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國慶檔和春節檔之間,有一段漫長的空白,沒有大片可以填補,也沒有大片願意填補。
受疫情影響,2020年沒有春節檔,退出春節檔的大片一拖再拖、歸期難定,備受關注的《奪冠》、《姜子牙》等片在電影市場強勢復甦後的國慶檔上映,《唐人街探案3》等片則順延一年,定檔2021年春節。
但《八佰》用超過30億的票房證明了兩件事情:國內電影市場的潛力大於很多人的想像力,好作品也不需要挑時間。
使命和質疑
今年8月,《八佰》在籌備近兩年後終於上映,同月,紀念中國人民志願軍抗美援朝70周年的主旋律影片《金剛川》獲批立項,從籌備到上映,只用了兩個月的時間。
10月23日,《金剛川》正式上映。截至首映日的21時30分,票房已經破億。貓眼專業數據顯示,《金剛川》首日票房達到1.04億,緊追《八佰》首日1.41億的票房。
到10月25日,《金剛川》連續三日票房破億,被視為國產電影市場在下一個春節檔到來之前最後的「王炸」。
但是,相比於高開高走的《八佰》最終攬下的30多億票房,《金剛川》在燈塔專業版上媒體總票房平均預測僅為25億,貓眼的票房預測更是不到18億,且在持續下滑,遠遠低於上映前專業人士對其「票房超《八佰》」的預期。
劇情上看,《金剛川》所講述的故事並不複雜,遠遠少於《八佰》在劇情方面飽受的質疑。
以一座橋為支點,《金剛川》撬動了「抗美援朝」這個恢弘而沉重的題材。三個導演、三個角度、三段同皮不同瓤的故事,給出了紀念中國人民志願軍抗美援朝出國作戰70周年的獻禮答卷。
「三條敘事時間線」,或許是這部電影能夠「3月立項、8月開拍、10月上映」的最關鍵環節,卻也正是《金剛川》口碑、票房預期雙下滑的直接原因。
用不同角色,從不同視角講述同一場戰鬥,是諾蘭曾在《敦刻爾克》中使用過的手法,但在《金剛川》中,大量相同的鏡頭確實反覆出現,而且一用就是三次,儘管籌備時間確實倉促,但卻不能用這個理由一筆帶過。
《金剛川》是一個自上而下發起的電影項目,適逢中朝建交70周年、抗美援朝70周年以及中國美國關係轉折的特殊時間節點,有強烈的紀念意義以及警示意義。
1950年10月25日,抗美援朝的第一槍打響;2020年10月25日,《金剛川》必須上映。
為此,《金剛川》的三位導演以分開敘事的形式,分別在三地取景,同步執導拍攝。三位導演中,一位是執導《八佰》、熱度未退的管虎,一位是以《流浪地球》一鳴驚人的郭帆,以及拍攝《繡春刀》系列的路陽,還有一位聯合導演田羽生,他將推出紀錄片《我們和金剛川》講述電影拍攝故事。
儘管《金剛川》從劇情上有意識地淡化個人色彩,但主演陣容也無比豪華,不但有實力派吳京和鄧超,還有參演過《八佰》並收穫好評的張譯、魏晨,就連鏡頭極少的角色,也有歐豪這種演技得到認可的新生代。
任務艱巨、臨危受命,倉促籌備、火速上映,三導合體、豪華陣容,《金剛川》的拍攝過程本身就是個精彩的故事,更別提電影本身所講述的是更具正面性和歷史意義的內容,方方面面都不應亞於《八佰》。
這是一份及格的主旋律答卷,市場為何不買帳?
底線和上限
相比於其他主旋律電影,《金剛川》稍顯另類。
儘管帶有極強的目的色彩,但《金剛川》本身還承載了太多的商業元素,並背負著難以逃避的商業任務。
根據貓眼專業版實時數據,截至26日14時,導演管虎、郭帆、路陽作品累計票房分別為78.95億、55.19億和7.3億,三位導演累計票房超過130億。
演員方面,吳京、鄧超、張譯的累計票房則分別高達168.88億、132.2億、125.37億,三位演員累計票房超過420億。
這三位導演加上三位主演,配上抗美援朝的主題和特殊的時代背景,以及《八佰》所烘託出的觀影氛圍,似乎怎麼拍都有票房的保證。這是《金剛川》被看好的根本原因,也保證了其票房的底線不會太低。
但從票房給出的反饋來看,底線不低,上限也並不算太高。
此外,《金剛川》背後的利益關係錯綜複雜。
據貓眼專業版,《金剛川》出品方有6家公司,分別為中國電影股份有限公司、七印象影視傳媒(海口)有限公司、郭帆文化傳媒(北京)有限公司、北京自由酷鯨影業有限公司、華夏電影發行有限責任公司、華誼兄弟電影有限公司。
中國電影是《金剛川》的主導出品發行方,除中國電影和華誼兄弟外,上述6家公司中的3家是三位導演所在的製作公司。
聯合出品方更是多達42家,其中不乏光線傳媒、華策影視、萬達電影、文投控股、人民網和歡瑞世紀等知名上市公司。
上映兩天後,《金剛川》豆瓣評分跌至6.5,貓眼電影對其預測總票房也調低至15.12億。主要出品方中國電影與華誼兄弟26日開盤大跌,中國電影跌8.05%,華誼兄弟跌6.8%。
不僅是票房不及預期所帶來的股價震蕩,即便票房達到預期,每家出品發行公司的分帳也少得可憐。因為這是2020年,沒有哪家電影出品公司是不缺錢的。
《金剛川》上映前夕,曾有研究機構作出預計,結合當前電影市場環境及同類型票房收入,其票房或達30至50億元,作為主控和聯合出品方的中國電影預計來自該影片的收益為2.3億元至7.37億元,華誼兄弟來自該片票房收益為0.29億元至1.23億元。
據其測算,假設《金剛川》投資額度為4億元,以含服務費票房40億為基準,片方(所有參與該片投資的投資人)的淨收益為9.03億元。
顯然,40億票房的預計目標,幾乎是《金剛川》目前真正能期待的票房的兩倍。聯合出品,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首先是憑藉《八佰》回到聚光燈下的華誼兄弟。這家公司巔峰時市值超過800億元,主出品電影票房超過200億元,紅極一時,卻已經淪落到要靠獻禮片續命的地步。
2019財年,華誼兄弟巨虧39.6億;2020財年的上半年,淨虧損2.31億。財報顯示,上半年期末現金及現金等價物餘額僅為1.34億元,遠低於去年同期的15.77億元。同期,華誼兄弟有息債務總額32.84億元,其中短期借款及一年內到期的非流動負債總額25.84億元,現金流十分緊張。
雖然8月份上映的《八佰》票房超過30億,但華誼兄弟在該片約5億元的投資中佔比過半,分帳比卻只在17.75%-21.21%之間。也就是說,《八佰》在票房層面的現象級表現,對艱難前行的華誼兄弟而言,只不過是稍稍止渴。
華誼兄弟的現狀,很可能就是行業的現狀。
2019年,王健林的萬達電影虧損了超過47個「小目標」,2020年上半年則虧損了將近16個小目標。2020年在影視市場幾乎「顆粒無收」,令萬達電影的前途一片暗淡。
除了已經定檔2021年春節的《唐人街探案3》,萬達電影手上沒有好牌了。雖然它貴為《金剛川》42家聯合出品方之一,同時也是票房已過20億的《我和我的家鄉》聯合出品方之一,但這兩部電影都是由中影主導,萬達能拿到的收入只在千萬元級別。
非要在「矮子裡拔將軍」的話,靠炒作《姜子牙》幫助股價翻倍的光線傳媒,其股價曾在《姜子牙》定檔後從7元左右一路飆升至17元以上,一度超越中國電影和萬達影視。
這些預期來自《哪吒之魔童降世》的火爆,該片成本1億元,票房超過50億,片方分帳超過18億,這是光線傳媒的高光時刻:2019年,光線傳媒的淨利潤是9.48億元。
但光線傳媒在一年後受到了市場的反噬。由於《哪吒》所帶來的超高期待值,《姜子牙》受到了更加嚴格的審視,直接導致其口碑與票房的雙下滑。國慶之後的交易日,光線傳媒股價連連下滑,最嚴重時市值蒸發106億元。
一部電影的最終票房,在扣除5%的電影專項事業發展基金、3.3%的營業稅、以及電影院50%的可分帳票房之後,才是電影投資方可參與分紅的片方分帳票房。
而《金剛川》作為獻禮片,即便票房能夠突破20億元,片方分帳票房也只有不到10億,在被中影拿走大頭之後,40餘家參與發行的公司,所能分到的帳已經所剩無幾。
可手裡實在沒牌可打,《金剛川》不得不承擔起高於獻禮片本身應該承擔的商業任務。
復甦和空白
儘管影視公司過得艱難,但國內電影市場的「金剛川」上,已經架起了過河的橋梁。
7月20日,國內電影院正式復工,熬過了最初一個月的試探期,多部電影陸續上映。一個月後,《八佰》上映,並很快成為國內影史上第20部20億票房電影,宣布了國內電影市場的強勢復甦。
隨後,國慶檔來了,國慶當天全國觀影達到了1836萬人次。《我和我的家鄉》於當天上映,短短半個月貢獻了17.4%票房達到22.6億元,成為國慶檔最強黑馬。
同期上映的《姜子牙》雖然經歷了高開低走,但也拿下了14.8億的票房;《奪冠》也貢獻了7.2億票房。
2020年10月17日,國內電影票房市場累計票房達129.5億人民幣(合19.3億美元),正式超越北美成為全球第一大票倉,其中國產電影佔比高達84%。
這不但證明了國內防疫工作的到位,也證明了國內電影市場的潛力,這是希望的曙光。
但國內電影市場的強勢表現全靠同行襯託,北美票房的萎靡,既是因為疫情之下的電影拍攝延期所導致的新片斷檔,更是由於經濟受到衝擊後對娛樂產業的負面影響。
因此,國內電影市場的復甦,並不足以完全掩蓋長達半年的停業所造成的打擊。
2019年全年,國內票房累計收入達到120億美元,今年截止目前的累計票房只能勉強達到去年的零頭。
此外,今年較為火爆的電影中,《八佰》、《我和我的家鄉》以及《金剛川》,無一例外都帶有某個方面的獨特性,其在票房方面的強勢表現,在某些程度上是來源於電影本身之外的東西,包括特殊的節日與影迷情緒,還有獨特的時代背景。
此外,雖然很多真正意義上的商業大片已經宣布定檔2021年春節,補上了這塊最需填補的市場空白,但疫情期間大部分劇組停工,很多計劃之中的電影並未能如期進行拍攝工作。2021年春節檔前後的空白,暫時沒有優質的影片可以填補。
結語
「那一年,俺們都才十七八歲,唯一想的事,就是通過那座橋。」
有人說,《金剛川》只用了兩個月就交卷的「命題作文」,題材新穎、角度巧妙,是高分答案;還有人說,這是披著獻禮片外衣的商業片,最多也只能算是及格。
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金剛川》也是國內電影市場的金剛川,一條難以逾越的天塹,一段暗流湧動的空白。沒有別的辦法,只能跨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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