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道正/文
一
其實從奧運會泳池的水變綠開始我就覺得有事要發生。
果不其然，8月14日凌晨，夜深人靜的時候，原本是想家的時候，著名演員王寶強公開宣稱自己被戴了「綠帽子』。
在民間，綠帽子一般是本人非議嘲笑某人戴綠帽子了，但自己廣告天下還是很新鮮。
綠帽子一出，立刻佔據輿論場，奧運健兒的風頭都被搶了。今早吃早點的時候，環衛大爺們都在討論王寶強被戴「綠帽子」的事。
今天又有消息稱，王寶強妻馬蓉也有猛料要報，「是王寶強有小三」云云。
兩夫妻被窩裡的事，原本很私密的，外人也只是看個熱鬧，很難知道真相的。所以咱們且不論誰給誰戴綠帽子了，談一談「綠帽子」惹誰了，怎麼成貶義詞了。
二
先說綠帽子的意思。
百科稱，綠帽子是描述男性的妻子和別的男性發生關係，又稱為戴綠帽、綠頭巾，是一種帶有侮辱性的稱謂。
果然，這是一個有侮辱性的稱謂。不知道寶強為何要忍辱公布於眾。暫且不表。
三
綠帽子的說法在我國由來已久。
據明朝郎瑛所撰的筆記《七修類稿》就有載：「但又思當時李封何必欲用綠巾？及見春秋時有貨妻女求食者，謂之『娼夫』，以綠巾裹頭，以別貴賤。然後知從來己遠。李封亦因是以辱之。今則深於樂人耳。」簡言之，就是相傳於春秋時期，依靠妻女賣淫收入為生的男子以綠頭巾裹頭作為識別。
《漢書．東方朔傳》提到館陶公主劉嫖的情夫董偃頭戴綠幘，顏師古的注是：「綠幘，賤人之服也。」太直白了，我都不用翻譯了。
唐朝詩人李白在詩《古風》中也有「綠幘誰家子，賣珠輕薄兒」之句，可見當時綠色為低賤者所用的顏色。
四
為何古人把綠色視為低賤者用色？究其原因，有一種說法是與龜有關。
綠色為龜之顏色，而古人誤以為雌龜要與蛇交配才可以繁殖，甚至以為龜沒有雄性；如明朝謝肇淛所著的筆記《五雜俎》就提到：「龜不能交，而縱其牝者與蛇交。」翻譯成白話文就是，龜不能性交，所以縱容雌龜與蛇交配來繁殖後代。
這種說法不止一例。不少古書如《列子》說「純雌其名大要。」意思是，全是母的動物的名字叫大腰。楊伯峻在《列子集釋》中〔注〕：「大，龜鱉之類也。」
許慎在《說文解字》中稱：「龜，舊也。外骨內肉者也。從它（蛇）。龜頭與它（蛇）頭同。天地之性，廣肩無雄、龜鱉之類，以它（蛇）為雄。《博物志》：「龜純雌無雄，與蛇交通而生子。」說的意思都差不多。
因此，把妻子與他人通姦的男子稱為「龜」，時至今日，閩南人仍有此習，閩南語鄙稱妻紅杏出牆者為「烏龜」。港澳電影裡妓院裡工作的男子叫「龜公」，也是此意。
五
《七修類稿》與唐朝封演《封氏聞見記》均有提到：「李封為延陵令。吏人有罪，不加杖罰，但令裹碧頭巾以辱之。隨所犯輕重，以日數為等級，日滿乃釋。吳人著此服，出人州鄉，以為大恥，皆相勸勵，無敢僭違。」翻譯過來就是說，唐朝李封為延陵令時，手下犯罪，李封就要他們戴綠頭巾作為羞辱。但也可以看出，當時只是用綠頭巾象徵身份低賤，仍未有把綠頭巾定型成妻子跟別人通姦的意思。
而郎瑛則於《七修類稿》中說出自己的見解，認為以綠頭巾為羞辱，是因為綠頭巾是春秋時期妓女之夫的首服。
把綠頭巾定義為妻子通姦，應在元朝之後。據《元典章》載：「娼妓家長並親屬男子，裹青頭巾。」即元朝規定娼妓家長和男性親屬要裹青頭巾」，而青、綠二色相近。
此例一直沿用至明朝，《明史·輿服志》載，明太祖朱元璋在洪武三年下詔規定教坊樂人和伶人要戴青巾，而樂人、伶人之妻通常都是樂妓、女伶，雖然以賣藝為主，但有時亦會與皇室及貴族發生性關係。
明劉辰所著的《國初事跡》也有記載，當時南京娼妓家的男子指令必須「頭戴綠巾」。
後來龜蛇之說、頭巾之綠、娼妓之家等說法被集合在一起，綠頭巾專指妻子不貞之男子的說法被定型。
六
那麼何時將「綠帽子」跟妻子與別人通姦掛鈎呢？
「綠帽子」這個詞是清朝以後的用法，易實甫作《王之春賦》就有「帽兒改綠，頂子飛紅」之句，描繪了當時官場的性賄賂。諸位看官不用大驚小怪，性賄賂也由來已久。
於是「綠頭巾」或「綠帽子」就成為妻子與人通姦的男子之代稱了，這種用法亦流傳至今。
七
當然了，也有人不信這個說法。前幾天我在同安道吃飯，就碰見一個外國留學生戴著個綠色的牛仔帽。服務員小妹一直偷偷笑。外國小哥還覺得莫名其妙。
那麼，問題來了，外國是怎麼說綠帽子的？
英語把妻子與人通姦的男子稱為「Cuckold」，此字源於古法語對杜鵑科鳥的稱呼「cocu」，約出現於1250年代；這是因為雌杜鵑下蛋在其他鳥類的巢中，那些鳥要養育不是自己的孩子。
日本人比較含蓄，日文「浮氣」（うわき uwaki）指伴侶偷情（不分性別），而「不倫」（ふりん furin）則是指已婚者的偷情行為。
聽說還有一種說法叫「寢取られ」（ねとられ netorare，常縮寫為「NTR」，直譯為「遭人睡走。」可不唄，被別人睡走了。
越南人也不信這個說法。走在越南的大街小巷，不論城鄉，大凡是男人，十有八九都戴著頂綠帽子。綠色帽子是越南男士的愛物。而且據說帽子顏色越深，說明帽子的主人地位越高或財富更多。
你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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