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12 松毛蟲1-2,b14 捲心菜毛蟲,b15 孔雀蛾《昆蟲記》

2021-02-23 蕭氏文化與健康




  松毛蟲
  
  在我那個園子裡,種著幾棵松樹。每年毛毛蟲都會到這松樹上來做巢,松葉都快被它們吃光了。為了保護我們的松樹,每年冬天我不得不用長叉把它們的巢毀掉,搞得我疲憊不堪。
  你這貪吃的小毛蟲,不是我不客氣,是你太放肆了。如果我不趕走你,你就要喧賓奪主了。我將再也聽不到滿載著針葉的松樹在風中低聲談話了。不過我突然對你產生了興趣,所以,我要和你訂一個合同,我要你把你一生的傳奇故事告訴我,一年、兩年,或者更多年,直到我知道你全部的故事為止。而我呢,在這期間不來打擾你,任憑你來佔據我的松樹。
  訂合同的結果是,不久我們就在離門不遠的地方,擁有了三十幾隻松毛蟲的巢。天天看著這一堆毛毛蟲在眼前爬來爬去,使我不禁對松毛蟲的故事更有了一種急切了解的欲望。這種松毛蟲也叫作「列隊蟲」,因為它們總是一隻跟著一隻,排著隊出去。
  下面我開始講它的故事:
  第一,先要講到它的卵。在八月份的前半個月,如果我們去觀察松樹的枝端,一定可以看到在暗綠的松葉中,到處點綴著一個個白色的小圓柱。每一個小圓柱,就是一個母親所生的一簇卵。這種小圓柱好像小小的手電筒,大的約有一寸長,五分之一或六分之一寸寬,裹在一對對松針的根部。這小筒的外貌,有點像絲織品,白裡略透一點紅,小筒的上面疊著一層層鱗片,就跟屋頂上的瓦片似的。
  這鱗片軟得像天鵝絨,很細緻地一層一層蓋在筒上,做成一個屋頂,保護著筒裡的卵。沒有一滴露水能透過這層屋頂滲進去。這種柔軟的絨毛是哪裡來的呢?是松毛蟲媽媽一點一點地鋪上去的。它為了孩子犧牲了自己身上的一部分毛。它用自己的毛給它的卵做了一件溫暖的外套。
  如果你用鉗子把鱗片似的絨毛刮掉,那麼你就可以看到蓋在下面的卵了,好像一顆顆白色琺瑯質的小珠。每一個圓柱裡大約有三百顆卵,都屬於同一個母親。這可真是一個大家庭啊!它們排列得很好看,好像一顆玉蜀黍的穗。無論是誰,年老的或年幼的,有學問的還是沒文化的,看到松蛾這美麗精巧的「穗」,都會禁不住喊道:「真好看啊!」多麼光榮而偉大母親啊!
  最讓我們感興趣的東西,不是那美麗的琺瑯質的小珠本身,而是那種有規則的幾何圖形的排列方法。一隻小小的蛾知道這精妙的幾何知識,這難道不是一件令人驚訝的事嗎?但是我們愈和大自然接觸,便愈會相信大自然裡的一切都是按照一定的規則安排的。比如,為什麼一種花瓣的曲線有一定的規則?為什麼甲蟲的翅鞘上有著那麼精美的花紋?從龐然大物到微乎其微的小生命,一切都安排得這樣完美,這是不是偶然的呢?似乎不大可能吧?是誰在主宰這個世界呢?我想冥冥之中一定有一位「美」的主宰者在有條不紊地安排著這個繽紛的世界。我只能這樣解釋了。
  松蛾的卵在九月裡孵化。在那時候,如果你把那小筒的鱗片稍稍掀起一些,就可以看到裡面有許多黑色的小頭。它們在咬著,推著它們的蓋子,慢慢地爬到小筒上面,它們的身體是淡黃色的,黑色的腦袋有身體的兩倍那麼大。它們爬出來後,第一件事情就是吃支持著自己的巢的那些針葉,把針葉啃完後,它們就落到附近的針葉上。常常可能會有三四個小蟲恰巧落在一起,那麼,它們會自然地排成一個小隊。這便是未來大軍的松毛蟲雛形。如果你去逗它們玩,它們會搖擺起頭部和前半身,高興地和你打招呼。
  第二步工作就是在巢的附近做一個帳篷。這帳篷其實是一個用薄綢做成的小球,由幾片葉子支持著。在一天最熱的時候,它們便躲在帳裡休息,到下午涼快的時候才出來覓食。
  你看松毛蟲從卵裡孵化出來還不到一個小時,卻已經會做許多工作了:吃針葉、排隊和搭帳篷,仿佛沒出娘胎就已經學會了似的。
  二十四小時後,帳篷已經像一個榛仁那麼大。兩星期後,就有一個蘋果那麼大了。不過這畢竟是一個暫時的夏令營。冬天快到的時候,它們就要造一個更大更結實的帳篷。它們邊造邊吃著帳篷範圍以內的針葉。也就是說,它們的帳篷同時解決了它們的吃住問題。這的確是一個一舉兩得的好辦法。這樣它們就可以不必特意到帳外去覓食。因為它們還很小,如果貿然跑到帳外,是很容易碰到危險的。
  當它們把支持帳篷的樹葉都吃完了以後,帳篷就要塌了。於是,像那些擇水草而居的阿拉伯人一樣,全家會搬到一個新的地方去安居樂業。在松樹的高處,它們又築起了一個新的帳篷。它們就這樣輾轉遷徒著,有時候竟能到達松樹的頂端。
  也就是這時候,松毛蟲改變了它們的服裝。它們的背上面上了六個紅色的小圓斑,小圓斑周圍環繞著紅色和緋紅色的剛毛。紅斑的中間又分布著金色的小斑。而身體兩邊和腹部的毛都是白色的。
  到了十一月,它們開始在松樹的高處,木枝的頂端築起冬季帳篷來。它們用絲織的網把附近的松葉都網起來。樹葉和絲合成的建築材料能增加建築物的堅固性。全部完工的時候,這帳篷的大小相當於半加侖的容積,它的形狀像一個蛋。巢的中央是一根乳白色的極粗的絲帶,中間還夾雜著綠色的松葉。頂上有許多圓孔,是巢的門,毛毛蟲們就從這裡爬進爬出。在矗立在帳外的松葉的頂端有一個用絲線結成的網,下面是一個陽臺。松毛蟲常聚集在這兒曬太陽。它們曬太陽的時候,像疊羅漢似的堆成一堆,上面張著的絲線用來減弱太陽光的強度,使它們不至於被太陽曬得過熱。
  松毛蟲的巢裡並不是一個整潔的地方,這裡面滿是雜物的碎屑,毛蟲們蛻下來的皮、以及其它各種垃圾,真的可以稱作是「敗絮其中」。
  松毛蟲整夜歇在巢裡,早晨十點左右出來,到陽臺上集合,大家堆在一起,在太陽底下打吨。它們就這樣消磨掉整個白天。它們會時不時地搖擺著頭以表示它們的快樂和舒適。到傍晚六七點鐘光景,這班瞌睡蟲都醒了,各自從門口回到自己家裡。
  它們一面走一面嘴上吐著絲。所以無論走到哪裡,它們的巢總是愈變愈大,愈來愈堅固。它們在吐著絲的時候還會把一些松葉摻雜進去加固。每天晚上總有兩個小時左右的時間做這項工作。它們早已忘記夏天了,只知道冬天快要來了,所以每一條松毛蟲都抱著愉快而緊張的心情工作著,它們似乎在說:
  「松樹在寒風裡搖擺著它那帶霜的枝椏的時候,我們將彼此擁抱著睡在這溫暖的巢裡!多麼幸福啊!讓我們滿懷希望,為將來的幸福努力工作吧!」
  不錯,親愛的毛毛蟲們,我們人類也和你們一樣,為了求得未來的平靜和舒適而孜孜不倦地勞動。讓我們懷著希望努力工作吧!你們為你們的冬眠而工作,它能使你們從幼蟲變為蛾;我們為我們最後的安息而工作,它能消滅生命,同時創造出新的生命。讓我們一起努力工作吧!
  做完了一天的工作,就是它們的用餐時間了。它們都從巢裡鑽出來,爬到巢下面的針葉上去用餐。它們都穿著紅色的外衣,一堆堆地停在綠色的針葉上,樹枝都被它們壓得微微向下彎了。多麼美妙的一副圖畫啊!這些食客們都靜靜地安詳地咬著松葉,它們那寬大的黑色的額頭在我的燈籠下發著光。它們都要吃到深夜才肯罷休。回到巢裡後還要繼續工作一會兒。當最後一批松毛蟲進巢的時候,大約已是深夜一二點鐘了。
  松毛蟲所吃的松葉通常只有三種,如果拿其它的常綠樹的葉子給它們吃,即使那些葉子的香味足以引起食慾,可松毛蟲是寧可餓死也不願嘗一下的。這似乎沒什麼好說的,松毛蟲的胃和人的胃有著相同的特點。
  松毛蟲們在松樹上走來走去的時候,隨路吐著絲,織著絲帶,回去的時候就依照絲帶所指引的路線。有時候它們找不到自己的絲帶而找了別的松毛蟲的絲帶,那樣它就會走入一個陌生的巢裡。但是沒有關係,巢裡的主人和這不速之客之間絲毫不會引起爭執。大家似乎都習以為常,平靜得跟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到了睡覺的時候,大家也就像兄弟一般睡在一起了,誰都沒有一點生疏的感覺。不論是主人還是客人,大家都依舊在限定的時間裡工作,使它們的巢更大、更厚。由於這類意外的事情常有發生,所以有幾個巢總能接納「外來人員」為自己的巢添磚加瓦,它們的巢就顯得比其它的巢大了不少。「人人為我,我為人人」是它們的信條,每一條毛毛蟲都盡力地吐著絲,使巢增大增厚,不管那是自己的巢還是別人的巢。事實上,正是因為這樣才擴大了總體上的勞動成果。如果每個松毛蟲都只築自己的巢,寧死也不願替別家賣命,結果會怎樣?我敢說,一定會一事無成,誰也造不了又大又厚的巢。因此它們是幾百幾百地一起工作的,每一條小小的松毛蟲,都盡了它自己應盡的一份力量,這樣團結一致才造就了一個個屬於大家的堡壘,一個又大又厚又暖和的大棉袋。每條松毛蟲為自己工作的過程也是為其它松毛蟲工作的過程,而其它松毛蟲也相當於都在為它工作。多麼幸福的松毛蟲啊,它們不知道什麼私有財產和一切爭鬥的根源。

b13 松毛蟲2 毛蟲隊
  有一個老故事,說是有一隻羊,被人從船上扔到了海裡,於是其餘的羊也跟著跳下海去。「因為羊有一種天性,那就是它們永遠要跟著頭一隻羊,不管走到哪裡。就因為這,亞里斯多德曾批評羊是世界上最愚蠢、最可笑的動物。」那個講故事的人這樣說。
  松毛蟲也具有這種天性,而且比羊還要強烈。第一隻到什麼地方去,其餘的都會依次跟著去,排成一條整齊的隊伍,中間不留一點空隙。它們總是排成單行,後一隻的須觸到前一隻的尾。為首的那隻,無論它怎樣打轉和歪歪斜斜地走,後面的都會照它的樣子做,無一例外。第一隻毛毛蟲一面走一面吐出一根絲,第二隻毛蟲踏著第一隻松毛蟲吐出的絲前進,同時自己也吐出一條絲加在第一條絲上,後面的毛毛蟲都依次效仿,所以當隊伍走完後,就有一條很寬的絲帶在太陽下放著耀眼的光彩。這是一種很奢侈的築路方法。我們人類築路的時候,用碎石鋪在路上,然後用極重的蒸汽滾筒將它們壓平,又粗又硬但非常簡便。而松毛蟲,卻用柔軟的緞子來築路,又軟又滑但花費也大。
  這樣的奢侈有什麼意義嗎?它們為什麼不能像別的蟲子那樣免掉這種豪華的設備,簡樸地過一生呢?我替它們總結出兩條理由:松毛蟲出去覓食的時間是在晚上,而它們必須經過曲曲折折的道路。它們要從一根樹枝爬到另一根樹枝上,要從針葉尖上爬到細枝上,再從細枝爬到粗枝上。如果它們沒有留下絲線作路標,那麼它們很難找回自己的家,這是最基本的一條理由。
  有時候,在白天它們也要排著隊作長距離的遠徵,可能經過三十碼左右的長距離。它們這次可不是去找食物,而是去旅行,去看看世界,或者去找一個地方,作為它們將來蟄伏的場所。因為在變成蛾子之前,它們還要經過一個蟄伏期。在作這樣長途旅行的時候,絲線這樣的路標是不可缺少的。
  在樹上找食物的時候,它們或許是分散在各處,或許是集體活動,反正只要有絲線作路標,它們就可以整齊一致地回到巢裡。要集合的時候,大家就依照著絲線的路徑,從四面八方匆匆聚集到大隊伍中來。所以這絲帶不僅僅是一條路,而且是使一個大團體中各個分子行動一致的一條繩索。這便是第二個理由。
  每一隊總有一個領頭的松毛蟲,無論是長的隊還是短的隊。它為什麼能做領袖則完全出自偶然,沒有誰指定,也沒有公眾選舉,今天你做,明天它做,沒有一定的規則。,毛蟲隊裡發生的每一次變故常常會導致次序的重新排列。比如說,如果隊伍突然在行進過程中散亂了,那麼重新排好隊後,可能是另一隻松毛蟲成了領袖。儘管每一位「領袖」都是暫時的、隨機的,但一旦作了領袖,它就擺出領袖的樣子,承擔起一個領袖應盡的責任。當其餘的松毛蟲都緊緊地跟著隊伍前進的時候,這位領袖趁隊伍調整的間隙搖擺著自己的上身,好像在做什麼運動。又好像在調整自己——畢竟,從平民到領袖,可是一個不小的飛躍,它得明確自己的責任,不能和剛才一樣,只需跟在別人後面就行了,當它自己前進的同時,它就不停地探頭探腦地尋找路徑。它真是在察看地勢嗎?它是不是要選一個最好的地方?還是它突然找不到引路的絲線,所以犯了疑?看著它那又黑又亮,活像一滴柏油似的小腦袋,我實在很難推測它真的在想什麼?我只能根據它的一舉一動,作一些簡單的聯想。我想它的這些動作是幫助它辨出哪些地方粗糙,哪些地方光滑,哪些地方有塵埃,哪些地方走不過去。當然,最主要的是辨出那條絲帶朝著哪個方向延伸。
  松毛蟲的隊伍長短不一,相差懸殊,我所看到的最長的隊伍有十二碼或十三碼,其中包含二百多隻松毛蟲,排』成極為精緻的波紋形的曲線,浩浩蕩蕩的,最短的隊伍一共只有兩條松毛蟲,它們仍然遵從原則,一個緊跟在另一隻的後面。
  有一次我決定要和我養在松樹上的松毛蟲開一次玩笑,我要用它們的絲替它們鋪一條路,讓它們依照我所設想的路線走。既然它們只會不假思索地跟著別人走,那麼如果我把這路線設計成一個既沒有始點也沒有終點的圓,它們會不會在這條路上不停地打轉轉呢?
  一個偶然的發現幫助我實現了這個計劃。在我的院子裡有幾個栽棕樹的大花盆,盆的圓周大約有一碼半長。松毛蟲們平時很喜歡爬到盆口的邊沿,而那邊沿恰好是一個現成的圓周。
  有一天,我看到很大一群毛蟲爬到花盆上,漸漸地來到它們最為得意的盆沿上。慢慢地,這一隊毛蟲陸陸續續到達了盆沿,在盆沿上前進著。我等待並期盼著隊伍形成一個封閉的環,也就是說,等第一隻毛蟲繞過一因而回到它出發的地方。一刻鐘之後,這個目的達到了。現在有整整一圈的松毛蟲在繞著盆沿走了。』第二步工作是,必須把還要上來的松毛蟲趕開,否則它們會提醒原來盆沿上的那圍蟲走錯了路線,從而擾亂實驗。要使它們不走上盆沿,必須把從地上到花盆間的絲拿走。於是我就把還要繼續上去的毛蟲撥開,然後用刷子把絲線輕輕刷去,這相當於截斷了它們的通道。這樣下面的蟲子再也上不去,上面的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這一切準備就緒後,我們就可以看到一幕有趣的景象在眼前展開了:
  一群毛蟲在花盆沿上一圈一圈地轉著,現在它們中間已經沒有領袖了。因為這是一個封閉的圓周,不分起點和終點,誰都可以算領袖,誰又都不是領袖,可它們自己並不知道這一點。
  絲織和軌道越來越粗了,因為每條松毛蟲都不斷地把自己的絲加上去。除了這條圓周路之外,再也沒有別的什麼叉路了,看樣子它們會這樣無止境地一圈一圈繞著走,直到累死為止?
  舊派的學者都喜歡引用這樣一個故事:「有一頭驢子,它被安放在兩捆乾草中間,結果它竟然餓死了。因為它決定不出應該先吃哪一捆。」其實現實中的驢子不比別的動物愚蠢,它捨不得放棄任何一捆的時候,會把兩捆一起吃掉。我的毛蟲會不會表現得聰明一點呢?它們會離開這封閉的路線嗎?我想它們一定會的。我安慰自己說:
  「這隊伍可能會繼續走一段時間,一個鐘頭或兩個鐘頭吧。然後,到某個時刻,毛毛蟲自己就會發現這個錯誤,離開那個可怕的騙人的圈子,找到一條下來的路。」
  而事實上,我那樂觀的設想錯了,我太高估了我的毛毛蟲們了。如果說這些毛蟲會不顧飢餓,不顧自己一直回不到巢,只要沒有東西阻撓它們,它們就會一直在那兒打圈子,那麼它們就蠢得令人難以置信了。然而,事實上,它們的確有這麼蠢。
  松毛蟲們繼續著它們的行進,接連走了好幾個鐘頭。到了黃昏時分,隊伍就走走停停,它們走累了。當天氣逐漸轉冷時,它們也逐漸放慢了行進的速度。到了晚上十點鐘左右,它們繼續在走,但腳步明顯慢了下來,好像只是懶洋洋地搖擺著身體。進餐的時候到了,別的毛蟲都成群結隊地走出來吃松葉。可是花盆上的蟲子們還在堅持不懈地走。它們一定以為馬上可以到目的地和同伴們一起進晚餐了。走了十個鐘頭,它們一定又累又餓,食慾極好。一棵松樹離它們不過幾寸遠,它們只要從花盆上下來,就可以到達松樹,美美地吃上一頓松葉了。但這些可憐的傢伙已經成了自己吐的絲的奴隸了,它們實在離不開它,它們一定像看到了海市蜃樓一樣,總以為馬上可以到達目的地,而事實上還遠著呢!十點半的時候,我終於沒有耐心了,離開它們去睡我的覺。我想在晚上的時候它們可能清醒些。可是第二天早晨,等我再去看它們的時候,它們還是像昨天那樣排著隊,但隊伍是停著的。晚上太冷了,它們都蜷起身子取暖,停止了前進。等空氣漸漸暖和起來後,它們恢復了知覺,又開始在那兒兜圈子了。
  第三天,一切還都像第二天一樣。這天夜裡非常冷,可憐的毛蟲又受了一夜的苦。我發現它們在花盆沿分成兩堆,誰也不想再排隊。它們彼此緊緊地挨在一起,為的是可以暖和些。現在它們分成了兩隊,按理說每隊該有一個自己的領袖了,可以不必跟著別人走,各自開闢一條生路了。我真為它們感到高興。看到它們那又黑又大的腦袋迷茫地向左右試探的樣子,我想不久以後它們就可以擺脫這個可怕的圈子了。可是不久我發現自己又錯了。當這兩支分開的隊伍相逢的時候,又合成一個封閉的圓圈,於是它們又開始了整天兜圈子,絲毫沒有意識到錯過了一個絕佳的逃生機會。
  後來的一個晚上還是很冷。這些松毛蟲又都擠成了一堆,有許多毛蟲被擠到絲織軌道的兩邊,第二天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在軌道外面,就跟著軌道外的一個領袖走,這個領袖正在往花盆裡面爬。這隊離開軌道的冒險家一共有七位,而其餘的毛蟲並沒有注意它們,仍然在兜圈子。
  到達花盆裡的毛蟲發現那裡並沒有食物,於是只好垂頭喪氣地依照絲線指示的原路回到了隊伍裡,冒險失敗了。如果當初選擇的冒險道路是朝著花盆外面而不是裡面的活,情形就截然不同了。
  一天又過去了,這以後又過了一天。第六天是很暖和的。我發現有幾個勇敢的領袖,它們熱得實在受不住了,於是用後腳站在花盆最外的邊沿上,做著要向空中跳出去的姿勢。最後,其中的一隻決定冒一次險,它從花盆沿上溜下來,可是還沒到一半,它的勇氣便消失了,又回到花盆上,和同胞們共甘苦。這時盆沿上的毛蟲隊已不再是一個完整的圓圈,而是在某處斷開了。也正是因為有了一個唯一的領袖,才有了一條新的出路。兩天以後,也就是這個實驗的第八天,由於新道路的開闢,它們已開始從盆沿上往下爬,到日落的時候,最後一隻松毛蟲也回到了盆腳下的巢裡。
  我計算了一下,它們一共走了四十八個小時。繞著圓圈走過的路程在四分之一公裡以上。只有在晚上寒冷的時候,隊伍才沒有了秩序,使它們離開軌道,幾乎安全到達家裡。可憐無知的松毛蟲啊!有人總喜歡說動物是有理解力的,可是在它們身上,我實在看不出這個優點。不過,它們最終還是回到了家,而沒有活活餓死在花盆沿上,說明它們還是有點頭腦的。
  
  松毛蟲能預測氣候
  在正月裡,松毛蟲會脫第二次皮。它不再像以前那麼美麗了,不過有失也有得,它添了一種很有用的器官。現在它背部中央的毛變成暗淡的紅色了。由於中央還夾雜著白色的長毛,所以看上去顏色更淡了。這件褪了色的衣服有一個特點,那就是在背上有八條裂縫,像口子一般,可以隨毛蟲的意圖自由開閉。當這種裂縫開著的時候,我們可以看到每隻口子裡有一個小小的「瘤」。這玩意兒非常的靈敏,稍稍有一些動靜它就消失了。這些特別的口子和「瘤」有什麼用處呢?當然不是用來呼吸的,因為沒有一種動物——即便是一條松毛蟲,也不會從背上呼吸的。讓我們來想想松毛蟲的習性,或許我們可以發現這些器官的作用。
  冬天和晚上的時候,是松毛蟲們最活躍的時候,但是如果北風颳得太猛烈的話,天氣冷得太厲害,而且會下雨下雪或是霧厚得結成了冰屑,在這樣的天氣裡,松毛蟲總會謹慎地呆在家裡,躲在那雨水不能穿透的帳篷下面。
  松毛蟲們最怕壞天氣,一滴雨就能使它們發抖,一片雪花就能惹起它們的怒火。如果能預先料到這種壞天氣。那麼對松毛蟲的日常生活是非常有意義的。在黑夜裡,這樣一支龐大的隊伍到相當遠的地方去覓食,如果遇到壞天氣,那實在是一件危險的事。如果突然遭到風雨的襲擊,那麼松毛蟲就要遭殃了,而這樣的不幸在壞的季節裡是常常會發生的。可松毛蟲們自有辦法。讓我來告訴你它們是怎樣預測天氣的吧。
  有一天,我的幾個朋友,和我一起到院子裡看毛蟲隊的夜遊。我們等到九點鐘,就進入到院子裡。可是……可是……這是怎麼了?巢外一隻毛蟲都沒有!就在昨天晚上和前天晚上還有許多毛蟲出來呢,今天怎麼會一隻都沒有了?它們都上哪兒去了?是集體出遊嗎?還是遇到了滅頂之災?我們等到十點、十一點,一直到半夜。失望之餘,我只得送我的朋友走了。
  第二天,我發現那天晚上竟然下了雨,直到早晨還繼續下著,而且山上還有積雪。我腦子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是不是毛蟲對天氣的變化比我們誰都靈敏呢?它們昨晚沒有出來,是不是因為早已預料到天氣要變壞,所以不願意出來冒險?一定是這樣的!我為自己的想法暗暗喝彩,不過我想我還得仔細觀察它們。
  我發現每當報紙上預告氣壓來臨的時候,比如說暴風雨將要來臨的時候,我的松毛蟲總躲在巢裡。雖然它們的巢暴露在壞天氣中,可風啊、雨啊、雪啊、寒冷啊,都不能影響它們。有時候它們能預報雨天以後的風暴。它們這種推測天氣的天賦,不久就得到我們全家的承認和信任。每當我們要進城去買東西的時候,前一天晚上總要先去徵求一下松毛蟲們的意見,我們第二天去還是不去,完全取決於這個晚上松毛蟲的舉動,它成了我們家的「小小氣象預報員」。
  所以,想到它的小孔,我推測松毛蟲的第二套服裝似乎給了它一個預測天氣的本領。這種本領很可能是與那些能自由開閉的口子息息相關。它們時時張開,取一些空氣作為樣品,放到裡面檢驗一番,如果從這空氣裡測出將有暴風雨來臨,便立刻發出警告。
  
  松蛾
  三月到來的時候,松毛蟲們紛紛離開巢所在的那棵松樹,作最後一次旅行。三月二十日那天,我花了整整一個早晨,觀察了一隊三碼長,包括一百多隻毛蟲在內的毛蟲隊。它們衣服的顏色已經很淡了。隊伍很艱難地徐徐地前進著,爬過高低不平的地面後,就分成了兩隊,成為兩支互不相關的隊伍,各分東西。
  它們目前有極為重要的事情要做。隊伍行進了兩小時光景,到達一個牆角下,那裡的泥土又松又軟,極容易鑽洞。為首的那條松毛蟲一面探測,一面稍稍地挖一下泥土,似乎在測定泥土的性質。其餘的松毛蟲對領袖百分之一百的服從,因此只是盲目地跟從著它,全盤接受領袖的一切決定,也不管自己喜歡不喜歡。最後,領頭的松毛蟲終於找到了一處它自己挺喜歡的地方,於是停下腳步。接著其餘的松毛蟲都走出隊伍,成為亂鬨鬨的一群蟲子,仿佛接到了「自由活動」的命令,再也不要規規矩矩地排隊了。所有的蟲子的背部都雜亂地搖擺著,所有的腳都不停地靶著,所有的嘴巴都挖著泥土,漸漸地它們終於挖出了安葬自己的洞。到某個時候,打過地道的泥土裂開了,就把它們埋在裡面。於是一切都又恢復平靜了。現在,毛蟲們是葬在離地面三寸的地方,準備著織它們的繭子。
  兩星期後,我往地面下挖土,又找到了它們。它們被包在小小的白色絲袋裡,絲袋外面還沾染著泥土。有時候,由於泥土土質的關係,它們甚至能把自己埋到九寸以下的深處。
  可是那柔軟的、翅膀脆弱而觸鬚柔軟的蛾子是怎麼從下面上來到達地面的呢?它一直要到七八月才出來。那時候,由於風吹雨打,日曬雨淋,泥土早已變得很硬了。沒有一隻蛾子能夠衝出那堅硬的泥土,除非它有特殊的工具,並且它的身體形狀必須很簡單。我弄了一些繭子放到實驗室的試管裡,以便看得更仔細些。我發現松娥在鑽出繭子的時候,有一個蓄勢待發的姿勢,就像短跑運動員起跑前的下蹲姿勢一樣。它們把它美麗的衣服捲成一捆,自己縮成一個圓底的圓柱形,它的翅膀緊貼在腳前,像一條圍巾一般,它的觸鬚還沒有張開,於是把它們彎向後方,緊貼在身體的兩旁。它身上的毛髮向後躺平,只有腿是可以自由活動的,為的是可以幫助身體鑽出泥土。
  雖然有了這些準備,但對於挖洞來說,還遠遠不夠,它們還有更厲害的法寶呢!如果你用指尖在它頭上摸一下,你就會發現有幾道很深的皺紋。我把它放在放大鏡下,發現那是很硬的鱗片。在額頭中部頂上的鱗片是所有鱗片中最硬的。這多象一個迴旋鑽的鑽頭呀。在我的試管裡,我看到蛾子用頭輕輕地這邊撞撞,那邊碰碰,想把沙塊鑽穿。到第二天,它們就能鑽出一條十寸長的隧道通到地面上來了。
  最後,蛾子終於到達了泥土外面,只見它緩緩地展開它的翅膀,伸展它的觸鬚,蓬鬆一下它的毛髮。現在它已完全打扮好了,完全是一隻漂亮成熟又自由自在的蛾子了。儘管它不是所有蛾子中最美麗的一種,但它的確已經夠漂亮了。你看,它的前翅是灰色的,上面嵌著幾條棕色的曲線,後翅是白色的,腹部蓋著淡紅色的絨毛。頸部圍著小小的鱗片,又因為這些鱗片擠得很緊密,所以看上去就像是一整片,非常像一套華麗的盔甲。
  關於這鱗片,還有些極為有趣的事情。如果我們用針尖去刺激這些鱗片,無論我們的動作多麼輕微,立刻會有無數的鱗片飛揚起來。這種鱗片就是松蛾用來做盛卵的小筒用的,我們在這一章的開頭已經講過了。b14 捲心菜毛蟲捲心菜毛蟲
  
  捲心菜幾乎可以說是我們所有的蔬菜中最為古老的一種,我們知道古時候的人就已經開始吃它了。而實際上在人類開始吃它之前,它已經在地球上存在了很久很久,所以我們實在是無法知道究竟是什麼時候,它出現了,又是什麼時候人類第一次種植它們,用的又是什麼方法。植物學家告訴我們,它最初是一種長莖、小葉、長在濱海懸崖的野生植物。歷史對於這類細小的事情的記載是不願多花筆墨的。它所歌頌的,是那些奪去千萬人生命的戰場,它覺得那一片使人類生生不息的土地是沒有研究價值的。它詳細列舉各國國王的嗜好和怪癖,卻不能告訴我們小麥的起源!但願將來的歷史記載會改變它的作風。
  我們對於捲心菜知道得實在太少了,那實在有點可惜,它的確算得上一種很貴重的東西。因為它擁有許多有趣的故事。不僅是人類,就是別的動物也都與它有千絲萬縷的聯繫。其中有一種普通大白蝴蝶的毛蟲,就是靠捲心菜生長的。它們吃捲心菜皮及其一切和捲心菜相似的植物葉子,像花椰菜、白菜芽、大頭菜,以及瑞典蘿蔔等,似乎生來就與這種樣子的萊類有不解之緣。
  它們還吃其它一些和捲心菜同類的植物。它們都屬於十字花科——植物學家們這樣稱呼它們,因為它們的花有四瓣,排成十字形。白蝴蝶的卵一般只產在這類植物上。可是它們怎麼知道這是十字花科植物呢?它們又沒有學過植物學。這倒是個謎。我研究植物和花草已有五十多年,但如果要我判定一種沒有開花的植物是不是屬於十字花科,我只能去查書。現在我不需要去一一查書了,我會根據白蝴蝶留下的記號作出判斷——我是很信任它的。
  白蝴蝶每年要成熟兩次。一次是在四五月裡,一次是在十月,這正是我們這裡捲心菜成熟的時候。白蝴蝶的日曆恰巧和園丁的日曆一樣。當我們有捲心菜吃的時候,白蝴蝶也快要出來了。
  白蝴蝶的卵是淡橘黃色的,聚成一片,有時候產在葉子朝陽的一面,有時候產在葉子背著陽光的一面。大約一星期後,卵就變成了毛蟲,毛蟲出來後第一件事就是把這卵殼吃掉。我不止一次看到幼蟲自己會把卵殼吃掉,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我的推測是這樣的:捲心菜的葉片上有蠟,滑得很,為了要使自己走路的時候不至於滑倒,它必須弄一些細絲來攀纏住自己的腳,而要做出絲來,需要一種特殊的食物。所以它要把卵殼吃掉,因為那是一種和絲性質相似的物質,在這初生的小蟲胃裡,它比較容易轉化成小蟲所需要的絲。
  不久,小蟲就要嘗嘗綠色植物了。捲心菜的災難也就此開始了。它們的胃口多好啊!我從一顆最大的捲心菜上採來一大把葉子去餵我養在實驗室的一群幼蟲,可是兩個小時後,除了葉子中央粗大的葉脈之外,已經什麼都不剩了。照這樣的速度吃起來,這一片捲心菜田沒多少日子就會被吃完了。
  這些貪吃的小毛蟲,除了偶爾有一些伸胳膊挪腿的休息動作外,什麼都不做,就知道吃。當幾隻毛蟲並排地在一起吃葉子的時候,你有時候可以看見它們的頭一起活潑地抬起來,又一起活潑地低下去。就這樣一次一次重複著做,動作非常整齊,好像普魯士士兵在操練一樣。我不知道它們這種動作是什麼含義,是表示它們在必要的時候有作戰能力呢,還是表示它們在陽光下吃食物很快樂?總之,在它們成為極肥的毛蟲之前,這是它們唯一的練習。
  吃了整整一個月之後,它們終於吃夠了。於是就開始往各個方向爬。一面爬,一面把前身仰起,作出在空中探索的樣子,似乎是在做伸展運動,為了幫助消化和吸收吧。現在氣候已經開始轉冷了,所以我把我的毛蟲客人們都安置在花房裡,讓花房的門開著。可是,令我驚訝的是,有一天我發現,這群毛蟲都不見了。
  後來我在附近各處的牆腳下發現了它們。那裡離花房差不多有三十碼的距離。它們都棲在屋簷下,那裡可以作為它們冬季的居所了。捲心菜的毛蟲長得非常壯實健康,應該不十分怕冷。
  就在這居所裡,它們織起繭子,變成蛹。來年春天,就有蛾從這裡飛出來了。
  聽著這捲心菜毛蟲的故事,我們也許會感到非常有趣。可是如果我們任憑它大量繁殖,那麼我們很快就會沒有捲心菜吃了。所以當我們聽說有一種昆蟲,專門獵取卷心萊毛蟲,我們並不感到痛惜。因為這樣可以使它們不至於繁殖得太快。如果捲心菜毛蟲是我們的敵人,那麼那種捲心菜的敵人就是我們的朋友了。但它們長得那樣細小,又都喜歡埋頭默默無聞地工作,使得園丁們非但不認識它,甚至連聽都沒聽說過它,即使他偶然看到它在它所保護的植物周圍徘徊,他也決不會注意它,更不會想到它對自己會有那麼大的貢獻。
  我現在要給這小小的侏儒們一些應得的獎賞。
  因為它長得細小,所以科學家們稱它為「小侏儒」,那麼讓我也這麼稱呼它吧,我實在不知道它還有什麼別的好聽一點的名字。
  它是怎樣工作的呢?讓我們來看看吧。春季,如果我們走到菜園裡去,一定可以看見,在牆上或籬笆腳下的枯草上,有許多黃色的小繭子,聚集成一堆一堆的,每堆有一個榛仁那麼大。每一堆的旁邊都有一條毛蟲,有時候是死的,看上去大都很不完整,這些小繭子就是「小侏儒」的工作成果,它們是吃了可憐的毛蟲之後才長大的,那些毛蟲的殘屍,也是「小侏儒」們剝下的。
  這種「小侏儒」比幼蟲還要小。當捲心菜毛蟲在菜上產下橘黃色的卵後,「小侏儒」的蛾就立刻趕去,靠著自己堅硬的鋼毛的幫助,把自己的卵產在捲心菜毛蟲的卵膜表面上。一隻毛蟲的卵裡,往往可以有好幾個「小侏儒」,跑去產卵。照它們卵的大小來看,一隻毛蟲差不多相當於六十五隻「小侏儒」。
  當這毛蟲長大後,它似乎並不感到痛苦。它照常吃著菜葉,照常出去遊歷,尋找適宜做繭子的場所。它甚至還能開展工作,但是它顯得非常萎靡、非常無力,經常無精打彩的,漸漸地消瘦下去,最後,終於死去。那是當然的,有那麼一大群「小侏儒」在它身上吸血呢!毛蟲們盡職地活著,直到身體裡的「小侏儒」準備出來的時候。它們從毛蟲的身體裡出來後就開始織繭,最後,變成蛾,破繭而出。b15 孔雀蛾孔雀蛾
  
  孔雀蛾是一種長得很漂亮的蛾。它們中最大的來自歐洲,全身披著紅棕色的絨毛,脖子上有一個白色的領結,翅膀上灑著灰色和褐色的小點兒。橫貫中間的是一條淡淡的鋸齒形的線,翅膀周圍有一圈灰白色的邊,中央有一個大眼睛,有黑得發亮的瞳孔和許多色彩鑲成的眼帘,包括黑色、白色、慄色和紫色的弧形線條。這種蛾是由一種長得極為漂亮的毛蟲變來的,它們的身體以黃色為底色,上面嵌著藍色的珠子。它們靠吃杏葉為生。
  五月六日的早晨,在我的昆蟲實驗室裡的桌子上,我看著一隻雌的孔雀蛾從繭子裡鑽出來。我馬上把它罩在一個金屬絲做的鐘罩裡。我這麼做沒有別的什麼目的,只是一種習慣而已。我總是喜歡搜集一些新鮮的事物,把它們放到透明的鐘罩裡細細欣賞。
  後來我很為自己的這種方法慶幸。因為我獲得了意想不到的收穫,在晚上九點鐘左右,當大家都準備上床睡覺的時候,隔壁的房間裡突然發出很大的聲響。
  小保羅衣服都沒穿好,在屋裡奔來跑去,瘋狂地跳著、頓著足、敲著椅子。我聽到他在叫我:
  「快來快來!」他喊道,「快來看這些蛾子,像鳥一樣大,滿房間都是!」
  我趕緊跑進去一看,孩子的話一點兒也不誇張。房間裡的確充滿了那種大蛾子,已經有四隻被捉住關在籠子裡了,其餘的拍打著翅膀在天花板下面翱翔。
  看到這情形,我立即想起那隻早上被我關起來的囚徒。
  「快穿好衣服」,我對兒子說,「把鳥籠放下,跟我來。我們立刻就要看到更有趣的事情了。」
  我們立刻下樓,來到我的書房,那在整個房子的右側。我發現廚房裡的僕人已被這突然發生的事件嚇慌了,她用她的圍裙扑打著這些大蛾,起初她還以為它們是蝙蝠呢。這樣看來,孔雀蛾們已經佔據了我家裡的每一部分,驚動了家裡的每一個人。
  我們點著蠟燭走進書房,書房的一扇窗開著。我們看到了難忘的一幕情景:那些大蛾子輕輕地拍著翅膀,繞著那鐘罩飛來飛去。一會兒飛上,一會兒飛下,一會兒飛出去,一會兒又飛回來,一會兒衝到天花板上,一會兒又俯衝下來。它們向蠟燭撲來,用翅膀把它撲滅。它們停在我們的肩上,扯我們的衣服,咬我們的臉。小保羅緊緊地握著我的手,努力保持鎮定。
  一共有多少蛾子?這個房間裡大約有二十隻,加上別的房間裡的,至少在四十隻以上。四十個情人來向這位那天早晨才出生的新娘致敬——這位關在象牙塔裡的公主!
  在那一個星期裡,每天晚上這些大蛾總要來朝見它們美麗的公主。那時候正是暴風雨的季節,晚上黑得伸手不見五指。我們的屋子又被遮蔽在許多大樹後面,很難找到。它們經過這麼黑暗和艱難的路程,歷盡困苦來見它們的女王。
  在這樣惡劣的天氣條件下,連那兇狠強壯的貓頭鷹都不敢輕易離開巢,可孔雀蛾卻能果斷地飛出來,而且不受樹枝的阻擋,順利到達目的地。它們是那樣的無畏,那樣的執著,以至於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它身上沒有一個地方被刮傷,哪怕是細微的小傷口也沒有。這個黑夜對它們來說,如同大白天一般。
  孔雀蛾一生中唯一的目的就是找配偶,為了這一目標,它們繼承了一種很特別的天賦:不管路途多麼遠,路上怎樣黑暗,途中有多少障礙,它總能找到它的對象。在它們的一生中大概有兩三個晚上它們可以每晚花費幾個小時去找它們的對象。如果在這期間它們找不到對象。那麼它的一生也將結束了。
  孔雀蛾不懂得吃。當許多別的蛾成群結隊地在花園裡飛來飛去吮吸蜜汁的時候,它從不會想到吃東西這回事。這樣,它的壽命當然是不會長的了,只不過是兩三天的時間,只來得及找一個伴侶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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