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怡人
(原創)
我們幾乎是一路小跑從公盂背一路下山的。四點左右,終於坐上車,趕去永安溪。
幾十分鐘後,公盂的山道還如蚯蚓般,纏纏繞繞在我小腿間啃噬時,永安溪流如巨蟒般橫在我們的眼前。
太陽又躲在雲層裡休息了,沒有夕陽陪伴,這漂流不免有點小小的失落。
我們穿上黃色的救生衣,站在岸邊的回欄內排隊等候。放眼望去,夾在兩座青山中的永安溪,這浙江母親的臍帶,被兩岸的小山遮擋了視野,轉一個彎不見了蹤影。
工人們把從對岸運來的竹筏從大卡車上,譁譁往河裡推,竹筏入水,濺起一丈多高的水柱,在空中跳一下,紛紛跟隨竹筏跌入水裡。竹筏在水裡排著隊,飄到遊客們跟前時,遊客便可走出圍欄,每人領個馬扎,坐在水邊排隊等候。
岸邊兜售塑料鞋套的小販,臂上跨個竹籃,手裡抓著大把的鞋套在遊客間走來走去。我花兩元買了一對,套上就拿出相機,給大家拍照,低頭見剛穿上的鞋套破了個洞,拿起讓小販看了看,她很快給我換了新的。
終於有一竹筏飄到了我們面前,我們十個人,拿起馬扎,小心謹慎地踩了上去,剛踩上,竹筏劇烈搖晃起來,水一下漫過了腳踝,膽小的女士們紛紛尖叫起來,幸好艄公老練穩重,不然,竹筏定要被前排三位「重量級」男士給掀翻不可。
艄公指揮著讓大家調整了座位,竹筏很快平穩漂浮在水面了。
幸好買了鞋套,不然,鞋子肯定要溼透了。
竹筏前面有個45度的彎度,有被火燒過的黑色印記。這彎度,想必是為了防止坐前排的遊客被水打溼的吧?我心想。
竹筏是兩個用鐵絲綁在一起的,這樣既安全,載客人數也多了一倍,一竹筏可坐十個人。
清清碧碧的溪水,載著竹筏靜幽幽朝前飄著。艄公年紀看起來有六十歲左右的樣子,一身迷彩服,輕鬆自如的上下撥弄著手裡的長嵩,竹筏在長嵩的划動中,平穩地向前駛去。
岸邊,有拍電影的人馬正忙著拍攝,不遠處,還有露營的帳篷,像五顏六色的小蘑菇,散落在岸邊的沙石上。給這青山綠水增添了一抹色彩和意趣。
「小小竹排江中遊,巍巍青山兩岸走」,這首歌裡唱的,不就是此刻我眼裡看到的景象嗎?溪水清澈見底,長嵩攪碎了兩岸青山的倒影,也擾了它們的清夢。我們坐在竹筏上嘻嘻哈哈打鬧著,艄公笑眯眯看著,也不制止,只有竹筏晃動得厲害時,才好脾氣的提醒一句。
竹筏漂過一個彎,視野開闊起來。河道寬闊了許多,近岸邊溪流湍急,兩岸的山,海拔也高了許多,大片的楊梅樹林,掛滿紅黃相間,未熟透的果子,從眼前潺潺而過。
山水相依相映,水中偶爾有隻白色的水鳥被驚起,掠一下水面,意識到我們無意冒犯,便踩著水,立在遠處,安靜地與我們對視。
當時,腦海裡閃過了那句「我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看我應如是。」辛棄疾寫這詩時,應該和我此刻的心境是一樣的吧。這詩與這景,相得益彰。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了。
我看看山,再望望水,山綠著,水清著,雖然它們不會說話,我知道,它們心裡是想表達的,想對我說,兩看相不厭呀,你們和竹筏,也是景色的一部分。
當我的思緒拉回到眼前,見溪流平緩了許多,太陽不知什麼時候出來了,竹筏四周,碎金子般的霞光,透過水的折射,打到臉上,溫暖又刺目。夕陽極美,只是太短暫了,如曇花一現,幾分鐘的時間,太陽便落山了。
胡思亂想間,艄公已把竹筏穩穩停靠在岸邊。
我回過頭,極目遠眺,見綠水青山向我揮手含笑,我料是,它們與我一樣,意猶未盡。
幾年過去了,永安溪的清波,時時在我的腦海流著、漂著,從未停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