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起床,我的愛好就是睡覺不行嗎?像《四重奏》中的小雀,夢想就是住在被窩裡。
在生活的夾縫中,就是有很多「小確喪」啊!
文/柯德莉
「我有一個夢想,讓別人說我是個聞所未聞的人。小雀你有夢想嗎?」
「我想住在被窩裡。還有在自己的房間,有迴轉壽司。」
「家森呢?」
「成為JUNON BOY(美男子選拔賽的當選人)吧。」
「卷呢?」
「家人平安,無災無難。」
這是熱播日劇《四重奏》中的一段臺詞。戲中四個玩樂器的大齡男女,都是通常所說的「loser」,偶然之下組成四重奏,一起在輕井澤過了一個冬天。當他們聊起夢想時,四個大齡青年這樣答道。
聽上去毫無大志,頗有頹喪廢青之感。然而,表面上的小人物,卻有大時代的清醒:夢想也就是一個夢想而已。為什麼夢想不可以是住在被窩裡呢?為什麼人生一定要像別人一樣成功呢?
《四重奏》不是四個孤獨男女抱團取暖的雞湯故事,而是小人物的真實人生。難以想像的「三觀」,代入到他們的故事中,其實都情有可原——在生活的夾縫中,就是有很多「小確喪」啊。
《四重奏》的四位主演,左至右分別是松田龍平、松隆子、滿島光、高橋一生。
夫婦就是「可以分開的家人」?
相比自帶作弊器的無敵主角設定,這部劇裡的每個角色就是現實中游離的、灰色的存在。他們的家庭關係非常神奇:
卷丈夫失蹤,而卷被懷疑是殺害丈夫的兇手;
別府出身音樂世家,卻是家族中最默默無聞,最不受重視的存在;
雀曾隨父親參與「魔法少女」欺詐事件,父親被捕,母親去世,雀後來一直輾轉在各親戚之間;
而家森沒有穩定的工作,離過婚,有一個兒子。
高橋一生飾演的家森,在劇中是中提琴手。
家森有嚴重的強迫症。他受不了別人在炸雞上灑檸檬汁,吃炸竹莢魚一定要配醬汁而不能忍受醬油,即使企圖說服前妻茶馬子複合時,他也忍不住說一句,「你穿著廁所的拖鞋」。而茶馬子,卻是隨心所欲的性格:她喜歡冬天穿涼鞋,拿蛋糕的時候老是豎著拿。
因為想念兒子,家森想說服茶馬子複合,還說了一大堆以往不可能說出口的情話。照雞湯劇的套路,眼看就是複合的節奏了。然而茶馬子卻拒絕了,「把孩子當作維繫關係的紐帶的時候,夫妻就完了」。
家森永遠是吃炸竹莢魚只蘸醬汁,茶馬子還是喜歡在冬天穿拖鞋。他們之間,恰恰驗證了卷說的那一句話:「夫妻就是可以分開的家人啊。」
家森的金句,聽起來聳人聽聞,其實背後的心理很矛盾。
不走雞湯路線的,還有小雀的人生。
父親生病住院將死,雀不想去見他,反而跑去拜祭母親。捲來勸她去看望即將離世的父親,她才說出了自己被人厭棄和孤立的過往。
以前在公司被同事孤立時,雀總是把寫著「滾出去」的便條迅速放進抽屜。她不敢與任何人講起她自己的事情,而這樣的沉默,無非是逃避痛苦和害怕尷尬。
雀沒有去看她的父親。
在沒有了解一個人的故事之前,請不要輕易地以你的道德標準去評判一個人。世間有各種各樣的姿態,在《四重奏》裡,你可以窺見一二。他們會恐懼、流淚,也會惡作劇、冷笑話;他們有亮眼的優點,也有陰暗的一面——相比開了掛的人生,這才是真實。
滿島光在劇中是一名大提琴手。
生活需要宮崎駿,也需要坂元裕二
本劇的編劇坂元裕二,可佔日劇編劇界頭幾把交椅,人稱「金句王」。但是,單單拿出一兩句金句,不足以了解坂元裕二的本意。
坂元裕二的第一部作品,是二十多年前紅極一時的《東京愛情故事》,被不少影迷視為日本純愛電視劇的代表作。有進取心的編劇大神不可能固步自封,其實,「東愛」之後,坂元的純愛作品很少。正如他自己所言,作品中的愛情成分逐漸被社會議題稀釋,「可能因為自己年齡大了」。
坂元裕二生於1967年,1998年結婚。由他和柴門文編劇的《東京愛情故事》播出時是1991年。
《最完美的離婚》不是奮不顧身的情情愛愛,而是一地雞毛中的愛情消磨。《Mother》懟的是親子問題,原生母虐待孩子,半路母親出手打救。深夜劇《馬賽克日本》,以誇張的手法解讀AV行業,透露著人性中「近乎變態」的世界觀。坂元裕二曾說,未來還想嘗試更沉重的題材,電視劇應該激發人們對現實問題與自身處境的思考。
《四重奏》展現的是一個微型社會,每位主角面對的困境都具有普世意義。有人拜高踩低、唯利是圖;有人人前一套、背後一套。關係,也許比努力重要。不是只要肯努力,就會有迴響。世人會以名氣、金錢、權力定義成功,並且以此調整對你的態度。不過在這成功學的洪流當中,也有這些」三流四流」的廢青,做著「無意義」的事,並且甘之如飴。
被生活戲弄了一番後,他們走到街頭,默契地停下腳步演奏音樂。
即便生活的壓力十面埋伏,令到他們不得不妥協,他們還是會在深夜下班的街頭默契地停下腳步,打開琴箱演奏起來,與稀稀落落的行人一起享受音樂。那一刻,他們是最懂得音樂與自由的人。在當下,做著自己喜歡的事,就是一種快樂了。
此劇為什麼能成為2017年第一高分的日劇,或許可以引用詹瑞文對棟篤笑的看法來解釋:「觀眾看完之後,能夠明白生活的荒謬,能夠找到情感的共鳴,他們就會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