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4日晚，廣州市高德置地的飛揚影城裡聚滿了剛下班的年輕男女，這樣的場景在11月很少見。
這一天上映的是兩部近期的話題之作——《赤狐書生》和《如果聲音不記得》，前者由陳立農、李現兩位當紅流量小生主演，後者的故事是探討當代最能引發人群共鳴的抑鬱症話題。
作為2021年賀歲檔中打頭陣的兩部作品，它們為近期冷清的院線貢獻了不少熱度。根據藝恩數據，截至12月7日，《赤狐書生》和《如果聲音不記得》已分別拿下1.2億票房和1.5億票房。
然而這樣的成績對今年遭受重創的院線來說，幫助寥寥無幾。北京米瑞酷影院經理邱勁松接受時代財經採訪時表示，這類片子的票房最多能到兩億，「今年要守的是12月24日上映的《拆彈專家2》。」
值得一提的是，泰禾集團（00732.SZ）旗下影院沒有撐到熱鬧的賀歲檔，近期接連關店。與此同時，美國電影製作公司華納兄弟宣布明年旗下的17部大片將取消窗口期，與流媒體同時上映。突如其來的消息為院線的未來增添了幾分變數。
電影院儼然還在過冬天。
院線苦熬過冬，大片扎堆熱檔
雖然已經重新開放120餘天，但看著如今慘澹的票房，邱勁松對時代財經坦言：「現在比七月份那時更艱難。」
影院7月20日陸續復工後，《八佰》和《我和我的家鄉》等幾部「爆款」影片為院線注射了不少「興奮劑」。根據國家電影專項資金辦公室「中國電影票房APP」數據顯示，截至10月8日24時，2020年國慶檔票房達到39.2億元，取得中國影史國慶檔票房第二的成績。
但10月份的興奮期並沒有延續下去。根據藝恩數據顯示，相比10月63億元的總票房，11月的票房大跌至18億。
邱勁松表示，這個狀況也在意料之中，「因為片源實在少，質量也不高。」
廣州某影城經理在接受時代財經採訪時也有相同的表態：「現在情況還是很慘澹，希望12月能多點片子。」
但根據時代財經統計，整個11月有51部影片上映，高於9月和10月，並沒有出現片源不夠的問題。
顯然，對影院來說，相比片源數量，更重要的事情是影片質量。據藝恩數據顯示，2020年11月票房top10的影片，豆瓣評分均值6.17分，低於去年的7.2分。
圖片來源：藝恩數據
前愛奇藝副總裁李文也對時代財經表示，現在院線最主要的問題是上遊供給不足，「沒有好內容，對影院來說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與現在的冷清情景形成鮮明對比的是，2021年「硝煙四起」的賀歲檔與春節檔。時代財經查詢了解到，目前官方宣布定檔或預備定檔2021年賀歲檔的影片已有42部，春節檔則有8部，其中包括從2020年春節檔一直推遲到現在的《唐人街探案3》和《緊急救援》這樣的大片，以及很多備受期待、質量上乘的中小成本影片。
李文對此直言道，「影院生意越做越狹窄的原因就在於，大家都去豪賭所謂的熱門檔期，寧願聚集在一起互相殘殺，也不願意投放到其他的檔期幫助市場。像《唐人街探案3》，從去年放到今年，其實是可以在中間某個檔期上映，但就是不願意拿出來供給市場，非要去賭一個春節檔。」
作為離院線最近的人，邱勁松也明確表示不希望影片扎堆。「一個影院的容量是有限的，我們希望影片在各個檔期都能有好的表現，而不是都擠在一個檔期。」
但以如今的情況來看，很多影院能不能熬過下一年，或許要看賀歲檔和即將到來的春節檔能不能有好的表現了。提到此，邱勁松略顯興奮地說道：「大家對這兩個檔期期待很高，可以說現在所有的同行都是熬著，希望能在這兩個檔期裡有一波大爆發。」
春節檔部分待映影片。圖片來源：貓眼集體血虧，仍要擴張
2020年市場艱難，雖然曾被免租、降租，但邱勁松工作的影院這一年的營收相比2019年已經下降了80%。
資本雄厚的上市公司也不例外。決定大面積關停旗下影院的泰禾，今年的財務狀況也實在不容樂觀。
據泰禾集團第三季度財報顯示，公司前三季度營業收入為28億元，同比減少86.75%。
邱勁松對時代財經透露，2016年左右，影院生意比較火爆，很多人都盲目去搶奪影院項目，導致那一波影院的租金被哄抬得很厲害，所以在那時入場的泰禾所付出的租金虛高，「我了解到泰禾一個月的租金至少三百萬，這意味著它的影院就算每個月的票房收入有八百萬，也完全沒有盈利空間。」
12月3日，時代財經致電泰禾集團證券部，工作人員表示，根據企業整體戰略，目前確實針對影院業務做了一些調整，且後期不確定影院是否還會重新開放。
該工作人員還表示，泰禾集團的影院業務所屬主體為北京泰禾影視文化發展公司，在這家公司裡，泰禾集團只佔4.7%的股份，屬於參股公司，所以影院具體的經營情況和後續發展，其所屬公司有一定的決策權。
除了泰禾集團，涉及院線業務的上市公司，如萬達電影（002739.SZ）、金逸影視（002905.SZ）、橫店影視（603103.SH）和中國電影（600977.SH）等，2020年前三季度的營收同比均有大幅度縮減。
其中，萬達電影今年前三季度的營業收入為32.1億元，較去年同期減少72.8%；金逸影視營收2.2億，同比減少85.9%；橫店影視21.3億，較去年同期減少81.27%；中國電影營收額為10.5億，同比減少84.33%。
值得一提的是，萬達電影今年通過定增募集資金28.9億元。據萬達電影公告顯示，募集資金有兩個目的，一是新建影院項目，二是補充流動資金及償還借款，其中投入新建影院項目的金額高達20億。
萬達電影關於使用部分閒置募集資金進行現金管理的公告。圖片來源：wind
時代財經致電萬達證券部，對方工作人員表示，公司近幾年新建影院的數量一直保持在70～80家，「往年都是使用利潤來實現擴張，今年因為疫情才啟動定增，影院擴張不會因為疫情而減速。」
可以看出，雖然影院的2020年異常寒冷，但對於影院的未來，各大公司依然保持著較為積極的態度。
邱勁松也表示，自己公司的主營業務是影院設計，根據公司儲備的設計項目，他發現投資者對影院的熱情依然不減，「現在是兩極分化的態度，看空的人不少，但也有人趁著低潮期布局，等待將來一旦市場爆發，可以提前享受紅利。」
「活過2021」
但享受紅利之前，影院或許還要熬上好一陣子。
即使有賀歲檔和春節檔來「回血」，行業內對未來依然不樂觀。邱勁松說：「業內現在流行一個詞——『活下去』，只要明年能活下去，我們就能見到曙光了。」
每年到了年終時節，邱勁松都能知道明年將要上映的片子，但是從今年他拿到的片單來說，除了春節檔，他沒有發現特別出彩的影片。「我們一直在關注國外的拍攝和製片，也沒有看到很大製作的影片要出來，所以現在最大的希望就是春節檔了。」
據邱勁松所說，春節檔那個月的票房會佔影院全年票房的25%。
不僅是邱勁松，獨立電影人向凱也對明年心懷忐忑，「如果2020年是黑暗時刻，那麼2021年就是暗黑時刻，會比現在更加艱難。」
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向凱認為，受疫情影響，每個行業都很艱難，這也意味著電影在今明兩年的投資會受到一定程度影響，「資方都在自保，可能沒有閒錢投到電影市場，也就是說電影的數量在未來幾年會有一個下降。」
不過，一位不願具名的傳媒行業分析師對時代財經表達了不同的觀點。他認為，在2020年下半年很多片子都開始趕進度，大家的工作也在正常進行，前半年的空檔期用儲存的影片以及引進的片子是可以填補的，整個影視行業依然可以如常循環。
而對於華納兄弟所宣布的「大動作」，上述分析師認為，這可能導致明年中國會減少30%的觀影人群。但同時，他也表示，在中國還沒有形成流媒體與影院同時上映的趨勢，「上遊院線、製片方與下遊流媒體之間的默契還沒有被打破，大家都希望線下賺一波錢，然後線上再賺一波。」
但向凱非常在意這個信息，在他看來，「這也許是電影工業的又一次革命。」
邱勁松則有另外的憂慮，近日有影片被下架，他認為，明年的審片應該會更加嚴格，可能一些票房大片不會上映。
邱勁松將2021年視為巨大的挑戰，心裡有些沒底，「2021年確實不太好堅持，不好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