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天寫了《平鑫濤,你失去的只是智力,瓊瑤失去的可是愛情啊!》,講活到老就抓馬到老的瓊瑤奶奶,以筆為劍、自揭內心,和平鑫濤的兒女在FB上打了轟轟烈烈的一場嘴仗。
而昨晚,瓊瑤奶奶也在FB中宣布「我的訴求已被扭曲,我的善意已被汙染」,表示在自己將平鑫濤交給繼子女們照顧後,要「出國走走」,她的FB也將在9日晚上12點正式關閉。
很多網友評論,都覺得瓊瑤其人正如其文,她的書就是她個人三觀、過往的一種承載。
其實對於文人來說,把自己的經歷和心緒沉澱文字裡是一種很正常的方式。但區別在於,有些人的苦被讀到了、被寬慰了、被化解了,而有些人把難寫出來了,卻更覺壓力沉重無法被救贖,於是在絕望中越陷越深。
林奕含,可能過去你並不知道這個臺灣女孩的名字,但在2017年4月27日,她在自己的住所上吊輕生,搶救無效而離世,人生永遠停留在了自己26歲這一年。
應該怎麼去介紹林奕含呢?說是美女作家,但她今年才出版自己人生中第一部小說,不過此前她在臺灣也略有名氣。
她的父親是臺南的著名的皮膚科醫生,叫做林炳煌,
因為看病又好又不貴,但卻喜歡在初診前滔滔不絕講一大堆而出名。
林奕含出生於1991年,曾經在學測裡拿到了滿級分,是臺南女中唯一一個拿到滿級學分的才女,而且當過排球隊長和校刊主編,還是全臺灣的數學科展第一名。
林奕含曾經在2009年考上過臺北醫學大學醫學系,但入讀兩周後就因為抑鬱症惡化而休學。
2012年,她重考進入國立政治大學就讀中文系,師從當代臺灣文學研究學者陳芳明。但讀到大三的時候,林奕含還是因為抑鬱症的問題再次休學。
兩次求學路都因為抑鬱症而中斷,她在接受採訪的時候說,「沒有人知道我比任何人都不甘心,這個疾病它剝削了我曾經引以為傲的一切,我曾經沒有空隙的與父母之間的關係、原本可能一帆風順的戀愛,隨著生病的時間越來越長,朋友一個一個離去,甚至沒有辦法念書,而我多麼地想要一張大學文憑。」
她明確地說到過,自己的抑鬱症影響到了自己原本可能一帆風順的戀愛。但在2016年,她結婚了。在自己的結婚儀式上,她當眾宣布了自己的抑鬱症病情。(這段視頻已經被YOUTUBE封鎖了)
但結婚對她來說不是救贖,她的新書是在婚禮籌備期寫的,訂婚宴和婚宴的前一晚,她都悶在廁所裡流淚寫自己的小說。
於是她自殺的新聞傳來時,媒體一開始報導更偏向是她抑鬱症發的緣故。
但她的父母則發布聲明,說明林奕含的夢魘並不是抑鬱症,而是八九年前發生在她身上的誘姦,而她的新書則敘述了她的親身遭遇。
我們來看下,這本《房思琪的初戀樂園》寫了什麼。
剛剛在飯桌上,思琪用麵包塗奶油的口氣對媽媽說:「我們的家教好像什麼都有,就是沒有性教育。」媽媽詫異地看著她,回答:「什麼性教育?性教育是給那些需要性的人。所謂教育不就是這樣嗎?」思琪一時間明白了,在這個故事中父母將永遠缺席,他們曠課了,卻自以為是還沒開學。
然後用直白到有些殘忍的方式,寫下少女時期的自己在家庭性教育缺失的時候,卻遭受了怎樣粗暴的對待。
她說這個故事就是寫了老師濫用自己的職權誘姦、強暴、性虐待女學生,但她確定在臺灣相同的事情仍會繼續發生。
她自述,這個故事折磨摧毀了自己的一生,
而她寫得很墮落,
並且她深刻贊同那句「奧斯維辛之後,詩是野蠻的。」
而她的精神科醫生在聽完她長年的述說之後,也覺得她身上背負的壓力和傷痛是非常沉重的。
她在接受訪談時曾經提到過那個原型老師,說自己並不生來就會仇恨,但確實想要物理性傷害那個人。
「書裡那個老師的原型人物,我常常跟我的醫生說,萬一那個人哪天老死了、壽終正寢了,我會輕視自己一輩子。」林奕含不知道那是怎樣的一種情緒,她只知道,自己不是天生就有傷害別人念頭的人,「我不是生來就會仇恨別人的人,可是我確實地想要物理性地傷害他,但我做不到。」
林奕含坦言,寫下這個東西並非為了淨化心靈,書寫過程也極為痛苦,「因為即使我寫了,那些確實瘋了的房思琪,或是不能再去上學、被父母關在家裡不見天日的房思琪,也不會再出門,不會神智清醒,連李國華也不會有改變。所以我覺得自己很沒用。但是我現在已經接受自己是個無用之人了。」
這個原型,有人曾猜測是林奕含熟識的補習班主任蔡秀鳳。但蔡秀鳳予以否認,並提起告訴。
而臺南立委林俊憲則在5月3日開記者會,公布那個性侵名師叫陳國星。
所謂的陳國星,其實現在叫陳星,是補習班的名師,現年60歲。
據說這位陳星是補習界的巨頭,數十年前即縱橫補教界,有「北吳嶽、南陳星」美名,粗估年收入破千萬,加上與妻子成立公司「日創社」承包政府標案,身家保守估計達億元,堪稱人生勝利組。
多年前黑人陳建州主持綜藝節目,曾到陳星家直擊,讓豪宅內部曝光,一進門就對骨董門為之驚豔,看到室內富麗堂皇的擺設更是驚呼連連,他上課時會炫耀收藏1件龍袍,偶爾心血來潮,會穿上身在家中體驗皇帝夢。
也有女學生說,陳星就像伏地魔,根本不願回憶。
5月1日,補習班已經停了這位陳星老師所有的課。
事發之後,陳星也被追問過,但他說了一句「人都死了,多說無益」。臺灣媒體報導陳星已經逃到內地了。
而臺灣民眾,最近開展了一場轟轟烈烈針對陳星的運動,且要求補習教師能實名制。
雖然林奕含的出版社有提到說,不要把書內容和作者本人畫上等號,
但林奕含父母再次向外界聲明,說其實還有3名女學生和林奕含一樣,被同一位老師傷害,而且其中一位被黑道威脅,還被拍到過裸照。
網友們則情緒更加激動,頻頻要求當局做出回應,趕快拿出行動及成效。
臺南市長賴清德也公開表示,會成立專案小組,不再讓下一個房思琪會出現。
僅僅是這樣就可以了嗎?不少女星都發聲自揭曾被性侵的傷疤,以期可以喚起更多人對這件事的關注。
但我在找資料的時候,卻發現不僅是要喚醒人們對性侵事件的重視,還有對抑鬱的正確認識和不冷漠。
今年一月,有一篇訪談記敘了林奕含的精神隱患,
當中有說到,她看了快十年的精神科,但醫生一直沒有給她準確的病名。
而她因為抑鬱症去申請不參加期末考的時候,系主任覺得她沒有自殘沒有自殺,看上去乾淨漂亮,因而懷疑她是裝病躲考試。
而她在前三次自殺都沒有成功的原因,是她想跳樓自殺的時候卻發現,對面巷口的管理員並不關注她的行為,而在偷看她的底褲,看她走光。這一切讓她覺得太丟臉了。
這些不理解,直接導致了她無法和這個世界和解。對於林奕含來說,死掉的東西是再也無法新生的。
而她深陷在這種痛苦中,甚至憎恨無法感知她心內陰影的那些「健康」人。
類似的議題,我們說過不止一次,兩次。但又一個生命離開的時候,我們又忍不住反思,到底是生命脆弱,還是我們在無意中的麻木和不理解傷害人太多。
只是這樣的醒悟,我們不想用第二個林奕含來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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