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蠱人》第三卷《京師魘道》137~144章

2021-02-15 作者魯班尺

第一百三十七章 盤古峰

許久,「嘿咻」聲終於漸漸止歇,女巫們神態滿足的站起身來,穿上衣褲,束髻紮上紅頭繩,臉上洋溢著莫名的笑意。

地上躺著赤條條的老和尚,消瘦的身體上滿是齒痕以及抓撓的血道道,胯間睪丸腫大呈紫黑色,似有淤血,人則已經昏厥過去了。

「殺了他。」莫蠱婆繫著藍衣夾襖上的蒜瓣紐扣,嘴裡冷酷的吩咐著,同時招呼祖婆婆和阿修羅蟲飛入紫檀木匣,關匣蓋並貼好封印。

「師父,」女巫們面色嬌羞的竭力表示反對,紛紛為老和尚求情,「留著他吧,老和尚的童子陽剛之身極為了得,實乃世間罕見尤物,我們還想要.」

莫蠱婆陰鷙的目光盯著她們,許久,才緩緩沉吟著說道:「也罷,這無欲老僧已經中了陰蝨蠱毒,功力盡失與常人無異。你們若是願意,老和尚就交給你們了。」說罷,懷中揣著紫檀木匣和畫軸,彎腰伸手抄起了媚娘率先下山。

女巫們爆發出一陣歡呼聲,七手八腳替無欲老僧套上僧袍,然後輪流背負於身後,跟隨著莫蠱婆歡快的走下了梧桐山。

山風吹拂,和煦的陽光照在梧桐山翁的滿是血汙的屍體上,不久後,他便慢慢的現出了原形,竟然是一隻白須白眉的耆年老猴子。

湘西苗疆腹地有座人煙罕至的盤古峰,四周絕壁千仞,其間為茂密的原始森林。

清晨,翠峰浮沉於雲海之間,時隱時現,猶如「蓬萊仙島」。相傳古時候,盤古峰頂有沉香木,洞庭君山寺方丈和尚聞訊後,千裡迢迢尋訪至此峰之下,因峰高入雲,且無路可攀援,只得空嘆道:「此乃盤古峰也」,故而得名。

山道上走來一行人,莫蠱婆帶著手下女巫押著無欲老僧,自嶺南風塵僕僕的趕到了苗疆。

因張道陵的《敦煌夜魘圖》重現江湖一事鬧得紛紛揚揚,無欲老僧也為眾多武林人士所知曉,若是被人發現他與莫蠱婆在一起,勢必會引起諸多麻煩。所以一路之上她們晝伏夜行,儘量避開江湖耳目,十餘天后,總算是安全的回到了老巢盤古峰。

無欲老僧如今武功盡失,由兩名女巫架著攀上陡峭的石階,媚娘則一路蹦蹦跳跳的跑在了頭裡,莫蠱婆畫軸始終不離身,因此一直沒有機會下手。

她們沿著「之」字形的石階,穿過密林,攀上天梯,走進山中間的一條隧道。隧道的盡頭,轉過石咀過天橋,兩個多時辰後,才最終到達峰頂。

盤古峰頂是一片約有四十餘畝的原始森林,遮天蔽日,峰巒霧靄繚繞,古樹雲平,奇幹怪枝,藤蘿翳漫,給人一種陰森森的詭異感覺。

林中有木屋數間,這裡便是苗疆草蠱婆的老巢。

「終於到家了。」莫蠱婆一聲唿哨,木屋中跑出來兩名看家的女巫。

「師父,您回來啦。」倆女巫恭恭敬敬的鞠躬施禮。

「這段時間可有什麼事兒麼?」莫蠱婆問。

「德夯村的一個姑娘前來求蠱,她外出打工時被一個京城的富商兒子所欺騙,墮胎兩次,最後將其拋棄。」女巫回稟道。

「豈有此理!」莫蠱婆怒道。

「她守在峰頂不肯回家,非要等師父您回來。」

「嗯,過一會兒領她來見我。」莫蠱婆鼻子哼了聲。

「是。」女巫應道。

森林中散落著幾間小木屋,中間最大的那間便是莫蠱婆的住所,屋內陳設簡陋,四周滿是罈罈罐罐,裡面幾乎盛有苗疆所有種類的蠱蟲。

她走進自己的房間,將紫檀木匣取出,然後揭開封印抽開匣蓋,口誦巫咒將祖婆婆和阿修羅蟲喚醒,微笑著目送兩隻蟲子歡快的飛入原始森林之中。

峰頂這片森林面積雖然不很大,但卻生長了各種珍稀樹木,如蚊母樹、紅柄木犀、石斑木、欏木石楠、黃連木以及珙桐等。

媚娘伏在門檻旁,眼睛看著莫蠱婆將懷中的畫軸取出,然後放入一隻半人多高的景泰藍大瓷瓶內,上面扣上一隻大木塞。

女巫們將無欲老僧帶進來了,老和尚一臉的倦怠,長眉打卷,雙眸渾濁,早已沒有了原先清澈的眼神兒和莊嚴寶相。

「還記得你是誰麼?」莫蠱婆嘲弄的說道。

「老衲西山太華寺無欲。」老和尚稍顯遲疑,然後回答說。

莫蠱婆點點頭:「記性還不錯,你現在還是童子之身麼?」

無欲老僧怒道:「要童子之身作甚?空即是色,無欲即有欲,波羅彌陀佛。」

莫蠱婆哈哈大笑,面孔更加的猙獰可怖:「說得好,『無欲即有欲』,世間往往越是冠冕堂皇的東西就越是醜陋不堪。有些人嘴上說的好聽,可心裡想的卻是另一回事兒,所以表面上衣冠楚楚者背地裡大都是男盜女娼。就像那個京城富商之子,平時肯定裝得像社會名流,骨子裡卻是豬狗不如,老婆子今日非要替苗家女人出口惡氣,叫那個負心漢生不如死。」說罷擺擺手,叫手下將那苗女帶進來。

一個身材單薄,但相貌姣好的小姑娘滿眼淚痕的走進來,見到莫蠱婆便要盈盈跪下。

「不必了,」莫蠱婆手一揮,和藹的說道,「就坐在椅子上吧,你叫什麼名字?」

「幽蘭.倪昔格爾。」女孩兒小心翼翼的答道。

「嗯,漢語名字就是陸幽蘭了,」莫蠱婆微微一笑,「『山谷幽蘭』之意,好名字。」

隨即,陸幽蘭哭哭啼啼的講述了自己不幸的遭遇。

「那個負心漢叫什麼名字,現在何處?」莫蠱婆拍案而起,氣得面色煞白,苗家人即便是負心,可要是一旦有了孩子,大都能夠回心轉意。可漢人就不一樣了,竟然還有如此狼心狗肺的畜生,這種人若是不嚴懲的話,豈有天理。

「他叫王朢,聽人家都喊他『王少』,家裡是做房地產生意的,人還在京城。」陸幽蘭嗚咽著說道。

「陸幽蘭,老婆子可以幫你,你想要這個傢伙怎麼樣?」莫蠱婆問她。

「幽蘭想求一種能讓他回心轉意的蠱。」陸幽蘭含淚說,模樣楚楚可憐。

「呸!」莫蠱婆聞言怒道,「這種男人還要他作甚?還是弄死算了。」

「不,望婆婆可憐,賜給一種蠱蟲,讓他吃了以後能重新記得幽蘭。」陸幽蘭懇求道。

「唉,真是痴情女人啊.」莫蠱婆不由得長嘆一聲,「好吧,老婆子就給你一隻蠱蟲,並不需要其吃到肚子裡,你偷偷放在他的頭髮上就行了。」

「可他是禿頂。」陸幽蘭為難的說道。

「那就放在他睡覺的枕頭上。」

「他不會死吧?」陸幽蘭小心翼翼的問。

「當然不會。」莫蠱婆心中哼道,只不過生不如死而已。

「多謝婆婆,多謝婆婆。」陸幽蘭連聲道謝。

「來呀,」莫蠱婆招招手,吩咐女巫說,「給她一隻陰蝨蠱蟲。」

那名女巫嘿嘿一樂,轉身出門回到自己房內解開腰帶,伸手入襠從內褲角落裡摸出一隻肥胖的陰蝨,然後裝入一小竹筒內密封好。

「師父,陰蝨蠱蟲準備好了。」女巫雙手託著竹筒走進來。

「幽蘭,此蠱蟲無需餵養,只需放在他睡覺的枕頭上就可以,記住了麼?」莫蠱婆叮囑說。

「記住了。」陸幽蘭答道,然後捧著小竹筒欣喜的離開了。

眾女巫目光都瞥向了無欲老僧,那個京城的「王少」中蠱後也會像老和尚一樣,最後成為了渾渾噩噩的傻蛋。

「波羅彌陀佛,你們看老衲幹嘛?」無欲老僧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面色一紅,趕緊用雙手護住襠部,扭頭就向外面跑去。

眾女巫嘻嘻笑著追出了門,不久後,森林裡便傳出了老和尚的哀嚎聲。

莫蠱婆微笑著出了房門,信步朝著森林深處走去。

此刻房間內無人,媚娘悄悄的站起身來到大瓷瓶前,看來盜畫的機會還是蠻多的,可是要怎麼才能夠帶下山呢?媚娘可真的是犯愁了。

這隻景泰藍的青花大瓷瓶緊靠著牆壁,旁邊有個破舊的木櫃,媚娘身子一縱便上到了櫃頂。然後伸出一隻前爪輕輕的掀開瓶口大木塞,往裡面瞧去.

畫軸就倚在瓶壁上,觸手可得,兩條碧綠色的小青蛇正盤踞在軸頭上,瞪著兩隻赤紅的眼睛警惕的盯著牠。

媚娘嚇出了一身冷汗,沒想到畫軸居然有劇毒的蛇蠱看守,若是不小心給咬了一口可就麻煩了。

這時候,遠處傳來了腳步聲,牠趕緊將木塞扣好,然後跳下木櫃重新伏在門檻上,閉著眼睛假裝打盹兒。

「喂,小貓咪,跟我到灶間去吃點東西。」一名女巫走過來友善的說道。

媚娘睜開眼睛,弓起身伸了個懶腰,然後跟隨著女巫朝最邊上的一棟小木屋裡走去。

女巫驚訝的望著牠,這老貓真是乖巧,似乎能聽懂人話。

灶間裡,女巫盛了碗米飯,然後澆上點菜湯放到了角落裡讓媚娘吃。

望著粗茶淡飯,媚娘一點胃口也沒有,於是一扭頭出去了。

不久後,媚娘嘴裡叼著兩隻肥大的野兔回來了,傲慢的往地上一丟,令灶間的那個女巫愕然不已。

第一百三十八章 陰蝨蠱蟲

陸幽蘭懷裡揣著小竹筒離開了盤古峰,有了苗疆第一草蠱婆的蠱蟲,那個男人就能夠回心轉意了。

兩年前,她十五歲念完初中後,便跟隨著村裡的親戚走出大山到京城裡面打工。山外的世界令她大開眼界,並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來到首都,當時京城裡正在修三環,沿著道路兩旁新開發了一些高層商住樓盤。她在一家有名的房地產公司裡當售樓小姐,由於幽蘭長相清純,身上透出一種湘西大山中的自然氣息,與京城裡的那些漢人女子截然不同,很快便引起了這家公司老總兒子的注意。

此人三十出頭,名叫王朢,尚未成家。生得高大威猛,相貌還算過得去,喜歡刮光頭,與一些權貴子女經常流連於風月場所,人稱「王少」。當他偶然發現了陸幽蘭,頓感眼睛一亮,這姑娘生就異族容貌,不施粉黛,天然無雕飾,並帶有一股大山裡的野性。這位紈絝子弟玩膩了京城濃妝豔抹的矯情女人,迫不急待的想要嘗嘗鮮兒,於是施展手腕開始狂熱追求幽蘭。

苗家女陸幽蘭剛從大山裡走出,便碰上了這位風月場老手,天真純情的她以為王少真的愛上了自己,哪知人家只是逢場作戲而已。苗女不像漢人那樣扭捏作態,勇於付出,在王少的花言巧語欺騙下失身於他。當陸幽蘭兩次墮胎後,王少終於厭倦了,便無情的一腳踢開了她,並狠心將其從房地產公司開除,讓她自生自滅。

苗女天生充滿著野性,敢愛敢恨,幽蘭心有不甘,於是千裡迢迢返回苗疆求蠱,但仍希望給王少最後一次機會,這也許是少女的初戀始終難以忘卻與割捨吧。

陸幽蘭一路下來盤古峰,回到了德夯苗寨。

德夯,苗語意為「美麗的峽谷」,地處武陵大峽谷深處。這裡山勢跌宕,絕壁高聳,峰林疊嶂,隨處可見斷崖、瀑布以及茂密的原始森林。

陸幽蘭沿九龍溪而行,走過岸邊筒車、水碾、古渡,前面出現了一座座苗家吊腳樓,她的家就在石拱橋旁。

苗寨民風古老淳樸,鄰居中有位名叫阿雄的年輕小夥子,自幼一直暗戀著幽蘭,默默的等待著其長大。兩年前,阿雄正欲提親之時,姑娘卻去了京城打工,他本想也陪同一起前去的,可無奈當時母親臥病在床,因而未能成行。前不久,阿雄得知幽蘭在京城的遭遇後十分的同情,主動提親卻被婉拒。

陸幽蘭回到家中即刻打點行裝,準備啟程。阿雄知道後這次無論如何也要陪同前往,他不放心幽蘭獨自進京,生怕她再次受到傷害。

次日,兩人離開了德夯苗寨,一路跋山涉水直奔京城而去。

京城裡車水馬龍,街上衣著時髦的紅男綠女如過江之鯽,熙熙攘攘,地上塵土、紙屑以及垃圾遍地,看得阿雄直乍舌。身處湘西綠水青山之中,他根本想不到首都會這麼又髒又亂,此刻,鼻子裡嗅到的全都是汽車尾氣,說不出究竟是個什麼味道。

「幽蘭,京城裡有啥好的,不如我們還是回去吧。」阿雄勸說著。

幽蘭目光堅定的說道:「阿雄哥,這次下蠱若是失敗,我就同你回武陵山中,一輩子再也不出來了。」

唉,這又是何苦呢?阿雄心疼的望著她,幽蘭比原來明顯的憔悴多了。

黃昏時分,什剎海一帶的老京城胡同裡,兩人坐在一株枝葉繁盛的國槐樹下,目光監視著對面的大四合院。這座老宅門廊氣派,兩隻青石雄獅端坐檯階的兩側,空洞茫然的凝視著前方。

「這就是王朢的家,他老爹花了好多錢買下的,裡面房子好多,還有果樹花草和養了幾條大狼狗呢。」幽蘭悄聲說著。

「哼,有錢的闊人家有什麼了不起,他們的心腸更壞。」阿雄忿忿不平的嘀咕著。

這時,一輛乳白色的寶馬轎車駛來停在了門口,一個光頭青年男子手攬著一位時髦的外國洋妞下了車,看上去兩人親暱無間。

「王朢.」身後突然傳來呼喚的聲音,幽蘭和阿雄就站不遠處。

「幽蘭?」王少皺了皺眉頭,冷冰冰的回了句,「你來幹什麼?我們之間已經結束了。」

「我知道.」幽蘭低著頭輕聲說道,「我只是想回湘西之前再見一下你。」

「喏,現在見過了,你可以走了。」王少的語氣異常的冷淡,仿佛面前的幽蘭就是個陌路之人。

「親愛的,這女人是誰呀?」那個外國洋妞用生硬的普通話問道。

「哦,公司以前的一個打工妹,已經辭退了。」王少嘿嘿說著,邊在洋妞肥碩的屁股上捏了一把,引得她「咯咯」笑了起來。

「你太不像話了,幽蘭不過就是想見你一下而已,怎麼連家門都不讓進?」阿雄實在看不過眼兒去,於是嗆聲道。

「你又是誰?」王少詫異的打量著阿雄,嘴裡哼了聲,「幽蘭,叫得好親切啊。」

「他叫阿雄,是山裡的親戚,準備一道送我回老家的。」幽蘭趕緊解釋說。

「陸幽蘭,你究竟想幹嘛?」王少不耐煩的低聲呵斥著。

「只想同你好好談一談。」幽蘭長嘆一聲。

「沒什麼好談的,滾吧。」王少摟著洋妞轉身走上臺階。

苗家人本就是火爆脾氣,見王少對幽蘭如此惡言相向,阿雄忍不住上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漲紅著臉氣憤的說道:「你害得幽蘭還少麼?如今她只想跟你單獨談談,你竟然讓她『滾』?」

「鬆手.」王少大聲的吼了起來,四合院裡隨即衝出兩名護院保鏢,上前用力的擰住阿雄的臂膀。

「既然這樣,我阿雄就把你對幽蘭所做的壞事當著左鄰右舍說一說,怎麼樣?」阿雄掙扎著說。

「做了什麼壞事兒啊,說來聽聽.」胡同對面的四合院門廊下,站著一個容貌極美的少女,懷裡抱著一頭黑毛八眉小豬崽兒,笑吟吟的說道。

「這是個人面獸心的壞蛋,他.」阿雄奮力掙脫護院保鏢的束縛,高聲叫著。

「統統帶進去。」王少匆匆吩咐道,攜洋妞跨過門檻,四合院的大門「咣當」一聲關上了。

站在對面的少女感到寡然無趣兒,於是低頭對懷中的小豬崽兒說:「師父,我最瞧不起這些富二代了,仗著有錢整天喝酒玩女人,一點正經事兒都不幹。」

費叔鼻子哼了一聲,頗為不屑:「小建,師父當年錢比他們還多,但心中卻有著宏圖大志,而這幫『土包子開花紅爛漫』,簡直就是一群蠢豬。」

「師父,你怎麼連豬也罵?」小建詫異道。

「氣的,」費叔白了她一眼:「少管閒事兒,抓緊練功要緊。」

「是,師父。」小建抱著費叔轉身回屋去了。

陸幽蘭和阿雄被帶進了王家大宅。

客廳裡,牆壁上掛著幾幅名家的山水畫,正中間是一副對聯,字跡遒勁有力。

上聯:「向陽花花開朝日,越開越盛。」

下聯:「共產黨黨指大路,越指越寬。」

橫批:「和諧盛世。」

王少使了個眼色,兩名彪悍的保鏢將阿雄拽進了廂房內。

「王朢.」陸幽蘭趕緊詢問道,「你要把他帶哪兒去?」

「幽蘭,你不是要談談麼?這事兒有外人在場總是不太方便吧?你先到臥室裡等著,我一會兒就來。」王少口氣似乎和緩下來。

幽蘭點點頭,瞥了一眼那個洋妞,獨自來到了王朢的臥室。屋內裝璜設施極盡豪華奢侈,那張兩米寬的席夢思大床據說就花了幾十萬元呢。

幽蘭伸手按了按柔軟的床墊,輕輕嘆了口氣,然後默默的取出懷中的小木筒,拔出木塞,將那隻小小的陰蝨蠱蟲倒在了枕頭上。

蠱蟲呈略顯發白的肉色,但見其迅速的隱身至枕頭的縫隙之中不見了,幽蘭重又收好竹筒,坐在椅子上等候著王少。

廂房內,阿雄雙手反剪被按在椅子上,兩名護院保鏢身材健碩,一看就是習武之人。

「你對幽蘭的事兒知道多少?」王少點起一根軟中華,衝著阿雄噴出一口濃煙。

「你幹的所有醜事都知道。」阿雄忿忿道。

「哦,你的嘴巴好像很不老實嘛,給我好好的教訓教訓他。」王少吩咐說。

兩名保鏢隨即出手,「嘭嘭」兩下擊在了阿雄的軟肋上,疼得他悶哼一聲,額頭沁出了黃豆般的冷汗。

苗家男人性情向來勇猛彪悍,阿雄雖然不識武功,但卻天生就不服軟,他忍著劇痛一頭撞向了面前的王少.

王少未及防備,被其撞了個仰八叉,後腦勺磕碰在了牆壁上,疼得眼前直冒金星。他自幼頤指氣使慣了,哪能受得了這個,於是不由得勃然大怒,口中狂叫道:「給我往死裡打!」

主人發號施令了,兩名保鏢各顯神通,痛下死手,打得阿雄遍體鱗傷。

客廳內,洋妞看了會兒牆上的山水畫,覺得索然無味兒,於是溜溜達達的來到了王朢的臥室。

「哇,好大的床啊。」她驚喜的往席夢思上一躺,身子彈起老高。

也就在這時,那隻陰蝨蠱蟲猛然從枕頭上躍起,尖利的口器瞬間刺入了洋妞的頭皮.

第一百三十九章 二上盤古峰

洋妞喉嚨裡怪異的「咕嚕」一聲,隨即眼皮兒一翻,神色迷離,開始兀自除去身上的衣褲,直至脫得一絲不掛。

陸幽蘭吃驚的望著她,這洋女人長腿大胯,皮膚粗糙,身上生有一層柔軟的金色汗毛。胸前的雙乳大如海碗,兩隻手竟然在自顧自不停的揉捏,嘴裡還哼哼唧唧的。

她怎麼了?幽蘭嚇得朝門口一步步的退去。

陰蝨蠱蟲產自女巫們的私處,是苗疆最為淫蕩的一種蠱蟲,其釋放的蠱毒堪比噬命的春藥。無論男女一旦蠱毒進入血液,便會迷失自我,導致精神變態。

「哈哈哈.」身後驀地傳來王少猥瑣的笑聲,他進屋後仔細打量著已近似瘋狂的洋妞身體,目光中滿是淫邪之色,嘴角亮晶晶的滴著粘涎。

「你那個老鄉已經走了,你也趕緊滾吧,別耽誤我的好事兒。」王少說著用力將幽蘭推出,然後迫不及待的開始解衣寬帶,也脫得赤條條。

陸幽蘭含著眼淚默默的轉身離去,今天她算是真正看到了王朢的本來面目,可惜過去自己瞎了眼,竟然還對其抱有著一絲希望。塵世之中,只有善良淳樸的阿雄才是真心的對她好,京城這裡不是自己的歸宿,還是回到大山裡去吧,那兒才是幽蘭的家。

她含著屈辱的淚水走出了四合院,驀地瞧見門外石獅下面躺著一個人,面目變形腫脹,衣服上滿是血汙,竟然是阿雄。

身後,那兩扇沉重的大門「咣當」一聲關上了。

「阿雄,你這是怎麼了?」幽蘭俯下身驚恐的問道。

「是,是他們打.的。」阿雄艱難的吐出一口血水,裡面還有兩顆破碎的牙齒。

幽蘭眼圈一熱,淚水撲簌簌的滾落臉頰,她嗚咽著說道:「阿雄哥,是幽蘭害了你.」

「京城裡壞人太多,我們還是回.家吧。」阿雄口中呻吟著,聲音十分微弱。

陸幽蘭點點頭,用力的攙扶起阿雄,步履蹣跚的漸漸遠去。

數日後,他倆終於回到了苗疆,但阿雄卻一頭扎在了床板上,連日高燒不退,已經是奄奄一息。

苗寨的鄉親們趕緊將阿雄背去了縣醫院,這才發現其斷了幾條肋骨並扎穿了一隻右腎,他硬是咬牙堅持著把幽蘭送到了家,而自己卻不行了。醫院緊急開刀動手術,送進了重症監護室,十餘天后才終於脫離了危險期,可是那隻壞死的腎臟卻只有摘除了。

鄉親們詢問幽蘭,在京城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兒?可她一句話都不講,只是一個勁兒的哭。

就在阿雄脫離危險期的當天,幽蘭悄悄的獨自離開了醫院,跟任何人都沒有打招呼。

她再次攀上了雲霧繚繞的盤古峰。

陸幽蘭一踏進小木屋就禁不住的失聲痛哭起來。

莫蠱婆驚訝的看著她,問道:「幽蘭,到底出了什麼事兒?」

陸幽蘭嗚咽著將事情的經過詳細的述說了一遍。

「洋女人.」莫蠱婆略一思索,心下已然明了,陰蝨蠱蟲找錯人了,這種蟲蠱的毒素是一次性的,不巧那個洋女人做了替罪羊。

京城的這個負心人實在是太可惡了,出手如此狠辣,竟然將阿雄打殘,哼,簡直不把我苗疆放在眼裡。

「幽蘭,你這次來到盤古峰要怎樣?」莫蠱婆盯著她。

「幽蘭想要婆婆幫阿雄討回公道。」

莫蠱婆點點頭,緩緩說道:「如今,你還對那個姓王的漢人抱有幻想麼?」

「以前是幽蘭瞎了眼.」陸幽蘭流淌下悔恨的淚水。

「唉,也難怪你涉世未深就去到了京城那個魚龍混雜的地方,阿雄那孩子對你才是真情,莫要辜負了他。」莫蠱婆嘆息道。

幽蘭點點頭,阿雄為自己捨身犯險,身落殘疾,又豈能辜負於他。

莫蠱婆問明了京城王朢的住址以及本人相貌等情況後,對其說道:「幽蘭,你回去好好照顧阿雄吧,這事老婆子自會為你討回公道。」

「多謝婆婆。」幽蘭走了。

望著她遠去的悽涼孤單身影,莫蠱婆深深的長嘆一聲:「京城乃是藏龍臥虎之地,屍妖魔怪甚多,看來也只有老婆子親自走一趟了。」

「師父,您一定要為陸幽蘭而親自犯險麼.」眾女巫紛紛議論說。

莫蠱婆一擺手:「你們不必多講了,師父獨自前去即可,人多反而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

「師父,那怎麼也得帶上兩個人好侍奉您。」

「無須,老婆子帶上這隻老貓就可以了。」莫蠱婆慈祥的目光落在了媚娘的身上,牠雖然只是嶺南梧桐山中的野貓,但卻是聰明伶俐和乖巧,比那些女巫們還討人喜歡。尤其是牠那叫春的聲音,簡直就是魔力十足,若是遇上強敵,也多少能助自己一臂之力。

「喵嗚.」媚娘一聽要遠去京城,緊忙晃動著碩大的腦袋,趕緊表示拒絕。莫蠱婆離開盤古峰,這正方便自己盜畫,若是跟隨她一同離開,豈不白瞎了一次大好的機會?

莫蠱婆一見樂了,這貓果然通人性,似乎能聽懂自己的話,因此越發的捨不得。

「就這樣定了。」莫蠱婆說罷一擺手。

次日清晨,莫蠱婆背著竹簍,化裝成一位普通農婦的模樣獨自下了山。竹簍裡除了些換洗的衣裳以及水和乾糧外,就是生了一肚子氣的媚娘。

媚娘悶悶不樂的伏在竹簍裡,忽然靈機一動,此番進京雖然失去了一次盜畫良機,但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兒。自己昨日聽到那個京城王少的家就在什剎海,應該距離憨叔家不太遠,完全可以找機會去他家一趟,然後通過電話與有良取得聯繫,設法讓他明白自己就在苗疆盤古峰,那幅畫軸也在那裡。

至於有良的大哥大電話號碼,自己倒是記住了:10086.

想到這裡,媚娘的心情大為好轉,禁不住高興的「喵嗚」了兩聲。

這幾日,來自蒙古高原的沙塵暴襲擊了京城,滿目揚塵蔽空,漫天的黃霧,能見度極低,人們戴著口罩自身邊匆匆而過,仿佛是世界末日來臨一般。

莫蠱婆望著天地之間一片混沌,自己從來都未曾見過這種情景,心中不由得大為驚詫。這是妖霾啊,她提醒著自己要格外的警惕,京城實在不宜久留。

什剎海的胡同裡也籠罩在黃色的霧霾之中,她背著竹簍坐在一座大四合院門前的石獅下,根據門牌號,確認這就是京城王少的家。

莫蠱婆見左右無人,便將竹簍裡面的媚娘放了出來,然後鄭重其事的說道:「老貓,你能聽懂老婆子的話麼?」

媚娘點點頭。

「那你就溜進去找找那個王少,看看其在不在家,想辦法偷一件他的內褲出來。」莫蠱婆吩咐說。

「喵嗚。」媚娘應道,然後伸了伸懶腰,「嗖」的竄上了石階,悄無聲息的溜進了大門。

這是一座偌大的三進四合院,入內後首先是一座垂花門,院子稍窄,種有幾株果樹。媚娘看見有兩名護院保鏢正坐在垂花門下抽菸聊天,並沒有注意到牠,於是俯下身子沿牆腳溜入了二進院。

這個院落則很寬敞,由廂房、正房和遊廊組成,在正房的東側耳房有一道月亮門,可以直接通向後院。按照北方民俗,一般老人住北房(上房),中間為大客廳(中堂),長子住東廂房,次子住西廂房,女兒住後院,互不影響。

「汪汪汪.」突然傳來幾聲狗吠,嚇了媚娘一跳,定睛望去,西廂房牆下拴著幾條兇惡的大狼狗,正衝著媚娘張牙舞爪的恐唬著。

媚娘徑直湊過去,陰沉的目光盯著牠們,嘴裡「嘶嘶」兩聲,狼狗們頓時安靜了下來。

王少的臥室在東廂房,屋門緊鎖但窗戶開了一條縫隙,媚娘伸爪扒開窗扇,隨即縱身躍了進去。

那幾條狼狗面面相覷,都沒敢吱聲。

走進臥室,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牆上一幅大照片,上面是個光頭青年男子,臉上流露著自負的神情,頗有玩世不恭的神態。下面則是一張席夢思大床,上面還散亂扔著女人的胸罩以及男人的三角褲頭等物。

媚娘跳上大床,先掀開枕頭往下面屙了泡屎,撒了點尿,然後重新蓋好,頗為滿意的瞧了瞧。隨即叼起那個滿是怪味兒的三角褲反身跳出了窗戶,悄悄的溜出了四合院。

「做得好。」莫蠱婆見之大為稱讚,這老貓可比那些女巫們能幹得多,帶牠來是對了。

「走開,哪兒來的要飯婆。」門廊內走出那兩名護院保鏢高聲的喝斥著。

莫蠱婆仿佛沒聽見似的,依舊默默的坐在青石石獅下。

「老太婆,王府可不是你待的地方,趕緊走開。」一名護院直接下了石階走過來轟趕她。

莫蠱婆猛然轉過臉來,猙獰的面容嚇了那人一跳,天啊,世間竟有這麼醜陋的女人。

第一百四十章 王府家宴

「這地方是你家的麼,老婆子累了在這兒坐會兒怎麼了?」莫蠱婆不屑的說道,心想這小子可能就是打殘阿雄的人。

就在這時,幾輛高級轎車魚貫駛來,停在了四合院的門口。車門打開,下來男女七八個人,但見他們西裝革履,大腹便便,滿頭白髮,談笑風生的走上了石階。

「喂,這老太婆是怎麼回事兒?」一個光頭男子扭過身子質問那名護院保鏢。

「喵嗚。」媚娘低聲叫了一聲,他就是東廂房臥室牆壁上照片之人。

莫蠱婆目光鎖定這個光頭男子,此人與幽蘭描述的王少相貌特徵完全相符。

「是個乞丐。」保鏢鄙夷的答道。

「把她趕走,今天來家中做客的都是首規委的要員,給我小心的守著大門。」光頭男子說完匆匆跟上去了。

「走就走,這院子臭哄哄的,誰願意呆在這兒。」莫蠱婆起身離開,走到了不遠處的那株國槐樹下。

此時已近黃昏,霧霾中更顯天色黯淡,胡同裡幾乎沒有什麼行人經過。

莫蠱婆兀自冷笑兩聲,從懷裡掏出紫檀木匣,輕輕揭開封印抽出匣蓋,並口念動咒語.

由於京城乃藏龍臥虎之地,說不定會遇上什麼屍妖魔怪,所以為了保險起見,莫蠱婆還是帶來了祖婆婆和阿修羅蟲以防萬一。

兩隻怪蟲伸了個懶腰抬起頭來,迷惑不解的望著黃霾昏暗的天空,目光轉回頭望向了莫蠱婆。

「你們記住這個氣味兒,」莫蠱婆拎著那條偷來的三角褲湊到木匣跟前,讓祖婆婆它倆嗅了嗅,然後伸手入襠,摸索著抓出一隻陰蝨王託於掌心,口中叮囑說道,「把這隻蠱蟲丟到那人的頭頂上。」

祖婆婆被那條散發著怪味兒的三角褲頭燻得直打噴嚏,噁心不已,隨後探出前足攫住陰蝨王騰身飛起,直奔四合院而去,阿修羅蟲則不離不舍的緊緊跟在了後面。

會客大廳,也就是中堂內,王府的家宴已經開始。今天王董事長特意從釣魚臺國賓館請來了幾名特級廚師上灶,按國宴的標準宴請這幾位京城房地產審批的實權人物。

大圓桌上鋪著白色亞麻桌布,冷盤已經上來了,有四品小菜、聖誕冷頭盤、三花爭豔、春色滿園、竹報平安以及迎春冷頭等,其造型與色彩美不勝收,令人食指大動。

在京城搞房地產開發,通過首都規劃委員會(簡稱首規委)審查這一關是極為重要的,建築設計方案必須由其拍板,否則什麼也做不成。

首規委審批官員都是國內建築方面的頂尖專家,而且大都出自於清華大學建築學院,學究氣極濃,所以做事也十分的刻板,因循守舊,固步自封,但是能請到這些人來家裡赴宴還是費了番周折的。

王董事長首先端起酒杯,口中呵呵說道:「王某本想在釣魚臺宴請各位,但恐怕影響不好,因此從國賓館請來了幾位特級廚師,在家中吃個便飯,大家隨意,不要客氣。」

「王董,」一位白髮蒼蒼的老教授開口了,「你報來的方案設計已經看過了,雖然設計很現代前衛,但不符合京城古典特色,你知道『希同頂』麼?」

「希同頂?」王董事長疑惑的望著他。

「京城市委陳希同書記有要求,凡是新建的高層樓宇無論如何現代前衛,都必須加上一個中式的琉璃瓦屋頂,業內人士稱之為『希同頂』。」老教授解釋說。

「呵呵,」一個戴眼鏡的老年婦女說話十分的矜持得體,「說白了,就是一位西服革履的紳士頭戴帶著一頂舊時的瓜皮帽。」

幾名首規委的老專家目光相對,會意的一笑,氣氛立馬活躍了起來。

「是是,保持京城的古典風貌很重要,很重要。」王董事長嘿嘿兩聲,心下卻嘀咕著,那要多花一大筆錢呢。

那位老年婦女接著說道:「1953年,梁思成反對京城對古建築進行大規模的拆除,提倡以傳統形式保護四朝古都,結果受到了嚴厲的批判。毛主席曾經豪邁的預言說,『將來站在天安門城樓上望過去,要看到城裡處處都是煙囪。』梁思成去世不過短短二十年,東方最負盛名的古都如今已經變成了一堆建築垃圾,真的是令人心痛啊。」

「建築是一門偉大的科學,如果政治人物插手其中是搞不好的,若按照梁先生的規劃,今天的京城完全可以媲美巴黎,成為東方世界的建築聖殿。」一老教授感慨萬端,竟然落下幾滴淚來。

「蘇聯斯摩稜斯克的城牆只有七公裡,被稱為『俄羅斯的頸環』,二戰中受到了損壞,蘇聯人民百般愛護將其修復。而京城城牆周長24公裡,歷經七個世紀的風雨,堪稱『中國的頸環』乃至『世界的頸環』。它是我們的國寶,也是世界人類的寶貴文物遺蹟.」白髮老教授揩去眼角的淚水,繼續說著,「砸東便門的那天,梁思成跪地不起,撫牆痛哭。在拆歷代帝王廟的牌樓時,他一連悲傷的慟哭達數日之久。」

座下一片唏噓哀嘆之聲。

王少一看眾人談話有些離題了,於是端起酒杯岔開了話題,賣弄的說道:「各位叔叔阿姨,過去的事兒確實令人傷感,但是想那麼多反而老得快。記得是哪位國家領導人曾經說過的,『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所以大家多多飲酒和吃菜,談些風月不是更好嗎?」

在座的專家們面面相覷,那明明是李白的詩,何時變成了「國家領導人」的?

「小朢朢,莫要胡說,那是宋朝大詩人杜甫的名句。」王董事長眉頭皺起,輕聲斥責道。

專家們再次面面相覷,有點哭笑不得。

就在這時,兩隻怪蟲飛進了中堂,在眾人頭頂上盤旋了兩圈後,便準確鎖定了禿腦瓜頂的王少。

祖婆婆翅膀一斜,自空中俯衝而下,投下了陰蝨王后急速爬升。半空中的陰蝨王伸出尖利的口器,脹紅著臉朝著王少颳得鋥亮的腦皮狠狠的刺下.

坐在王少身旁的那位戴眼鏡老年婦女手拿著筷子閃電般的伸縮一下,夾住了下墜的陰蝨王,隨即在桌上的醬油碟裡蘸了蘸送入口中,「嘎嘣」一聲響將其咬死吞落肚中,咂了咂嘴巴似乎很是享受。

而這一舉動,在座的其他人誰都沒有注意到。

莫蠱婆站立在國槐樹下,此刻天色已黑,祖婆婆和阿修羅蟲還沒有出來,京城裡屍妖魔怪甚多,今天黃色的妖霾籠罩京城就不是個好兆頭。

「老貓,你再進去瞧瞧祖婆婆怎麼了。」莫蠱婆吩咐媚娘。

媚娘點點頭,橫穿胡同上了臺階,門口的護院保鏢瞥了眼,見是一隻野貓也就沒太在意。什剎海一帶的胡同裡經常有成群的野貓出沒,到處翻垃圾箱和捕捉老鼠,老百姓早已司空見慣。

媚娘穿過垂花門走進了庭院,那幾隻狼狗見又是那隻貓妖,於是都蜷縮在了牆角不敢吭氣兒。

媚娘溜進了中堂,悄無聲息的竄上了窗臺,然後定睛四下裡細瞧。

中堂內燈火輝煌,酒宴正酣。

半空裡,祖婆婆和阿修羅蟲正在盤旋著,方才空投下去的陰蝨王竟然被那個老女人夾住給吃了,令它倆愕然不已,此舉顯然已經激怒了祖婆婆。

它氣呼呼的衝著那個戴眼鏡的老女人埋頭俯衝而下,半空裡尾巴一翹「噗」的噴出一股毒尿,呈霧狀罩向了她的頭部,空氣中彌散著一股濃鬱的香菜味兒.

那女人嘴角冷笑著端起酒杯向上舉過頭頂,杯口上方驀地產生一股旋轉著的空氣渦流,如同龍捲風一般將那些霧狀的毒尿通通吸進了玻璃杯中。

媚娘看在眼裡不由得大吃一驚,在沅陵小客棧,祖婆婆噴灑毒尿時,有良是用夢遺掌極寒的老陰之氣將尿霧凝結成細微的冰雹霰粒,然後再以掌力吹開的。而這個老女人竟然以內力吸毒尿入杯,與「中陰吸屍大法」似有異曲同工之妙,此人的功力實在詭異至極。

阿修羅蟲一見祖婆婆攻擊失利,於是斜刺裡俯衝下來抵近對老女人瞬間發射了數道電弧。

「嗶嗶啵啵」靜電聲響起,老女人頭上的髮髻突然散開,長長的白色髮絲驀地直立起來,如同一隻發怒的刺蝟。無數根髮絲的末端竟如觸手般的靈活擺動,其中數百根發梢剎那間攫住了正欲爬升的阿修羅蟲,並將其層層纏繞綁縛起來。

祖婆婆大驚,奮不顧身的再次俯衝而下.

「喵嗚嗚.喵喵嗚嗚嗚.」媚娘一看不好,站在窗臺上咧開大嘴發出了「叫春長調」。

霎時中堂廳內迴響起盪氣迴腸的幽幽哀怨之音,入耳纏綿悱惻,直噬人心,聞之如泣如訴,催人淚下。其音時高時低,抑揚頓挫,時而如新婚羅帳內初交時之竊竊私語,時而又似徵夫返鄉後的熱情如火,真的是令人難以自禁。

媚娘自己也有些納悶,感覺到這次的「叫春長調」威力大大超過以往,而且中氣異常的充盈,嚎出去的音階極具穿透力。

在座的所有人先是一愣,隨即豎耳聆聽,旋即神智恍惚的為之瘋狂起來。有的老專家回想起家中妻子年老色衰,禁不住的暗自神傷,長籲短嘆,潸然淚下。有的則竊喜與年輕女子有一腿,賓館鐘點房內激情四射,仿佛重新回到了「金槍不倒」的青壯年時代。還有的更是將手伸進褲襠裡一陣胡亂搗鼓,嘴裡吭吭唧唧的呻吟不已。

媚娘的「叫春長調」徑直透出王府,在夜空中傳到了胡同對面的院子裡。

正在臥室床上打坐的費叔驀地睜開了眼睛.

第一百四十一章 惡有惡報

王府內的餐桌旁,王董事長瞪著一雙金魚眼,火辣辣、直勾勾的目光盯著首規委的實權人物,那位戴眼鏡的老女人.

此刻,他已經是面色通紅,口中喘息如牛,情不自禁的伸出雙手朝著對方的前胸摸去。

老女人的長髮困住了阿修羅蟲,正欲探出雙筷夾住吃掉,不料王董事長的「鹹豬手」竟然趁虛而入,幾乎拿捏住自己的雙乳,不由得勃然大怒。

「王董,請您放尊重些!」她大聲的呵斥著,同時身子後閃卻未曾想直接撞進了王少的懷裡。

王少到底是青年才俊,不似這些年長之人諸多顧忌,就勢緊緊的抱住了她。

老女人大驚,急忙扭頭望去,王少淫邪的大臉近在咫尺,目光迷離,肥厚的雙唇黏唧唧的已然按在了她的嘴上.與此同時,王董事長也已死死的揪住其雙乳,父子倆上下其手,動作嫻熟,配合到位。

由於突如其來的驚嚇,老女人直立的長髮瞬間散落下來,阿修羅蟲趁機騰空而起,脫離了髮絲的束縛,飛升至半空與祖婆婆會合在一起,然後雙雙遁去,離開了王府。

「噗噗」兩聲,老女人的兩根筷子分別插入了王董事長父子倆的下體,隨著悽厲的哀嚎聲,椅子翻倒兩人摔在了地上。

此刻,「叫春長調」戛然而止,媚娘見已經解圍,於是「嗖」的竄出中堂奪門而去。

院裡的狼狗們面面相覷,仍舊是默不作聲。

夜色昏暗,胡同內的燈光在霧霾中如同燭光一般影影綽綽,國槐樹下的莫蠱婆終於見到了兩隻驚魂未定的聖蟲回來,心裡終於鬆了口氣。

掌心中,祖婆婆急速的拍打著雙翅,示意方才遇到了強敵。

莫蠱婆心中一涼,王府內竟然還隱藏著頂尖高手,連祖婆婆都嚇得驚魂未定,幽蘭的這個仇怕是難報了。

方才她聽到了「叫春長調」,知道老貓也出手了,但其不過是只能迷惑擾亂他人心智而已,畢竟一隻野貓,若是真正與敵搏鬥則指望不上牠。

胡同口兩頭的青石板路上,黑壓壓的湧來大批野公貓,老中青都有,聚集在王府門前的臺階下,仰著臉眼巴巴的盯著大門口.

就在這時,媚娘風也似的衝出王府大門飛身躍過公貓們的頭頂,來到了國槐樹下。那些公貓們隨即轉身圍了過來,相互推搡著想要擠到頭裡,還不時的爆發出「嘶嘶」的恐唬聲。

「老貓,你也看見王府裡面的高手了麼?」莫蠱婆趕緊詢問道。

「喵嗚。」媚娘點點頭,那個戴眼鏡的女人十分的厲害,頭髮都能立起來抓住阿修羅蟲,而且還大啖陰蝨王,簡直太邪門了。

莫蠱婆此刻已是猶豫不定,自己即便是闖入王府,對付王少以及護院保鏢倒是輕鬆,但那位神秘的高手可就無甚把握了。怎麼辦呢?自已已經答應了陸幽蘭,苗家人一諾千金,說話是要算數的。

正當其躊躇之際,遠處傳來了警笛聲,一輛警車身後跟著兩輛救護車駛進了胡同,徑直停在了王府的門前。

兩名警員匆匆跳下車跑進門內,四名醫護人員抬著兩副擔架緊隨其後。

莫蠱婆疑惑的目光望著王府,裡面究竟出了什麼事兒呢?她決定暫時不要貿然行動,還是靜觀其變的好。

就在她身後不遠處,一家四合院的門廊陰影裡,小建懷抱著費叔正悄悄的注視著她。

王府內,眾人紛紛清醒過來,驚訝的望著倒在地上哀嚎聲不斷的王董事長父子,以及一旁怒氣衝衝、披頭散髮的戴眼鏡老女人。

「柳老,出了什麼事兒?」專家們七嘴八舌的詢問著。

老女人餘氣未消,恨恨說道:「這對禽獸父子竟然膽敢猥褻我!」

眾人的目光望下去,瞧見兩人的下體各自插著一隻筷子,還在微微的顫動著。

一位老專家打量著傷者,疑惑的問:「柳老,這是您插上去的?」

「沒錯,給他們點教訓,知道以後如何尊重婦女。」柳老扶正了眼鏡。

「筷子上沾有大量的唾液和細菌,還是趕緊把它拔下來吧。」有人擔心的說著。

「不可,」老專家當即予以制止,低頭細看之後沉吟道,「此筷插入王董父子的陰囊,這可是極其敏感的部位,交感神經異常的豐富,必須由泌尿科的醫生在無菌的環境下來進行取筷作業。」

「筷子上還殘留有菜湯呢。」有人頗為擔心。

「不要緊,無非是些植物油以及ABCDEK族維生素,外加鹽、味精以及胡椒粉、十三香.」清華的老專家一板一眼的說著。

不多時,夜空中由遠及近傳來了警笛聲響,過後兩名警察匆匆的闖入中堂,開口就喝問道:「剛才是誰報的警?」

門外閃出幾名釣魚臺國賓館的白帽廚師,戰戰兢兢的回答說:「是我們報的警。」

為首的年長警察指著地上的王董事長父子,厲聲質問:「這是誰幹的?」

眾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的瞄向了柳老。

「你就是兇手?」那警察懷疑的目光瞅著這位文質彬彬、學究模樣的老年婦女。

「他們竟敢當眾猥褻婦女,不過是給點教訓罷了。」柳老再次扶正眼鏡,滿不在乎的說道。

「銬起來。」那警察聽完搖了搖頭,吩咐身後的年輕警員。

柳老被戴上了手銬,但其一臉無所畏懼的坦然表情,令兩名警員也很詫異。

身後的120醫務人員趕到了,他們非常專業的撂下擔架,打開急救箱,然後開始檢查王董事長和王少的傷勢。

「咔嚓咔嚓」兩把剪刀熟練的剪開父子倆的褲襠,驚訝的發現,那兩根筷子竟然分別刺穿二人的一對睪丸,就像串糖葫蘆似的,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見到。

「可惜了.」那位救護人員嘆息道。

「可惜什麼?有沒有生命危險?」身後的警員詢問著。

「可惜了一對好蛋蛋,救護員指著王少的胯下說,「這麼大的睪丸實屬罕見,成熟男性的每隻約重16~67克,可此人的起碼要三兩左右,兩隻恐怕半斤都擋不住。雖然散發出來的味道有些腥臭,但此人的性功能應當極強。可惜現在竹筷將其穿透,精索動脈已經切斷,睪丸也嚴重破裂,唯一的辦法就只有摘除了。」

「同志,這需要三甲醫院的泌尿科醫生檢查後才能確定的呀。」老專家在一旁嚴肅的指出。

「唉,我就是積水潭醫院的泌尿科主任,今晚替一個朋友來頂班。」那人嘿嘿說道。

王府大門口,四名醫護人員抬著兩副沉甸甸的擔架出來,上面躺著兩個人,身後警員押著一戴眼鏡的白髮老女人,雙手戴著手銬。

莫蠱婆站在國槐樹下,眼瞅著醫護人員將擔架塞進了救護車,聽見其對身後的護院保鏢說了句:「傷者家屬可以自行前往積水潭醫院急診室。」然後駕車匆匆駛離。

警車鳴笛載著被拘捕的老女人也隨即離開了。

此刻,首規委的專家們驚魂未定的擁下了臺階,身後還有那幾名白色衣帽的廚師,眾人七嘴八舌,議論紛紛。

「王董事長父子這下慘了,恐怕是要絕後了。」有人感慨的說道。

「唉,柳老平日裡文質彬彬的,想不到性情竟會如此的剛烈.」老專家抹去額頭上的冷汗,口中嘆息不已。

所有的人陸續都走了,沒有誰注意到胡同內的老國槐樹下站立著的莫蠱婆以及黑暗中的那一大群野貓。

「我們也去那個積水潭醫院瞧瞧。」莫蠱婆沉吟著,然後抓起媚娘放進了身後的背簍裡。

「喵嗚.」這一舉動引起了眾公貓們的不滿和憤怒,並紛紛吼了起來,更有幾隻健碩的公貓衝著莫蠱婆發出「嘶嘶」的威脅恐唬聲。

望著莫蠱婆遠去的背影,門廊下的陰影裡,費叔壓低聲音吩咐道:「小建,我們悄悄的跟上去。」

「師父,為什麼?」小建詫異的望著牠。

「背簍裡的那隻老母貓名叫媚娘,師父在臨潼西山之巔見過的。」費叔說。

「那又怎樣?」

「牠是有良和二丫的寵物。」

「有良?」小建心中為之一動,打上次分手後,自己沉浸於「屍蠱術」的修行,但心底裡卻始終有一塊屬於他的角落,那種甜絲絲的感覺時不時的會產生莫名的躁動。這種感情儘管隱藏得很深很深,可是每當午夜夢回的時候,便會悄悄的浮現出來,那種難以言狀的思戀令自己既愉悅又痛苦,聽人說這就是愛情。

「你等等。」小建把費叔往地上一丟,轉身跑回了臥室,匆匆收拾了幾件換洗的衣物,取出自己的銀行卡和攢下的一些現金,統統往背囊裡一塞。背上背囊後悄悄溜進廁所,一把抓出點點纏在了腰間,一聲不吭的跑出了家門。

夜裡,沙塵暴依然還在肆虐著京城,看不到星辰,空氣更是格外的混濁。

小建肩挎背囊,臉上戴著一副大口罩,懷抱費叔沿小路直奔積水潭醫院而去。

這小丫頭,心裡還是對有良念念不忘,不過也好,自己將來倒是能夠利用她的這一弱點,費叔依偎在小建溫暖的懷裡想著.

前面就已經看見了積水潭醫院樓頂黯淡的霓虹燈,莫蠱婆的身影出現在急診室的門外,小建悄悄的湊了過去。

「小心,媚娘是只貓妖,機靈的很。」費叔小聲的叮囑著。

急診室的走廊裡坐滿了掛吊瓶的哮喘病人,每當沙塵暴霧霾天氣來臨,這一類的病人尤其多。

莫蠱婆平生第一次來到大醫院,感覺到有點手足無措,於是坐在了候診椅上,背簍也撂在了一旁。

這時候,外面匆匆跑進來兩個年輕漢子,正是王府的護院保鏢,莫蠱婆的注意力隨即被吸引了過去。

媚娘輕輕爬出了背簍,沿著牆角偷偷的來到一間醫生值班室門前,見裡面無人便悄無聲息的溜了進去。

「跟上牠。」費叔吩咐道。

小建若無其事的溜達著走了過去,從門上的窗戶向內一望,頓時不由得大為疑惑。

媚娘趴在辦公桌上,正在聚精會神的閱讀報紙.

第一百四十二章 追蹤苗疆

媚娘靈活的翻動著報紙,時而探出利爪撕下一小塊,須臾,牠將扯下來的幾小塊紙片攥在了爪心裡,然後縱身跳下桌子,悄悄的溜出了房門。

小建退後兩步,裝作是路過的病人,目光盯著媚娘匆匆出醫院大門,徑直往什剎海的胡同裡跑去。

「奇怪,牠要幹嘛?」小建自語道。

「跟上牠!」費叔吩咐著。

媚娘沿著胡同一路拐來拐去,最後停在了憨叔家的四合院門前,此刻夜已深,兩扇厚重的木門緊閉著。

小建抱著豬崽兒緊趕慢趕總算是沒被甩下,躲在了牆角處偷偷的盯著,柔軟的胸脯喘息起伏,費叔感覺到十分的受用。

媚娘身子一挫「嗖」的竄上了屋脊,然後縱身跳進了院子裡。

小建愕然吃了一驚,這貓妖太厲害了,這麼高的房子都能躍得上去,自己算是沒轍了。她略一思索,從腰間解下點點,手指著憨叔家,口中念了句巫咒:「嗚嗨嘶密噠。」經過這一階段的暗中修行,她已經能和屍蟲意念溝通了,點點立刻明白了主人的意思。

這條一米多長的大蛔蟲「沙沙沙」遊動著直奔憨叔家,從圍牆的雨水口麻利的鑽了進去。

費叔在小建的懷中尋思著,這丫頭聰明伶俐,極具慧根,真是塊修行的好材料,將來假以時日,必定在江湖上有一番大的作為。

四合院內漆黑一片,正房內傳出憨叔雷鳴般的鼾聲,間或還放出一兩個響屁,在寂靜的深夜裡顯得尤為突兀。

「喵嗚.」媚娘緊握前爪用力的擂門,同時嘴裡發出低鳴。

屋裡亮燈了,不多時,憨叔披著外衣拉開了房門。

「咦,媚娘.有良回來了?」憨叔吃驚的望著牠。

媚娘進屋跳上了桌子,將左前爪攥著的紙片攤在了桌面平鋪開來,然後精心挑選擺排成一行。

憨叔則在旁邊詫異的瞧著牠,那是從報紙上撕扯下來的一些大大小小的標題字。

「喵嗚。」媚娘終於編排好了一行字,示意給憨叔看。

「畫.老和尚.湘西.苗.疆.盤古.峰。」憨叔嘴裡念叨著,媚娘一個勁兒的點頭。

「這是啥意思啊?」憨叔疑惑的目光,不解的問道。

媚娘抓起電話聽筒,按動「10086.」,鈴聲響過,聽筒裡傳來有良的話音。

「喵嗚.」媚娘高興的叫了起來,將聽筒交給憨叔,前爪指著那一行紙片。

憨叔終於明白過來,於是撳下了免提鍵,口中大聲念了一遍紙片上的字,

「憨叔,媚娘和你在一起?」有良驚訝道。

「是啊,牠半夜回來的,弄些紙片讓我念給你聽。」憨叔呵呵的笑著。

有良沉默了片刻:「俺明白了,無欲老和尚盜走了畫軸,現在躲在湘西苗疆的盤古峰。這兩天俺還一直納悶呢,主人打來電話說拿走的是一幅假畫.」

「喵嗚.」媚娘見有良聽懂了,十分的開心。

「媚娘,幹得好,」有良誇讚道,「俺這就去找無欲老僧,你就在京城等俺回來吧。」

媚娘嘴裡「嗚嚕嚕」的一陣低鳴,感覺到很是得意。

「咔嗒」一聲,有良那邊掛斷了電話。

「媚娘,餓了吧,憨叔去冰箱給你找條魚來吃。」憨叔笑眯眯的說。

「喵嗚。」媚娘搖搖頭,跳下桌子一溜煙兒似的走了。

憨叔追出房門,見媚娘縱身躍上屋頂不見了蹤影。

他苦笑著搖了搖頭,回屋關燈繼續睡覺,但他卻沒有留意到,桌上的那行紙片已經不見了.

小建抱著費叔靜靜的守候在牆角黑暗處,不多時便瞥見媚娘從屋頂一躍而下,循著來路沿小胡同折返回去了。

緊接著,點點從圍牆的洞口爬出來,口中還銜著幾張紙片。

「盤古.峰,疆苗.西湘.老和尚.畫.」小建翻動著那些皺皺巴巴的紙片,嘴裡疑惑不解的念叨著。

「畫,指的一定就是那幅《敦煌夜魘圖》了,」費叔沉吟著說道,「媚娘並沒有和有良二丫在一起,而是跟著這個苗疆裝束的老太婆,其中必有緣故。以師父看來,畫軸顯然已經脫離了有良之手,現在湘西苗疆一處名叫『盤古峰』的地方,具體的嘛,可能就在一位老和尚的手裡。」

小建聞言焦急道:「師父,那可怎麼辦?屍蟲可都在畫裡呢。」

「當然是上盤古峰奪畫了。」費叔冷笑道。

「盤古峰在哪兒都不知道.」小建面現為難之色。

「跟著那個苗疆來的老太婆,應該就能找到盤古峰。」費叔的語氣很是肯定。

小建彎腰抓起點點纏在腰間,抱著費叔返回到了積水潭醫院。

走廊內,莫蠱婆低頭發現老貓不見了,心想牠也可能是出去找吃的東西,山林野貓畢竟一向散漫慣了,因此也就並未在意。

她悄悄的跟著那倆護院保鏢來到了走廊端頭的手術室門外,坐在病人中悄悄的監視著。

手術室門上面的燈熄了,一名醫生走出來摘下口罩問道:「病人家屬在哪兒?」

兩名護院保鏢緊忙上前詢問王董事長父子的情況。

「手術進行的十分順利,這兩人的睪丸都已經全部摘除了。」醫生抹去額頭上的汗珠,輕鬆的回答道。

「摘除.」倆保鏢面面相覷,心裡想,這不就太監了麼?

莫蠱婆在一旁聽見,心中頓感釋然,這個紈絝子弟終於嘗到了自己所種下的惡果,陸幽蘭的仇報了。

她站起身來,背上竹簍走出了積水潭醫院,一眼瞥見老貓正從胡同口朝著這邊奔來,身後還跟著幾隻髒兮兮的野公貓。

「老貓,我們要回苗疆了。」莫蠱婆彎腰抄起媚娘丟進身後的背簍中,那幾隻公貓勃然大怒,竟然不顧一切的衝上前來搶奪,被老太婆「砰砰砰」幾腳給踢飛了。

醫院門口的大樹下,小建身背背囊,懷裡抱著費叔正默默的注視這一切。

是夜,京城火車站。

小建和費叔悄悄的尾隨著莫蠱婆登上了駛往湖南長沙的列車。

盤古峰頂,白雲出岫,翠巒如掩半遮面。幾隻禿鷲自天際處盤旋而下,落在了一株高大的青岡樹上,陰鷙的目光盯著林中的一小塊空地。

柔軟的落葉之上,赤裸裸的躺著個氣息奄奄的消瘦老和尚,胯間的陰毛已經被拔光,恥骨皮膚留下了斑斑血跡,他便是無欲老僧。

莫蠱婆走後的數天內,無欲老和尚被女巫們百般蹂躪,數十年的童陽已然被榨取殆盡。每當其交媾後不舉,女巫們便狠心的拽下其一綹陰毛,隨即男根勃起再行房事,一日數十次晝夜不停,縱使老和尚修行再高也吃不消了。

他使勁兒的睜開了眼睛,茫然的望著樹杈上蹲著的那幾隻飢餓的禿鷲,此刻心中一片寧靜.

佛陀當年割肉飼鷹,自己如今似乎也要步佛祖之後塵了。隨著童陽的一次次喪失,他的陰蝨蠱毒也在一點點的消褪,神智漸漸的清醒起來,但真氣卻始終難以凝聚,武功看來是廢了。世人津津樂道什麼「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風流」,自己終於嘗試過了,純粹是胡說八道,想想那幾個醜陋不堪的女巫,簡直就要吐.

就算是老衲有緣渡了她們幾個吧,無欲老僧心中自我安慰著。

「簌簌」聲響,有人踏著林中小道的枯葉朝這兒走來。

無欲老僧心裡「咯噔」一下,知道噩夢又要開始了。

那人走到跟前停下了腳步,詫異的說道:「咦,你是無欲老僧?」

老和尚轉過腦袋,仔細瞧了一會兒才終於看清了來人,口中頓時驚訝不已:「釋了去.」

有良愕然的瞅著這位曾經掀起江湖腥風血雨的始作俑者,如今怎麼變成了這麼一副皮囊?

「你這是怎麼了?」有良疑惑的望著他。

「救救老衲.」無欲老僧有氣無力的乞求道。

有良沒吭聲,仍舊不解的盯著老和尚已然脫相的身子。

「阿彌陀佛,老衲渡了那些女巫。」無欲老僧掙扎著想要坐起來,但是沒有成功。

「張道陵的畫軸呢?」有良問。

「被莫蠱婆拿走了。」

「莫蠱婆人在哪兒?」

「真的不知道,」無欲老僧喘息著說,「如今老衲陽氣盡失,人之將死,已經沒有必要再打誑語了。」

就在這時,隨著腳步聲響起,有人厲聲喝問道:「什麼人,竟然膽敢偷上盤古峰?」

有良回頭望去,幾名穿著藍色布襖,頭上盤髻扎紅頭繩的中年女巫正站在不遠處警惕的盯著他,在沅陵的小客棧裡曾經見過面的。

「你們把無欲老和尚怎麼了?」有良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到,練就金剛不壞之身的佛門高僧竟然抵擋不住這幾個醜陋女人的誘惑,非但破身,而且連童陽都被榨取乾淨。

女巫們聞言都嘻嘻的笑了起來,為首的女巫滿面春風的說道:「老和尚一輩子苦守青燈古佛,如今一朝享盡齊人之福,心裡樂都還來不及呢。」

「老和尚已經油盡燈枯,這位小哥卻倒是年輕力壯的.」廚房裡的一個女巫未曾見過有良,因而大膽的嘻嘻說道。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大戰盤古峰

有良接到媚娘來自京城的報信兒電話後,得知無欲老僧盜畫後隱匿在了苗疆盤古峰,於是便已明白此事與沅陵見過的苗疆莫蠱婆有關。

前不久,眾人在鹽田漁村為嶺南猿公所傷之後,意想不到的是自己的身體好的極快。而儘管熱心的司馬大佬自香港派來了專業醫師來照顧,可是二丫以及黨大師、老白和毒師等人的身體仍恢復得較慢。

這正是嶺南猿公的七色魘輪刺入體內,從而激發了休眠的斷脈所致,因此才能夠得以迅速的痊癒。斷脈之甦醒,將對其身體產生諸多意想不到的好處,只是他現在還蒙在鼓裡。

於是,有良只得獨自一人前往苗疆奪取畫軸,以自己現在的武功,無欲老僧即便是和莫蠱婆兩人聯手也無懼。只是其不曾料到,這位自稱「佛門高僧」的無欲老和尚竟然被巫女們搞成了這番模樣,不但武功盡失,而且還奄奄一息。

而他並不知道,老和尚是中陰蝨蠱毒後喪失了功力和神智迷亂才落得如此悲慘的下場。

「釋了去,小心.老衲便是中了蠱毒才迷失心智的.」無欲老僧有氣無力的提醒他。

那兩名留守盤古峰的女巫笑容可掬的伸手入襠,各自摸出一隻陰蝨蠱蟲盈盈的走上前來,為首的女巫見識過有良的厲害,於是趕緊出言制止:「萬萬不可!」

兩女巫沒有理睬其警告,雙手展開旋轉起身子,跳起了嫵媚淫邪的「草蠱舞」,並且一步步的逼近那青年男子。

有良受到無欲老僧的提醒,睜開了陰眼盯著她們的一舉一動,他目前還不想先出手。

兩隻細小的肉色陰蝨蠱蟲自女巫掌心裡飛出,朝著有良的頭頂忽忽悠悠的隨風飄來,其身影與藍天白雲融為一體,普通人的肉眼根本無法分辨。

陰眼中,那兩隻蠱蟲探出口器徑直朝著自己飛來,有良輕輕的推出了一記夢遺掌。一股極寒的老陰之氣瞬間凍斃了陰蝨蠱蟲,硬邦邦的屍首從半空裡直接墜下,「啪嗒」一聲落在了塵埃之中。

兩名女巫面面相覷,手足無措,已然驚得說不出話了。

「莫蠱婆在哪兒?」有良冷冷的問道。

為首的女巫上前一步,態度較前明顯恭敬多了:「你找師父有何事?」

「莫蠱婆拿走了俺的東西,自然是來索回的。」有良哼了聲。

「什麼東西?」

「見了莫蠱婆自然就知道了。」有良不願與她們多費口舌。

「師父出門了,並不在家。」

「去哪兒了?」有良心中狐疑,口中詢問道。

「京城,有個苗疆女孩兒在那兒被負心漢欺負了,師父她老人家報仇去了。」為首的女巫實言相告,並無隱瞞。

有良略一沉思,遂問道:「你們可曾見到過一隻黑色肥胖的老母貓。」

「是有一隻,在嶺南梧桐山上遇到的,後來跟著我們回到了苗疆,這次師父進京也把它帶去了。」女巫解釋說。

這樣一切就都清楚了,有良心裡尋思著,媚娘追蹤著盜走畫軸的無欲老僧一直來到苗疆,然後又跟著莫蠱婆去了京城。在那兒,牠設法打電話給自己,讓憨叔報了信兒,這個聰明的媚娘,但牠又不會講話,如何能讓憨叔明白的呢?

「無欲老僧,」有良回過頭來問,「你可知道莫蠱婆把畫軸藏在什麼地方了麼?」

「老衲的確不知。」老和尚無奈的搖了下頭。

「那你們呢?」有良迴轉身,獨眼目光惡狠狠的逼視著眾女巫。

為首的女巫苦笑著:「師父之物,我們是從來不敢過問的。」

「那俺可就要自己搜了。」有良冷笑道。

「若是師父回來,知道在盤古峰上眾姐妹沒有出手阻止你,這頓責罰將會是生不如死。所以,我們幾個明知不敵,也只能全力拼得一死,否則無法向她老人家交代。」那女巫長嘆一聲,眼眶內似有淚光閃動。

眾女巫個個神情悲壯,紛紛解開紅頭繩,將頭髮披散。每人各自從腰間取下一隻竹筒,有大有小,粗細長短不一,然後將有良圍在了中間。

有良搖了搖頭,心想這些女人又是何苦呢,看來莫蠱婆對女巫們也是心狠手辣,不然也不會以死拒之。她們雖然將無欲老僧折磨得不似人樣,但那也是老和尚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

此刻,女巫們已經開啟竹筒,從裡面爬出來的有紫色大蜈蚣,翠綠的小青蛇,花斑人臉蛛,雪白晶瑩的千足蟲以及一隻古怪的小蝦蟆,都是每人自己飼養的蠱蟲。

有良知道,培養和訓練一隻心意相通的蠱蟲極不容易,草蠱婆往往視其如生命般寶貴。

「如此,得罪了。」有良不等其放出蠱蟲就先下手了,「嗤嗤嗤」一連串的夢遺指射出,擊中了女巫們臀部的環跳穴。極寒冷的老陰之氣侵入她們的骨盆,瞬間封閉了足少陽膽經,導致坐骨神經麻痺,雙腿一軟,「噗通噗通」全部坐倒在地。

緊接著,右掌推出,一股更為寒冷的老陰之氣橫掃過去,空氣中一片白霜,那些苗疆蠱蟲不曾遇見過如此寒冷的氣候,紛紛又縮回到了竹筒裡,不敢再露頭。

「如此,莫蠱婆便不會追究你們了。」有良淡淡說道。

「誰說的?老婆子斷不能容忍人家欺負到家門口.」林子裡驀地響起冷酷的話音。

有良急視之,林間小路上站著個面目醜陋猙獰的老太婆,身背竹簍,兩隻褲腳已被露水打溼,正是苗疆赫赫有名的莫蠱婆。

「莫蠱婆,你回來的正好,俺的那幅畫軸可以交出來了。」有良冷冷說道。

莫蠱婆也不搭話,兀自從懷中掏出紫檀木匣,揭封印抽匣蓋,口中念念有詞,兩隻怪蟲騰空而起。她知道今天遇上了強敵,眾女巫尚未交手便已敗下陣來,根本不堪一擊,自己唯有先將祖婆婆和阿修羅蟲放出來,竭盡全力一搏。

「佛蟲阿修羅.」無欲老僧眼眶一熱,眼角掛著淚珠,口中喃喃說道。

「看來老蠱婆是不想交還畫軸了?」有良獨眼目光惡狠狠的逼視著她。

「畫軸取自老和尚之手,而他如今已經成為了老婆子徒弟的男人,你又有何理由來強要別人家的東西?」莫蠱婆嘿嘿道。

「畫軸是無欲老僧從俺這兒偷走的,俺來索要有何不妥?」有良鼻子哼了聲。

「呵呵,這畫軸難道不也是你這個『天下第一大盜』偷來的麼?」莫蠱婆一邊說著心中盤算,此人武功甚強,不能夠硬拼,唯有出奇謀方能制勝。

她卸下身後的背簍,低頭親切的呼喚著:「老貓,老貓,趕緊『叫春』。」這個年輕人血氣方剛,一定忍受不住那怪異的聲音,到時候也給其種上陰蝨蠱毒,就萬事大吉了。

「喵嗚。」媚娘從背簍裡一躍而出。

「媚娘。」有良微笑的望著牠。

「喵嗚嗚嗚.」媚娘激動的一下竄到有良腳下,雙眼含淚,碩大的臉龐輕輕摩挲著他的腳踝。

「老貓,你怎麼.」莫蠱婆愕然的看著老貓,口中驚訝道。

「老蠱婆,媚娘是俺的人。」有良嘿嘿一笑。

莫蠱婆忿忿的一跺腳,此刻才明白,那夜在嶺南梧桐山上,所謂的「老貓獻畫」原來是想盜取畫軸啊,一路到苗疆也專是為此而來。

「原來牠是盜畫來了.」莫蠱婆長嘆一聲,自己畢生與各種蟲子和小動物打交道,最後竟然會被一隻老貓所欺騙。

「哈哈哈,老夫猜測的果然沒錯,真的畫軸已被老和尚掉了包.」就在這時,森林裡迴響起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桀桀笑聲,其音足以令人不寒而慄。

「是誰?」莫蠱婆壯著膽子高聲喝問。

隨著颯颯衣袂風聲響起,眾人面前驀地站立著幾名黑衣人,為首的黑衣老者面目比莫蠱婆還要猙獰可怖,臉上生滿了疣狀凸起的肉瘤。

「嶺南猿公!」有良心裡「咯噔」一下,這下有大麻煩了。

嶺南猿公看上去神採奕奕,精神矍鑠,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在鹽田漁村,他不是已經被主人重創了麼,想不到其恢復得竟然這麼快,有良心裡尋思著。

七色大魘陰鷙的目光掃視了一周,口中呵呵笑道:「無欲老和尚,看似你已經童陽盡失,馬上就要精盡人亡了嘛,怎麼會弄得如此狼狽?」

無欲老僧蒼白的臉頰微微一紅,喘息著說道:「猿公,你又如何得知老衲調包畫軸的?」

「說來話長,也是真他娘的倒黴,老夫在鹽田漁村遇上了個剋星,無奈便只有放棄奪畫了。可萬萬未曾想在梧桐山翁家的洞門口看見了他的屍首,這是你幹的吧?」嶺南猿公望著老和尚。

「沒.沒有。」無欲老僧否認道。

「哼,大力金剛指挖出人家的心臟,這功力可不是一般江湖高手能隨便做到的,」嶺南猿公嘿嘿一笑,從口袋裡摸出一個竹筒,「老夫在山翁屍體旁拾到此物,嗅得出來這裡面曾經裝有苗疆的蠱蟲,當今江湖之上也就只有苗疆盤古峰莫蠱婆為最,而且你倆勾結在一起,有什麼圖謀明眼人一看便知。」

「大力金剛指乃佛門正宗武學,會此功夫的大有人在,你便如何肯定就是老衲?」無欲老僧依舊還是不肯承認。

「哼,老和尚遺留下來的衣物算不算是證據呢?」嶺南猿公冷笑道。

無欲老僧曾隨身攜帶有一個小包袱,裡面是換洗的一件僧袍和內衣褲,女巫們興奮之餘忘了將其帶上,不經意的丟棄在了梧桐山中。

如此一來,無欲老僧自是啞口無言。

「你到底是什麼人,私自闖上盤古峰到底要作甚?」莫蠱婆平素一直呆在苗疆,很少走下盤古峰,對中原江湖所知甚少,因此也從未聽說過什麼「嶺南猿公」。

「哈哈哈,當然是拿圖來了。醜老太婆,見到老夫駕到,還不趕快拱手送出張道陵的畫軸,難道還要等著滅了你這盤古峰老巢麼?」嶺南猿公盛氣凌人的說道。

莫蠱婆瞧其蠻橫的模樣,心中早已憋了一肚子的火,此刻再也忍不住了,於是口中念動巫咒,請祖婆婆即刻開始發動攻擊。

第一百四十四章 斷脈

此刻,盤旋在空中的祖婆婆得到指令後,隨即一個俯衝下來,對著黑衣老者噴出一團劇毒的尿液,呈霧狀兜頭灑下。

嶺南猿公根本瞧不起這隻小小的放屁蟲,待到毒液即將落到頭頂之際,髮絲間驀地升騰起一片護體七色光暈。聽得「嗶嗶啵啵」一陣靜電聲響起,毒霧頃刻之間便化作了一股青煙隨風飄散。

「哼,雕蟲小技。」嶺南猿公嘴裡不屑的說道。

就在這時,阿修羅蟲扇動著雙翅,半空裡「嗡嗡」聲由小及大,隱約如同雷音寺眾僧誦經之聲:「諸菩薩摩訶薩,應如是降伏其心,所有一切眾生之類.」

嶺南猿公仰臉眯著眼睛驚奇的望著天空,阿修羅蟲隱身在金色的刺眼陽光裡徑直撲下來,閃電般的朝著他發射了數道電弧。

有良趁機悄悄的張開嘴巴,無聲無息的發射出一枚噬磕針.

在鹽田漁村的那個夜晚,有良為救二丫心切,情急之下一進門便朝著嶺南猿公的腦袋上接連吐出十餘枚噬磕針,結果竟然大都被其護體魘芒所攔截,只有少數幾枚劃破了大魘臉上的肉瘤。此舉雖然救下了二丫,但也同時被嶺南猿公所識破,知道了有良身懷孫思邈的「噬磕針」絕技,日後再要偷襲怕是難了。

這個嶺南猿公的魘性比剛剛破關而出的黃老魘還要高,以有良現有的功力面對面的打鬥很難取勝,因此還得要靠偷襲才行。

嶺南猿公自從上次以七色魘輪重創了有良,知道即便其身懷噬磕針絕技,也很難攻破自己的護體魘芒,因此這次也並未放在心上。他自忖此番前來,畫軸志在必得,盤古峰上在場的所有人都會一一滅口,這樣便無人知曉畫軸落在了自己的手裡。

但見他雙手上揚,一道巨大的七彩光缽騰空而起,將阿修羅蟲和祖婆婆一同兜住,隨即翻扣下來罩在了地上,而那幾道微弱的電弧也淹沒在了耀眼的光暈之中,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也就與此同時,嶺南猿公感覺到上嘴唇一麻,鬼宮穴上已然中了一枚噬磕針,這正是「鬼門十三針」的第一針。

不好,他猛然一個激靈兒,身子轉向了有良。此刻兩隻怪蟲已經入甕,一個苗疆草蠱婆根本不足為懼,必須先下手除掉這個「天下第一大盜」釋了去。

有良這次噬磕針僥倖射中大魘的「鬼宮穴」,而未被其護體魘芒擋住,一是因為嶺南猿公其實傷勢尚未痊癒,功力只恢復了六七成,不過外人難以察覺。二是自從數日前斷脈開啟,無形之中陡增噬磕針的威力之故,只是他本人並不知曉。

「好小子,竟然偷襲老夫。」嶺南猿公面色頓時變得猙獰可怖,臉上的肉瘤脹大呈紫紅色,仿佛就要爆裂開來。

有良的陰眼中,可以清晰的瞧見嶺南猿公的上唇人中(鬼宮穴)處有一個細如針眼的小孔,偷襲成功了。奇怪的是,這次噬磕針竟然穿透了七色大魘的護體魘芒,與鹽田漁村的那晚截然不同。

驟然間,嶺南猿公雙手環抱向外推出,一隻七彩繽紛的魘輪急速旋轉著撲來。

咦,魘輪好像沒有上次的大和絢麗,有良心裡尋思著。

斷脈位於前胸劍突下半寸鳩尾穴和與之相對應的後背之間,內含先天胎血,依靠自身的內力絕難開啟,所以古往今來也只有印度的靜樹大師打開過。可惜的是,靜樹大師隨後便登上喜馬拉雅山雪峰坐禪再也未曾下來過,他的斷脈開啟之法就此曇花一現,永久的失傳了。

日軍731部隊曾進行過上千次活體解剖,卻始終沒有找到傳說中的斷脈,蓋因胸腔一旦打開,斷脈隨即氣化,與體內先天元氣一同洩出體外之故。

古往今來,所有的醫學典籍中都鮮有提及此脈,因而武林中也很少有人知曉,至於其有什麼特殊的功能,就更是不明了了。

有良在塔巴林寺誤打誤撞開啟了斷脈,但由於其不識內功修煉之法,斷脈隨即進入了休眠狀態,直至前不久在鹽田漁村為嶺南猿公的魘輪所刺激而甦醒。

此刻眼瞅著魘輪飛來,有良深知其厲害不敢硬接,只得閃身避開,那魘輪如影隨形,緊追不捨。

媚娘見有良左支右絀,危機重重,於是悄無聲息的繞到嶺南猿公的身後,偷偷伸出如利刃般的長指甲,去割他的後腳筋。

幾個黑衣人已經發現這隻老野貓舉止古怪,但開始並未加以理會,驀地看見媚娘指甲如刃偷襲主人腳踝時才恍然大悟,不過已經遲了。

媚娘的指甲瞬間劃破了嶺南猿公的褲腳,「啪」的一道七色魘芒驀地暴漲,媚娘一個倒翻被彈飛至半空裡。幾個黑衣人不約而同的縱身而起,每人凌空揪住了媚娘的一條腿,最後一名黑衣人則拽住了一根尾巴,正欲將其五馬分屍.

有良陰眼驟然瞥見,一時間顧不得自己的安危,右手五指一彈,「嗤嗤嗤」數道夢遺指閃電般射出。五名黑衣人在空中躲閃不及,各自的一條手臂被擊中,極寒的老陰之氣瞬間侵入經絡,一個個面色蒼白,嘴唇發紫牙關打戰,「噗通噗通」的跌落下來。

而就在此刻,七彩魘輪「嘭」的撞在了有良的胸口.

有良心中暗道:「不好」,但覺眼前七彩繽紛如禮花彈般炸裂,衣服的碎片冒著火星與青煙紛紛揚揚的四散開來。奇怪的是,魘輪並未如上次那樣鑽入體內,而是被一股巨大的能量反彈了回去,高速倒轉著撞向了嶺南猿公。

剎那間,嶺南猿公吃驚的望著魘輪竟然回頭朝自己襲來,頓時愣住了,怎麼會這樣?

儘管這一變故突如其來,但嶺南猿公畢竟是一隻七色大魘,瞬間便做出了反應,雙手探出硬生生的接住了飛速旋轉的魘輪。

就在這時,有良的第二枚噬磕針到了.

嶺南猿公的拇指末端橈側的鬼信穴輕微的一麻,但其捧著巨大慣性的魘輪令其倒退了好幾步,因此並未感覺到手指上有什麼異常。

「釋了去,你這是什麼怪異功夫?」嶺南猿公收回魘輪,詫異的問道。

有良瞅瞅自己胸前,衣服凌亂不堪,但皮肉竟然幾乎無損,呼吸以及真氣也未曾紊亂,真是怪哉。

「喵嗚.」媚娘狼狽的走了回來,牠知道以自己的那點微末道行,只能是給有良幫倒忙。

「祖婆婆,祖婆婆.」莫蠱婆眼睜睜的看著七彩光罩內如沒頭蒼蠅亂撞似的兩隻聖蟲,卻不知如何才能搭救它們。

「放過祖婆婆,給你畫軸就是了。」她帶著哭腔告饒著說道。

孫思邈的噬磕針的神奇之處在於,只要循「鬼門十三針」的順序下針,每刺中一針,魘的功力便會少掉十三分之一。而這個過程,大魘本身卻不會覺察到,等到最後明白過來也無力反抗了。天下萬物,相生相剋,一代藥王孫思邈便是遵循此天道而創「噬磕針」,真乃是曠世奇才。

此刻的嶺南猿公見莫蠱婆肯交出畫軸,於是點點頭,開口說道:「只要交出畫軸,老夫便饒了這兩隻放屁蟲,暫不燒死它們,但這個『天下第一大盜』卻是放不得的。」

「此人與盤古峰無關。」莫蠱婆首先將自己撇乾淨再說。

「那就靠邊站著去,別礙老夫事兒。」嶺南猿公一擺手叱退老蠱婆。

盤古峰上,就只剩下有良一個人與這隻七色大魘對決了。

有良此刻摸摸前胸,心中也是納悶不已,那個七彩魘輪怎麼撞擊後突然反轉回去了呢.

他並不知道,斷脈開啟後相當於自己有了一層先天護體元氣,就類似魘的護體魘芒,所不同的是魘芒化解襲體之物,而斷脈則是加倍的反擊。

也別想那麼多了,「鬼門十三針」的第三針是鬼壘穴,位於大拇腳趾末節的內側,為足太陰脾經的井穴。嶺南猿公穿著一雙厚實的大碼黑色牛皮鞋,肉眼看不到穴位,只能估摸著大致的位置來發射噬磕針。

「喂,釋了去,老夫問你話呢,」嶺南猿公怒道,「你方才到底用的是何種功夫,竟然能抵禦得住魘輪?」

「夢遺神功。」有良順嘴胡謅。

「夢遺神功?」嶺南猿公狐疑的目光,「那你上次怎麼沒用此功呢?」

「『夢遺』當然是要做夢的時候才能想到的,昨晚恰恰夢到,剛好又沒忘.」有良說話之間嘴唇翕動,悄悄的射出一枚噬磕針,眼瞅著穿透了對方的黑色牛皮鞋,辨明位置就是「鬼壘穴」。

這下子,嶺南猿公似乎有了點感覺,低頭望了一眼鞋尖,然後對著有良叫喊了起來:「『夢遺』?簡直是一派胡言!」

他認定這小子是在耍弄自己,於是二話不說,雙手一揚,七色魘暈形成一個空心大缽朝著有良迎頭兜下,他想故計重施,像罩那兩隻放屁蟲似的將有良扣在裡面。

就在其抬起雙臂之時,有良趁機連續吐出幾枚噬磕針,循序依次分別刺入嶺南猿公的掌後鬼心、足外側的鬼路、頸後鬼枕、耳垂下的鬼床以及下巴頦鬼市諸穴。

這已經是第八針了,再有五針就可以消滅這隻七色大魘了,想到這裡,有良心中不禁一陣激動。

也正因為其專注於辨穴吐針,因而耽擱了避過魘暈大缽的最佳時機,結果有良被結結實實的扣在了罩子裡。

「哈哈哈.」嶺南猿公終於鬆了口氣,開懷大笑道,「釋了去,任憑你再有什麼『夢遺神功』,你也難逃這渾天七色魘缽,最後烤成了魚乾給老夫下酒如何?」

有良伸手推了推,那七色魘缽透明的薄壁絲毫不受力,隨之而變形。他射出兩道夢遺指試試能否穿透,但隨著「嗶啵」兩聲,靜電閃爍,魘缽絲毫無損。

嶺南猿公嘿嘿兩聲,全力催動魘氣,缽內的溫度隨即驟然升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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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章 六指蠱婆瀟湘館僅靠著沱江邊,是鳳凰城內有名的青樓,裡面的姑娘都是漢地過來的江南女子,個個皮膚白皙身材姣好,吳儂軟語溫香可人,與苗疆蠻女的粗曠黑膚自是不同,因此城內富戶以及外來客商無不流連於此,千金買笑,樂不思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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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處·女·蠱
    所以他們只能外出遊歷四方,靠著一些蠱術救人,唯一的條件就是換回一個養女,然後,把養女帶回來,給她們下蠱,我至今不明白,為什麼黑苗人對下蠱這件事情如此熱衷,難道就像吸食鴉片那樣讓人上癮欲罷不能?好,接下來,讓我們正式進入今日份的故事吧!
  • 下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