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上有一個早點攤鋪，我經常到這家攤鋪吃早餐。
這家早餐品種較多，也很適胃，老闆娘四十來歲，長得眉清目秀，待人心地善良，也非常熱情好客。
這日，我像往常一樣落座後要了碗筒骨粥和兩個包子。
這時不遠處漸漸走來一位老婦，老婦柱著拐杖，步履蹣跚，溫暖的陽光灑在她那滿頭銀髮上，一張白淨卻充滿艱辛布滿皺紋的老臉，眼晴有些混濁，但精神氣質卻散發出一股文人秀骨氣息。
她走到我身旁停了下來，眼睛四下張望。
老闆娘上前熱情的招呼道：老奶奶，您要吃粥嗎？
老婦柱著拐杖正遲疑時，我趕緊從攤桌旁找了一張略高的小方櫈遞到她的腳邊擺好，老婦乾癟的嘴巴裂開微笑了，輕聲地說了句「謝謝」後就在我身邊坐了下來。
老闆娘走過來彎下腰關心地問：老奶奶，您要吃什麼？老婦用手指了下我的粥碗說：和他一樣，但我要三塊錢的。老闆娘笑著應了一聲就準備去了。
一會兒老闆娘雙手就端過來一碗熱氣騰騰的筒骨粥放在老婦的面前。
我側眼一望，老婦正在用微抖的雙手在口袋裡摸錢，老闆娘說，老奶奶不用急，先趁熱吃吧。老婦卻堅持說，那不行，應該先給錢。
她好不容易從右邊口袋裡摸出兩元錢，一看不夠便又去左邊摸，但許久不見錢摸出。
我趕緊對老婦笑著說：老奶奶，您不用摸了，我用手機微信幫您付。說完拿出手機起身走過去對著老闆娘的「微信收款」進行掃碼。
老婦感激地連聲說：謝謝你小老弟！你真好！唉，人老了動作就是慢了。說完又先把她那手中的兩元錢硬塞給我。
我連忙說：老奶奶，千萬使不得，這早點就當我小字輩的孝敬您吧！
老婦聽了高興的笑了，她又把錢放在了桌子上。
小攤鋪裡洋溢著濃濃的一片愛意，老婦在微笑中吃著粥，偶爾搭仙幾句，仿佛美好的回憶都充滿著她那瘦弱的身軀。
接下來的日子老婦每早必來，吃完一碗肉粥後就付錢，從沒欠過。
我們在和老婦的聊天中得知她八十多歲了，就住在附近小區，退休前是小學老師，近段時間來跟兒子一塊兒生活。
老婦話語不多，吃完了便用餐巾紙擦搽嘴巴和桌子邊沿就起身離開了。
但我每次望著老婦吃完離開柱著拐杖步履蹣跚慢慢消失的背影，心情就像黃昏的天空陡然升起無盡的酸楚。
後來我因事離開了這個小鎮，去了遙遠的一個南方城市。
一個月後當我又回到這個小鎮時，天氣已經十分的寒冷了，陰鬱的天空中飄落著小雪渣，我一頭又鑽進了小攤鋪吃早點。
小攤鋪依舊火熱，我和老闆娘熱情地寒喧了幾句剛坐下，又見不遠處那老婦柱著拐杖像一隻蝸牛般的慢慢走來，並停在了我旁邊。
一個多月不見了，我欣喜地望著穿著大棉襖的老婦，但發現老婦比先前更蒼老了許多。
我趕緊地找了張櫈子幫她擺好並笑著喊了聲：老奶奶，早啊！不料老婦像是沒聽見，面無表情地看了我一眼便坐了下來。
我正尷尬疑惑，老闆娘給老婦端來熱氣騰騰的淮山肉粥後對我說：這老奶奶可能認不出你了，近來她有時犯點異常。
我若有所思地「哦」了一聲。
老婦將老闆娘的熱粥移了下後，一雙擅抖的手又在上衣口袋裡慢騰騰地摸錢，摸出了一塊錢，緊接著又摸。
我笑著對老婦說：老奶奶，我幫您用手機付錢！您就不用給了。
老婦聽了看著我許久，嘴角閃過一絲微笑，但臉上仍是一幅木然，吃完粥用餐巾紙擦了擦嘴和桌子的邊沿她便起身離去了，但桌面上卻留著三元錢。
我驚訝老婦的舉動，老闆娘讓我收起錢，我說這錢我不能收，並要老闆娘拿著，萬一哪次老奶奶來吃粥忘記付的話，可以補上。
老闆娘笑著對我說那也沒什麼，有時候老奶奶的兒子也過來詢問一下。老闆娘說：既使不那樣，我和老奶奶也很熟了，只要她能到我這裡來，一切我都由她隨心如意！
面對老闆娘真誠的微笑和清亮的雙眼，我心中滾過一陣暖流，但我還是堅持己見。
老闆娘笑著對我說：大哥你這人也很厚道，和她非親沾故的，卻像是對待自己的親人一樣。
我聽了愣了一下神，然後對老闆娘很平靜地說：我們也會有這麼一天！
欄目主編：陳勁松
責任編輯：楊 越
原廣維化工公司職工，現已退休，文學愛好者。在廣西數家報社發表過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