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離別,是因為來得及說再見

2021-03-02 浙傳客

有一天我像往常一樣給曾哥發微信說我要過去喝檸檬奶,曾哥沒有像之前一樣只回復一句「好呀」,而是說:「好呀,可是我準備把我的店鋪轉讓了,再往後你喝不到我做的檸檬奶了。」

 

我大吃一驚,心裡頓覺空落落的。

其實我預想過這一天,只是沒想過這一天會來的這麼快。

 

我思考了一會兒,發了條微信給前任:「曾哥的檸檬奶店要轉讓了,晚上一起去看看嗎?」

 

 

去年九月份的時候,我和她正處在曖昧期,有次我倆一起出去吃飯,路過了曾哥的檸檬奶店。黑色的招牌上,用卡通圓潤的黃色字體寫著簡簡單單三個字:檸檬奶。

 

在那個深秋,黃色的「檸檬奶」顯得很明豔。

 

她很想喝,我卻有點猶豫:檸檬奶是什麼東西?

 

她不由分說拉著我進去,點了兩杯檸檬奶。曾哥當時站在櫃檯裡面,滿臉笑嘻嘻的,個子不高,但是長得濃眉大眼,笑起來一口大白牙。曾哥熟練地洗檸檬,切片,然後放在杯子裡用榨汁棒壓出檸檬片裡的果汁,再倒入提前烹煮釀製好的酸奶,封口後放在手裡搖一搖,遞給我和她。

 

我和她喝了一口,奶的甘甜加上檸檬的酸冽別有一番風味。

 

我和她滿口稱讚,覺得檸檬奶很好喝,曾哥聽到我們誇檸檬奶,就像是一個家長開家長會被老師表揚了自己的孩子一樣,不停地問:「真的嗎真的嗎?!」得到我們再一次的肯定答覆後,他高興地還要再送給我們兩杯雙皮奶。

 

「其實還沒有正式營業,東西都沒準備全,沒關係送你們!」

 

當時我和她都覺得,這個大男孩好可愛哦。

 

後來我和那個女孩兒在一起了,經常約著一起去曾哥的店裡喝檸檬奶。後來知道曾哥之前是美食攝影師,一次偶然的機會下嘗到了檸檬奶,覺得這就是自己夢寐以求的東西,便毅然決然放下了相機,開了這家檸檬奶店。

 

久而久之曾哥和我們成了好朋友,每次去喝檸檬奶都不讓我們兩個付錢。但每次我們兩個都眼疾手快,把放在櫃檯上的支付碼拿起來迅速掃碼支付。曾哥都很無奈,說「不要啦我請你們吶。」

 

我就損他:「生意這麼差,還不收錢,你是不想做生意了吧。」

 

的確,曾哥的生意很差。可能是地理位置的緣故,也有可能是檸檬奶的味道並不像一般奶茶那般誰都可以接受。有時候我在店裡坐著還會發現他忘記收其他客人的錢。經過我提醒,曾哥就不好意思的笑笑說:「看來我媽真說對了,我喝檸檬奶喝傻了。」

 

後來我和她分手了,曾哥覺得很可惜,每次見我都數落我太傻不知道討女孩兒的歡心。而我也沒事的時候去曾哥的店裡坐坐,在旁邊的東北水餃店買份水餃端到曾哥的店裡,再讓曾哥給我做一杯檸檬奶,一起談天說地,一呆就是好幾個小時。有時候趕上曾哥點外賣,就坐在一起吃吃喝喝,開心地不行。

就是這樣一個能讓我在偌大的陌生的城市,除了寢室依然可以找到歸屬感的地方,馬上就不在了。

 

我當然要去告個別。敬曾哥在家人口中「瞎折騰」的青春,敬我提前夭折的愛情,更敬我和曾哥惺惺相惜的情義。

 

 

我們從小到大,經過了很多次的別離。

 

有的別離,來得及告別,說聲珍重;而有的別離,在我們不經意間悄然而至,等我們回過神來,已沒有機會說聲「再見」。

 

前些天在朋友圈才知道,自己朋友的奶奶突然病重,他哭著買了回家的機票也未能見到至親的最後一面。

 

我現在還記得小時候我跟著姥姥出去散步,突然想起某個朋友的姥姥過世了,心裡突然一陣害怕,便問姥姥:「姥姥你今年幾歲啊?」

 

姥姥說:「我六十三。」

 

我心裡很高興,說:「那還很早!」

 

姥姥詫異:「什麼很早?」

 

我不說話,心裡想的是姥姥還能陪我很久。

 

那個時候我的我心裡沒有關於衰老的概念,只是在我那個時候的認知力,六十出頭的老人,離百年之後還有很久。那個時候我母親的奶奶還在世,已經九十多歲高齡。所以那個時候我覺得,姥姥還很年輕。

 

然而光陰易逝歲月如梭,我些日子給姥姥打電話,才知道自己姥姥的牙齒全部都拔掉了,要裝假牙。姥姥再也不是過去那個滿口牙齒都還在,吃什麼都很香的老太太了。

 

再一起拉著姥姥出去散步,牽著手低頭看姥姥,會覺得姥姥好矮,略微駝背的身軀,還未曾到我的肩膀。而十幾年前,我的個子或許也就剛剛夠的上姥姥的手,在散步的路上咿咿呀呀。

 

 

我記得劉同在《誰的青春不迷茫》裡面講過,每次過年,自己都盼望外婆能給自己做一碗小面。後來外婆身體不好了,依然會顫顫巍巍地去廚房給劉同做一碗放了無數蔥蒜小料的小面。劉同用手機拍下了當時外婆在廚房忙碌的照片,後來外婆再也不能給劉同做面吃了。

劉同說,很慶幸當時的自己拍下了那張照片。

 

我們都未曾想過自己的親人會衰老的如此之快。我們都曾為自己身體的變化而害羞歡喜,卻未曾發現在自己瘋狂長大的時候,我們的親人在以同樣甚至加倍的速度衰老。

 

別離每時每刻都在發生,只是有時候我們是旁觀者,有時是當事人。

 

火車站臺外依依惜別的異地戀人,是在別離;

 

畢業季站在母校門口拍照留影的學長學姐,是在別離;

 

觥籌交錯中祝福朋友能在異國他鄉過得開心快樂,是在別離;

 

半年之後,我所在的15級浙傳畢業生離開浙傳,也是在別離······

 

別離有時候來得及說句再見,有時候卻來不及道聲珍重。

 

好的別離,或許就是因為我們還來得及說聲再見。

 

但無論那句「再見」是否來得及從口中說出,我們都要心懷感激。至少我們之間的相遇,值得我用充滿儀式感的告別來紀念;我們的過去。值得在我心中默默珍藏。

 

好好珍惜生活中如果離開我們要花時間告別的人們吧。因為他們,我們才跟自己原本的模樣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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