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古怪小孩」拍出1.9億天價的帥大叔,成日本最貴藝術家

2020-12-13 杭州畫室風向標

「我的全部作品其實是我內心的自畫像,是和自己的對話。」雙眼斜吊著,嘴巴朝下,穿紅衣的天真小孩一隻手藏在身後,正一臉不爽地盯著你看。20多年前,畫下《背後藏刀》的時候,奈良美智並未想到過,自己的一幅塗鴉,有朝一日會讓一幫人發瘋似的用近2億港幣的價格拍下。畫畫本身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但是要畫出令人滿意的作品卻很難,正如呼吸著活著,現在是很簡單,但是要直率地感受喜怒哀樂地活著,卻很難。他說自己很幸運。

孤獨卻真實地活著

The Power of Loneliness

不論是誰,在他的畫面前都會安靜下來。

奈良美智的作品總是有這樣的魅力,而讓人沉浸其中的,是他畫筆描摹的那些細膩的人類情感。

狡黠一笑,爆粗口、抽菸、身後藏刀...

畫筆下的怪小孩,看上去來者不善,

卻成全世界最受歡迎的面孔。

奈良美智畫的的怪小孩

小小的身體裡,似乎裝著很多成年人的心事,冷漠、憤怒、睥睨一切,讓人不禁產生聯想,這些拿著武器的小孩周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讓單純、天真的他們不得不與周遭對抗,時時防備?

奈良美智曾經對外公開表達過,他的全部作品其實就是他內心的自畫像,習慣一個人畫畫的他,從拿起畫筆的那一刻起,就沒有停止過與自己對話。

「我不斷回憶起自己的童年時代,那個時候沒有讀過難懂的書,也沒有好好學習,是最純粹地表露自己的感覺和表情的時代。」

奈良美智

從6歲那年提起畫筆,以自己和愛貓為原型描摹出《企鵝物語》,至今已經過了54年之久,在這漫長的跨度之後,奈良美智轉換了多次身份,孤僻兒童漸漸成為日本乃至全世界炙手可熱的藝術家,一張畫能賣上億日元。

而在去年年底,當他畫的《背後藏刀》在香港蘇富比當代藝術晚拍上亮相,場面一度變得非常火爆。

10分鐘的激烈競投過後,這幅身高超過真人大小的畫作,最終以1.95696億港元成交,刷新了藝術家的個人成交記錄。

隨著一錘定音過後,奈良美智也隨即成為打敗草間彌生,成為日本最貴藝術家。

奈良美智和他的部分代表作

對這個作品競相追逐的人,或許並非真正讀懂了那個有著碩大的腦袋,雙眼間距過大的小孩,在成畫的瞬間究竟是怎樣的情緒,只是憑著對奈良美智本人作品市場價值的判斷,報的價。

但對奈良美智本人來說,特定時期的畫卻是真正的獨一份的,正如他的孤獨一般。

如今的他無法回到畫下此畫的時刻,也永遠畫不出相同的畫,因為這個不同於人們平常定義的「天真小孩」的兒童,怪異、冷漠、寂寥,像極了某個特定時刻倍感孤獨的自己。

《背後藏刀》 奈良美智香港拍賣行拍下1.9億天價的作品

一個人的孤獨究竟能有多深?

奈良美智到現在活了六十年,也孤獨了六十年。

1959年12月5日,奈良美智出生在日本青森地區弘前市,那是個以嚴寒和大雪聞名的地方。「如果出生在不下雪的南國,我想我一定不會待在家裡畫畫的。」 奈良美智說。

兒時的奈良美智

家裡父母工作忙,哥哥比他大很多歲,幼年時奈良美智大多數時間都是自己獨處,他喜歡待在被蘋果樹包圍的小木屋裡,跟蘋果樹說話,跟貓咪、小鳥們聊天。

他唯一的娛樂就是畫畫,6歲那年,他拿起筆以自己和養的貓咪為主角,畫了一本名為《企鵝物語》的繪本。

因為不愛說話,老師曾評價他「有空想癖(發呆)的習慣。」

中學時奈良美智喜歡上了搖滾樂,夢想成為搖滾樂手,他對於繪畫的啟蒙部分來自於唱片封套。

高中時他在學長的咖啡店裡打工,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雞窩頭,抱著一把吉他,活脫脫一個叛逆青年,但那張臉還是帥的一批,很多姑娘都曾為他著迷。

然而,他的心思都花在了畫畫上,

手邊的材料都可以成為奈良美智的畫布,

高中的單車,筆記本的碎片,

以至搬家用的紙箱。

「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

卻莫名地渴望用藝術將它展現出來。」

奈良美智考上東京都一所美術大學雕塑系,

但是因為後來發現

「最想做的事不是雕刻而是畫畫」,

後為了賺生活費,

他租住在一間不足8平的房間裡,

還去建築工地上當過工人,

一年後順利考上日本武藏野美術大學。

也是從這時開始他真正學習繪畫,但是大學學的都是理論,讓他提不起興趣學,他經常在公寓裡一個人塗鴉,或是去聽演唱會、逛唱片行,沒法集中畫畫。

第一學年快要結束的2月,他突然覺得厭煩了這樣的生活,乾脆把第二年的學費變成旅費,一個人來到了歐洲旅行。

從巴黎到葡萄牙,他一路住著青旅,跟各國的年輕人交談,逛各地的美術館,這些都對他後來的繪畫產生了影響。

3個月花光了40萬日幣的學費後,他後來重新考學,考上愛知縣立藝術大學,又進了學校研究所,他還當上了一名美術老師。然而......

每天跟學生們談著理想,而要面對一個距離理想還很遙遠的自己,覺得分外羞恥的奈良美智又不安分地裸辭教師職業,去德國深造。

在國立杜賽爾多夫藝術學院的最初幾年裡,因為對德語不精通,他每回遇到討論時都會沉默不語,直到擁有了自己的專用工作室。

此後,除了去學校食堂吃飯外,他都在自己的房間裡作畫。

「到德國學習了8年,期間只見過導師4次面,其餘的時間都是一個人在默默地獨處。」

來到完全陌生的異國,奈良美智發覺自己的畫作也在發生變化,曾經他畫的畫是給別人看的,如今,畫筆下描摹的都成了自己的自畫像。28歲的奈良美智,開始和8歲的自己對話。

「我認為孩童是不受外界影響、也不需要在意他人眼光且能真實生活的時期。但隨著時間的轉變,人會意識到自己也是社會的一分子,並透過壓抑自己的情緒與人和平共處。也許,我希望能透過小孩的作品來許願,莫忘初衷。」

他筆下的小孩並不天真,大多是表情怪異,一臉防範,叛逆又乖張的表情,不是手裡拿著刀,就是叼著煙,嘴裡爆著粗口。

「為何會畫這樣的人物,為何眼睛長成這樣,我也不知道,不知為什麼最後就變成這樣了。如果我有意識地創作,畫出的人物就會漂亮很多。但是由於不帶意識,所以這些人物有可能會很真實。真實的東西不需要理由。」

奈良美智說,「我似乎看得見孩子們周圍的敵人,他們都是身型龐大且拿著刀子的壞人。」

也許是看到這些畫作的人得到了共鳴吧,

這些大頭娃娃們,

收到了成人世界前所未有的歡迎,

一度賣出了6500萬的高價,

奈良美智對此滿是驚訝:

「沒想到有人這麼喜歡我。」

2000年,40歲的奈良美智回到老家,舉辦了名為「我不在意你忘了我」的個展時,開幕會竟有5萬人慕名而來。

當你親自去一場奈良美智的展,就會知道他不僅僅是在作畫,而是用作品將自己敞開給這個世界看。一片赤誠。

而每一場他的展覽裡,除了有那些怪誕的小孩,還會有一間小木屋。

從設計到搭棚到刷漆,他都親自做,但這間小房子會被鎖起來,參觀者只能從窗戶往外開,就像他的畫作,你可以靠近,但是要走進它的靈魂,卻並不容易。

小木屋裡,隨地散落奈良美智的畫,桌上還有未完成的畫稿,咖啡,牆邊擺著啤酒......

兒時的小木屋時隔多年以後,成為了奈良美智的作品,也成為他本人的一部分。

儘管時光蹉跎,奈良美智的面容已經不像年少時那般帥氣,但無論年齡多大,他依舊像個沒有長大的孩子。

40歲,在演講臺上還會動不動就羞紅臉。

有一回粉絲見面,一個7歲的小女孩對他說:「悲傷的時候,我想喊你的名字。」

大叔瞬間就不行了,眼淚當場就要流出來,他說,只有那個小女孩真正看懂了他的畫。

雖已年過半百,他依然未婚,獨自居住在一座大大的倉庫裡,樓上睡覺,樓下當工作室,沒有助手,沒有經紀人,T恤衫和工裝褲是他最常見的打扮,衣服也是自己洗。

他時常做一些出格的事,50歲時因為在紐約地鐵塗鴉而被警察帶走,展覽開幕前他是在警察局大牢裡度過的。

搖滾青年的不羈一直滲透在他的血液裡,直到51歲,他的才開始有些變化,連帶著畫作也變得不同。

2011年3月11日,日本大地震,奈良美智的家離核洩漏的福島不足100公裡,看見家鄉受災,自己一點辦法也沒有,他父親也在幾個月之後去世了。

這讓敏感的奈良美智開始反思。「過去的我,在畫眼睛時太不仔細了。」以前常把兒童的眼睛畫成三角形,宣洩出憤怒的情緒,如今他說自己「學會了在宣洩之前,先停下來思考。」

他的怪小孩變了,

奈良美智希望通過糖果的顏色,

除卻憤怒之外還可以表達出悲憫的情緒,

用這份溫柔治癒受傷的心靈,

向悲傷的人們傳遞溫暖的情緒。

自那之後,他的作品也出現了

許多柔和治癒的元素,

後來的夢遊娃娃、雪人雕塑等作品就能感覺到。

從叛逆、思考,到與這個世界和解,叛逆小孩的轉變,也是奈良美智的人生寫照。

他曾在紀錄片《跟著奈良美智去旅行》裡說,「確定的是,我能畫出以前無法畫出的東西,同樣確定的是,我無法畫出我以前能畫出的東西,但轉變總比一成不變好。」

從沒有想到靠畫畫能賺那麼多錢,如今一幅畫賣1.9億港幣,奈良美智卻依舊吃著清茶淡飯,一個人在鄉下的小房子裡埋頭畫畫。朋友都曾調侃他:「你成本控制得真好啊!」

年輕時奈良美智的顏值就很能打,明明長得很帥,他卻總是不修邊幅,把半輩子都花在了畫大頭娃娃上,至今未婚,而被粉絲問到結婚的事,他不言語,會像個高中生一樣害羞地低下頭,不讓別人往他眼裡看。

奈良美智選擇了孤獨而真實地活了這麼久,而這份孤獨或許還會繼續下去。

正像他說的,「我並不想被理想化,事實上,我也平凡地抱著欲望活著,被別人想像地太美好而誤解的自己並不是我想要的,我希望能不忘記自己的理想(只是還無法清楚地描繪出來),在反覆回首中活下去,想要將之貫徹始終。在領會歡喜和悲傷的同時,希望能夠如期望地活著、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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