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年說畫虎
文:趙春秋
虎,位列十二生肖的第三位。作為動物的虎天生一副王者模樣,體態魁偉兇猛、毛色斑斕美麗,額頭正中有「王」字紋樣,集形、色、神、力於一身,是威武、勇猛、雄健和生氣勃勃的象徵。在十二生肖中,虛構的龍讓人們敬畏,高居食物鏈頂端、活生生會吃人的老虎則具有實實在在的震懾力。中華民族有悠久的畫虎傳統,虎的藝術形象從遠古開始就已出現在中國美術史上,仰韶文化中用蚌殼擺塑的龍虎圖案距今有超過6400年的歷史,內蒙古陰山石壁上有新石器時代的石刻《虎豹追馬圖》。在商周的青銅器,戰國漆器,秦漢瓦當、畫像磚、畫像石,隋唐敦煌壁畫以及歷代的雕刻、陶藝、刺繡、織錦、繪畫中,都有生動傳神的老虎圖案和形象描繪。歷代畫虎名家輩出、流派紛呈,作品工寫俱佳,關於畫虎的這個話題可能需要用一本書來論述。這裡我們簡單地聊幾句,掛一漏萬之處,歡迎各位方家雅教。
新石器時代的各種形圖案在中國古代虎是四大神獸(青龍、白虎、朱雀、玄武)之一,古人認為猛虎屬陽剛勇猛之生物,為百獸之長,能搏擊兇惡的怪鳥,性喜食鬼魅,所以常用虎來比喻勇士。《戰國策·楚一》記載:「秦地半天下,兵敵四國,被山帶河,四塞以為固,虎賁之士百餘萬。」在漢代有虎賁中郎將一職,統虎賁郎,主宿衛。虎賁,意為如猛虎奔走,喻其勇猛。《漢書·王莽傳》記載王莽手下有九名將軍,都用虎作為名號,稱為「九虎」,統率幾萬精兵。三國時魏將許褚以勇力如虎而痴,號「虎痴」。此外,軍中調動人馬以「虎符」為憑。在日常生活中,虎形圖案也較常見,如漢印中虎形屢見不鮮;在門上畫虎為守護神;古代天子諸侯正廳被稱為「路寢」,門外畫虎像,所以路寢的門又稱「虎門」。
漢 卜千秋墓 壁畫《狩獵圖》
迄今發現最早有關老虎的繪畫是河南洛陽卜千秋墓中的壁畫《狩獵圖》,卜千秋墓葬年代約為西漢中期稍晚的昭帝至宣帝之間(公元前86年~前49年),畫中昂首咆哮、狂奔的老虎,造型生動,用線純熟,運筆提按頓挫變化豐富。另外,在內蒙古額齊納河流域發現的漢代木簡「居延木板畫」,也有一幅《白虎圖》,以線描手法畫一隻帶翼奔跑的白虎,線條的輕重疾徐同樣很有變化。另外,漢代的漆畫、畫像石、畫像磚上都有虎的各種形象,如龍虎鬥、刺虎圖等。
東漢 鳥獸虎紋畫像石
薩埵飼虎圖(第254窟)
薩埵太子本生壁畫(第428窟)
作為一種威猛、兇殘的動物,老虎在佛教的書畫與典籍中並不少見。魏晉南北朝時代,隨著佛教的興盛,藝術依附宗教而繁榮。在人物、山水畫取得輝煌成就的同時,名家們也涉及了畫虎領域,史載晉代名家衛協,曾作《卞莊子刺虎圖》,張僧繇曾畫過《格虎圖》,王羲之叔父王廙也曾畫過《虎豹圖》,可惜均已失傳。那個時代保留至今、我們能夠看到的畫虎藝術珍品,都是出於無名畫師之手。在敦煌莫高窟,他們一筆一划虔誠地描繪關於虎的宗教故事,如第428窟的連環壁畫《薩陲太子本生》,畫面上,群虎形象生動逼真,顯示出創作者極強的寫實功底;再如第301窟中的《薩埵太子本生故事畫之群虎》,描繪一隻奄奄一息的老虎和七隻瘦骨嶙峋、嗷嗷待哺的小虎圍繞在太子身邊,作品構思嚴謹,用筆工整,形體準確,色彩厚重,可謂別具匠心。
唐 盧楞伽(傳) 《六尊者像》
隋唐時期,經濟的繁榮發展推動了文化藝術的昌盛,繪畫開始分科,除宗教人物外,還有山水、花鳥、鞍馬等科目,並出現了各事專長的畫家,不過畫虎的畫家並不多。《太平廣記中》記載一位名叫楊真的畫家,生平酷愛畫虎,死前囑託家人將他的虎畫全掉燒毀,因為擔心自己會變成老虎,告誡家人以後不要打虎,楊真死後果然化虎而去。這當然只是個傳說而非真實事件,但足以說明在唐代已有畫虎成痴的畫家。現藏於北京故宮博物院的傳為唐代盧楞伽繪製的《六尊者像》,其中一幅畫有一隻恭順伏地聽法的老虎,這大概是目前我們能夠看到的最早國畫虎圖。
因很難經常接觸和觀察到活生生的真虎,古代畫家想要畫好虎並不容易,五代後梁畫家厲歸真入山學畫虎的故事,是一個廣為流傳的勵志段子。厲歸真以擅長畫虎與畫牛著稱,為了把老虎畫好,他帶著乾糧與畫具,進入老虎經常出沒的深山老林,在樹上搭建棚子住下,等老虎出現時,認真觀察老虎的坐、臥、跑、跳及撲食等各種動態、神情,現場描繪。如此日積月累地畫了數百張老虎寫生草圖,終於畫出了姿態各異、栩栩如生的虎圖,成為畫虎高手。遺憾的是,厲歸真的作品真跡早已消失在時光的長河之中,甚至連後人的摹本都沒有,我們無緣欣賞到他筆下老虎的颯爽英姿。
五代 石恪 《二祖調心圖》
五代宋初畫家石恪擅長畫虎,有藏於日本東京國立博物館的《二祖調心圖》傳世至今,畫面展現了兩個禪定狀態的高僧,其中一位頭枕屈臂,趴在一隻睡虎身上,臉部的五官擠壓在一起,呈現睡眠神態。畫家以睡虎為枕的處理方法,旨在用虎反襯出高僧的修行深厚、功德高遠、法力無邊,即使猛虎在他身旁也是像貓一樣馴服。《二祖調心圖》筆墨縱逸,情思輕靈,看上去逸筆草革,一反唐朝以來人物畫工筆細膩的路子,開國畫寫意水墨人物的先河。
宋 佚名《卞莊子刺虎圖》及局部
根據史料記載,宋代畫虎名家有包貴、包鼎父子、辛成、趙邈齪、晁補之、張道人等多位。北宋著名畫家李公麟頗具寫實風格,據傳他筆下的虎皆是口露獠牙的兇狠、狂野之態,盡顯王者風範。現藏中國臺北故宮博物院的宋佚名《卞莊子刺虎圖》曾被歸於宋代李公麟名下。卞莊子是春秋時期魯國著名的勇士。《史記·張儀列傳》記載卞莊子刺虎一事,講的是卞莊子要去刺殺老虎,旅館童僕制止他並說,這兩隻老虎正在吃一頭牛,吃得有滋有味的時候必會爭鬥,爭鬥後大虎受傷、小虎死亡,你再去刺殺受傷的老虎,一下子就會得到殺掉了雙虎的名聲。卞莊子認為這番話有道理,便默默等待,果然不一會兒二虎相爭,一死一傷,卞莊子刺殺傷虎,一舉便得雙虎之功。該幅畫人物及虎均極生動,二虎相鬥,卞莊子之勇,尤其美妙。這是一副寓意圖,勸告人們做事不要只憑勇氣,而沒有智慧;另一方面的,也闡釋出「兩隻老虎」相爭,最後卻被別人得到利益的道理。
宋 法常 虎圖
宋 法常(傳)《醒虎圖》
南宋畫僧法常,也是一名畫虎高手,元代莊肅《畫繼補遺》記載:「僧法常,自號牧溪。善作龍虎、人物、蘆雁、雜畫,枯淡山野,誠非雅玩,僅可供僧房道舍,以助清幽耳。」法常有兩幅墨虎圖收藏於日本東京大德寺。現藏於美國克利夫蘭藝術博物館的《虎圖》,繪一隻老虎半臥於叢林中,雙眼圓瞪,四肢粗壯,應為一成年老虎,《虎圖》以墨筆作斑紋,再以細筆畫毛,雖較粗率,卻是難得的宋人畫虎之作,被書畫鑑定專家歸於法常名下。另外,現藏美國印第安納波利斯藝術博物館的《醒虎圖》繪猛虎立於坡間,神情睥睨天下,上翻的白眼,撅起的嘴唇,充滿禪意,也向來被認定為法常作品。畫中之虎下頜向上抬起,面部微側,像是在感知遠處的聲響,保持對周遭環境的觀察。細細品味,十分生動,老虎與生俱來的機警躍然紙上。
《元人畫虎軸》
元代是抒情寫意山水畫的高峰,花鳥畫則以竹石、梅蘭等題材為主流,我們所熟悉的那些元代名家鮮有畫虎的記載。中國臺北故宮博物院收藏有兩幅《元人畫虎軸》,其中一幅繪松林石澗間一黃皮黑紋巨虎,毛色鮮麗,體態威武雄壯。虎的雙眼用金粉塗飾,略染汁綠,顯得格外神氣逼人。虎背隆起,宛如張弓欲發,隱然有即將出擊之勢。虎口微啟,低吟而未嘯,樹梢,二山鷓見狀,相與驚躍鳴叫,更為此猛虎出山的場景平添緊張、不安的氣息。此畫無名款,舊籤定為元人,惟據畫風判斷,與明代宮廷畫風頗多相近處,有書畫鑑定專家推斷該幅作品或許出自明代良工之手。
明 佚名《冬山臥虎圖》
明 佚名《內府騶虞圖》
明代虎畫成為宮庭繪畫的流行題材之一,據傳明成祖曾命群臣為一幅《虎彪圖》題詩,此圖繪畫一隻大虎領著幾隻小虎,宰相汪廣洋藉機表達了支持立世子為太子的立場,提筆寫下一首打油詩:「虎為百獸尊,誰敢觸其怒?惟有父子情,一步一回顧。」明成祖看後深為感動,將世子從北京召回京師。(也有傳說這首詩是解縉寫的,這裡我們就不考究了。)這幅《虎彪圖》已經失傳,臺北故宮博物院收藏有明代另一位宮庭畫家趙汝殷的《風林群虎圖卷》,這幅將近8米長的精品巨作繪威風凜凜的大小老虎28隻,雖姿態不同,莫不曲盡其妙。
明 戴進 《羅漢圖》及局部
明代趙廉、戴進、商喜等亦為畫虎能手。古往今來以擼貓為樂者眾多,敢擼虎的卻少見,臺北故宮博物院藏戴進《羅漢圖》為我們描繪了一個擼虎的羅漢,他坐在寺院門前,右手持杖、左手撫摸依偎在膝前的老虎,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而躲在門後窺視的童子,看到這副景象,則面露驚恐的表情。圖中的老虎,似乎很享受羅漢的撫摸,乖順如大貓。
明 朱端 《弘農渡虎圖軸》及局部
同樣是明代浙派名家的朱端也有一幅帶虎元素的作品傳世,這就是現藏北京故宮博物院的《弘農渡虎圖軸》傳世。此圖繪東漢劉昆的故事,傳說劉昆任弘農(位於今河南)太守時,因政績賢明,深得民眾愛戴,猛虎都不忍再在此地為非作歹,馱幼虎渡河而去。畫面中正在泅渡的老虎半隱在水裡,漸漸遠去。身著紅衣的劉昆騎在馬上觀看這一情景,周圍的隨從和百姓訝異而興奮,指點著稟報。四周枯木荒灘,一片野獸出沒的僻野景象。畫家運用水墨寫意法,以側鋒臥筆和粗簡的線條勾勒出山石輪廓,並用淋漓的水墨和奔放的運筆一次皴染出山石的紋理。樹葉以紛亂的濃墨點染而成,筆勢恣肆縱橫,富有動感。
明 沈周 《虎圖》及局部此外,北京故宮博物院還收藏一幅沈周的畫虎作品,根據此圖,我們可以斷定沈周本人絕對沒有見過真虎,他所描繪是自己想像中的老虎,至於什麼水平,這裡就不說了。
《胤禛行樂圖冊·刺虎》頁在故宮收藏的清代畫虎作品中,有兩幅《刺虎圖》,分別以雍正、乾隆父子為主角。《胤禛行樂圖冊·刺虎》頁,絹本設色,圖繪胤禛(雍親王)在懸崖山洞旁舉叉刺虎。狩獵刺虎是清初滿族皇帝與皇子們的常見之舉,畫作的奇特之處是胤禛的穿著,他頭戴西洋假髮,著西洋裝,儼然歐洲人的裝束。本幅的人物畫法明顯具有肖像畫的特點,面部五官的刻畫生動逼真,揭示了胤禛內心標新立異的特質。
郎世寧等《乾隆皇帝刺虎圖》身為遊牧民族出身的滿族皇室,乾隆皇帝從12歲開始便隨祖父康熙皇帝前往熱河、南苑打獵。繼承帝位後,騎馬射箭更是成為其宮廷生活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在那個沒有高科技數碼儀器實時攝錄的時代,熱愛藝術的乾隆皇帝只能通過宮廷畫家的筆墨丹青,來定格其行獵瞬間光輝形象作為紀念。《乾隆皇帝刺虎圖》軸由著名外籍宮庭畫家郎世寧領銜創作,是一件縱258.5釐米、橫171.9釐米的巨幅畫作,繪30餘歲的乾隆皇帝與侍衛手握長戟,跨步向前欲刺猛虎的場面。作品運用對比的藝術手法,通過表現猛虎在乾隆皇帝的威逼下,止步不前的受驚情景,襯託出乾隆皇帝臨危不懼的帝王之氣。在形象上,為了烘託乾隆皇帝的高大,將本是獸中之王的猛虎,畫得既小又弱,全然一副虎落平陽被犬欺的可憐之相。全圖筆法細膩,準確地描繪出不同身份的人物所具有的不同舉止及表情。乾隆皇帝畫像為擅長寫真的郎世寧所繪,虎及樹木、山石等出自中國宮廷畫家之手。
清 高其佩 指畫虎
清 高其佩 松虎圖清代官員、畫家 、指畫開山鼻祖高其佩,創作山水、人物、花鳥、走獸時,均信手一揮而就,在指勾掌抹中表現出一種獨特的神韻。他的指頭畫虎圖得到了乾隆皇帝的高度讚譽,有詩為證:「鐵嶺老人閻李流,畫不用筆用指頭,縱橫揮灑饒奇趣,晚年手法彌警遒。為吾染指畫蒼虎,氣橫幽壑寒颼颼,落墨伊始鴉雀避,著色慾罷豺狼愁。怒似蒼鷹厲拳爪,炯然霹靂凝雙眸,萬裡平川望無極,三株古柏拏龍虯。老人閱世如雲浮,獨於畫法未肯休,此圖贈我實手跡,筆繪還輸第二籌。高堂晝靜風生壁,卻憶行圍塞北秋。」(清 乾隆題《高其佩指頭畫虎》高其佩指畫的老虎,並不是實有真虎的再現,而是把真虎的特點和性格典型化,使之更加生動。畫家高其佩對自己畫虎就有這樣的說法:「畫虎之工,頗能以得形似見長,而不若吾虎之威也。」
清 華嵒《蜂虎圖》
清代另一位畫虎名家是揚州八怪之一的華嵒 ,他留下了一個「畫虎驅狼」的傳說。據說華嵒外出遊歷經過一個叫蘇家坡的村子,得知狼群經常會攻擊村裡的家畜、家禽,令百姓苦不堪言又無計可施,一時人心惶惶。華嵒揮毫創作一幅《虎圖》,讓村民們掛在狼群經常出沒的村口亭子上,由於華嵒技藝高超,他畫的虎圖遠遠看去像一隻兇猛的真老虎,群狼看到後就掉頭鼠竄了,從此以後再也不敢來侵犯。
華嵒的花鳥畫最為生動,作品極富藝術感染力,他早年學工筆多過寫意,後來博採眾家之長,形成了自己獨特的藝術風格,畫出一隻生動傳神的、威風凜凜的猛虎自然不在話下。我們如今能欣賞到的華嵒最出名的畫虎真跡,卻是一隻不太正常的虎——這就是現藏於臺北故宮博物院的《蜂虎圖》,圖中的猛虎看起來垂頭喪氣、威風盡失,蜷縮著身子,腦袋低垂,樣子完全就像一隻病貓,詭異、滑稽,是什麼讓一隻猛虎變成了這樣?原來是老虎右上方枝頭一隻野蜂振翅而立,看樣子隨時會發動一波空襲!華嵒自幼酷愛繪畫,山水花鳥幾乎無一不精,因家貧失學,備受世俗冷落,背井離鄉四處漂泊,儘管他飽讀詩書,又畫得一手好畫,卻終生貧困、生活動蕩,內心深處的失落可想而知,而這幅 《蜂虎圖》表現的或許就是畫家內心的酸楚與無奈吧!
清 沈銓《花鳥走獸冊》之龍虎
收藏於上海博物館的清代畫家沈銓《花鳥走獸冊》中有畫虎一開,虎尾半掩於林後,與天際濃雲間一龍相峙,周遭草木搖動,泉石相激,雖為小幅,但氣象生動,躍然絹上。
清 任伯年 虎圖
著名海派畫家任伯年也擅長畫虎,凡求他畫一隻虎需酬白銀十兩。一天,一個富商趁他生活困難之際請他作畫,奉酬金五兩,講明畫半隻虎。任伯年見富商有意刁難也不示弱。他凝神構思片刻,便揮幾筆在宣紙上畫了個山洞,在洞口畫了只老虎的後半身,老虎尾巴豎起,兩隻後腳一提一落,原來是一隻正在進洞的老虎。富商見狀嘆服不已。可見畫虎不但要追求神似,而且要在創意和含蓄方面下功夫。
因缺乏對真虎近距離的觀察,對其解剖結構難以充分認識,加之缺乏西畫具象造型的科學造型法則,古代畫家筆下的虎多為臆測,著重虎威的表現,姿態缺少變化、姿態生硬,難免形走而神失。隨著時代的進步,中西方文化交流的日益頻繁,西畫法則的傳入對中國傳統繪畫的藝術影響和動物園的出現,人們有更多的機會見到真虎,眼觀手摹,因此,近現代畫家畫虎在造型和技法上都大大地超越了前人,名家頻出,其中的佼佼者包括張善孖、劉奎齡、劉繼卣、何香凝、劉海粟、徐悲鴻、高劍父、高奇峰、趙少昂、胡爽庵、吳茀之、蔡鶴汀、蔡鶴洲、鄭乃珖等等。
張善孖、張大千 養虎日常近代畫虎高手中,知名度最高的莫過於張大千的二哥張善孖,張善孖善畫山水、花鳥、魚蟲、走獸,尤精畫虎,自號「虎痴」「虎髯」,時人則稱他為「虎公」「張老虎」。他曾在蘇州網師園內豢養一虎,朝夕揣摩,創作出許多以老虎為題材的作品,名震畫壇。張善孖筆下的猛虎,既不失虎的威猛,又富有人性,含有一種溫情,同時結構準確,華南虎的特徵明顯。
張善孖 畫虎作品
張善孖 畫虎作品
張善孖、張大千 合作虎圖
因為張善孖以畫虎成名,作為兄弟的張大千,畫虎的水平也很高。張大千與張善孖手足情深,他的成長離不開二哥的提攜。張善孖經常帶他參加各種畫展,1931年,兄弟二人合作創作《金陵十二釵》,把老虎擬人化,仿照金陵十二釵女子的神情,用老虎的形象代替。作品完成以後轟動了全國,越來越多人認識了張大千,很快奠定了他在畫壇的地位。張大千晚年曾對人說:「我在繪畫上有些成就,要感謝二家兄的教導。」為了讓張善孖在畫虎領域獨領風騷,張大千曾提筆寫下兩行字回復重金求他畫虎的畫商:「大千願受貧和苦,黃金千兩不畫虎。」
徐悲鴻《騎虎財神像》
以畫馬聞名於世的近代著名畫家徐悲鴻,同樣擅長畫虎。徐悲鴻在德國留學期間,經常去動物園畫獅子、老虎、馬等各種動物,以提高自身的寫生能力。動物園內的猛獸被關在半圓形的圍欄裡,這使得徐悲鴻可以從多個側面、不同的視角近距離地觀察它們的皮毛、肌肉、形體以及各種運動姿態。北京故宮博物院藏徐悲鴻《騎虎財神像》,自題:「畫貓也是度平生,頗苦營營浪得金。請出趙兄無別意,虎(看)他騎虎好開心。癸未元日寫本,淑華仁嫂供養。悲鴻。」圖繪方臉大漢趙公身著盔甲,外罩藍袍,足蹬官靴,威風凜凜地騎在老虎背上。號稱「百獸之王」的老虎被馴服得猶如病貓,全無霸氣。本幅之老虎為水墨淡彩小寫意畫法,其皮毛先以赭色暈染,趁水分未乾之際繪長短不一、錯落有致的紋理,墨線在溼潤的紙上洇散,其若虛又實的水墨效果自然地表現出虎毛細密的質感。
徐悲鴻 《虎圖》
故宮博物院還收藏徐悲鴻另一幅《虎圖》,繪一花斑虎臥於石上,正扭頭轉身回眸遠眺,其警覺的目光既擴展了畫面的空間感,也顯現出百獸之王唯我獨尊的霸氣。圖中的虎採用傳統中國畫的淡彩暈染,以細勁的筆致勾勒出虎之欲行又止的動態,又以或深或淺的赭石及藤黃交錯地渲染虎背的皮毛,表現出細密柔滑的質感。這幅畫的創作年代為1918年,徐悲鴻年僅23歲。
吳昌碩 《臨高其佩虎圖》齊白石《虎圖》
標新立異、畫自己的真實感受是齊白石一貫的藝術主張。他為此自刻一枚「我自作我家畫」的印章,以表明在藝術創作中不但師古人、師造化,更注重創新求變,塑造自我風格。他曾勸誡其弟子言:「學我者生,似我者死」,要求他們做到神似形不似,而不是簡單地承襲師法,否則其藝術是沒有生命力的。齊白石以畫果蔬、花卉、人物以及魚蝦蟹類題材最多,也最為人稱道,他畫虎的作品極為少見,北京故宮博物院藏齊白石《虎圖》,打破了傳統以虎的正面形象面向觀眾的畫法,僅繪以虎的背影,但通過虎背扭動的身影仍可感受到其軀體的健壯與強悍,雖然虎身兩側秋草搖曳,仍可感受到其不為周圍環境所動、唯我獨尊的王者風範。作品展現了齊白石於其常規題材畫外的另一種風格,並且以獨特的表現方式詮釋了其注重創新的理念。不過我們也有理由懷疑,齊白石這幅畫,多多少少借鑑了浙江博物館藏吳昌碩《臨高其佩畫虎圖軸》的創意,不知諸君以為然否?
歷代畫家畫虎,莫不是以物喻人,借物傳情達意,畫出自己愛憎分明的真切感受。高其佩畫猛虎圖有題詩曰:「白額生風惡,斑紋坐地肥,而今無可畏,不及債家威。」通過對猛虎形容襯託,實際對高利盤剝者進行鞭撻。畫虎雖以虎為描繪對象,但對於學養深厚、文思敏捷的畫家來說,在作品裡無不闡發、寄託著某種精神境界。何香凝是20世紀中國最傑出的女性之一,她的畫作氣度恢弘,立意深遠,常借對松、梅、獅、虎和山川的描繪,抒情明志。早期在日本學習繪畫期間,何香凝就對老虎題材產生極大的興趣,影響了她的整個繪畫生涯,貫穿了她的整個藝術生命。何香凝1934年送給經亨頤夫人的《虎》圖,畫面做猛虎咆哮之勢,風格悲憤激昂,此時國家民族危機深重,何香凝的詩文繪畫都表現出悲痛的危機感。
劉繼卣《武松打虎》組畫選頁
「武松打虎」是中國歷史上最精典的故事之一,可謂家喻戶曉、婦儒皆知。根據這個精典的故事創作的戲曲、文學、繪畫等作品層出不窮,各有千秋。僅繪畫而言,劉繼卣的重彩畫《武松打虎》是眾多作品中最出眾精彩的,影響最廣。《武松打虎》組畫一共十六幅,畫面生動,色彩典雅、柔和,融合協調了人物畫、動物畫和山水花鳥畫為一體,構圖嚴謹,筆筆精到,為讀者塑造出從未見過的豪俠氣魄及威武不屈的英雄形象。畫面的每一方寸,複雜的透視與空間關係,處理得極富科學性,更加完美地充實了讀者的視覺,給人一種身臨其境的感情衝動。劉繼卣的父親劉奎齡畫虎,造型嚴謹、準確,筆法精細逼真,形象生動優美,劉繼卣隨父學畫而另創新風,運用工筆與寫意相結合的方法,成功地塑造出了威武勇猛的老虎形象,美妙多姿,栩栩如生。
馮大中 虎
當代畫虎名家群星璀璨,各有千秋,以馮大中先生為代表的工筆虎畫家更是獨領風騷,輝耀畫壇。「虎」字諧音「福」,金虎躍福年,畫家畫虎,借虎之雄風驅邪避災,祈願肆虐三年的新冠疫情早日消退,華夏山河無恙、國泰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