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軍的《寫給阿克蘇》
中國民間一直有著以形補形的說法,在這種理念的影響下, 廣大的男同胞對動物的生殖器官有著特殊的情感。首當其衝的是羊鞭,羊鞭吃起來很筋道,艮臼的,就像是小時候淘氣嚼皮筋似的。排行榜第二的是羊蛋,一般情況下羊蛋會被橫豎三刀切成九宮格,羊蛋經過高溫炙烤,向一個方向彎曲。由於加大了表面積,撒料的時候吸附的更多。這時候羊蛋軟糯豐腴,入口即化,有淡淡的餿糯米味道,和調料之間相互融合而又獨立。這些人之所以吃槍和蛋究其原因是自己那方面太弱,你看我就從來不吃蛋和鞭,還生龍活虎。最後選擇的是腰子,腰子相對於前兩個生猛食材比較內斂,適合我這種悶騷型,我對腰子的愛到了痴迷程度。
不像羊鞭和羊蛋那樣直白,腰子比較含蓄內斂,阿克蘇大部分人都鍾情羊腰子。無論是炭火生烤、腰子刺身、清水漂洗、油鍋爆炒,阿克蘇人總有辦法讓腰子騷氣盡失,食之飽腹,欲生幻象,似腰非腰。
阿克蘇有幾道和羊腰子有關的菜,這源於阿克蘇是一個移民城市,來自於五湖四海的人把家鄉的味道帶了過來。在這裡你可以尋到狂野粗礦的炭烤腰子,火爆的炒腰片,精緻的雙椒腰花,溫潤的天麻燉腰子。所有跟腰子有關的菜中炭烤腰子的名氣最大,阿克蘇流傳一句話,吃烤腰子嗎﹗男人吃了嘛,女人受不了;女人吃了嘛,男人受不了;男女都吃了嘛,床受不了。
新鮮的原油羊腰對半切開,去掉臊腺,用兩支精緻釺子撐起。放在胡楊炭上,先急火攻心迅速鎖住水分,然後不疾不徐慢火炙烤,讓溫度滲入內部組織,六成熟時再轉大火猛攻,忽氤氳騰起,融化的油脂滴入木炭中化作縷縷青煙扶搖直上。秘制的調料壓制著羊腰原本的臊氣,扎孔、淋油、翻轉,撒鹽,經過一系列鬼斧神工操作,腰子表層油脂已沸騰,滋滋啦啦翻著泡沫,爆裂、聚合再爆裂,在美拉德效應的作用下,攝人魂魄的焦香與滋滋聲充斥感官。慌不迭拎起一串,牙齒破入焦脆香酥的外殼,探進鮮嫩多汁的腰子裡面,任由舌肌將其捲入口腔,適宜的溫度和泛香的孜然,掩蓋了其原有的腥臊。每一塊味蕾都在極力感知這不可多得的刺激,亂碼是異常興奮的神經傳送給大腦的唯一信號。媽的﹗燙了一嘴泡﹗
每個初嘗羊腰的食客,就像吃到了尿缸裡泡了倆月的猴皮筋。臊味能從嘴巴返到鼻腔,再從鼻腔衝破天靈蓋,按行家的說法這叫腰花聚頂、腎氣朝元。擼下第一口肥腰後,初來乍到的食客會哆嗦著對著手機直播旁白:吃腰子就是吃的臊氣,品的就是尿意,吃了羊腰子,人立馬就騷氣十足了。雖說羊腰子本質上是個尿簍子,但在精準的燒烤師傅料理下,腥臊的羊腰成為了美食中的究極。
前面說的是初來乍到食客,專業的腰客一邊品著白酒,一邊注視老闆手裡翻滾的腰子。這些腰子都是他們在眾多堆積如山的腰子中選出來的,極致食客會一眼挑出強壯公羊的腰子,據說他們從腰子的大小、顏色、肉質、花紋、筋膜準確判斷出羊的生活環境。當腰子由白轉黑一剎那,達到了符合自己夢想的火候時叫停。然後和老闆相視一笑,接過那串傾注了情感的腰子,吞下一口,眉毛飛舞。在文火細膩的撫慰下,香料覆蓋了腰子的外表,小面積露出的肉體黑裡透紅,如同猶抱琵琶半遮面的佳人。
在阿克蘇說到腰子不得不說假腰子。羊肝與皮牙子、胡蘿蔔、羊尾巴油、胡椒粉攪拌而成的餡料塞進網格油裡,形狀酷似羊腰子。鹽、孜然與略帶甘甜的新疆皮牙子中和了肝臟氣味,胡蘿蔔丁則為厚重的羊油味填補了一絲清新。剖開烤焦的網格油,足實的餡料裸露而出,冒著熱氣,直達心脾。
白皮饢卷假腰子是前些年流行於阿克蘇職業技術學院附近的一種美食。烤肉大叔把火燒架在假腰子旁邊,不時地將假腰子飆出的羊油蹭在白皮饢上,孜然噼裡啪啦的爆裂,空氣中瀰漫著臊氣,火爐旁邊的青年男女在炭火啤酒浸潤下,也騷氣十足。兩串假腰子擼進白皮饢,粗暴的油脂滲進軟綿的饢,塞入鮮紅的嘴唇,一切都很暴力很黃﹗
最近有一個朋友開發了羊腰子抓飯,這是阿克蘇市場上的一款抓飯新品,在抓飯裡加入了白水羊腰子,讓人耳目一新。
突然想起望京小腰,在中央美院旁邊,北京朝陽望京花家地一個胡同裡的烤腰子店,食客自己帶茅臺拎馬扎的烤腰子店,老闆每天開瑪莎拉蒂上下班。前些年在中央美院讀書的時候,經常和來自全國各地的美院教授們吃望京小腰,望京小腰體型雖小但味道卻毫不遜色。不太一樣的是望京小腰採用的是豬腰,豬腰處理過後切成小塊兒,醃製後裹層片油烤制。精巧的腰子受熱均勻,熟得快,烤得焦,幾分鐘一把,源源不斷地慰藉著食客。
在阿克蘇久了,靈魂和胃都餵飽了,在阿克蘇眾多腰子店中,我只想和同學們說一句:來阿克蘇我請腰子,至於望京小腰----屁,放一放吧﹗
阿克蘇羊配白水城古冰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