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癜風是一種皮膚色素脫失的損害性皮膚病,其損害為局限性或泛髮型色素性脫失斑,表面光滑,無鱗屑,邊界清楚。中醫文獻有「白癜」、「白駁風」、「斑白」、「斑駁」等名稱。白癜之名首見於《諸病源候論?白癜候》:「白癜者,面及頸項身體皮膚肉色變白,與肉色不同,亦不癢痛,謂之白癜。」祖國醫學對該病的論述及治療方法很多,現從理、法、方、藥四方面作初步概述。
1理
古代醫家對白癜風病機的認識大多從風邪相搏、氣血失和立論。《黃帝內經?素問?風論篇》曰:「風氣藏於皮膚之間,內不得通,外不得洩,久而血瘀,皮膚失養變白而成此病。」《素問?調經論篇》也指出「血氣不和,百病乃變化而生。」《諸病源候論》:「白癜者……此亦是風邪搏於肌膚,血氣不和所生也」。《醫宗金鑑?外科心法要訣》:「此證面及頸項,肉色忽然變白,狀類斑點,並不癢痛,由風邪相搏於皮膚,致令氣血失和」。《太平聖惠方》:「夫肺有壅熱,又風氣外傷於肌肉。熱與風交並,邪毒之氣,伏留於腠理,與衛氣相搏,不能消散,令皮膚皺起生白斑點,故名白癜風也。」《證治準繩》:「夫白駁者,是肺風流注皮膚之間,久而不去所致」。《普濟方》認為「白癜風」是:「肺臟壅熱,風邪乘之。風熱相併,傳流營衛。壅滯肌肉,久不消散,故成此也」。氣血失和,榮衛無暢達之機,肌膚失之濡煦或滋養,釀成皮膚色素脫失而現白斑。亦有「怫鬱」論,《丹溪心法?六鬱五十二》指出「氣血衝和,萬病不生。一有怫鬱,諸病生焉。故人生諸病,多生於鬱」。七情內傷,五志不遂,可致氣機紊亂,氣血失和,失其濡煦,復受風邪外襲,阻滯經脈,形成白斑。王清任的《醫林改錯》則明確指出白癜風是血瘀於皮裡所致。瘀血阻滯,凡跌扑損傷,積而為瘀,怒傷肝而致氣滯血瘀,經脈阻滯則新血不生,或久病失治,以致血瘀皮裡膜外,肌膚失濡養而成。「肝腎不足」論,素體肝腎虛弱,或久病失養,氣血失和,損傷精血,傷及肝腎,以致精血不能化生,皮毛失其所養而發病。
2法
祖國醫學注重整體審查,辨證論治,臨床常見白癜風的分型為:①肝鬱氣滯證,證見:白斑散在漸起,數目不定,伴有心煩易怒,胸脅脹痛,夜眠不安,月經不調,舌質正常或淡紅,苔薄,脈弦。治宜疏肝理氣,活血祛風;②肝腎不足證,多見於體虛或有家族史的患者,病史較長,白斑局限或泛發,伴頭暈耳鳴,失眠健忘,腰膝酸軟,舌紅少苔,脈細弱。治宜滋補肝腎,養血祛風;③氣血瘀滯證,多有外傷,病史纏綿,白斑局限或泛發,邊界清楚,局部可有刺痛,舌質紫暗或有瘀斑、瘀點,苔薄白,脈澀。治宜活血化瘀,祛風通絡。亦有醫者認為,一方二用,內服外用,療效更佳。顧伯華[1]教授將白癜風的治法概括為六法:①祛風為先,辛散入肺達皮毛;②養血活血,善治風者先治血;③疏肝理氣,開達毛竅解鬱閉;④益氣固表,辨病寓於辨證中;⑤補腎益肺,金水同源治病根;⑥浸漬外治,直達病所取捷徑。張志禮[2]教授治療白癜風抓住「氣滯」和「風邪」這兩個主症,先理氣解鬱,其次健脾益氣,再扶正祛邪。此外,依據中醫理論「氣為血之帥,血為氣之母」,氣滯則血瘀,血凝則氣更滯,行氣通絡還需活血散瘀,故再加以活血之品。外治法可選擇祖國醫學的針灸、梅花針、耳穴等,亦可聯合現代醫學,如308nm單頻準分子雷射治療,窄譜中波紫外線(NB-UVB)照射治療,自體表皮移植,自體黑素細胞培養移、外擦皮質類固醇激素、免疫調節劑,穴位注射補骨脂素等。
3方
《證治準繩》:「烏蛇散,治身體頑麻及生白癜風;防風湯,治白癜風;苦參散,治肺臟火積風毒,皮膚間生白癜不止;三聖散,治白癜風。」《醫宗金鑑》:"施治宜早,若因循日久,甚者延及遍身。初服浮萍丸,次服蒼耳膏;外以穿山甲片刮患處,至燥痛,取鰻鱺魚脂,日三塗之。」《醫林改錯?通竅活血湯所治證目》:「白癜風,血瘀於皮裡,服三五副可不散漫,再服三十副可痊癒。」皮膚專家歐陽恆教授在長期的臨床中對白癜風的治療積累了豐富經驗,提出以色治色法,常用經驗方為紫銅消白方和消白合劑。紫銅消白方[3]由丹參、蒺藜、紅花、核桃仁、紫河車、紫草、鬱金、路路通、銅綠等11味藥物組成,治則為:散風除溼、調和氣血,運用祛風利溼、活血化瘀、調補肝腎的原則,並配合外搽藥物治療白癜風,療效顯著。消白合劑[4]選用黑芝麻、黑大豆、核桃、紫背浮萍、路路通、紅花、大棗。其中黑芝麻、黑大豆、大棗養血疏風活血;核桃、紅花補腎活血;紫背浮萍入肺祛風走表;路路通通行十二經,引諸藥達病所,共奏調和氣血、補益肝腎、祛風通絡、以黑反白,從而達到以「黑」消「白」的功效。許愛娥[5]用加味桃紅四物湯治療白癜風,臨床觀察243例患者,治癒26例(10.7%),顯效66例(27.2%),有效76例(31.3%),無效75例(30.8%);李梅雲等[6]用自擬白靈方治療白癜風,藥選丹參10g、降香3g、白薇10g、紫草lOg、蒼朮lOg、紅花6g、龍膽草10g、女貞子12g、白蒺藜10g、海螵蛸lOg、甘草6g、龜板5g。白蒺藜平肝解鬱、祛血中之風,白薇清熱、涼血、祛風,紫草、降香涼血活血,女貞子、龜板滋陰潛陽、補益肝腎,蒼朮、龍膽草清熱燥溼、健脾補腎,紅花、丹參行氣活血,甘草調和諸藥。諸藥合用可以調和氣血,活血化瘀,補肝益腎,祛風散邪。臨床觀察取得了良好療效,且與NB-UVB照射聯合治療,療效更佳。
4藥
中醫藥治療白癜風經驗豐富,常用的中藥大致可分為:能增加光敏感性藥物,白芷、馬齒莧、決明子、補骨脂、沙參、麥冬、獨活、薑黃、虎杖等;增強機體免疫功能方向的補腎藥,補骨脂、女貞子、菟絲子、枸杞、人參、黃芪、山茱萸、黃精、白朮、茯苓等;激活酪氨酸酶活性藥物,女貞子、旱蓮草、沙苑子、地黃、骨碎補、紫草、甘草、細辛、烏梅、菟絲子、無花果、刺蒺藜等;促進黑素形成的常用中藥,透骨草、旱蓮草、茜草、益母草、野菊花、桑寄生等;含有必需微量元素的藥物,自然銅、浮萍、珍珠母、牡蠣、威靈仙、銀杏葉等;活血化瘀改善微循環藥物,當歸、桃仁、丹參、紅花、川芎、赤芍、丹皮等。
鍾慧等[7]收集了368個治療白癜風的中藥內服方劑,對其中藥物出現的頻次進行統計,結果提示:白蒺藜、當歸、補骨脂、制何首烏等藥物使用頻次較高,白蒺藜平肝疏肝,祛風止癢;當歸補血、活血;補骨脂補腎助陽;制何首烏補肝腎、益精血。臨床治療白癜風,可遵循滋補肝腎、活血化瘀為主,兼以祛風除溼、疏肝理氣的原則,以白蒺藜、當歸、補骨脂、制何首烏等藥為基礎方,在此基礎上進行適當加減,如肝腎不足加熟地黃、女貞子,瘀血阻絡治以紅花、丹參、川芎、桃仁、赤芍,血熱風燥治以赤芍、丹參、紅花,風溼蘊熱型用防風、川芎、甘草、白芷、茯苓,肝鬱氣滯加鬱金、柴胡、白芍,脾胃虛弱當用白朮、黃芪、茯苓、黨參。蔡念寧[8]在治療白癜風時注重引經藥的使用,根據發病部位用引經藥,提高了用藥的準確性,增加皮損部位的有效藥量,從而提高療效。如:白斑發於身體左側者用川芎,右側者用當歸;頭面部者選桔梗;眉毛、上瞼者選龍膽草、菊花;眼周者選枸杞;鼻部者加用辛夷;口唇部的加芡實;項部、上背部者加葛根;胸腹者選厚樸、青皮、瓜蔞;脅肋者加用柴胡、青皮、川楝子;腰部加生杜仲;上肢用桑枝、片薑黃、羌活;下肢者加牛膝、獨活;外陰部選蛇床子、車前子。
在中藥外用方面,陳梅花等[9]對近幾十年來治療白癜風的186首有效外用方進行了系統整理和研究分析,結果顯示:治療白癜風的外用藥多以辛溫為主,輔以甘苦平,歸經以肝腎為主,輔以心脾。辛溫有發散、行氣、活血的作用,苦有瀉熱、燥溼、堅陰的作用,甘有補虛、和中、緩急、調和藥性的作用,說明外用方多以驅邪為主,輔以扶正,標本兼顧,體現了中醫的整體觀念。而劑型多使用酊劑,有的在塗藥之前還用茄蒂、生薑汁等外擦白斑處或用生薑蘸藥外擦患處。治療白癜風的中藥也有一定的配伍規律,如補骨脂和菟絲子、當歸和紅花、黃芪和當歸、當歸和何首烏等都是臨床常用的對藥。對藥的使用可以達到增強治療效果的作用。
5小結
白癜風在臨床非常多見,且病程較長,易診難治。現代醫學的某些療法,如自體表皮移植,其治療效果雖然可以立竿見影,卻有局限性,無法阻止白癜風的繼續發展,對進行期的白癜風也容易引起同形反應。中醫藥認識和治療白癜風已有上千年的歷史,有著深厚的基礎理論和豐富的治療手段,對白癜風也有樂觀的療效。而中醫的診斷和治療都注重整體,因此治療白癜風亦要綜合判斷患者整體情況,若只是單純的從皮損進行治療,其治療效果有限。故筆者認為理、法、方、藥四個方面中,臨床醫生最應注重的是「理」,只有深諳本病的發病機理,認真辨證,從患者整體情況出發,再選相應的法及方藥,糾其所偏,才可以快而有效地治療本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