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幾百年前,北方突然鬧起了災荒,好多人不得不攜家帶口,南下逃荒。有這麼一戶人家,家裡只剩下爺孫倆相依為命。面對災荒,爺爺路老漢只得帶著孫子路艱難,加入逃難的大軍。
走到半路上,逃難的人群遇到流寇的騷擾,好多人的包袱被搶,坐在地上號啕大哭。路老漢的包袱也被搶,他追著流寇去搶奪。包袱裡不但有換洗的衣服,還有五六兩銀子,這是全部的家當,他就是拼了性命,也要追回來。
路老漢只顧追著流寇,把孫子路艱難丟在了路邊。路艱難本來站在原地等著爺爺,被慌亂的人群衝擠,就此與爺爺走散。
路艱難拿著破碗討飯,飢一頓飽一頓,晚上就在人家屋簷下歇宿。他在附近轉悠了好幾天,一直尋找不到爺爺,不免焦急起來。這一天,他正在路邊哭泣,忽然來了一個中年人,問道:「小孩,你哭什麼?你的家人呢?」
路艱難哭著說:「我和爺爺走散了,等了他好幾天,也不見他回來,我好想爺爺。」那人笑著說:「你爺爺讓我來接你,他在前面等著你。你肯定餓了,給,吃大餅。」路艱難確實餓了,抓過大餅狼吞虎咽起來。
再說路老漢,追上了流寇,揪住包袱不鬆手,被幾個流寇打斷了腿。他又無錢醫治,只得拖著斷腿一路乞討。他爬回原處接路艱難,卻找不到人了。他在附近邊乞討邊尋人,過了好幾天,也沒有打聽到半點消息。
路艱難是他活下來的唯一希望,孫子要是沒有了,他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他發誓一定要找到路艱難,哪怕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因為不找到路艱難,他死後,在陰間裡,無顏面對兒子媳婦和老伴。好幾次,他從睡夢裡哭醒。
這一天,路老漢乞討到一戶人家門前,忽然走出來一人,指著路老漢說道:「這不是路大叔嗎?這麼到了這裡?」
路老漢抬頭一看,很是面生,不認識。那人卻不由分說,把路老漢攙扶進屋裡,給他換了新衣服,拿出酒食款待他。路老漢狐疑地問道:「小哥,恕我眼生,你如何認識我?」
那人笑著說:「我和你之間,必有因果關係,以後再和你解釋,當務之急,先治好你的腿,再耽擱下去,你的腿就廢了。」那人伸出手,在路老漢的小腿上一陣揉搓,猛地一拉一送,只聽咔嚓一聲,骨頭接上了。那人拿出藥丸,說道:「大叔,你堅持吃藥,過一段時間腿傷就會痊癒。我要去接你的孫子來,再拖下去,他就到了江南了。」
路艱難被中年人哄騙,大餅裡下了藥,他昏昏沉沉地跟著中年人走了好幾天。這一天,到了江邊,正要坐船,衝過來一位騎馬的青年人,拽過路艱難,說道:「這是我侄兒,我來接他回家。」中年人本來心裡有鬼,又見年輕人背著一把劍,不敢作聲,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把路艱難帶走。
年輕人把路艱難帶回來,爺孫倆相見,抱頭大哭。哭罷,各自訴說近來的遭遇。在年輕人的勸說下,爺孫倆才破涕為笑,感謝年輕人出手相救。
年輕人自稱姓胡,外號山野不平生。他對路老漢說:「路艱難這孩子,從小在苦水裡泡大,心智過早成熟,不如送他讀書,日後也好光宗耀祖。」
路老漢嘆一口氣說:「可是,我們爺孫倆身無分文,生活還得仰仗你,哪裡有錢讀書?」山野不平生笑著說:「我早就準備好,錢財的事情你不必擔憂。」於是,路艱難被送到學堂裡。小傢伙很聰明,回到家裡常常捧書夜讀,看著讓人欣喜。
時間一晃過了大半年。這一天,山野不平生和路老漢喝茶敘話,說道:「路大叔,過幾天我要告辭了。房子我已經買下,讓你們居住,幾十畝良田夠你們爺孫倆吃喝了,柜子裡還有五百兩銀子,足夠路艱難讀書。」
路老漢微笑著說:「你雖然喊我長輩,卻是我的再生父母。我們爺孫倆要不是遇見你,今生恐怕難以再聚首。如今居有定所,衣食無憂,全拜你的恩賜。現在要分別了,你總該告訴我原因了吧?」
山野不平生笑著說:「這世界上沒有因,就不會有果。我之所以搭救你們,是因為我住在你家祖墳裡。」
原來,山野不平生是一隻狐狸精。他在山上修行,沒有居所,剛巧路家有一座古老的祖墳,建造得很是華麗,旁邊有一個墓洞,狐狸精就住了進去。那是比路老漢高好幾輩的路家先祖,曾經做過官員,故此墳墓修得氣派。
山野不平生說:「我打攪了你的先祖靈魂,如今他的後人有難,我不能坐視不救。如今把你們安頓好了,我要到終南山尋找道友,一起修煉,以後再也沒有相見的機會了,你們要多多保重。」
過了幾天,山野不平生告辭而去。路老漢和路艱難,帶著老僕,一直送到十裡長亭,敬了一杯餞行酒。山野不平生接過酒杯,一飲而盡,騎上馬,飛奔而去,轉眼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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