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邦快遞是一家總部位于田納西州孟菲斯市的世界500強公司,該公司業務遍及全球171個國家和地區,每天運送的包裹超過2百萬件。聯邦快遞705號航班是從聯邦快遞總部孟菲斯機場起飛至聖何塞國際機場的全貨運航班。
1994年4月7日,機組成員並不知道他們講會面臨一場殊死搏鬥。在飛行中,飛行員突然遭遇劫機事件,705號航班危在旦夕……
圖1、涉事聯邦快遞貨機
事發當天,705號航班機組成員正在做飛往加州聖何塞市的準備。此航班共有三名機員,機長為49歲的大衛·桑德斯(David·Sanders),副駕駛為42歲的詹姆斯·圖克(James·Tucker)及39歲的飛行工程師安迪·皮特森(Andy Peterson)。
此次航班的飛行工程師原本是42歲的奧本·卡洛維(Auburn Calloway),但因他和機組人員在前一天的預定飛行時數,比預定的僅僅超過1分鐘而由安迪·皮特森代替。不過卡洛維選擇當一名「免費乘客」,航空公司一般都會有免費搭乘的特殊優待,被稱之為「免費乘客」。
在聯邦快遞工作5年的皮特森在臨行前的檢查時發現了一個異常現象,「黑匣子」之一的駕駛艙話音記錄器處於關閉狀態,他疑惑的將開關打開。駕駛艙話音記錄器能記錄下機艙內所有的對話信息,也是空難事件調查中的重要依據,所有大型的商用客機都必須裝備此設備才能飛行。
圖2、孟菲斯國際機場鳥瞰圖
桑德斯機長和副駕駛圖克隨後也進入駕駛艙內,並和卡洛維寒暄了幾句,圖克還發現卡洛維攜帶了一個吉他箱子。皮特森出去的片刻,回來的時候發現駕駛艙話音記錄器的開關又斷開了,他決定更加留意這個裝置。這個三人機組是第一次合作飛行,桑德斯和圖克都是退役海軍,桑德斯在聯邦快遞工作了20年,圖克也為聯邦快遞服務了10年之久,但他們都不認識卡洛維,都以為他是搭乘「順風車」。
隨後聯邦快遞705號航班在27號跑道正常起飛,當日天氣良好,如無意外他們將在10小時後返回孟菲斯。但是在貨艙區,卡洛維正在準備實施數天來不斷修訂的計劃。
當天被皮特森替換工作只是整個計劃的意外之事,當日早晨卡洛維在家就將整個計劃做了調整,將原本放在旅行箱的「東西」打包進了一個吉他箱。身為公司職員,這不大可能被搜查出來。卡洛維於1974年畢業於史丹福大學,隨後成為海軍飛行員中的精英成員,退役後成為大型噴氣客機的機長,但他在聯邦快遞任職的5年卻只是一名飛行工程師。在臨行機場前,卡洛維將一些重要的文件放在床上,甚至包括他的遺囑。
3、麥道MD-10駕駛艙
705號航班從孟菲斯起飛數分鐘便爬升到將近海拔6千英尺高度,圖克喜歡手動駕駛飛機的感覺,順便欣賞窗外的美景。卡洛維就在數米之外,他即將開始自己瘋狂的計劃。他的吉他箱裡裝了數把鐵錘和一把魚槍,並在機組成員的視線外組裝這些武器。卡洛維在入職聯邦快遞之前是美海軍駕駛員,也是武術專家,所以他也精心設計了自己計劃的每一個步驟。此時飛行工程師皮特森觀察到卡洛維走進駕駛艙,他以為卡洛維只是想聊聊天,但沒想到一場惡鬥即將展開。
機組成員還沒回過來神的時候,他們三人就相繼遭受重創,幸運的是他們沒有生命危險。卡洛維馬上退出了駕駛艙,不清楚彼此傷勢的機組成員也開始了自救行動。卡洛維馬上開啟了備用計劃,他抽取了具有致命性的魚槍,並重返駕駛艙威脅機組成員。
說時遲那時快,皮特森瞬間撲上去抓住了魚槍倒鉤後的矛杆。副駕駛圖克也做了讓卡洛維意想不到的動作,他把操縱杆向後拉,讓飛機以15°的姿態進行爬升。圖克不僅僅曾是海軍飛行員,而且還是駕駛A4戰鬥機的教員,他曾經的駕駛戰鬥機的經驗在隨後的駕駛中取得了決定性的作用——他馬上將這架DC-10飛機以特技表演動作朝左方旋轉,企圖拋掉卡洛維的武器。陷入纏鬥的卡洛維、皮特森還有桑德斯被摔出駕駛艙,跌入了後方的餐廚中。他們沿著隔煙幕滾向飛機的左側。
圖4、705號航班陷入翻滾示意圖
圖克一邊控制旋轉飛機,一邊通過駕駛艙外的景象識別飛機的飛行姿態。圖克操控重達250噸的飛機翻轉140度,接近仰飛的飛行狀態,一般情況下,商用噴氣機翻轉不會超過60度。
三個人繼續在飛機的天花板上扭打,卡洛維掙脫拿著鐵錘的手,擊中了桑德斯機長的頭部。圖克決定將操縱杆繼續後拉,使飛機進入急速俯衝狀態,在千鈞一髮之際,這個舉動扭轉了整個戰局。俯衝產生的重力迫使三人沿著天花板又滾向了隔煙幕。
飛機以相當危險的速度飛行,圖克也在壓榨這架DC-10的飛行極限,這架飛機的設計時速不超過695公裡每小時,而現在他們的時速超過了800公裡,空速表已經指向了最大速度的邊緣,空速表爆表了!
圖5、電腦模擬N306FE以反常姿態翻滾圖
由於空速的增加,飛機上方的氣流受阻,升降舵開始來回擺動,如果擺動持續加重,升降舵將會失效,陷入一種所謂的「馬赫下俯效應」中。圖克將無法拉回俯衝狀態的飛機,飛機也會進入解體的漩渦中。
圖克左側腦部的傷勢開始癱瘓他身體右側的功能,他注意到一件令人擔心的事兒,飛機之所以以如此高的速度飛行,是因為油門控制杆從一開始就一直設定在自動爬升狀態。現在這架DC-10貨機處於垂直俯衝狀態,發動機的動力也在全力輸出,圖克必須用唯一可用的手從操縱杆上放開,把油門杆收回來,但他們依然沒有脫離危險的狀態。
儘管圖克費盡力氣操控飛機,但駕駛艙後的卡洛維還是逐漸佔據了上風。當圖克開始小心拉回俯衝的飛機時,升降舵的振動變得愈發嚴重。幫助駕駛員操控升降舵的配置平衡片脫落,使機尾的表皮開始發起了皺紋,圖克擔心如果在俯衝時拉回得太快,機尾的表皮就會有全部脫落的危險。
圖6、卡洛維的證件照
駕駛艙後部更是一片狼藉,皮特森的頭部由於太陽穴附近的動脈破裂而失血過多,桑德斯的體力也幾乎耗盡,然而他們依然無法控制住瘋狂的卡洛維。當圖克開始俯衝狀態拉平的時候,桑德斯也逐漸看清了卡洛維手中的鐵錘,他奮力從卡洛維的手中奪回鐵錘,這成為整個事件的轉折點。
705號遭劫1分鐘後,圖克終於有機會向航管中心報告信息。航管中心馬上收到了情報,並迅速引導飛機準備降落在孟菲斯機場。為了應對潛在的槍擊事件,航管員要讓聯邦快遞705號航班下降到3千米以下,這樣即使子彈穿透了機身也不會造成爆炸性減壓的現象。圖克聽到駕駛艙後方的打鬥聲越來越激烈,他再次操控飛機,飛機的動作又迫使纏鬥中的三人滾到飛機的另一側。
這時地面上的救護車和特警隊介入了預備工作,在705號落地之前,他們只能眼睜睜看著。軍事經驗豐富的圖克又開始新一輪的翻滾機動動作,這讓機艙內的敵人摸不著頭腦,經過一番打鬥之後,桑德斯和彼得森暫時控制住了卡洛維,並呼喊圖克使用自動駕駛模式後過去幫忙。而當時圖克的身體狀況也不容樂觀,他頭蓋骨破裂,身體半邊麻痺,他將飛機設定好自動駕駛模式後,搖晃著去過幫忙。不過,當時飛機的陀螺儀還不夠穩定,無法正常進入自動駕駛狀態,調整好之後,圖克便轉身加入了戰鬥。此時的駕駛艙空無一人,航管中心的雷達上顯示飛機轉向北方,接著向西飛行,最後飛向西南方,他們正在遠離機場。
圖7、圖克被襲擊後的腦部模型
圖克轉身跑到貨艙區時,眼前的景象也讓他十分震驚,三個「血人」糾纏在一起,卡洛維被壓在最下面。圖克用魚槍瞄向卡洛維,圖克的頭部受到了重擊,造成腦部血塊凝結,嚴重破壞了他的觸覺。桑德斯機長被替換下來去駕駛飛機——發生緊急情況時,飛機應由機長操控,他必須讓飛機儘快的安全落地,經過一番操作後,飛機被設置好返航程序,事件視乎的到了控制,但沒有人料到另一場危機即將爆發。
孟菲斯機場的緊急救援單位也已到位,整個機場都在等待聯邦快遞705號航班。飛機超過建議落地重量1萬6千公斤,,油箱裡還存有3萬8千多千克的燃料。在多數的緊急降落中,通常情況下會放掉多餘的燃料,但桑德斯機長知道放油開關和駕駛控制杆距離太遠,無法進行安全的操作。
在倉儲區的卡洛維並沒有束手就擒,即使皮特森和圖克都壓在他身上,他依然還能拖著身體向摺疊座椅方向移動。回過點勁的卡洛維又開始了打鬥,桑德斯機長決定設定飛機自動駕駛模式,併到倉儲區結束整個戰鬥,不過這個時候他得到圖克和彼得森制服卡洛維的消息,並返回駕駛位繼續朝機場方向降落,他和航管中心取得聯繫之後,準備降落在9號跑道。
圖8、展示遇襲後的服裝
此時桑德斯必須面對另外一個棘手的問題,他剛才短暫的離座造成進場的飛機超過了正常的進場速度,飛機的飛行狀態又快又高,他無法讓飛機迅速的減慢速度並以正常的姿態降落。他臨時決定降落在垂直於9號跑道的36左跑道。首先他必須操控這架重型飛機向右轉90度方向與跑道平行,然後執行180度急轉彎。
桑德斯必須無視飛機發出的警報聲,這一系列機動動作迫使飛機超出了正常操作的極限狀態,此時的飛機幾乎傾向了一側,像駕駛戰鬥機一樣讓飛機做了一個急轉彎動作。倉儲區的威脅並未徹底消失,在地板上還有一個錘頭,他們都掙扎著去拿,誰拿到了就能取得最後的勝利。桑德斯已經操控飛機右轉90度於跑道平行飛行,放下起落架和伸出襟翼,不過聯邦快遞705號航班的進場速度依然過快,飛行電腦自動警報系統不斷發出警報聲。
36左跑道全長2800米,普通的DC-10型飛機只需1900米就能完全停下來,但聯邦快遞705號航班超重的機身可能需要更長的跑道長度能滿足安全降落需要。彼得森在混亂中拿到了錘頭,但因為失血過多,力量太小而對卡洛維形成不了具體的危險。聯邦快遞705號航班僅距跑道數米高,以時速382公裡進場,桑德斯機長希望飛機的輪胎不會因此爆裂而撞毀在跑道上。幸好DC-10的輪胎足夠的堅強,承受住了巨大的落地衝擊力,在跑道盡頭的300米處停穩下來,聯邦快遞705號平安落地。
圖9、遇襲的機組成員被緊急送醫
桑德斯機長打開艙門並放出救生滑梯,及時趕到的救援團隊設法爬上滑梯,增援的團隊很快控制住了局面。副駕駛圖克腦部插入了骨頭碎片,飛行工程師彼得森也因失血過多而生命垂危。醫療團隊將收到重傷的機組成員已送到醫院進行治療,五花大綁的卡洛維也在警方的嚴密監控下被送往急救中心。英雄的聯邦快遞705號機組成員安全歸來,剩下的問題就是調查卡洛維劫機的動機,到底是什麼驅使他做出這樣的危險舉動?
完整的事件終於慢慢大白於天下,此事源於1990年卡洛維與妻子離婚,但是他依然要供養前妻和兩個孩子。卡洛維希望自己的孩子過上優渥的生活,但是他自己的經濟狀況卻比較糟糕。到了1994年4月7日,卡洛維預想到自己的職業生涯的終結,生活工作中的不如意接踵而至:婚姻的破裂,孩子的撫養費用,駕駛員也降為貨機機械員,現在連最後的工作也將要失去。次日,卡洛維將要參加聯邦快遞公司的聽證會,說明自己交給公司的偽造資料。聯邦快遞公司通過調查發現卡洛維高估了自己的飛行小時經驗,他可能因此被公司解僱。
這迫使卡洛維想出了最後的辦法,他將自己所有的基金兌換為現金一共5萬4千美元,並寄給了自己的前妻,但他的壽險價值約為250萬美元,如果是因為工傷辭世的話,就能獲得這筆保險金。卡洛維決定鋌而走險,決定以製造空難的形式騙取這筆保險金。如果這個「陰謀」得逞,整個計劃可謂天衣無縫,他攜帶劫機事件中較為罕見的武器——鐵錘和魚槍。炸彈或者手槍都會在墜機現場留下明顯的痕跡,但如果調查人員僅僅發現鐵錘和魚槍,他們很難將這些和劫機聯繫到一起。
圖10、聯邦快遞塗裝貨機
卡洛維花費了一星期的事件在準備劫機事件,他甚至在登上705號班機之前找律師修改了遺囑,並將遺囑放在了比較容易發現的地方。接著他準備實施第二步,任何墜機事件如果想要看似意外,最關鍵的步驟在於駕駛艙話音記錄器。而關閉這個裝置這不會留下任何聲音的記錄,假如彼得森在飛行前的檢查中發現了這個開關閉合,卡洛維的計劃也會失效。
但卡洛維知道,他只需要駕駛飛機超過半小時——駕駛艙話音記錄器有效的記錄時間,也沒有人會知道駕駛艙內發生過什麼事情。卡洛維一旦控制駕駛艙,這架DC-10將變身為擁有3萬8千公斤燃料的定時炸彈,任何目標都有可能成為卡洛維摧毀的目標,包括老東家聯邦快遞位於孟菲斯的轉運中心。這一舉動將要癱瘓整個聯邦快遞公司並將殺死大批員工,這是一個他認為做出「不公平「舉動的僱主終極報復計劃。
雖然卡洛維在審判中以自己暫時精神失常為自己辯解,但陪審團並不相他,還是做出了有罪判決。1995年8月11日,卡洛維被判在終身監禁還且不得假釋,他的餘生只能在聯邦監獄中度過。
圖11、空中翻滾的705號航班(示意圖片)
聯邦快遞705號的英雄機組成員,在身負重傷的情況下依然能做出這番壯舉。從圖示中我們能清晰的看到副駕駛圖克被襲後的腦部骨骼形狀,他花費了2年時間才完全康復。由於受傷的結果,三名機組成員因健康原因永遠的離開了自己心愛的駕駛崗位。1994年5月26日,聯邦快遞705號航班的英雄創舉接受了民航飛行員協會頒發的金牌獎,這也是民航駕駛業的最高獎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