逶迤以南
一一讀韓學年幾件「山松盆景」
原創作者|柯孝仁
嶺南,盛產「山松盆景」的地方。借美好季節,一腔情懷,對逶迤山松敘說 一一
天,藍得純淨而高遠。一棵山松,不在乎「鬼使神差」。它,敬畏自然造化——幹身穹隆奇特,彎轉隱約;徑逕詭異,放浪形骸 隨之,它動用一生的時間,靠近凌空的砥礪,不用腳底有風,超凡脫俗,在一種莫名的熱烈中離開親為,汲取「天馬長進」 —— 秦漢古韻,神乎其神 親近了一片蒼翠的迷濛,親近了山中靜謐的雲朵 在懷有神,煉化無聲,多麼洪荒的奢華。
▲韓學年盆景作品《神物天造》(山松)
《神物天造》,「像一場虛擬實境中的夢境」,馳魂奪魄。那些沒有敷衍的蔥翠,索裹青衣,蘊藏玄機,像海潮尋覓沙灘,互訴衷腸。僅此,「陡峭的骨骼裡,裝滿風、裝滿雪,裝滿鐘錶的指針、裝滿平靜的流動」 仿佛回到原始的天堂 —— 生命之初最根本的意義讓每一束針葉保持亙古的初心和微笑。
在這濫情的世界裡,歲月凝固了這麼一個啟示 —— 神物,無與倫比,天造,不敢忘卻的前奏。
雲霧中的飛鶴,飛過冷峻、空曠和寂寥,不停地搜索自己的沉思和想像一一想像清奇的骨格、肉體的潛能,下嫁超凡拔俗,充盈氣質仙骨,為「曾經淡到過的遙遠的落日」助添和平祥瑞。
雲鶴,穿越遠古的呼喚,帶著飛翔的強悍,帶著「生命在上善的奔湧中升華」,傾聽水霧和雲彩流動的抒情。在神話的章節裡大膽感受飛翔那仙人般的快樂以及對天空最大化的熱愛。
雲鶴,仙骨,獨善其身,獨具神韻,很少人想到這個問題。學年君以抽象的比擬給《雲鶴仙骨》抹上一道光環,回味不盡酣暢淋漓。從中抒發了山松的本質氣質,增加了山松的多義性,也激發了我們的想像與二度創作。
▲《雲海遊》飄長130㎝
「在一定的情況下形成的雲層。並且雲頂高度低於山頂高度。當人們在高山之巔俯首雲層時,看到的是漫無邊際的雲,如臨大海之濱,波起峰湧,浪花飛濺,驚濤拍岸。」故稱這一現象為「雲海」。
雲海,屬於自然景觀的領域範圍。學年君在構思山松盆景時,因客觀世界以及某種事物對自己想像的觸動、感化而萌生那種的感覺和思考,以至於將「雲海」這一自然現象與山松本質意義相聯繫一一把山松強大的生命力與「雲海」的壯觀形象化、具體化,蔚然一體。
雲霧環流,浮光幻化,綠意欲窮不可方物一一此松虯曲主幹,穿暢其碧,逛遊大興 意象萬千,想像萬千:漫漫人生路,遨行此地間。走進「雲海」,了悟人文生態課題。會意《雲海遊》一種人生境界的直率寫照。
霧,一種常見的天氣現象。當貼進地面或海面的空氣中懸浮的大量水滴或者冰晶微粒,使水平能見度降到1krn以內,就是我們所熟悉的霧天。從高處看,「雲海」般的霧景很美,人們習慣叫作「霧海」,也稱「雲霧」。
「雲霧順山而生,縹緲著夢幻與美麗。」也許,「往往這時候是春暖花開 往往這時候是月上中天 」
「探影」,其實是一種心情趨向於某個幻象的一種寧靜。一棵山松,帶著自己原始的動力,一次次走向「霧海」,一次次讓自己錯落成韻的枝葉變成寧靜透明,「象平步青山而悠閒的雲彩」,把靈魂引向另一個廣度——-探尋霧海朦朧中的「山巖以自己的剛強,樹木以伸展的枝杈,流水以雲霧的形態,飛鳥以自己的鳴叫,山花以自己的芬芳成色 還有風的追問」俯首天涯,己所不欲。
龍與蛇都是柔韌無度的軟體動物,陸地、空中行走,遊刃有餘。
學年君見長山松習性的優勢,嫻熟書法「筆走龍蛇」使鋒中藏的功力,特地營造了一幅「龍蛇」共舞的山松寫意圖—-
大野蒼茫。濤聲已息。「翻卷的浪花已在億萬年前走失」。睥睨天下,有一處萬仞巉巖,巉巖上頭,一條沉默經年的巨蟒,轟然滑落,縱放自如,半空,正與一具騰雲駕霧、雄健灑脫的「蒼龍」會晤。兩朵猝然而至的祥雲(圖中頂上枝託)特意靠近,遮蔽它們(龍、蛇)親和的「交頭接耳」——狂情生動,痴情有加,無與倫比。恍惚間,它們相互演譯了草聖張旭汪洋恣肆「筆走龍蛇」裴然一筆的狂寫。瀏覽當即,繾綣不分,冷冷自遠,蕭蕭有聲。看那信筆之狂放,讓我貽笑不停
▲韓學年作品《行雲》(山松)
「麥場高處望雲開」。幾朵「行雲」仍在展翅的想像中活著——一條有著亙古理念、盎然靈魂的「空中之河」,在一次上好的機緣中「流岀動人的麥子和詩歌」
那段崇尚的日子裡,空中之河:湧動升華,氣氛幽通,得天獨厚,牽手嚮往之神。穿過三月清明,「任無聲細雨打溼所有美好時辰」,堅守天性,分派岀不可多得的綠意來——恰似行雲。
黃昏傍山,有風。碧綠飄「行」——氤氳的雲,思想的雲,我在「床前」望你。風止。時光發岀淺淺的笑,那麼,我該用啥樣的行頭祝福你,誦讀你
《鐵劃銀鉤》的山松盆景,構勢非常——骨幹奇崛、迭宕,鏗鏘有力:岀土後,一個橫臥,跟隨一次三十度角折返,緊接順序,低壓,扣彎,然後,一捺盡力,讓針葉聚攏其上,氣勢渾然,成為「書法」中一個書寫的細節。
「鐵劃銀鉤」,本是書法內涵的用語——形容表現漢字線條運筆提按的行為與力量。承此,學年君把將書法這門技藝嫁接為盆景形式。在實施示況山松時際,拿捏其中讓松的特性特徵偏激逆反,臻具書法意蘊,此舉難能可貴——看:《鐵劃銀鉤》,「取法晉唐之間,不涉宋元以下」,大有類似於「懷素」草書之運用——立幹設枝,圓融內斂,徐遲不苟;翻折爽利,順彎明哲,放意長捺,絲毫不見作意與斧鑿:不枯,不澀,不飄,不滑,不怯,不弱 「果敢與自信並存,隨性與剛勁共駐。」拭目以待,讓人遙想,會心悠然,未來已來,快意不同尋常。
墨的精華(墨綠——松針色澤)在時空的長廊裡流瀉——等待我涉過晨曦與暮色,承接它那絲雨般的滴落。其實,我早已張開雙手,但我懼怕因為它的墜速而濺灑我的臉面。我又把雙手縮了回去。爾後,一種莫名的疑慮讓我糾正思路,以仰止的角度重新考量、觀察。無論眼前的或是假象,或是藉口,原先都是瞬間的誤判而導致的迷茫。迷茫的我「應該居於樹上,和鳥一樣享受原始氣息中的清純」。
有位詩人這樣說過,「前衛的作品,永遠沒有最好的表現形式:在表面只須沿著心的邊緣,潑上感觸的色彩。」審視自己無端的糾纏,後悔「自知之明」的失落 是時,我已滲開色彩(墨)的細節,「待靈魂發芽,長出真實。」暢懷,舒心,大方接受「墨瀉」的精神氧吧。蕭然物外,自得天機。
(本文為柯孝仁老師原創投稿並提供盆景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