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很 重 要
作者|畢淑敏 朗誦|五月清風
也許你很平凡,也許你很普通,你沒有幹出驚天動地的偉業,也不會在史冊上永垂不朽,但是,你作為一個生命來到這世上走一遭,就註定了在你個人的歷史上也將是一片輝煌。因為,對你的父母來說,對你的愛人來說,對你的子女來說,對你的友人來說,對你的事業來說,你都是不可或缺的,都是別人無法替代的,你確實很重要,這就是作家畢淑敏對生命的解讀。
當我說出「我很重要」這句話的時候,頸項後面掠過一陣戰慄。我知道這是把自己的額頭裸露在弓箭之下了,心靈極容易被別人的批判洞傷。
許多年來,沒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表示自己「很重要」。我們從小受到的教育都是——「我不重要」。作為一名普通士兵,與輝煌的勝利相比,我不重要。作為一個單薄的個體,與渾厚的集體相比,我不重要。作為隨處可見的人的一分子,與寶貴的物質相比,我們不重要。
我們——簡明扼要地說,就是每一個單獨的「我」——到底重要還是不重要?
對於我們的父母,我們永遠是不可重複的孤本。無論他們有多少兒女,我們都是獨特的一個。
假如我不存在了,他們就空留一份慈愛,在風中蛛絲般飄蕩。
假如我生了病,他們的心就會皺縮成石塊,無數次向上蒼祈禱我的康復,甚至願災痛以十倍的烈度降臨於他們自身,以換取我的平安。
我的每一滴成功,都如同經過放大鏡,進入他們的瞳孔,攝入他們心底。
假如我們先他們而去,他們的白髮會從日出垂到日暮,他們的淚水會使太平洋為之漲潮。
面對這無法承載的親情,我們還敢說我不重要嗎?
我們的記憶,同自己的伴侶緊密地纏繞在一處,像兩種混淆於一碟的顏色,已無法分開。你原先是黃,我原先是藍,我們共同的顏色是綠,綠得生機勃勃,綠得蒼翠欲滴。失去了妻子的男人,胸口就缺少了生死攸關的肋骨,心房裸露著,隨著每一陣輕風滴血。失去了丈夫的女人,就是齊斬斬折斷的琴弦,每一根都在雨夜長久地自鳴……面對相濡以沫的同道,我們忍心說我不重要嗎?
俯對我們的孩童,我們是至高至尊的惟一。我們是他們最初的宇宙,我們是深不可測的海洋。假如我們隱去,孩子就永失淳厚無雙的血緣之愛,天傾東南,地陷西北,萬劫不復。盤子破裂可以粘起,童年碎了,永不復原。傷口流血了,沒有母親的手為他包紮。面臨抉擇,沒有父親的智慧為他謀略……面對後代,我們有膽量說我不重要嗎?
與朋友相處,多年的相知,使我們僅憑一個微蹙的眉尖、一次睫毛的抖動,就可以明了對方的心情。假如我不在了,就像計算機丟失了一份不曾複製的文件,他的記憶庫裡留下不可填補的黑洞。
相交多年的密友,就如同沙漠中的古陶,摔碎一件就少一件,再也找不到一模一樣的成品。面對這般友情,我們還好意思說我不重要嗎?
我很重要。
我對於我的工作我的事業,是不可或缺的主宰。我的獨出心裁的創意,像鴿群一般在天空翱翔,只有我才捉得住它們的羽毛。我的設想像珍珠一般散落在海灘上,等待著我把它用金線串起。我的意志向前延伸,直到地平線消失的遠方……
沒有人能替代我,就像我不能替代別人。
我很重要。
我對自己小聲說。我還不習慣嘹亮地宣布這一主張,我們在不重要中生活得太久了。
是的,我很重要。我們每一個人都應該有勇氣這樣說。我們的地位可能很卑微,我們的身分可能很渺小,但這絲毫不意味著我們不重要。
重要並不是偉大的同義詞,它是心靈對生命的允諾。人們常常從成就事業的角度,斷定我們是否重要。但我要說,只要我們在時刻努力著,為光明在奮鬥著,我們就是無比重要地生活著。
讓我們昂起頭,對著我們這顆美麗的星球上無數的生靈,響亮地宣布——
我很重要。
作者簡介:
畢淑敏,1952年10月出生於新疆伊寧,中共黨員,國家一級作家、內科主治醫師、北京作家協會副主席、北京師範大學文學碩士,心理學博士方向課程結業,註冊心理諮詢師。中國作協第九屆全委會委員。
1969年入伍,在喜馬拉雅山、岡底斯山、喀喇崑崙山交匯的西藏阿里高原部隊當兵11年。歷任衛生員、助理軍醫、軍醫等。從事醫學工作20年後,開始專業寫作,1989年加入中國作家協會。2007年,畢淑敏以365萬元的版稅收入,榮登「2007第二屆中國作家富豪榜」第14位,引發廣泛關注。
著有《畢淑敏文集》十二卷,長篇小說《紅處方》《血玲瓏》《拯救乳房》《女心理師》《鮮花手術》等暢銷書。她的《學會看病》選入語文(人教版)5年級上冊第20課。
主播簡介:五月清風,熱愛朗誦,崇尚簡約。用心靈感受文字,用聲音詮釋美好。
平臺簡介:詩詞、散文、書法、繪畫、朗誦、攝影愛好者的天地。徵原創首發作品,題材不限,首次投稿請附作者簡介及照片。
朗誦指導:李文
主播團隊:天歌(雙語) 花解語 光輝歲月 文源 聽松 幽蘭暗香 淇妞媽 楊帆 青荷 五月清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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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所用圖片來自老樹畫畫,版權歸原作者所有。
來源:清風吹過的聲音
原標題:《【全民閱讀】 畢淑敏:我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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