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同學大家好!今天我們繼續學《孝經》。
各位同學大家好!今天我們繼續學習《孝經》。「復坐,吾語汝」,孔子告訴曾子說:你坐下來,我為你詳細解說。「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揚名於後世,以顯父母,孝之終也。」這句是在講孝的始終。
「至德要道」從哪開始做呢?就是「身體髮膚,不敢毀傷」,就是對頭髮、皮膚這些身體最小的器官好好愛護。最最「至高無上的德和道」下手第一步居然落在愛惜自己的身體這樣的小事上,小動物也能做到。不過,孔子說愛惜身體髮膚的原因一般人很少想,也更值得重視,那就是身體髮膚是受之於父母,是父母給的,而且夫子用了四個字「不敢毀傷」,不敢就是沒有膽量毀傷。一般來說,我們不為了父母也會愛惜自己的身體,為什麼夫子強調為了父母,而且是「不敢毀傷」呢?這裡面有非常深刻的內涵。
首先,從生理上講,我們的身體就是得之於父母。父精母血懷胎十月,一朝分娩,自此父母為兒女一生劬勞。人類有最長的幼兒依賴期,三年無免於父母之懷。草原上的斑馬生下來40分鐘不能跑就被淘汰了,半年的狗貓可以獨立生活,人類的小孩要三年,才能夠獨立行走、說話。我算過一個小朋友2歲前喝的奶水,不加輔食差不多也是800多公斤,從前都靠母親來餵養的,這是吃。有一個統計:一個孩子1-5歲父母會為他清理多少次糞便?1歲以下:每天1-6次;1-3歲:每天1-3次;4歲以上:每天1-2次。那麼,5歲前父母為孩子清理糞便是4745次,重量差不多兩噸左右。前蘇聯有一個統計學家,統計了一個家庭婦女在料理家務、照顧兩個小孩子的過程中所要付出的辛勤勞動:在一年時間裡,她要洗18000件餐刀、餐叉和勺子,13000個盤碟,6000個碗,3000個飯鍋和砂鍋。她不僅要洗滌這麼多餐具,還要將它們從碗櫥裡取出來,擺放到餐桌上,用畢、洗淨後再收拾放回原處。所以,她往返搬送餐具的重量約有5噸。這只是一年。除此之外,父母還要精心守護著孩子。例如不能讓我們從高處掉下來,不讓我們摔倒,不能冷著熱著,不碰電、碰火,遠離疾病,父母給我們洗澡、教我們刷牙,生病時照顧我們。父母做飯,一日三餐,不說做飯,單說叫孩子吃飯,就算每餐只叫一次你就乖乖出來吃飯了,那麼20歲之前父母要喊你兩萬多聲「吃飯了」。此外,父母還要工作掙錢,因為養孩子需要大把的花錢。網上有人統計北上廣的「養孩成本」:北京是276萬,上海是247萬,深圳216.1萬,杭州要183.2萬元。我去年回杭州,在西湖邊遇到一對父母帶孩子來划船,一定要和我們一家人拼一條船,一條船160元,兩家一起就可以省下80元。可是我們坐到船裡一聊,才知道他的小孩現在上小學二年級,但他們家請一對一的外教,已經請了3年了。
不管我們怎麼看父母,父母的心就是這個世界的奇蹟,父母比我們自己更在意我們。平常我們看到有的父母自己摔了一跤,他會爬起來哈哈笑,覺得自己笨。可是孩子跌了一跤,父母會神色大變,馬上說孩子「怎麼這麼不小心」,因為從父母的心裡講,孩子摔了一跤,比父母自己受到傷害更讓父母感到難過。我兒子小時候生病,我就真希望能替他生病,這是所有父母真誠的心意。我們看到在很多災難面前,生死攸關的時刻,父母總是義無反顧地把活下來的機會給孩子。比如,地震發生時,瘦弱的母親會用自己的身體抵擋垮塌的樓房;高空纜車在墜落地面的那一瞬間,父母會齊心協力雙手託起孩子。前年,溫哥華還有一對父母,赤手空拳打退了獵豹救回孩子,這都是武松喝多了酒才能幹的事!只要當了爹媽的,為了孩子,全都不怕死。
世界上有很多愛是為相聚而付出的,但父母對孩子的愛卻一直為分開做準備。父母苦心為你經營,只是希望當他離世時,孩子可以過得更好。「母年一百歲,常憂八十兒」。一百歲的父母也還憂念著八十歲的孩子,如果能常常憶念我們的身體髮膚是這樣被父母照顧的,就能體會「不敢毀傷」這四個字的深意。
唐玄宗《御注孝經》上說:「父母全而生之,己當全而歸之,故不敢毀傷。」《三國演義》裡有一個橋段,講三國時期的魏國大將夏侯惇,他被呂布手下一名小將射中左眼,他拔矢啖睛,把眼珠子從箭上拔下來放到嘴裡吞下去了,當時他就說了句「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以前我一直不能理解,他怎麼這樣?讀了《孝經》,我了解了他的不敢,也由衷地對他多了幾分敬意。
另外,從愛護的結果來看,雖然我們也會為自己而保護自己,可小時候我們的智慧不夠,按照自己的想法,就是想吃喝玩樂,不懂得節制,喜歡吃糖就吃個夠,喜歡玩就敢上山下海。我們是想為自己的,但因為不懂節制,做的恰恰是害自己的事。長大的過程都是父母教我們怎麼節制,比如:睡覺起居、健康飲食、不浪費時間等等,都是父母在看護。父母把他生命中最有價值的經驗告訴我們,我們聽父母的經驗,才能平安長大。每一個看似不順著我們的語言後面,都蘊含著父母對兒女熾烈的情感。因此,孔子說「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就具備了兩個內涵:第一,促使我們達成不毀傷自己身體的結果,第二,我們會尊敬父母。從愛惜身體髮膚開始就知道父母的養育深恩,而這一份對父母的尊敬和念恩的心意,會帶給我們非常深遠的教育。
《弟子規》上說:「身有傷,貽親憂,德有傷,貽親羞」,身體有傷,父母擔憂,德行有傷,父母蒙羞。孝不僅要不虧其體,還要不辱其德。過去,一說誰家孩子不好,就說是「沒家教」,這就把父母也罵進去了。所以我們要自重自愛,不能辱沒了父母。
「立身行道,揚名於後世,以顯父母,孝之終也。」這是孝的終點。這裡有一個問題,人是怎麼揚的名?靠立身行道。什麼是立身?儒家的「立」不是說你能站著就是「立」,也不是說長大了能掙錢就是「立」,「立」有一個最重要的內涵「志於道」,你開始有自己的信念、宗旨和行持準則,以信立、發之於外就是禮。人是三才之一,可以彰顯天地之德,父母這樣辛勤養育長大,我們不能吃喝玩樂、苟且一生。作為人,心目當中應該有人的理想、人的標準,仁者人也,人就是要行仁,立住了,就不會為萬物所動。孔子說:「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處也。貧與賤,是人之所惡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這是孔子的標準。如果「不以其道」,他寧願做一個最最窮困的人。夫子一生就是這樣做的,他就「立」住了,立了幾千年、立到古今中外,以後還會繼續立下去,這就是揚名於後世。我的老師說:「不是說為了要揚名,而是你真正做對立身行道,自然人家仰望。」揚名於後世是必然的果。揚名於後世實際上就是名副其實,你真正有它的實質上的德行,那人家自然不會忘掉我們。《論語》上說:「齊景公有馬千駟,死之日,民無德而稱焉。伯夷、叔齊餓於首陽之下,民到於今稱之」,就是在說這個理兒。齊景公是個大國的國王,又貴、又富,聲勢顯赫,他死的時候就沒人理他,民無德而稱焉。反過來,伯夷、叔齊,餓死於首陽山下,那窮得什麼樣呢?餓死了,可是到現在,大家一直稱揚他們,這個名是這樣來的。《孝經》「廣揚名」章說「是以行成於內,而名立於後世矣。」揚名,必先「行成於內」,這是君子的揚名。現在,有很多人自己做人都沒什麼操守,佔盡便宜,一點也不為他人承擔,也想要揚名,這只能說是「名韁利鎖」下的奴隸,他要的名也絕不是君子看重的名。
君子的眼裡,一般人正在苦惱的名譽,大多無足輕重。別人的詆毀、躲閃的眼神、時下的忌諱,這一切全是嗡嗡如蚊、嚶嚶如蠅。儒家強調「揚名於後世」,孔老夫子,他自己身處在春秋,他真正揚名是在漢朝。孔子說過:君子疾沒世而名不稱焉。君子擔憂,是離世後自己的名聲不被別人稱道。儒家是講蓋棺定論的,他的評價不是只看眼前活著的這一段,因為一時一世的評價不一定是真實的。秦檜獨攬相權十九年,活著時很風光;孔子一生曾被形容喪家之犬,但揚名於後世,差別就大了。「揚名於後世」可以說是君子對自己生命價值的一個期待,願自己本身成為生命化的教材。君子也以此為己任。餘秋雨先生說:真正重大的名譽,一定是自己生命質量的自然外化,又正好被外界隆重接受。無論是自己的生命準備還是外界的接受背景,都更加長遠而宏大,無法突擊,無法速成。也就是說,這樣的名,是追求不到、爭取不來、包裝不出的,也是掩蓋不住、謙虛不掉、毀滅不了的,這是「君子之名」。
正義曰:「君子也者,人之成名也,百姓歸之名,謂之君子之子,是使其親為君子也,此則揚名榮親。」君子的名聲,是人民給他的,大家敬仰他、愛慕他,百姓歸之名,他也是實至名歸,大孝顯父母。例如孔子、孟子,大家一提起他們就會提起他們的母親,這是孝的終極。這一點不論你是天子還是貧民都能做到。孔子是一般人,但他通過立身行道比歷代帝王都更能顯耀他的父母。
正義上說「雖說孝有始終,但只是次第上略示有先後。」並不是「不敢毀傷」唯在於始,「立身行道」獨在於終。「身體髮膚不敢毀傷」雖然是孝之始也,但要一直做到生命的結束。立身行道雖然叫孝之終,可也是從一個人小小年紀就要明白這些道理,「弱冠需明經」,一直到成年、到老都要立身行道。因此,「身體髮膚不敢毀傷」和「立身行道」兩行無怠,都要終身奉行。
人成為一個人,有人的身份,得行人道。人道之行莫大於孝,孝有始終,「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揚名於後世,以顯父母,孝之終也。」立身行道,揚名於後世,就不看眼前,看後世,想要顯揚的是父母的德行,也不是君子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