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殺:點燃導火線
8月27日中午,巴勒斯坦所屬約旦河西岸拉馬拉市上空,突然響起一陣尖利的呼嘯聲;全副武裝的以色列戰鬥直升機撲面而來———呼嘯的飛彈,熊熊的火光,煙塵瀰漫的廢墟,傷者的慘叫……經過又一輪歷時十個多月的巴以衝突戰火的洗禮,地面上的巴勒斯坦人對此已經習以為常了。然而,誰也不會想到,這一次看似尋常的空襲,幾乎要將繃得緊緊的中東和平徹底葬送。
當天,巴勒斯坦電臺發布了一條震驚世界的消息:解放巴勒斯坦人民陣線總書記阿布·阿里·穆斯塔法,在拉馬拉市的辦公室裡被以軍發射的飛彈炸死,他是去年9月巴以衝突爆發以來被以軍暗殺的巴勒斯坦最高級別的政治領導人。
據悉,以軍當天中午出動的戰鬥直升機向穆斯塔法辦公室發射了至少兩枚飛彈,其中一枚直接命中他所在的房間,62歲的穆斯塔法當場被炸死,另有5人受傷。穆斯塔法是巴勒斯坦解放組織的5個早期主要成員之一,他所領導的人陣是巴解組織內僅次於巴勒斯坦民族解放運動(法塔赫)的第二大派別,他本人也因從事巴民族獨立運動被迫長期滯留國外。
1999年,穆斯塔法在表示支持和平進程後才獲得以色列當局批准返回約旦河西岸。
暗殺事件發生以後,巴勒斯坦舉國沸騰。巴國內兩個最大的武裝組織———哈馬斯和傑哈德當天發誓:將對以色列進行報復。哈馬斯組織發言人說:「我們現在宣戰!所有哈馬斯、傑哈德、法塔赫以及人陣武裝人員都應該對以色列殺害穆斯塔法的行為採取行動。我們不能坐視不理,我們應該團結起來進行報復,巴勒斯坦人民拒絕談判!」
巴勒斯坦解放組織也警告說,以色列的暗殺行動「已經肆無忌憚地突破了戰爭的紅線,為全面戰爭打開了大門」,有可能使該地區「陷入新一輪的流血衝突」。同時,巴解組織指責美國總統布希對以方的暴力政策不聞不問,並稱:「以色列是在美國政府的縱容下殺害穆斯塔法的。」
8月28日,大約5000名巴勒斯坦人聚集在拉馬拉市穆斯塔法遇害地,為其舉行了隆重的葬禮。許多追悼者緊緊跟隨他的遺體,穿過一條又一條街道,在拉馬拉寺院為心中的英雄領袖禱告。還有數十名人陣武裝分子頭戴紅色護盔列隊而行,向空中鳴槍示威,高呼要為穆斯塔法報仇。
以軍方發言人在事發當天即公開聲稱:暗殺穆斯塔法是根據以安全內閣會議的決定而實施的。理由是他建立準軍事組織從事反以暴力活動並策動東耶路撒冷巴勒斯坦人對以軍發動恐怖襲擊。特別是,他所領導的人陣要對近幾個月來頻頻在以色列境內發生的自殺性爆炸慘案負責。
炸彈:從人體引爆
2000年9月,沙龍挑釁性地造訪巴勒斯坦人心中的聖地———耶路撒冷廣場,又一次掀開了中東地區腥風血雨的帷幕。在這場輾轉復仇的暴力角逐中,無數巴勒斯坦青年只能以石塊和燃燒瓶與以軍的坦克大炮作戰。
在今年8月23日舉行的阿拉伯聯盟緊急會議上,阿拉法特言詞激烈地控訴道:長達十多個月的暴力衝突已經導致500多名巴勒斯坦人死亡,受傷者數以千計,其中有一大部分是婦女和兒童,經濟損失則高達數十億美元。
血債血償的信念,使部分巴勒斯坦人將反抗的希望寄托在暴力活動上。其中尤以伊斯蘭抵抗運動組織「哈馬斯」和伊斯蘭聖戰組織為代表。它們一直主張徹底消滅以色列,而用「人體炸彈」對付以色列目標的做法一直是這些巴極端組織的看家法寶。它們通過灌輸「聖戰」的思想,招攬了一批出身貧苦的男青年加以特殊訓練。
這些年輕人的最終目標只有一個:在捧讀完《古蘭經》並留下一段視死如歸的遺言之後,他們貼身帶上由3-15公斤TNT製成的、並摻和許多碎鐵塊和釘子的炸彈,前往猶太人定居點,前往以軍哨所,甚至潛入以色列人口密集的中心城區……6月1日,巴勒斯坦一枚「人體炸彈」將以色列特拉維夫一迪廳的整個樓面全部摧毀,造成21名正在歡歌載舞的以色列青年人當場死亡,近百人受傷。在爆炸事件發生的幾小時後,以參謀本部宣稱,以色列全軍正等著下一次類似恐怖事件的發生,只等內閣一聲令下,就向巴發起全面戰爭。
然而戰爭的威嚇並不能阻止類似事件的再度發生。8月9日下午2時,位於耶路撒冷市中心的「斯巴羅」比薩餅店裡早已顧客盈門,熱鬧非凡,以至於誰也沒有注意進來了一名肩挎背包的年輕人。
幾秒鐘後,這位年僅23歲、來自伊斯蘭聖戰組織的巴勒斯坦青年拉響了背包裡的炸藥,頓將比薩餅店炸成一片人間地獄。母親眼睜睜地看著嬰兒淹沒在火海中,昏厥的妻子緊抱著遍體鱗傷的丈夫……19人當場死亡,80多人受傷。
僅僅過了72個小時,8月12日傍晚,以色列北部海法市郊的「華爾街」咖啡館正沐浴在夕陽的餘輝中。一個身穿黃色T恤衫的巴勒斯坦人走了進來,兩眼直直地盯著一位女服務員,手指著胸部問她:「你知道這是什麼嗎?」隨即,在「真主太偉大了!」的瘋狂喊叫聲中,他點燃了綁在身上的炸藥導火索,在將自己的頭顱炸飛到櫃檯上的同時,造成16人喪生,80人受傷。
伴隨著猛烈的爆炸聲,一批批以色列人倒下了,巴勒斯坦人的記憶中又多了幾個「舍黑德(烈士)」。爆炸的硝煙還未散盡,又有一批巴勒斯坦人開始準備成為新的「舍黑德」,去用「人體炸彈」攻擊以色列,用生命為「傑哈德(聖戰)」和「因提法達(起義)」獻祭。自從去年9月以巴爆發大規模流血衝突以來,已有154名以色列人死亡,其中大多數人死於自殺性爆炸事件。
血債要用血來償,然而新的血債又將用什麼來還呢?
報復:軍事行動升級
對於巴勒斯坦極端組織的暴力活動,以色列針鋒相對地採取積極「防禦」政策,一旦遭到襲擊,迅速作出反應。
一、「定點清除」,從肉體上消滅巴方的領導和骨幹力量。7月31日,以軍出動武裝直升機向位於約旦河西岸巴自治城市納布盧斯市中心的「哈馬斯」辦公室發射了2枚飛彈,造成8名巴勒斯坦人死亡,其中包括「哈馬斯」兩位高級領導人賈邁爾·曼蘇爾和賈邁爾·薩利姆。
此前,以特工還冒充英國「BBC」記者給曼蘇爾打了個預約採訪電話,為空襲「踩點」;8月16日,法塔赫組織高級官員塔伊爾·法拉耶在納布盧斯市拉菲迪醫院外的一場突發槍戰中喪生;19日午夜,以軍向加沙南部拉法地區的一座民房發射3枚地對地飛彈,炸死了法塔赫活躍分子薩米爾·阿布·扎伊德和他的一對兒女,並造成附近的13人受傷。
8月22日晚,兩架以軍直升機在加薩走廊向兩輛巴方汽車發射了四枚飛彈,哈馬斯最重要的炸彈製造專家阿德南·古爾和他的兒子比拉爾·古爾分別坐在兩輛汽車中。雖然阿德南僥倖逃過一劫,但他的兒子卻不幸遇難。以軍發表的一份聲明稱,發起飛彈襲擊是因為車裡的乘客「參與了針對以色列的襲擊」。
二、實施野蠻的空襲。為了對25日凌晨2名巴勒斯坦武裝人員突襲加沙南部以軍營地、打死打傷10名以軍官兵的事件進行報復,第二天,以軍四處襲擊巴方安全機構,頻頻出動僅在戰時使用的F-16戰鬥機向加沙市中心的巴勒斯坦民事警察總部大院及約旦河西岸的其他幾個巴安全部隊機構進行了肆無忌憚的空襲。
飛彈突射,房屋崩塌,到處火光沖天、煙塵滾滾,造成多人傷亡,劇烈的爆炸聲和震動在數公裡外都可以明顯感覺到。
三、悍然發動武裝入侵,進行軍事威脅。以色列多次拒絕阿拉伯國家提出的向中東地區派遣國際維和部隊或觀察員的提議,以便自己能夠為所欲為。在耶路撒冷中心城區發生特大自殺性爆炸事件後,以色列軍警於第二日凌晨強行佔領並關閉了巴勒斯坦解放組織在東耶路撒冷的辦事處「東方大廈」及其他幾個巴方辦事機構,逮捕巴勒斯坦工作人員。
在1993年巴以雙方籤署奧斯陸協議後,「東方大廈」成為具有半官方性質的巴解組織辦事處,是巴勒斯坦在耶路撒冷的主權象徵。傑寧是巴勒斯坦第二階段自治協議實施後第一個獲得自治的巴勒斯坦城市。8月14日,以軍以報復來自傑寧的「恐怖分子」發動了一系列自殺性爆炸襲擊為藉口,在飛機、坦克和裝甲車等重武器掩護下侵入傑寧,並佔領該城達3個小時。
就在穆斯塔法被暗殺後的第二天凌晨,以色列軍隊在坦克和軍用推土機等掩護下侵入約旦河西岸巴勒斯坦城市伯利恆郊區,再次進入加薩走廊南部的拉法市,並一度佔領了巴勒斯坦管轄下的傑拉鎮。以軍參謀部的年度評估報告還恐嚇性地指出,由於巴勒斯坦的反抗日漸高漲,戰爭可能一觸即發。
報告稱:「一旦發生任何重大事件,尤其是大規模的攻擊行動,都可能使巴以衝突或以色列與北方國家的對抗演變成戰爭。」
和平:共同的期待
冤冤相報,何時方了。暗殺事件發生後,巴勒斯坦領導人阿拉法特呼籲阿拉伯國家對以色列採取強硬態度,阿拉法特痛訴:「以色列的侵略摧毀了巴勒斯坦多年的建設成果,」並發誓他的人民決不會屈服於「佔領、定居和猶太化」。
不久前召開的阿拉伯聯盟緊急會議提出要求以戰爭罪對以色列領導人進行審判。
正在奧地利訪問的聯合國秘書長安南27日對中東暴力衝突的不斷升級「深表憂慮」,他要求國際社會採取一切辦法為結束「這一悲慘的局面」而努力。安南指出,和平只能通過對話而不可能依靠暴力手段取得。
他表示支持德國外長提出的安排以巴雙方在柏林會晤的建議。連美國國務院發言人也不得不承認:「以色列必須明白,類似的入侵行動不利於解決安全問題,反而只會導致局勢進一步惡化。因此,我們認為以方應該從約旦河西岸巴勒斯坦自治城鎮貝特加拉撤軍。」他同時還說:「如果巴方領導人的確想要結束目前這場危機,那麼就必須行使其權力採取有效措施。」
英國外交大臣斯特勞發表聲明,對以色列最近的做法提出強烈批評,並譴責以色列政府派出坦克和軍隊進入巴勒斯坦自治城市拉法的做法是「過激行動」。聲明說,以軍這些行動是「不合適的」,不僅無助於在這一地區實現真正的和平,而且「有可能導致新一輪暴力衝突。」
埃及總統穆巴拉克立即同以色列外長佩雷斯進行了電話交談,他強調指出:以色列政府必須放棄目前所奉行的依靠武力鎮壓巴勒斯坦人的政策,因為這樣既不能實現和平,也不會為以色列公民帶來安全。
他還建議,有關以巴結束暴力衝突的「米切爾報告」闡述了雙方建立相互信任關係以便恢復和談的步驟,雙方應當以這份報告為基礎立即恢復和談。
在西方列強的插手下,猶太人和阿拉伯人兄弟鬩牆一個世紀,兩敗俱傷。隨著形勢的日益惡化,國際社會的調解對巴以重開談判有著十分重要的意義。
正如江澤民主席在8月24日會見阿拉法特時所指出的,中國始終認為,以和平的方式解決中東問題是上策。我們讚賞巴勒斯坦一貫堅持和平的努力。中國人民將始終站在巴勒斯坦正義事業一邊,支持國際社會一切旨在平息衝突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