徜徉在平江路、山塘街等歷史街區,濃濃的商業氣息,讓人恍惚仿佛見到小河邊的古建築群裡跑出了古人,古人竟然西裝革履,張嘴便是「嗨」。
有沒有純粹名勝景觀,有,且是有生命的,銀杏樹。在蘇州雙塔、西園寺、天平山等古剎、能見到猶如烈士暮年的古銀杏。樹齡有的高達800多年。800多年是什麼概念,人生代代無窮已,能記載八百年前先祖的人家寥寥無幾。
我對銀杏的了解如同我中、小學階段天天要途經的平江路一樣熟悉。我就讀的小學大儒巷中心小學,校園內有一株六百多年的銀杏樹。至今憶起那棵銀杏仁樹,畫面異常地清晰。銀杏樹在側仄的小巷裡顯得高大偉岸,從校門外老遠就能看到它擎天華蓋般的樹冠了。春、夏翠綠的樹葉給粉牆黛瓦的深巷送來春意和夏蔭,秋未冬初金黃的樹葉讓整個校區輝煌起來,隆冬了葉落了虯勁的枝幹仍就鏗鏘著,仿佛一幅水印在天空中的版畫雖然有點落寂卻是滿滿書卷氣和藝術範。
但是,在小學階段乃至畢業了,我對朝夕相處的銀杏是熟視無睹的,銀杏樹仿佛成了教學樓、體育場一樣,一切都像是應該必需理應存在的。從沒有刻意地凝望、觀賞過。有次,聽人說白果就是銀杏樹結的果,我斷然否定,怎麼可能,我們學校就有棵百年銀杏,我怎麼從來沒有見過它開花結果呢。事實上白果就是銀杏樹的果實,老師告訴我,白果樹還分雌雄只有雌性銀杏才會結果,我們學校的雌性銀杏,每年都會開花結果,只是果子落地時,是保潔阿姨最忙的時候,清晨就要把落葉、果實收拾掉,以防同學滑倒。
我憣然感悟,欣賞身邊的小美,才能讀懂世界的大美,猶如珍愛身邊的人,才能大愛於天下一樣。
初中就讀於平江實驗學校。或許是對小學的生活的懷念涵蓋了對那棵銀杏樹的追憶,入學的第一天,看到大成殿側十八棵百年銀杏,有了久違的親切感。繞著棵棵大樹徘徊著,仰望著高處茂密的樹冠,仿佛從小溪遊至了江湖,對未來充滿著憧憬。
我們學校的歷史可追溯到南宋鹹淳元年(1265年),到明代嘉靖二十年(1541年)遷至今天位置,其規模僅次於當時的蘇州府學。至清雍正年間,縣學更名為長洲元和縣學(簡稱長元縣學),當時學宮黌舍遍植銀杏,至今我們看到的十八棵銀杏就是當年栽種的部分。銀杏不僅是校園矚目的景色,也沉載著學蘊厚澤的校園文化。不僅成了學校的地標構件,也成了師生們心中校園景物的重要組成部分。
到了秋末冬初,十八棵銀杏像是煞有介事地給師生們頒發了一個節日證書,學校的銀杏節開始了。起始,銀杏是嫩黃的,仿佛一群雛鳥在歡嬉,熱鬧了枝頭,暖了秋寒的校園。那個季節但凡我們學校參賽的賽事我們的名次不會差,十八棵銀杏樹就是我們最好的啦啦隊。爾後,如同人生總是要前行一樣,銀杏葉漸漸濃黃起來,直至,落葉飛舞,校園內一派滿城黃金甲的豔美。
常看到路人在校門口探望校園的美景。那種驚豔、羨慕的表情,我能理解。但是,總感到有點過,有點誇張。待幾年後我成了一個路人在校外朝裡望去,我看到了蔚為壯觀的黃金色銀杏落葉和同學們的歡聲笑語相融而成的畫面,由衷地讚美,由衷地感動,由衷地誇張地向內張望。原來整個畫面最大的亮點是那些銀杏樹下朝氣蓬勃的學子。
學校會刻意在一段時間內保留落葉滿階紅不掃的美景,適時清掃時,同學們會有不舍,去拾落葉,撿到好的品相的葉子就是種小欣喜,有些同學會將杏葉做成書籤,我也做過用過。
畢業了,許多年後想到母校美美的銀杏仿佛曆歷在目,自然期望再次看到書中的銀杏書籤,可是翻遍了家中每一本藏書,就是找不到,化作鳥兒飛走了?不找了,是故意不找,我心裡有個定念,總有一天,在不經意中打開某一本書時,那個銀杏書籤會朝著我揚起靦腆的笑容,那一刻,我在母校的過往如像一本影集一樣,徐徐地打開,把我美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