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讀《金瓶梅》
吳營洲
西門慶的「御女利器」
西門慶這個「小說人物」,聲聞遐邇。他的「光輝事跡」,即便不是耳熟能詳,恐也都知其大概。他有六房「明媒正娶」的妻妾,還「與多名女性發生或保持不正當性關係」,且無「違背婦女的意志,以暴力、脅迫或者其他手段強行與婦女發生性關係的行為」。那麼,若問西門慶何以如此,他的「御女利器」是什麼,你會如何作答?
我想,此時此刻你的腦海裡,立馬會浮現出好多關鍵詞。但一時間又難以做出抉擇。那,你且慢慢琢磨著,我先轉述一道歷史試題——
某校考歷史時,出了道選擇題:「黃花崗起義誰開的第一槍?誰開的第二槍?誰開的第三槍?」並給出了四個選項:A.宋教仁、B.孫中山、C.黃興、D.徐錫麟。
結果,沒有一個學生答對。因為這三槍都是黃興開的,是黃興「連開三槍」,揭開了黃花崗起義的序幕……
據稱有的學生恨不得把出題人掐死。
好了,言歸正傳,西門慶的「御女利器」是什麼呢?
在此,倒也不妨給出幾個選項:1.長得帥、2.行貨大、3.很稱錢、4.有耐煩心、5.有閒工夫、6.酒、7.緬鈴、8.胡僧藥、9.銀託子、10.相思套、11.硫磺圈、12.藥煮的白綾帶子、13.封臍膏。
有句歌詞唱得好,「沒有人能隨隨便便成功」,西門慶自然也不會例外。如果沒有「御女利器」,恐怕他難以「服眾」。——此處的「眾」,是指「眾女性」,可別理解成「民眾」的「眾」啊。
那麼,西門慶都有什麼「御女利器」呢?眾所周知,要想「挨光」(偷情),首先要「(潘驢鄧小閒)五件事俱全,方才行的」(王婆語),否則的話,不僅礙難如願,還很可能會自取其辱。
然而,「挨光」功成,若想「苟日新、日日新」,長期保持旺盛的戰鬥力,還得另有手段才行。正如梅節先生所言:「……他的本事,主要是靠淫藥、淫器。……其中最神秘,名氣最大的是號稱『媚藥中的第一種』的勉(緬)鈴。」(《瓶梅閒筆硯——梅節金學文存》,北京圖書館出版社2008年2月版,第209頁。)
由此看來,「緬鈴」當是西門慶名冠第一的「御女利器」。
然而,「緬鈴」又是啥東東?
記得當年我開書屋時,有位老先生說他讀過《金瓶梅》後,有件事兒始終想不明白,就是不明白「緬鈴」的形狀、大小,及其具體操作方法。他「不恥下問」地問我知道不。我則「正色」道:「你這是問道於盲!」我真的不知道。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咱不能不懂裝懂。其實,梅節先生也說:「……連《金瓶梅》作者都已不知道緬鈴的真正用法。」
梅節先生為何這樣說?因為《金瓶梅》中的描述的「緬鈴」,與實際情況並不相符。書中寫道:
西門慶從李瓶兒家奸宿了一夜回來,潘金蓮替他脫下白綾襖,「袖子裡滑浪一聲,掉出個物件兒來。拿在手內沉甸甸的,約彈子大」,把「半邊胳膊都麻了」。婦人問「是什麼東西兒?」西門慶告訴她:「名喚做勉鈴,南方勉甸國出產的。」「把他放入爐內,然後行事,妙不可言。」(第十六回)
試想,若真如此,讓人「半邊胳膊都麻了」,又有哪個女性能夠承受得起?似這樣一件「核武器」,真的會有「實用價值」嗎?
而據梅節先生考證:在東南亞和太平洋地區——並不限於緬甸——成年男子在生殖器上加串飾,甚至「嵌珠」,是當地土著的一種性風俗。所謂「嵌珠」,就是「用小刀將生殖器龜頭底部剖開,將珠子塞入。待皮肉自然癒合,珠子被包起來,龜頭就形成局部突起。」因此,「緬鈴」也不叫「鈴」,叫「珠」。
那為何由「珠」演變成了「鈴」?恕我孤陋寡聞,不曾聽人說過。竊以為,「嵌珠」之後,「局部突起」,宛若「鈴鐺」,便以訛傳訛地被傳成「緬鈴」了。
如此說來,《金瓶梅》中的「緬鈴」,並不是真正的「緬鈴」,不過是江湖上的一種傳說。難怪梅節先生認為蘭陵笑笑生在「緬鈴」一事上,「既沒有吃過豬肉,也沒有見過豬走」,而是將民間傳說,憑著個人想像,寫進了他的書中。
而這「緬鈴」,果真就是西門慶的「御女利器」嗎?西門慶憑此,果真就能令他的女人們服服帖帖嗎?恐怕不是。書中寫道,西門慶在得到「緬鈴」後,只試過兩三回,便棄之不用了,情願使用「銀託子」「胡僧藥」等。
那麼,西門慶的「御女利器」究竟是什麼呢?
這,或許並不是一道「單選題」,且,或也沒「標準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