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人君 學人Scholar
文|陳吟，阿克梅書店選書顧問
作者授權發布，轉載須取得授權
按：由民間故事走向文學創作，兒童文學經歷了漫長曲折的道路。時代烙印如影隨行，作者將自己對時代的理解融入童話創作，純美、詩意和幻想荒誕只是兒童文學的舞臺，臺上演繹著時代渴求。下文幾部作品都是它們所處時代的代表作，由此可粗略展現兒童文學發展的脈絡。安徒生屬於所有時代，不再贅言。
01
《卡裡來和笛木乃》
（阿拉伯）伊本·穆加發|著
林興華|譯
商務印書館，2019
烏鴉看到獵人負網走著，心生恐懼，為自己和其他動物憂慮起來。烏鴉悄然尾隨，目睹老鼠咬斷繩索解救了鴿子。烏鴉飛到老鼠的洞口，想同老鼠交朋友。老鼠因世仇擔憂烏鴉別有用心，烏鴉誠懇表明心意。老鼠心生感觸，理解道義之交是純潔的，它超越物種的界限，你以道義待我，我也以道義回應你。
烏鴉攜著老鼠飛離孤獨的家，翻山越嶺，做了烏龜的近鄰。老鼠講訴自己的往昔。最初，老鼠住在一個教士家中。教士出門後，老鼠便跳上盛食物的籃子美餐一頓，將食物丟到地上給同伴吃。一日，教士將籃子掛在更高處，沒有食物，同伴都離開了。老鼠溺於孤獨痛苦，它屢次偷食皆遭毒打。從此之後，老鼠覺得萬般禍根都由貪心而來。自怨增加愁苦，愁苦增加，智慧便減少了。老鼠開始努力做一個有道德的人。美德如同麝香一樣，無論怎樣包裹著，它的芬芳，依然會透露出來。
它們正聊著，看到一隻慌不擇路的羚羊跑來。羚羊說自己正被獵人追逐。烏龜邀請羚羊同住這裡。於是，羚羊便住下了。一天，羚羊被網套住了。烏鴉、老鼠和烏龜趕來解救羚羊，獵人趕來捉住了慢吞吞的烏龜。老鼠提出一個計策，讓羚羊裝腿瘸欺騙獵人暫時丟下烏龜。羚羊酌量著獵人速度，烏龜成功脫險。
童話孕育於民間故事和神話傳說。那時，冬夜更加寒冷，文明畏縮在黑夜某處還未像如今這般張牙舞爪。屋內兒童圍坐聽長輩講述著故事，炭火舔著掛壺，在搖曳的火焰裡，將心放在家裡的老猴，疲憊的老獅，想在雲端建房舍的白鴿，幻化成真理的模樣潛入孩子內心，如一顆顆埋入沃土的種子。
02
《鵝媽媽的故事》
（法國）沙爾·貝洛|著
戴望舒|譯
譯林出版社，2012
新興資產階級的出現使一些學者開始關注兒童的教養問題，貝洛便是童話文學的奠基者。他改編了八篇民間童話，摘除了冗長的敘述和道德說教，以更藝術細膩的筆調賦予民間童話新的韻味。
「 那可憐的人帶著刀來到小晨曦房中。她已有四歲，跳著笑著來到他面前，一雙手攀住了他的頸項，向他要糖果吃，他不由得落下了眼淚，刀子便從他手中落下來。」
——《林中睡美人》
兒童可以很輕易從文字中感受到僕人內心情緒的波動，主動參與到童話故事中，弱化概念和說教，貼近作者想要呈現出來的道德觀念。
03
《霍桑集（上下）》
[美] 羅伊·哈維·皮爾斯|編
霍桑|著，姚乃強 等|譯
三聯書店，1997
推薦篇目：《雪人》《古屋青苔》《希臘神話故事》
耽於幻想的童年和沉鬱的性格使霍桑能夠理解兒童內心的豐富，他認為兒童文學的創作不應懷有偏見，作者不需居高臨下，亦無需低就兒童。在某些方面，孩子的感受力更強於受過教育和訓練的成年人。霍夫曼的《雄貓穆爾的生活觀》和《侏儒查海斯》、羅斯金的《金河王》、豪夫的《冷酷的心》等都屬於藝術童話，拓寬了兒童文學的邊界，加深了兒童文學的藝術內涵。這一批作品皆有所長，亦各有瑕疵。在霍桑的兒童文學作品中，他幾乎拋開了自己的投射。他清楚孩子心中的幻想，通過文字激發兒童心中美善的情感並享受其中。兒童的美善源於脆弱，霍桑用他的一系列兒童文學作品激發並保護著這些美善。
04
《木偶奇遇記》
（義大利）科洛迪|著
陳漪 裘因|譯
上海譯文出版社，2007
或許每一個兒童都曾是匹諾曹，不喜約束，不聽勸告，不愛讀書，但又對世間保持著新鮮與好奇，永遠在追逐。這些匹諾曹們伸出自己的長鼻，少數在世間的障礙中跌跌撞撞成長起來，更多的匹諾曹邊走邊削改著自己的長鼻，直至某一日，兩個匹諾曹相遇了，彼此都忘記了自己曾有一個讓人惱火的長鼻，那個會在夜裡將人戳醒的長鼻。
05
《柳林風聲》
（英國）肯尼斯·格雷厄姆|著
楊靜遠|譯
中信出版集團，2018
格雷厄姆又一次流連於泰晤士河兩岸，遠處高聳的煙囪將天空映成了黑色。他無處尋覓春天的蹤跡，不免自憐感傷。那段寄人籬下的遙遠童年，如履薄冰的生活，唯有逃離到溫莎森林他才得以釋放自己細膩敏感的內心。不幸的婚姻，身患殘疾的兒子，多次遭到槍擊被迫辭去工作。工業革命的浪潮席捲了一切，格雷厄姆看著一個個礦井張開了大口，將英國一點點吞入黑暗的礦層。黑色的濃霧阻擋了人與自然的溝通，灰燼覆蓋住人內心的愛與希望。
他一次次回到鄉下，穿越那片雨後初晴的森林以洗濯心中的怨恨，一首田園式的輓歌在他心底浮現。莽撞、冒失、愛逞能的鼴鼠幫他逃離循規蹈矩的庸常生活；驕傲自大、一心追求新鮮刺激的蟾蜍慰藉著他內心的渴求與痛苦；穩重威嚴的老獾滿溢著對在他五歲時去世的父親的思念；敦厚仁智的河鼠是孤獨一生的格雷厄姆對友誼的幻想。微風吹拂，帶來柳林的聲音，宛若人類一個美好而遙遠的幻夢。
06
《小銀和我》
（西班牙）希梅內斯|著
[西]達西安娜·菲薩克|譯
中信出版集團，2018
世間能承載多少苦難便能呈現多少美。希梅內斯跟隨著小銀，小銀的蹄下展開一片無垠的田野。玫瑰燃燒著黃昏，小燕子展開翅膀，穿過火焰。日落將村莊縮成一枚生鏽的銅錢。小銀走入村莊，在逐漸變暗的煤油街燈下，一些模糊的側影沿著白灰牆沉默的走著，在那些燈光幽秘的房間裡，有人在悄聲細語訴說著什麼。小銀接著往前走，來到一處無人居住的庭院，詩人曾經種下的槐樹兀自生長，落日中的槐樹已不再懸掛詩人的豎琴，它的枝條卻依然裝飾著四月的翡翠，十月的金黃。這時，遠處傳來一聲悠揚的暮鍾，詩人想起了何塞神父騎著的那頭純淨的母驢，它和此刻的小銀一樣，黑眸中映著星光。小銀走出村莊，萬物在沉靜中變得憂傷，杏樹和月光輝映著莊嚴。小銀放輕蹄步，接受著夜晚的饋贈。
07
《山羊茲拉特及其他故事》
（美）艾薩克·辛格|著
肖毛|譯
貴州人民出版社，2017
毛皮匠魯文渡過了一個難熬的沒有大雪的冬天。他猶豫良久，還是決定把年邁的母羊茲拉特賣給屠夫以換取土豆、蠟燭和食用油。
十二歲的阿倫牽著茲拉特上路了。茲拉特溫順地舔著魯文的手，對於前路一無所知。途中，突然下起大雪，狂風怒吼。阿倫和茲拉特迷失在暴風雪中，世界已失去方向。積雪沒過阿倫的小腿，他雙手已經麻木。茲拉特的叫聲如泣如訴，她曾經深信不疑的人已經把她拖入困境。阿倫為自己和那頭無辜的山羊祈求上帝。
迷途中，一個小丘狀的乾草堆矗立路旁。阿倫用盡最後的力氣在草堆下挖出一個可以躲避風雪的小洞。暴風雪下了三天三夜，阿倫吃淨了隨帶的食物，吮吸茲拉特充沛的乳汁，一人一羊依偎著取暖。第四天早晨，阿倫聽見了雪橇的鈴聲。駕駛雪橇的農夫為阿倫指路——不是通往屠夫肉鋪的路，而是回村的路。
以上是書中同名童話的簡介，寓意明顯。成人總因一時之需而拋棄更為珍貴的事物，童話以山羊警惕人類，正如兒童以純真洗濯世間。
08
《女巫》
（英）羅爾德·達爾|著
任溶溶|譯
明天出版社，2004
進入二十世紀中期，美麗的童話似乎陷入了瓶頸，孩子在溫柔善良的故事裡並未成長為家長所期待的那樣。文明培育著人性的幽深，世間真相潛入表象之下。兒童依據知識和教誨抵達一處花園，一片森林，識花名，數飛禽走獸，卻不嗅花香，不辨四季流轉北雁南飛。如鳥有雙翼，岸有波濤，兒童亦有他的幻想，孩子靠著幻想觸及滲入到事物更深處，在荒誕離奇中世間變形重組。
世界上真有女巫嗎？那還有假！女巫誓要消滅地球上每一個小孩，女巫將小孩變成了畫裡餵雞的小姑娘、會下蛋的大白雞、一塊石頭、一隻海豚，更多的小孩被女巫變成了人人討厭的老鼠。變成小老鼠的小孩也不應該放棄希望，他還有人的智慧，他要和善良的姥姥一舉消滅英國所有的女巫。他成功了，但是他永遠回不到人的樣子，然而這又有什麼關係呢，只要有人愛你，你就不會在乎自己是什麼，或者自己是什麼樣子。
09
《長襪子皮皮》
[瑞典] 林格倫|著
李之義|譯
中國少年兒童出版社，2009
皮皮穿著一雙長襪，一隻棕色，一隻黑色，她帶著無盡的力量來了。這力量能將欺負小女孩的男生掛在樹杈間，把前來捉她的警察拋過庭院，在把鯊魚舉起以拯救不幸落水的朋友後又為鯊魚沒吃早餐而哭泣。皮皮用自己的力量衝擊著世間一切約定成俗的事物，為什麼孩子一定要在學校才能變好，一張白紙怎麼能畫下自己的愛馬呢，要從座位畫到走廊才能容下馬兒的尾巴。皮皮制服了欲入室行竊的流浪漢，她想起了航海時學到的舞蹈，教他們跳舞，知道他們沒吃晚餐便從冰箱裡拿出一堆食物，臨走還送了兩個流浪漢一個一個金幣。皮皮不以力量為傲，亦不在意一整個手提箱的金幣，她只願自由無束縛得活著，全身心熱愛著世間。或許孩子需要修剪需要循循善誘，但孩子內心懸浮著皓月承繼著地球遙遠的往昔。人成長，世界坍縮，皮皮在縮小的宇宙裡呼喊著生靈。
THE
END
附：阿克梅書店·特別推薦
01《你好小朋友》復刻版
1981～1982年日本攝影師秋山亮二先生5次前往中國，每次兩到三周的時間逗留，拍攝了近8000張彩色照片，篩選116張出版了《你好小朋友》攝影集。拍攝地點包含北京，成都，昆明，廣州，海南島，上海，蘇州，桂林，哈爾濱，烏魯木齊・吐魯番，呼和浩特等12個城市。翻開這本攝影集，孩子們天真純潔樸實的面容接連不斷地闖入我們的視野，裹挾著無法言喻的鄉愁。去年兒童節《你好小朋友》風靡網絡，發行首日便售罄，並持續在網路上掀起了一股又一股80年代懷舊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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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小朋友》復刻版
作者: ［日］秋山亮二
出版社: 青艸堂株式會社，2019.2
02《光景宛如昨》
《你好小朋友》出版後，餘下約8000張底片，距今38年從未公開面世。2019年，他與青艸堂在製作《你好小朋友》復刻版的過程中，重新整理底片，也萌生了要將餘下照片出版為一部新攝影集的想法。這便是《光景宛如昨》的由來。與《你好小朋友》復刻版一樣，第二部《光陰宛如昨》仍保持著製作上的高水準。這次負責印刷的還是去年的機長，已經駕輕就熟。裝幀也採用與第一部一樣的軟布面裝幀，手觸柔軟。此外，護封亦採用柔軟兼有紋理的藝術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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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景宛如昨》
作者:［日］秋山亮二
出版社: 青艸堂株式會社，20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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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銜玫瑰的夜鶯——給所有人的兒童文學書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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