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賴小民，死刑。
開年的基調，不一般。
華融前董事長賴小民貪腐17.88億，塵埃落定。
2021年1月5日，天津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宣判：
數罪併罰，決定執行死刑，
剝奪政治權利終身，並沒收個人全部財產。
同時判決：
受賄財物及孳息上繳國庫，不足的繼續追繳；
貪汙所得財物依法發還被害單位。
這大概是賴小民最後的影像
35年，他從江西農村「生駝」的兒子，
一路爬到了權力之巔。
17.88億，平均每小時貪2萬，10年不休。
而今，轟然倒塌，一地雞毛。
民間傳言，他有3個「100」：
100多套房、100多個情婦、100多個關係人，
都是真的嗎？
01
真實版《人民的名義》
你可能不熟悉華融，但一定聽說過20年前，中國四大國有銀行剝離不良資產衝刺上市的新聞。
不良資產的處理，是世界性難題。
1999年，中央金融工作會議提出效法美國成立資產管理公司，剝離工農中建高達1.4萬億的不良資產，統一打包交其處理，以推動四大行海外上市。
同年，華融、長城、東方、信達四大「壞帳處理專業戶」成立。
接納工行不良資產的，就是華融。
最初，財政部向這四家資產管理公司分別注資100億，特許其向四大行發行8200億的10年期債券，年利率2.25%，然後通過央行5700億再貸款與這筆債權融資反向收購四大行1.4萬億的不良資產，即價格比為1:1。
當時，對這四家「橫空出世」的資管公司約法三章：
1、專職處理不良資產。
2、10年處理完畢 。
3、屬政策性金融機構，而非商業性。
然而，終究「事在人為」，亂象橫生。
比如2009年，十年之期將滿，某AMC一東北辦事處就將價值18.68億國有不良資產賤賣了1800萬，而其中竟然還包含了買主2600多萬債務。
是的，買家直接清帳，還賺了800萬。
如此案例，比比皆是，
最後，1.4萬億不良資產僅20%現金回收。
而華融，只是賴小民人生的分水嶺。
到華融前，他已任職銀監會大管家4年，
原本，「蒸蒸日上」的他不願趟「華融」這渾水，
他稱，當時銀監會主席找他談了四次，方才領命。
然而，真正的原因絕非「思想工作」，而是「時機」。
09年，華融結束了「歷史使命」，摘下了帽子，
十年「壞帳」，累計了雄厚的資源，
「2.25%年息」助其「輕裝上陣」，
背靠「財政大樹」好乘涼，
還有「四萬億」的風吹來……
此時的華融，是一塊浪尖上的肥肉。
2009年，中國華融淨資產156億，
2017年，中國華融淨資產1826億。
背後，不僅是「一條龍」全牌照，還有裂變。
從國有資產接盤俠，到激進投資、海外發債的金控集團，華融的僅幾年，就發展成了資產規模超萬億的「巨無霸」。
而站在巔峰的男人，是賴小民。
人眼睛是黑的，心是紅的，
而眼睛一變紅，心就黑了。
此後這暗夜中，權、錢、色齊了。
錢
賴小民究竟藏了多少錢？
這套北京某小區的豪宅，專門用來藏錢。
這套房子裡全是保險柜，
打開櫃，裡面全是成捆的現金。
賴小民管這裡叫「超市」，
是名副其實的「金屋」，
成捆的現金
美金
黃金
地下車庫停滿了豪車：
賓利、奔馳、阿爾法……
△賴小民收受的名車
名表、玉器、古董、字畫……
到底有多少，他自己都數不清，
市場價值，難以估算。
賴小民很謹慎，每次受賄都是現金交易，
收錢後，親自開車來此落鎖，
路上還要多繞幾圈，防盯梢。
一億現金什麼概念？
百元大鈔，超大旅行包，最多只能塞100萬。
1億=100個滿載超大旅行包，3000斤以上。
而原鐵道部運輸局局長張曙光受賄186億，現金計重超56萬斤，
貨真價實的「錢山」。
無聊的甜瓜，粗略算了一下，
每年貪1億，貪官每天背27.4萬，全年無休。
很多貪官的罪名是：巨額財產來源不明罪。
因為很多時候他也記不清：誰送的？送了多少？
金山銀山，不僅是歌中的傳說，
也存在於貪官們的真實世界裡。
權
金融領域資金密集，一個融資就是幾十億，
華融國際原董事長 汪平華：
「你想獲取多大資源，都是老賴一支筆說了算。」
賴小民回憶交代：
「接觸的老闆都是動輒幾十個億、上百億，給點錢是小菜一碟。有時候老闆買了好多房子，就張口跟他要一套，老闆都無所謂；或者我喜歡開這種車，說留在我這吧，當時非常麻木了。」
權力，除了瘋狂斂財，還有隻手遮天。
賴小民是江西瑞金人，於是整個一國企，
上至管理高層，下至食堂掌勺，全是他老鄉。
這一幕，像極了《人民的名義》中恨不能把老家野狗都弄成警犬的祁同偉。
沒有監管嗎？
沒有。
落馬後，賴小民稱：「黨委書記、董事長、法人都是我一個人挑，紀委書記是我的黨委委員，我的部下，他很難監督我。」
色
賴小民的桃色，坊間傳得沸沸揚揚。
此前有人稱：「他有100多個情婦，當年在珠海開發房產項目，120套房中有100套給了眾情婦們，堪稱人造伊甸園，由於情人眾多，甚至來不及寵幸，有時候晚上隨便走走，走到哪兒，哪兒點燈，全小區的孩子都管他叫爸爸……其中還有不少家喻戶曉的女明星。」
甜瓜羞羞地認為：此言有虛。如果真有100多「後宮佳麗」，人多嘴雜，如此龐大的信息量，至今未走漏，那堪稱奇蹟了。
編此謠言者，顯然不明官場路數，段位太低。
不過，重婚是事實。
此前曾有報導：
賴小民原配曾任職光大銀行信貸部，育有一女。
而在香港，情人為其育有一對雙胞胎兒子。
而中紀委監察部網站通報：賴小民與多名女性搞權色交易。
「多名」是多少？肯定不只一妻一妾。
賴小民的老師翟業億：「說他重婚我信。因為多年來聽說賴小民的老婆沒給他生兒子，但他是老區出來的，生兒子的觀念特別重。老一輩人大多希望子孫後代枝繁葉茂、香火旺盛。賴小民也有這種忠孝觀、子孫觀，很可能拿這個做理由去找別人生兒子，生活變得腐化荒唐。」
當年有部劇《人民的名義》，
賴小民所為，與高育良無二。
02
「生駝」的么子
江西省瑞金市上湖洞巷賴家老宅。（記者 田亮 / 攝）
賴小民深知：讀書，是唯一的活路。專業：國民經濟計劃，他押對了寶。
當時，開始改革開放，經濟學重要突顯，
而僅中國人大、江西財經等少數高校有此專業，
400多人報考，僅50人錄取，
分數線極高，被錄取者全是「尖子生」。
翟業億回憶：「79級學生，是我帶過的最得意的一屆。這個班是全校的先進班集體，後來出了好幾位博士生導師，就職於多所全國知名高校。副部級以上的幹部也出了一些。」
大學4年，賴小民靠國家助學金讀完。
大學沒談戀愛，他將全部精力放在學業上。
南昌的冬天很冷，賴小民卻只有一件舊大衣。
很多年後，他的同窗依然印象深刻：
「他去教室、圖書館看書，經常穿一件翻新過的大衣。有一次，他告訴我說，這件大衣是他爺爺傳下來的，穿了幾十年了。」
當年，最高等助學金每月21.5元，
這筆錢，賴小民精打細算：17.5元買下整月飯票，剩下4元錢購買日用品。
父母貧寒，也會從牙縫中擠出一點，託人帶來，
當年的幾元錢，曾讓他樂得睡不著。
03
火箭飛升
1983年，賴小民畢業了，
同屆同窗，不少人被分到了北京：
審計署、鐵道部、工業部等等，
而賴小民也在這年遇到了命中貴人。
當時，來校招聘的中國人民銀行資金處主任也是江西人，賴小民的鄉音，讓他很是親切。
同年，賴小民被召入中國人民銀行計劃資金司中央資金處工作。
年少時大量體力勞動，賴小民身體壯實。
他演講時，不僅聲音洪亮而且經常脫稿，各種數據、戰略和政策，脫口而出，往往三四十分鐘，一氣呵成、少有停頓。
曾經的賴小民充滿激情，幹得風生水起。
他自我總結優點時說：「我就是對政策的理解和把握能力幫最大，能夠使其準確把控大局，用宏觀思想指導微觀行為。」
他很大方，善於交際，敢於投入。
他好讀古籍，尤愛「千金買馬骨」的故事，甚至常在飯桌上為「有潛質」的年輕人夾菜倒酒，主動「提攜」，他深諳「孤木不成林」。
而他的言行，也被其他「同鄉」看在眼裡。
一命二運三風水，四積陰德五讀書，六名七相八敬神，九交貴人十養生。
古人此言，細想，不無道理。
「入主」華融後，賴小民開始高調出鏡。
頻繁登上各種媒體，公開稱自己是「華融的首席業務宣傳官、首席推銷官、首席發言人」，「一年行程33.8萬公裡，帶領中國華融人拼命地幹」。
一時，風光無兩。
甜瓜說
近年，貪官涉案金額不斷「刷新紀錄」。
2000年，江西省原副省長胡長清受賄544萬，另有161萬巨額財產來源不明。判決書上用的定性語為「數額特別巨大」。
他是共和國歷史上第一個被槍決的副省級貪官。
此後，原鐵道部運輸局局長張曙光186億元；原鐵道部部長劉志軍40億元；原深圳市市長許宗衡28億元；原中山市市長李啟紅26億元；原中國銀行廣東開平支行行長餘振東40億元……
老百姓，對數字都有些麻木了。
管你10億還是100億，
我們更關心豬肉多錢一斤，衛生紙會不會漲價。
等等，貪官不是一查一個準嗎？
可為何感覺貪官年年抓，總也抓不完呢？
《鐵齒銅牙紀曉嵐》有段對話，勿論歷史真假，
甜瓜找了來，一起體會一下：
紀曉嵐：燕城這幫貪官啊，把人吃的糧食，換成了牲口吃的麩糠和草料。這件事，大人可知？
和珅：我知道。
紀曉嵐：那和大人不覺得慚愧嗎？
和珅：我倍覺欣慰。
紀曉嵐：為什麼？！
和珅：你有所不知啊。這一斤口糧啊可以換三斤麩糠。這就等於，原本能救活一個人的糧食，現在可以救活三個人了。
紀曉嵐：可麩糠是給牲口吃的，不是給人吃的。
和珅：哎呀，災民還算人嗎？
紀曉嵐：你說什麼？
和珅：哎呀，你別把眼睛瞪那麼大。你知道不知道，行將餓死的人已經不是人了，那就是畜生，只要活著，還什麼麩糠啊，那是好東西。草根、樹皮、泥土都可以吃。
紀曉嵐：此話出自堂堂和大人之口，令人震驚。
和珅：你當然感到震驚，你是一介書生，你只會在書齋裡，手捧聖賢書罵罵當朝者而已。
紀曉嵐：當朝者不公，自當抨擊。（憤而拍案）
和珅：嗨呀，你幹嘛呀火氣這麼大。來來，喝酒（兩人斟酒碰杯）。紀先生，你見過這個吃觀音土活活漲死的人嗎？
紀曉嵐：什麼是觀音土啊？
和珅：你看看，你不知道。我再問你，你見過這千裡平原所有樹木的樹皮都被啃光的情形嗎？
紀曉嵐：啊？
和珅：易子而食，你當然聽說過，那是史書上的四個字而已。我是親眼見過的啊。這換孩子吃啊，就是鍋裡的一堆肉啊。
紀曉嵐：你……
和珅：你以為我毫無人性，是不是？你以為我只知貪財斂錢，是不是？我親自到災區去過，到那兒一看我心都涼了。我這才知道，不管朝廷發下多少救災的糧食，永遠也不夠。如果我不設法變通一下，那你在災區看到的就不是災民，而是白骨嘍。
紀曉嵐：這，賑災的糧款不夠，可以向朝廷再請求撥放嗎？
和珅：朝廷？你知道國庫還剩多少銀子？你不知道，你根本就不知道。徵大小金川，平準格爾部，眼下國庫就只剩下個空殼子，你知道不知道？
紀曉嵐：可朝廷還是發了賑災糧款了，我看了他們的帳本，所以的賑災糧款，全都進了這個薛大老闆的錢莊了。
和珅：可不能這麼說啊。薛大老闆可是個神通廣大的人，一文錢進去，兩文錢出來，我這才有足夠的錢去救濟災民。
紀曉嵐：我看了他們的帳本了，巨巨小小的官員，全都在侵吞這救災的糧款。
和珅：救命先救官，官都活不了，還救什麼民。
紀曉嵐：荒唐！
和珅：這是事實。千千萬萬的災民啊，誰去發給他們賑災糧款，是你發，還是我發？還不是得靠那些巨巨小小的官員，嗯？餵飽了他們，他們才肯給我去賣命。
紀曉嵐：曠古之謬論，貪汙受賄居然還有大道理？
和珅：這是幾十年官宦生涯換來的大道理，這是千千萬萬血淋淋的事實換來的金道理啊！
紀曉嵐：食君俸，為君分憂，點點滴滴，皆是民脂民膏。和大人，你怎麼忍心在這饑民的口中去扣出一粒糧食呢？（怒敲桌子）
和珅：官字怎麼寫，上下兩個口，先要餵飽上面一個口，才能再去餵下面一個口。
紀曉嵐：宋有包公，明有海瑞，康熙朝有施公，代代清官，愧煞大人也。
和珅：對對對……清官的確令人敬佩，可清官也令人畏呀。
紀曉嵐：和大人，您就是無敬無畏，所以才無法無天了。
和珅：那我問你，古往今來，多少清官，多少貪官？
紀曉嵐：清官如鳳毛麟角，貪官如黃河之砂。
和珅：對啊，那我不依靠他們，我依靠誰啊？啊，我這個軍機大臣，要是沒有他們撐著，那就是個屁，我容易嗎？
紀曉嵐（給和珅斟酒）：好好好……和大人。
和珅：倒酒，倒酒。
紀曉嵐：喝酒，喝酒。
完了完了，似乎有些灰暗了，但這是一個全民覺悟、全民監督的過程。
未來，會不會越來越廉潔？
雖然，甜瓜常罵西方，但這點，西方略好些。
比如，即將到來的1月6號，
百萬美國人號稱要入華盛頓「支援懂王」，
聞言，大街小巷都在爭分奪秒「發奮砌牆」。
畢竟，川普1700萬粉絲團隨時可能「獻禮」，
然後，明天可能又將見證魔幻的時刻：
幾十萬人在街頭大罵：Biden，liar !
幾十萬人在對街回罵：Trump，F*ck off !
如果我們也在進步，我們也可以，
不信我給你示範一下：
Trump，F*ck off !
然後，在這樣的人山人海中，
甜瓜竟然又想起了賴小民的舊大衣。
網絡圖片 圖文無關
當年，他爺爺把大衣傳給了他爸爸，
他爸爸又傳給了奔向省城的賴小民。
這其中，如何的糾葛叮囑，無人可知，
但可以肯定，
如今，這件飽經艱苦歲月洗禮的大衣，
再也傳不到那情婦所生的倆兒子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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