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是中國歷史上最被忽視的一個朝代,武王伐紂,立周代商,西東兩周除了幽王烽火戲諸侯,然後就直接到了春秋、戰國時期。而這中間唯一讓人津津樂道的除了文王寫《周易》,就是周公旦制定了周禮。
而正是周公旦定的周禮確定了周朝是中國自周以後的所有封建王朝裡的基石地位,周公旦制定的「禮」一直貫穿整個封建社會,直至今日。可以說,「禮」就是中國歷史上的綱常和骨架。
周禮的出現,給中國封建社會的統治和政治有了依託和綱領,正因為有了這個劃時代的社會管理理論體系,才得以讓中國封建社會延綿幾千年而不絕。
「禮」其實是源自於迷信,它本意是祭祀過程中的一些繁文縟節的條條框框。「禮」的繁體字就源於象形字,一個形如祭祀用的大鼎。
祭祀是遠古時期人民對上天、鬼神的敬畏,正是由於這種「敬畏心」形成了中國封建政治的底層構架和邏輯。
西周亡於周幽王烽火戲諸侯,東周亡於秦國吞併六國統一天下。整個周朝國祚延續800年,其實真正有影響力的不超過400年,整個周朝的時代是越來越衰落,這種衰落的並非因為周朝國君的昏庸和能力的不足。
並非所有的朝代由盛轉衰都是國君引起的,更大的因素其實在於國家的制度,比如東漢,比如這800年的周朝。
周的衰落與周的興盛有莫大的關係,周武王、周公旦開創了強勢的周王朝的同時,也為周的滅亡埋下了禍根,只是這棵毒草生長得太過漫長,足足用了幾百年。
這棵毒草還是「禮」。
周禮在國家層面上的應用就是「封建」制度——分封制。封,封地;建,獨立的班子。
當年周武王滅殷商後,對天下就行了分封。天下,是周武王對自己打下的領土(家業)稱謂,「天下」一詞就源於此,帝王取得的合法統治範圍。天下足夠大,大到讓兩千多年前的周武王覺得管理不過來。
周武王一方面是考慮到簡化國家管理的程序,另外一個重要的方面就是要犒賞功臣。於是,就把這周王打下的「天下」進行了劃分,足足有一千多塊地方。這些地方就按照功勞大小,血緣親疏進行賞賜。
分出去的一塊地就是一個「邦國」(簡稱為「國」),而拿到封地的人就叫諸侯。這些諸侯回到了自己的邦國,又將自己的封地再進行切割,封賞給自己的一些重要下屬,這些人從諸侯手中得到封地的人叫大夫。
大夫得到的封地其實很小,只夠維繫自己生存所需,被稱之為「採邑」,又被簡稱為「家」。
我們通常所講的「家、國、天下」的意思,傳統意義上的「家」其實與底層老百姓沒有任何的關係。而,「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其實與老百姓沒有太大的關係,那都是讀書人的事。只有讀書人才具備從底層百姓上升到貴族階層的通道和可能。當然,造反除外。
周朝的這種分封制度也叫做「封邦建國」制度,說得更深刻一點,這是一種「層級承包製」。天子將自己的天下分包給天下的諸侯,諸侯又細化給大夫,大夫手裡養著一幫「士」(讀書人),而老百姓就供養這群士。
這是套設計在現在看來是非常落後的垂直管理體系,但是在當時來說卻是最偉大的制度。
生產力是人類社會發展的基本動力,在周朝那個時代,用如此精準而細化的社會垂直管理體系來將鬆散的國家個體整合成一個合力整體,極大的釋放了社會生產力的發揮。
周天子開創時代的將「封邦建國」的制度應用於國家管理和政權維護,這對周王朝延續了800年起了極大的作用,同時也對當時落後的生產力起到了極大的提高。
這種制度順應了時代的發展,將整個周的子民層層管理,層層負責,又全部都圍繞周天子進行運轉,時代的先進性無與倫比。
制度服務於社會發展,社會發展又推動制度的改革。社會的變革和生產力的發展又將這種制度的弱點逐漸的暴露出來——團結問題。
周天子有眾多的諸侯國,這些諸侯國對天子負責,但是各個諸侯之間卻是平級對等;大夫對諸侯負責,卻不對周天子負責;士對大夫負責,卻無法對諸侯效忠,更別提周天子。
這些層級裡面的群體都是單線的聯繫,越過任何一級都不可能有染指的可能。簡單的說「我小弟的小弟卻不是我的小弟,這個問題太嚴重了」,更要命的是,我不止一個小弟。
周天子有眾多的諸侯,諸侯們名義上是周天子的臣子,但是眾多諸侯們之間卻沒有任何義務關係。諸侯不敢和周天子蹬鼻子上臉,卻完全可以將自己看不順眼的諸侯數落幾句,甚至是動手教訓教訓。
諸侯與諸侯之間存在矛盾,這無法避免,只要有利益的糾紛,就一定會有衝突,有了衝突要麼文說,要麼武鬥。衝突一旦升級,就會有戰爭,一般情況來說,周天子會出面調停這些矛盾,大家都是我的小弟,有話好好說。
周天子強勢的時候,出面當話事人完全可以擺平,如果周天子勢微,那就沒人聽你的。
諸侯要發展,要擴張,這是任何一個團體的運動力,在周朝一千多個諸侯裡,同樣是以生命的形式存在,每個諸侯都是一個生命體。
弱肉強食是生命體發展的基本原則。
齊滅了14國,魯滅了13國,秦滅14國,晉滅25國,楚滅了60多國。這些都是諸侯國的基本生存準則發展的結果。周經歷了300多年後,一千多個諸侯國只剩下了寥寥幾十個了。
周天子此時還是天下的共主,卻早已不是諸侯心裡的天子,完全淪為了一個擺設。只是這個擺設又必須存在於世。
因為,那個「禮」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