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我再次重申,超過十億中國人使用的官話、普通話才是正宗漢語嫡傳。而少數人的方言,如粵語吳語都是漢語和當地語言混合而成的方言。
經常有人發帖發文,像粵語吳語這樣的方言才是正宗漢語,而普通話不正宗!?如此荒謬的觀點居然有大量的人支持!甚至一些非方言人也不懷疑!真是笑話。
三年前我寫過一篇博文《陳小春懂訓詁學?不懂不要亂講》。針對陳小春認為粵語是唐朝正宗漢語進行反駁:
陳小春: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的【望】字,正是廣東話。廣東話日常例子如~望住前面、唔好四圍望、望乜野?普通話不是用「望」,是用「看」。
日照香爐生紫煙,遙看瀑布掛前川——李白《望廬山瀑布》
陳小春:杜甫:「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凍死】,正是廣東話。廣東話日常例子如~好凍、凍冰冰。普通話不是用「凍」,是用「冷」。
畫堂鸚鵡鳥,冷暖不相知。——白居易《烏夜啼》
陳小春:李煜的「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的【幾多】,正是廣東話。廣東話日常例子如~幾多錢?幾多個?普通話不是用「幾多」是用「多少」。
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孟浩然《春曉》
當時寫的比較情緒化,對陳小春認為到了廣東就應該學粵語,粵語是正宗古漢語的觀點十分反感。實際上,不光是粵語,很多吳語、客家話等方言人都在發表這種言論,都立了一個正宗漢語的牌坊,無論是公眾人物還是普通人。正常來說,保護方言,多元文化是值得提倡的,但一些人夾帶私貨,中傷普通話是胡語胡音!用方言為來排斥排擠歧視外地人,比如廣東話裡的撈仔撈妹,上海的「外地人,上海閒話剛伐來,米西米西炒鹹菜!?」這種情況就令人憤怒了。令人遺憾的是,很多人還真信這一套,三年過去,居然還是如此!這幾天電視臺播了一部秦朝的電視劇,有網友評論為什麼劇中不用陝西話,一票人居然回復他無知,陝西人秦朝時候說粵語,那麼究竟是誰無知?
在這裡,我就說說漢語普通話、官話是正宗漢語的問題。
王梵志是唐朝著名的白話詩僧,讓我們看看他的作品:城外土饅頭 餡草在城裡 莫嫌沒滋味 一人吃一個 世無百年人 強作千年調 打鐵作門限 鬼見拍手笑。所謂的白話就是直書口中之言,白話文白話詩都是對口語最基本的記載,怎麼說怎麼寫,不加任何潤色。這種極為通俗的打油詩在民間有著廣泛的基礎,隨便再找幾首敦煌裡唐朝學子的塗鴉:「今天寫書了 為何不送錢 誰家無懶漢 對面不相見」 「今日風光好 騎馬上天堂 誰家有好女 嫁給學士郞」可以看出唐朝的白話和現代的普通話、官話的口語幾乎沒有區別,但和粵語吳語大相逕庭。王梵志的打油詩過於通俗,以至於全唐詩拒絕收錄,但這並不妨礙後世對其的推崇敬佩,唐宋時期白居易、黃庭堅、陳師道等人同樣受王梵志的影響極深,白居易每每寫詩都要讓不識字的老婆婆聽,只有老婆婆聽懂了才發表,可見,白話文在唐朝已經有了廣泛基礎。直至清朝,紅樓夢中的鐵檻寺、饅頭庵就是源自王梵志上面的打油詩。
另外一個問題是語音,最常見的也是最荒謬的論調是「粵語是秦音、唐音,而北方話都是受滿蒙語影響的胡音!」可以說,這是一個最低級的錯誤,稍微懂一點訓詁學的都知道歷朝歷代都有韻書,隋朝的《切韻》唐朝的《唐韻》宋朝的《廣韻》對漢字的發音都有明確的記載。這裡簡單說一下韻書,大致就是佛教傳到中原以後,中國人發現字母文字記錄音節,根據學習印歐語記錄音節特點,用印歐語記錄元音輔音的方式記錄了漢語的聲母韻母,這類書大致就是韻書。但韻書和漢語拼音完全不同,韻書是用兩個常用漢字反切出其他字的聲母韻母。反切是這樣的形式:比如廣韻裡「之若」切「灼」,取之的聲母zh取若的韻母uo就知道灼發zhuo的音。儘管韻書反切這種形式有很多不足,但經過歷朝歷代種種修改編撰,也能客觀地反映漢語音韻很多問題。這裡說一下最簡單的一個問題,就是無論那本韻書都是介母i u v的,而被吹上天的粵語卻是酒狗不分介母全失,這完全不符合唐宋語音特點。很多人動輒粵語念唐詩存古正宗,但很多唐詩因為粵語的先天不足連基本的押韻都做不到。
而所謂的胡音更是可笑,無論滿語蒙語都是阿爾泰語系,阿爾泰語是一種黏著語,沒有聲調,主賓謂結構,有大量的詞綴、極為複雜的階層語(就是所謂的「敬語」,不同於漢語的用於尊重對方的單向,阿爾泰語的所謂的敬語是用不同的名詞和動詞區分地位不同的人,這類語言在不同階層談話中要用特定尊稱稱呼等級高的人,還要用貶低自己的動詞和名詞稱呼自己,和我們所謂的禮貌用語的語境是完全不同的,有些複雜,以後分解。)語言邏輯和漢藏語完全不同。發音上阿爾泰語有全濁音輔音(而且清濁對立),有豐富的入聲(喉塞音,比如英語的tik part lip 這些詞彙以輔音結尾的發音,古漢語中「角」就是發glak的音,後來演變成了旮旯)這些都是古漢語都有的特點,至今如此。而當今的標準漢語或者說10億人左右使用的普通話早就沒有了濁音和入聲,各類官話的濁音和入聲在不斷消亡。如果漢語和滿蒙語融合漢語至少應該保留入聲和濁音才對,因為這是兩種語言的共同之處,最容易互相學習。時至今日,整個漢語中僅有老湘語、吳語保留了一些濁音,多數漢藏語都在濁音清化,入聲消亡。粵語同樣沒有濁音。章太炎就曾說北京話是胡音,並以此罵過劉半農,但我從來沒找到過章太炎系統科學的分析過音韻學,拿出科學證據。實際上,清朝後期德國人(先說一下,德語濁音喉塞音非常完備)穆麟德寫過《滿文讀本》,根據他的記錄滿語已經和很多通古斯語(滿語、錫伯語、鄂溫克語都是阿爾泰語系通古斯語族)有極大的不同,很多滿語詞彙發音都被漢語影響。大致的情況是滿語濁音清化入聲消失,大量漢語借詞,與鄂溫克語錫伯語有很大差異。
大致說到這裡,越往後說越專業東西就更多,我並非科班學訓詁學,僅僅看過一些資料,但大致能聊一些漢語正統嫡庶發展問題。至少能說明現在的普通話絕對正統,絕不是胡音。很多內容沒有具體講,比如北京話裡一些滿語借詞,什麼薩其馬 您 胡同之類的詞彙,借詞僅僅是互相學習,談不上影響,除非是借詞數量極其大,比如英語裡有60%的法語詞彙,日語裡超過50%的漢語詞彙。龐大詞彙對語言產生了巨大影響。但滿語詞彙在漢語中的情況如同漢語詞彙在英語裡一樣,像kongfu dama yin yang fengshui 這類漢語借詞也如了牛津大詞典,能說漢語影響了英語嗎?這僅僅是一種互相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