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平:每日一文:《感知論第五部》(130)
《我們究竟是智慧的還是愚蠢的?》
幾乎沒有人會否定人類是智慧的,我們創造的盛大文明就是見證。有人會認為人類是愚蠢的嗎?既然這麼智慧又為什麼讓自己這麼痛苦?讓生活這麼不如人意?這一問,我們的思考與答案都會熱鬧起來。我們每個人遭遇的不同性質、不同形式、不同內容的苦難都是偶然的?還是必然的?我們因自己的智慧減輕了痛苦還是加重了痛苦,人類處於古老時期的痛苦多還是現在的痛苦多?我們的身體進化和精神進化過程是在減少痛苦還是增加痛苦?從人類整體性的生活目的和存在狀態上看,我們是智慧的還是愚蠢的?
很難下這個結論,因為我們一直在努力,我們從未放棄過對世界以及對自身命運的改造,甚至可以說,我們的智慧就是為了掌握生存的主動權,為了減輕我們的生存痛苦而產生的。怎麼能說智慧反而增加了痛苦呢?愚蠢就是無知,智慧是使人有知,智慧難道不是讓我們了解一切,從而駕馭一切,遠離盲目的痛苦嗎?我們之中,傑出的思想家們、科學家們,還有神仙、聖人們,無不在為人類離苦得樂、進入自由幸福之境而獻智出力嗎?可以說,人類從古至今的一切努力與創造,無一不是為了建設一個幸福美好的人間,我們做到了嗎?
看看我們是怎樣使用智慧的,我們為了生存,努力創造所有的生存條件,從刀耕火種到蒸汽機與電,再到火車、飛機、網際網路……我們的智慧用在對生存資源的利用和生存條件的改造上,我們正在或已經極大地滿足了人們對物質財富的需求。我們的智慧用在物質有什麼用,怎麼用上面。我們與古人相比,就是改變了對自然物質的使用方法,從簡單的使用到複雜的應用,從單方面使用到多方面使用,用一種使用到多種使用……我們跟物質的利用關係卻一直沒變,不過,從當初的人物相宜到如今的人物分離,這個變化不可忽略。
我們的智慧用於物質的利用,用來做什麼則往往是智慧以外的問題。我們用智慧來造出鮮花與飛機,我們也用智慧來造出刺刀與大炮;我們用智慧來歌唱和讚美,我們也用智慧來誣衊與謾罵;我們用智慧來造出高樓與大廈,也用智慧來造出刑具與監獄;我們用智慧來造出舒適與快樂,也用智慧來造出災禍與苦難……我們的確在很努力地製造一切,但我們也在極為無奈地接受我們製造的一切。我們用智慧樹立起生命獨立存在的觀念,我們又得用智慧解決生命獨自存在的艱難;我們用智慧建立起生存競爭的邏輯關係,我們又得用智慧解決人與人競爭與合作的關係;我們用智慧來確定客觀存在的性質,我們又得用智慧來解釋客觀存在的不可知和矛盾普遍存在的問題……我們用智慧來建立起愛,又用智慧來樹立起恨;我們用智慧來造出矛,又用智慧來造出盾;我們用智慧來造出美好,又用智慧來造出災難……從我們行為導致的最終結果看,我們分不出我們究竟是智慧的還是愚蠢的。
看看人類最智慧的人在做些什麼,他們在研究物質的本質,也在研究物質的用處。研究物質怎麼用的人,不研究物質用來做什麼。研究物質的人,從不研究人,因為物質的存在與人的存在沒有關係。他們只研究物質是什麼,卻不研究它們為什麼是這樣。他們只研究物質對象,從不研究研究者本身。他們只知道客觀存在,從不研究為什麼是客觀存在。他們只研究宇宙如何存在,卻從不研究宇宙存在在哪裡?為什麼會存在?為誰而存在?研究時間空間的人,從不研究時間空間從何而來。研究科學的人,從不研究科學的前提。研究物質的存在,不研究物質為了什麼存在。……
用智慧來追究我們自己的人更是如此,他們追究生命的特性,卻不追究什麼是生命,生命怎麼成了生命。追究人的生存意志,卻不追究人為什麼要生存。追究死亡的存在,卻不追究為什麼會有死亡。追究生命的倫理原則,卻不追究生命倫理從何而來。追究人與人的競爭,卻從不追究人與人為什麼一定要競爭。追究人間倫理的運行,卻從不追究人間為什麼會有倫理。追究存在與時間,卻不追究為什麼有存在與時間。追究天堂的所在,卻從不追究為什麼有天堂。追究上帝的存在,卻從不追究怎麼就有了上帝。追究我們的認知,卻追究不了我們是誰。追究我們需要什麼,卻追究不了我們為什麼有這些需要。
我們這才發現,我們的智慧本身不但是單向的,而且是矛盾的,我們的智慧往往是更大的愚蠢。我們用智慧得到了我們目的的反面,我們用智慧來製造愚蠢,我們用智慧來製造了愚蠢的自己。還在傻傻地相信智慧會使人類達到美好幸福目的的我們,其實就是最愚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