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可·基德曼公認最成功的偽裝在2002年的《時時刻刻》裡,只是做了個假鼻子,再經過化妝師的修飾,就從豔壓群芳的女神變成不美但一目了然其多變執拗性格的維吉尼亞·伍爾夫。
《時時刻刻》
年歲愈長,伍爾夫如刀削的鼻梁愈加醒目,臉頰也顯得愈加窄長,是福薄之相,和五官精雕細琢的妮可·基德曼絕扯不上關係。
讓人嘆服的反差未必要刻意扮醜扮老,妮可·基德曼憑藉《時時刻刻》獲得75屆奧斯卡最佳女演員獎。現在的她,雖然比不上巔峰時期的美貌,在《海王》裡為人妻人母,臉僵了氣質身材也吊打年輕20歲的艾梅柏·希爾德。
《海王》
而在《無間煉獄》裡看到她演個滿臉斑點溝壑的中年女警艾琳,被影評人稱為她演藝生涯裡最醜陋的扮相,總讓人依稀有種穿越時空的錯覺。其實,考慮到演員的實際年齡,妮可·基德曼僅僅是演出了一個符合自身歲數的角色。
《無間煉獄》
飽經風霜的美更像一曲令人心碎的輓歌,艾琳卻以一張毀容式的臉和枯焦的頭髮示人,如同一具死去不久的慘白屍體,就是不欲觀眾對她產生同情心。
眼睛騙不了人,在凹陷深黯的眼窩裡,她仍有一雙美麗的冰藍色瞳孔,冷漠,無動於衷地注視著世界,然後,像怕被陽光燒溶一樣眯了起來。
這個疲憊沉重的靈魂無法討人喜歡,也沒有異性緣。儘管在類型片裡,更多和她一樣有慘痛過去,只是性別相異的角色可能有不少粉絲和紅顏知己。
她是洛杉磯警局的資深警探,好萊塢電影和美劇中凡出場必有大案的LAPD,這次也同樣翻出塵封多年的舊事。恍如換了一張面孔的青年艾琳居然有生動的表情和對眼前之人饒有興趣的眼神,唇角還掛著一絲若有似無的微笑。
像大多數冷硬派警探一樣,艾琳酗酒,女兒和外人都對她暴躁易怒的性格不屑一顧,但她並不輾轉於各色戒酒協會和互助小組中。也是,戒酒做什麼?不喝酒能讓她感到比較快樂嗎?辦案時足夠練達,也似乎早已洞穿人生之盡頭,這些都不能阻止她十幾年如一日地,把對過往的自責和內疚溺斃在酒精中。
學習《聖經》或在教堂裡幫助移民拯救不了任何人的靈魂,經上只會寫:「魔鬼又帶他上了一座最高的山,將世上的萬國,與萬國的榮華,都指給他看。對他說:你若俯伏拜我,我就把這一切都賜給你。」
那並不是凡人能輕易抵禦的誘惑。惡魔在每個人的耳畔喃喃低語,你可以……只要……於是,屈服於誘惑的人可能會變成躺著等死的劫匪,也可能變成行屍走肉的探員。
活下去的意義是什麼?復仇,是的,復仇。電影既向前推進,也向後回溯,艾琳曾與同為臥底的克裡斯相戀,招致不可挽回的悲劇。《無間煉獄》是關於為了生存人應該如何偽裝自我的故事,臥底時,艾琳每一天都過得戰戰兢兢,但能和愛人互表心跡,肯定也有不少感到快樂的時候。
從愛人死去的那一刻起,她的外表和內心一起迅速朽爛下去,光是維持一副還能見人的皮囊已經殊為不易,至少她仍然在辦案,堅持追索當年的兇手。
《無間煉獄》無法解釋片中所有不太合理的劇情,譬如艾琳和克裡斯當年的魯莽行為,和艾琳對叛逆期的16歲女兒謝爾比的態度。
鑑於影片一開始就展示了痛徹心扉的創傷能對艾琳的身體髮膚造成多麼暴烈的後果,她的自毀傾向貫穿影片始終,我們姑且相信她就是如此情緒化的角色。
通過母女的對話,解釋了艾琳的怨恨和憤怒為何憑空而來,她畢竟還是愛著女兒的,就算這種愛表達得太晚。
艾琳或許是過於極端的個例,但這種「一團糟的生活裡唯一的好事」的感喟在現實裡也並不鮮見,是好人或壞人都不是最關鍵的問題,因為可能就是那一念之差,讓人從此走上一條不能回頭的毀滅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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