福自己女孩生日快樂的時候,我控制不住眼淚流下來了,幸虧我戴著防護鏡,別人看不到。
另外一次是最後一座方艙武昌方艙關閉時候,我們進艙採訪,患者和護士在離開之前來到之前的活動場地,重新唱了一首《我和我的祖國》才離開,那個場景很感人。
還有一次是貴州醫療隊離開武漢,我們去現場採訪,當時武漢的市民通過窗戶送別,歡迎他們再回來,當運送醫護工作者的大巴啟動的時候,武漢街頭上的汽車一起鳴笛,聲音連綿起伏,非常感染人。
Q6:採訪中,遇到同行,會不會互相打氣?
劉陽:相互打氣的時候比較少,在採訪現場,醫生和患者是大家關注的對象,來不及想自己。
Q7:身處疫情中心,會害怕嗎?有沒有哪一刻覺得特別擔心呢?
劉陽:會有後怕,有幾次比較危險的經歷。一個是在「紅區」採訪,出艙脫防護服的時候,不小心在感染區把口罩弄掉了,我旁邊就是收集醫療廢棄品的垃圾箱,風險很大。
另外一次在方艙採訪,在裡面待了5個多小時,由於口罩戴了兩層,呼吸困難,就用嘴巴來呼吸,出來後發現我的護目鏡有縫隙,可能是肺部有損傷,之後一直咳嗽,為此還做了核酸檢測和CT,所幸沒有問題。
Q8:這次一線採訪,您最大的感觸是什麼?得到了哪些收穫與成長?
劉陽:最大的收穫就是,看到了整個社會的正能量在一個時點集中,看到了在災難面前集體和個人爆發出來的力量。
Q9:疫情平復之後,最想做的事是什麼?
劉陽:將來帶兒子再回武漢看看,去那些我採訪過的地方跟他「吹吹牛」。
Q10:經過此次戰疫報導,如何評價自己的職業?
劉陽:大家在鏡頭裡看到的是一個人在前方,其實是整個團隊在作戰,後方有很多人在支持和配合,公司領導也非常關心前方記者,一再提出對安全性的要求,有了大家的支持我們才能堅持到最後。這個職業是一個傳遞正能量的職業,和所有「逆行者」一樣,記者也應受到大家的尊重。
韓基琛:用手中的筆和鏡頭,記錄武漢正在發生的現實
人民網記者韓基琛
Q1:為什麼會去湖北(武漢)採訪?
韓基琛:我想用手中的筆和鏡頭記錄武漢正在發生的現實,見證歷史,反映事實。
Q2:「逆行」採訪,家裡人支持、理解嗎?
韓基琛:母親和我說,不支持也不反對,不支持是不想你身處危險,不反對是你作為新聞工作者該有擔當和責任。兒行千裡志在四方,家人支持你的決定。
Q3:堅守採訪了多長時間?都去了湖北哪些地方?外出需要的防護裝備怎麼解決的?
韓基琛:我們是2月14日出發,那天北京正下著大雪,3月27日回京。在武漢,我們幾乎跑遍了武漢的醫院。曾在武昌方艙醫院連續採訪拍攝4個半小時;在同濟醫院中法新城院區的ICU重症病房,與醫務人員共同堅守5小時。
我們從北京出發時,單位配備了口罩、防護衣等防護用品。到達武漢後,前方報導組的同事會經常補充我們的防護用品。
Q4:鍾南山說,「武漢是一個英雄的城市,肯定能過關。」您對武漢這座城市和武漢百姓的切身感受是什麼?
韓基琛:武漢是一座英雄的城市,武漢的人民也是英雄的人民。在武漢,我看到社區工作者身上的堅守與責任,志願者身上的奉獻與樂觀,還有廣大醫護人員身上的勇敢與擔當。我感受到這座城、這裡的人都有一股 「不服周」的勁兒,一股火燒病魔、雷劈疫疾的勁兒,一股中國人與生俱來,眾志成城的勁兒。
Q5:採訪的諸多人和事中,讓您印象最深或者最感動的是什麼?
韓基琛:最讓我記憶深刻的是武漢的「門」,門後發生了太多的故事。「門」是兩個空間的連結和阻斷,它讓人們既產生疏離又產生安全感。
有一次,在同濟醫院中法新城院區,我和即將換班的醫護小組一起,穿戴防護裝備準備進入重症病房。大家雖然都在認真地準備,但氣氛輕鬆,還會為防護服上寫什麼字開著玩笑。當我們穿戴完畢,跨過貼有「汙染區」字樣的大門時,氣氛變得肅穆起來。而後的五個小時,除了醫護隊員偶爾的工作交流,耳邊響起的是病房內各種機器的「滴答」聲,還有重症患者持續的呻吟和沉重的呼吸聲。醫護隊員在我眼前不停的走動著,為患者接尿、更換熱水袋、吸痰、捶背……五個小時,他們沒有一刻休息過。
脫防護服、手消、開門,脫鞋套、手消,脫頭套、手消、開門,脫第二層.....當離開潛在汙染區時,耳邊的笑聲又回來了,大家互相拍照錄視頻。「這是我們一天最輕鬆的時刻」,一名護士告訴我,「他們現在都是拍照和抖音達人。」
在「門」的外頭,他們是樂觀的普通人;而「門」的那頭,他們是捍衛生命的天使。回程的大巴上,耳邊的笑聲只持續了幾分鐘,一回頭,才發現他們已沉沉得睡去。
人民網記者韓基琛(右)在同濟醫院中法新城院區重症病房採訪值班護士組
Q6:採訪中,遇到同行,會不會互相打氣?
韓基琛:遇到同行時,我們會經常問對方在武漢多久了,而後會一起發出感嘆:在武漢,感覺時間過得很快。
Q7:身處疫情中心,會害怕嗎?有沒有哪一刻覺得特別擔心呢?
韓基琛:在武漢的時候,有朋友和同事也曾經問過我怕不怕。我說擔心是有的,但是想想奮戰在一線的醫護人員,我們真的不算什麼。
Q8:這次一線採訪,您最大的感觸是什麼?得到了哪些收穫與成長?
韓基琛:在武漢,情緒像是在坐過山車。上午在醫院採訪殉職醫生的家屬,眼前是悲傷的淚水和無盡的追思;下午,在另一家醫院迎接康復出院的患者,滿眼是重生後的希望和感恩的喜悅。在情緒和真假消息的旋渦裡,作為新聞記者,我收穫了理性與感性的平衡,在現實面前有良心,在責任面前有血性,在情緒面前有理性。
Q9:疫情平復之後,最想做的事是什麼?
韓基琛:有機會去武漢的街頭走一走,吃一碗熱騰騰的熱乾麵。
Q10:經過此次戰疫報導,如何評價自己的職業?
韓基琛:冷眼看世界,熱血擔道義。
主編 | 趙岍
編 輯 | 陸周莉 袁悅 夏溪
朱君超 李丹陽 魏欣寧 李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