頷聯「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春夜寂靜,春風悄然,春雨潤物,詩題全出,詩意盎然。
然後四句,頸聯,詩境擴大,境界更幽遠;尾聯,物我交融,全詩由詠物小詩,而境界提升,乃至傳承經典。某天一位女友說,之前我很不喜歡雨天,但是當你有次問我,雨天像不像一幅中國的水墨畫時,自那以後我就覺得雨天很美了。其實,我還想說,你不喜歡雨天,那是因為你沒有在老街小院歷過下雨天。雨滴在簷上,滴滴答答,天籠在院牆上,氤氤氳氳,世界都在院子外面。而我,在院子裡,聽雨。早上下樓,正值春雨綿綿不絕,園子裡嫩黃的迎春花之上,是深深淺淺新綠的葉子,連著紅繼木,滿眼都是春的顏色,這不是水墨畫,倒像是釉下粉彩了。一派活潑潑的生機,心中忽然升起無限的希望。我們在過去的寒冬曾經無數次想像過將到的春天,當春雨在前,潤物也潤心。(青年學者 《外國人筆下的長沙》譯者 文史愛好者)讀《春夜喜雨》,開門見山一個「好雨」,不由分說地讚美應時而降的春雨,那個「艱難苦恨繁霜鬢」的老杜呢?那個「老病有孤舟」的老杜呢?說好的「哭聲直上幹雲霄」呢?也罷也罷,就跟著詩人「當春乃發生」。「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頷聯節奏忽然柔緩下來,伴隨著「入」「物」「無」的嗚嗚聲,飄入天地萬物,無遠弗屆。沈德潛言老杜此句「傳出春雨之神」。「野徑雲俱黑,江船火獨明」。這區區十字簡練地繪製了一幅《江村夜雨圖》。烏雲密,雨意濃,遠處江上,一船燈火獨明。清人邵子湘言此「十字詠夜雨入神」。
「曉看紅溼處,花重錦官城」。如果前四句有節奏舒緩的變化,那後四句,詩人則用想像進行了空間和色彩的轉換。雖今夜屋內,面對漫天細雨,擁有「門前風景雨來佳」的欣喜,但詩人的思緒並不止於此,尾聯畫面移至次日晨,清晨的成都,繁花似錦。全詩的節奏、時空和色彩不時發生轉變,可謂峰迴路轉,一波三折,讓人回味無窮。寫這首詩時,「硬骨頭」杜甫正歷經流離轉徙,來到成都,開始蜀中一段較為安定的生活。草堂內外,親自耕作,種菜養花,正是心下無事的時刻。或許他有一扇當山的窗。此刻,野徑深處黑雲未散,毛茸茸的雨正一點一點化掉清灰的山色。漫天徹地的冷調裡,只有江心一點紅色漁火,分外醒目。春寒還在枕上,雨腳把詩人的心織得格外柔軟。忍不住想,破曉之時,被雨洗得鮮亮的花朵,能否將這紅色的「重」擁簇進天色清明的錦官城呢?畢竟,杜甫的一生多沉重,這樣輕盈的稀有時刻,也讓這首詩從他眾多的詩裡跳脫出來。細密如針的雨落在紙上,落進一千多年的時空裡,潤澤、澆灌著千年的文脈與人心。宇宙之大,同此一雨。有了這樣的雨,我們才可以在那些絲織般的早晨對自己說,不用著急地醒來呀。山居這些年,看四時更替、陰晴雨雪,各有其妙。每有所感,古人都有吟詠,借古抒懷,不亦快哉!好雨知時節,知時節的雨是好雨。我們是否又知好雨呢?春天的雨好像就沒幹過,我在湖邊有一間自己的咖啡館,雨下來我就知道今天來的客人不會多。可我的一位粗獷的男性朋友,卻喜歡在下著雨的星期一,直奔咖啡館。人少的安靜,清新的湖,滴滴答答打在玻璃頂上的雨聲,一杯冒著熱氣的咖啡……他喜歡的所有,都在下雨的星期一。他是喜歡雨的。
咖啡館邊的湖裡,我種下了一小塊荷,每年春天,看著雨滴一顆顆地投進湖中。夏初,一個個嫩綠的「小拇指」彈出湖面,然後張開來,撐成大片的荷葉。一年年,從小小的一塊荷花地,現在長滿了咖啡館邊的湖面,這片荷讓我慢慢有了對雨的喜歡。在一個春天,雨一直下到穀雨那天,我的二女兒出生,又是一個與我有關的生命。季節更替,生命周復循環,時節之雨,關乎生命,關乎我們自己。來源:長沙市文聯網絡文藝發展中心 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