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解鬼針草 費書曼
這周的課還是鬼針草，我讓孩子們拆解鬼針草。鬼針草頂端的種子太多了，好幾個孩子沒有耐心，就把種子堆在一起。有孩子只是想利用種子和枝排列成一些形狀或者圖案，我說這樣就不能呈現出鬼針草的結構，我們應該根據拆解後部件的規律來擺放。這樣，會讓鬼針草的構成一目了然。
或許，在孩子們的美學經驗裡，只有像某種東西的圖形，沒有呈現物品自己的樣子的抽象視覺經驗。就像蒙氏教育中教具的使用，很多孩子用來搭建一座房子、一輛汽車，就會被老師制止，而要求學生按照教具本身的規律來排列。
抽象，也是有規律的，是專注於顏色、線條、材料本身上的規律，讓這些物品或者形狀自己說話，而不是用它們再構成另外一個形象。
最有趣的是課程的第二個部分，接龍繪畫。我給孩子們準備了一張對開大小的紙，釘在畫板上，固定在畫架上；傍邊放置馬克筆、彩色油性筆、鉛筆、籤字筆、彩鉛、黑色和白色的丙烯、調色盤、各種型號的毛筆、洗筆的水、剪刀、美工刀。
孩子們圍坐在畫架面前，我宣布規則：按照座位順序，每人一分鐘，使用任何方式和我提供的工具，在畫面上自由作畫。如此循環，直到下課時間或者沒人再畫了。我負責錄像記錄，張芳也參與進來。
上午班的孩子：一開始，孩子們都會在空白處畫一個形象，各自的關係並不大。張芳在大家的形象之間添加一些東西，讓不同的形象之間產生聯繫，並且用色塊讓畫面協調。卡卡在上部畫了彩色的橫條，其他孩子接著畫，形成彩色的天空。陽陽在陸駿琪的畫面部分繼續添加了東西，陸駿琪生氣，就用顏料覆蓋了陽陽畫的部分。於是，陽陽就把大家畫的天空用黑顏料給覆蓋了，他很興奮；大家就輪著用白顏料把陽陽的黑顏料塗上。這時候，形成兩個陣營，一個是陽陽，一個是大壯、陸駿琪、清荷和卡卡。大壯很生氣，他不斷提議大家把畫板抬起來，阻止陽陽在上面畫。最後，張芳用一個尺子把畫面上堆積的顏料刮平，又用筆桿畫了一些線條。
上午班的接龍繪畫
下午班的孩子：一開始，知恩在白紙上畫了一張臉，顧卓凱在張開的嘴裡畫上牙齒，張芳在臉的上方畫上海盜眼罩和犄角，那彌野則在右邊畫了另一個怪物形象；陳文清則在左上方畫了很小的一株花盆植物，賈慜鈺在植物上塗顏色；……大鴻用筆塗畫在顧卓凱的小人上，大家開始對他不滿，紛紛喊著讓他停止。越喊，他越興奮，就塗的更起勁。張芳試圖用灰色讓整個畫面協調起來；馬慜鈺在左上角畫出幾條彩虹的顏色。最後，畫面上的爭鬥轉到下面來，顧卓凱、那彌野一起和大鴻打鬥。大鴻不是他們的對手，總是挨打。我們制止了繼續打鬥。下課後，顧卓凱、那彌野又在樓下的小公園裡把大鴻推倒在地上，知恩也參與了。
下午班的接龍繪畫
整個過程，我都作為記錄和觀察者，不給孩子指導和幹涉，只是不斷強調不要幹涉畫畫者的自由。最初大家都說時間太短，就改為兩分鐘，最後一輪改為三分鐘。下午班乾脆每人三分鐘。書曼沒有參與，只是坐在邊上觀看。整個過程裡，從各自佔領空間到協作，到畫面上的相互敵對，再發展到畫面外的打鬥，是我沒有預料到的。這時候，大家的心思已經不在畫面的構建和經營上，而是不斷的爭鬥。
下了課，我們試圖和大壯溝通，這個遊戲是要讓大家看到和接納彼此的不同以及意料之外，大壯堅持說陽陽塗掉了美麗的天空，就是錯的，應該被懲罰。
顧卓凱的媽媽觀看了下午的後半部分，她提議說既然是一張合作的畫，現在沒有起到合作的結果，是否應該再增加一些規則來讓大家達到合作的結果。
上午班的畫
下午班的畫
我覺得這堂課很有趣，也許最後的結果或效果並不是很好，卻呈現出很多問題。比如，孩子們還不會合作完成一件事，不會和不同的人協作；孩子們不能接納和自己不同的人和觀點；有的孩子習慣於用武力來解決問題；有的孩子為了博得別人的關注，不惜用破壞的方式；依附在強者身邊去壓制一個弱者的時候，孩子們是有快感的，不分析事情的緣由。如果設置更多的規則，最後的效果或許會好一些，孩子們的問題就會被掩蓋，不能呈現出來，不能被看見。
我覺得有必要讓孩子們回看一遍錄像，討論一下這裡呈現出的問題。並且再做一次相同的遊戲。
文字|圖片|編輯 李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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