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賞讀|李之儀:人生彈指事成空,斷魂惆悵無尋處

2020-12-21 原非文海

01原詞及注釋

多情猶自夢中來,向人粉淚流如雨。

注釋:

1、五經寒暑:經過五年。寒暑,借代,指年。

2、回文:前秦時期,秦州刺史竇滔因得罪了苻堅的手下大官被流放到流沙縣。夫妻天各一方,他的妻子蘇蕙特地在一塊錦緞上繡上840個字,縱橫29個字的方圖,可以任意地讀,共能讀出3752首詩,表達了她對丈夫的思念與關心之情。

3、鱗羽:借代,鱗指魚,羽指雁,皆傳信者也。

4、多情:多情的人,或被寄託了許多情感的人。這裡指所思之人。

5、粉 淚:指女子之淚。

6、夢破:從夢中驚醒。

7、彈指:一彈指功夫,謂時間極短。

8、斷魂:傷心到了極點。

02賞讀

李之儀擅寫思念題材的詞,如「此水幾時休,此恨何時已。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又如「為問頻相見,何似長相守?天不老,人未偶。且將此恨分 付庭前柳」等,這首詞也不外乎此。

詞的上片從兩個視角來寫思念,視角一是詞人自己,視角二是所思之人。

「一別芳容,五經寒暑。」首韻先道出與所思念之人分別時間的長久,已經五經寒暑了。「別」字點明寫傷別思人的主題。

「回文欲寄無鱗羽。」此句詞人直言與所思念之人音問難通,雖是直言,但又如前韻詞意相接,蘊含著詞人心底的相思之苦。宋代賀鑄在《西江月·攜手看花深徑》中有句:「欲寄書如天遠,難銷夜似年長。」賀鑄在詞中不僅點明了書無從寄,也點出了所念之人相隔遙遠。而本詞中只言書無從寄,難道就沒有思人與被思人相隔迢迢的意思嗎?是有的。且看上文,「一別芳容,五經寒暑。」我們可以試想一下,別離後五年未曾相見,若是相隔近,何以言別?若是相隔近,何以五年不見。可見,李詞中亦有相隔遙遙之意。兩者相形之下,雖大同小異,但李詞更為含蓄蘊藉。

上述兩韻是從詞人角度來寫思念。「多情猶自夢中來,向人粉淚流如雨。」則是從所思念之人的角度來寫的。詞人言我所思念的人也在苦苦地思念著我啊!因此從夢境中相見,淚如零雨。通過對方視角,使詞人的思念之意更進一步,更深之層。

詞的下片首韻詞意承接上片末韻。詞人「夢破南窗」,醒後「愁腸萬縷」,直抒夢中相見難憑難久的苦悶哀愁。

「那聽角動城頭鼓。」詞人正惆悵於夢滅難見的現實,此時鼓聲、角聲又如哀傷的波濤一般從城頭席捲而來,如此這般,哪裡堪聽?此處用聽覺,表達內心的惆悵和悲傷。

「人生彈指事成空,斷魂惆悵無尋處。」詞人似乎從剛才與思念之人相見的夢境恍然破滅中領悟到人生、人事的真諦:人生不過漚珠槿豔的一場幻夢罷了,美好的事物總是轉瞬即逝,過眼成空,即使哀毀腸斷也無法追尋了。宋代孫洙在《河滿子·秋怨》中有句:「惆悵舊歡如夢,覺來無處追尋。」與李詞此句意境相類,各盡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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