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0片樹葉兒
這一陣子《千葉樹》連續發布了寫孩子的系列短文，我猜有些朋友肯定覺得煩了。
問題是我依然樂在其中，我不知道再過一些年，自己是不是還有這樣的耐心，一個字一個字的寫出來，記下來。
是的，準確的說，我只是如實記錄下來，這些尋常日月中，不經意間發生過的瑣碎的事，仿佛流淌的河水中，飛濺起一串串晶瑩剔透的水珠，它們稍縱即逝，但是現在因為文字的記錄，它們得以凝結沉澱，成為一枚枚溫潤閃亮的小石子，陪伴以後的歲月。
種種跡象表明，這樣的機會不會有太多的，一個最顯著的徵兆便是，隨著孩子一天天的長大，他似乎越來越不樂於有我的陪伴了，也不再像前些年那樣有事沒事跟屁蟲一樣纏著。
晚上稍微回去晚了，電話就一個接著一個追過來；
出差還沒幾天呢，電話那頭他已經哭了好幾回了，聽的心裡一陣一陣溫暖的發酸。
而現在呢，存心去討好了問他這個那個，大多都是很不耐煩的回我一句：不要你管啦！
或者直接說：你不懂的！你忙你的去撒！
早晚掛在他嘴上的人名越來越多，同學，老師，小區裡的孩子，三姑六姨，甚至是在澡堂裡剛剛認識的小哥哥。
這不，昨晚剛帶他去洗的澡，難得今晚又鬧著還要去，理由就是他昨天跟那位新認識的小哥哥沒玩夠，不過癮，約好了今天繼續在澡堂碰頭，探討一下飛碟和kar98k啥的，總之都是我不懂的。
你看，孩子小的時候，是我們最心愛的寶貝，我們呢也是他們的全部。
但是慢慢的，情況就發生了變化，他們的世界越來越大，大到我們終於退縮成一隻小小的蝸牛，躲在不起眼的角落裡。
說不失落是假的，但是為他們的成長而欣慰歡喜，更是真切的。
想起身邊的一位朋友，曾經很不解也很不屑的問過我，養個孩子真的有那麼重要嘛？！
他還有一些在我看來特別奇葩，也很難理解的觀點與結論，諸如為了孩子少睡多少覺，少吃多少東西就不談了，還要跟他們多作多少氣，不值得！
憑什麼我要把大好年華浪費在養孩子身上？憑什麼我們辛苦掙來的錢要給他們花？
養老？不存在的！你真指望他們將來會養我們老啊？沒關係的，將來我們自己去養老院，有錢還怕沒有一流的服務啊？
呵呵，每一次我都想好好跟他理論理論，話到嘴邊又忍住了。
生兒育女的意義和樂趣，在我看來是天經地義的事，哪裡還需要來辯論？
沒有父母，哪裡來的我們？
沒有一代一代人的繁衍接續，哪裡還有什麼過去現在和將來？
這位朋友既然會這麼想，一定有他自己的原因吧。
三觀不一樣的人，辯論本身就是很不明智的。
是的，這位朋友一直沒有小孩，他也不知道有丁克這個詞，就是天生的討厭小孩。
他的妻子比他小几歲，也有著跟他差不多的想法，結婚前兩個人就達成了共識，堅決不要小孩。
婚後很多年了，他們夫婦各自經營一爿小店，生意也始終穩定，辛辛苦苦掙了一些錢，卻也沒攢下多少，因為除了買房，他們每年都會結伴去各地旅遊觀光，春節國慶長假都是在外地度假的。
說起來這也是一種生活方式了，深究起來也沒什麼不好的，沒有妨礙別人，自己也樂此不疲。在我們看來他們就是一對神仙眷侶，除了沒有小孩。可是真的有了小孩，怕的又不能這麼瀟灑自在了吧。
這個小小的遺憾依然還是我們旁觀者的立場，在當事人自身是不存在的。我就不止一次聽這位朋友感慨，他這一生最大的幸運就是遇見了這麼一個老婆，蠻好的。
嗯，不去說他了，回頭說我自己吧，想當初早過了正常生兒育女當爹的年紀，我卻還是遲遲不見動靜，心裡那叫一個慌啊，聚個餐都是提心弔膽，生怕人家又要來問小孩的事。
我恐怕永遠都不可能忘記，那一年春天裡的5月，人到中年的我，在縣人醫產科大樓的過道裡，焦急的等待著孩子的出生。
我故作鎮定的假裝望著對面樓下公園的風景，其實我什麼也沒看進去，那個即將來臨的嬰兒，才是我的全世界。
這一晃10年過去了，看著他一年年的長高長大，看著他的容貌一年年的發生著細微的變化，聽著他一天天以各種語氣神態，喊我爸爸或者直接毫不含糊的喚我的名字，我內心的喜悅從來不曾有過一絲一毫的減弱。
就像時至今日，我依然熱愛著泰戈爾寫下的，那些關於孩童的詩行。
這是命運饋贈給我的禮物，仿佛是對我走過的那些磕磕絆絆豐足的補償。
所以，請原諒我的絮絮叨叨。
原諒我不厭其煩的，一次次寫下關於孩子的這些文字。
2018年9月23日星期日
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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