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先生和哈小姐

2021-02-16 魏公村女子不可鑑

    
    上海交通大學到南京市秦淮區仙鶴街,手機上的百度地圖告訴我有303.9公裡,駕車需要行駛3小時45分。

     303.9公裡,是我和你之間的距離。

    

 

       這些文字我想過一百種開頭,想過一千個題目,可是這幾個字放哪都顯得突兀。索性就放在這兒吧。

       我失戀了。

 

       我失戀了,就好像突然沒有了盔甲,然後孫先生還是孫先生,哈小姐不再是哈小姐。

       這段感情其實似乎從一開始就不被看好。2012年冬天八蛋在地鐵奶茶豪置500塊放狠話說我賭你追不到哈尼。可是後來我們自己也說不清楚到底是哪一天你就開始以我男朋友自居,也許其實這些年也沒有除你之外的任何人追過我,也可能是那年北京的冬天太冷,我只能把我的手放在你掌心取暖。

 

       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民大西門到皂君廟打車只要10塊錢,麻辣誘惑周五信用卡打五折,地鐵2元錢就可以從魏公村到上地,學校門口還有鴨血粉絲湯,KTV唱的是通宵場,雙拼米粉是辣雞加辣雞,熟悉北京各大美食排行榜,十點鐘圖書館關門走回寢室的距離剛剛好是一個電話的時間。

     2014年夏天,北京在視線裡模糊成回憶的時候,我告訴自己,希望有一天我想起北京,會想起你,會想起愛情。

 

     2012年最冷的時候我們去了山西,頭一天決定的,第二天買了票就上了火車。走在太原大街上幾乎每走3分鐘就要躲到路邊的商場裡等身體暖過勁兒來再走。我記得那個冬天我的手始終被你揣在兜裡。第二天我任性地要起來看平遙城牆上的日出,清早五點求城門大爺讓我們上城牆。其實那天天陰,地平線上的雲層太厚,我們只是頂著嚴寒繞著平遙古城的城牆走了一大圈,看到太陽的時候太陽已經在半空中了,可是在那之後我再也沒看過比這更美的日出。

       那年我在平遙許下了兩個願望,一是考上清華法碩,二是希望我們都幸福。我不記得那天是拜的菩薩還是城隍老爺,只記得路過的遊客模樣的阿姨見到我們笑著說早日結婚啊,我們都樂了。我說要是實現了我們還來平遙還願。後來我沒有考清華法碩,考研報名的時候我們打了好長的電話,你說讓我考南大,我猶豫了一下,最後決定離開北京,來上海。我以為這樣我能離你近一些。

 

       深圳空氣裡的鹹濕,廣州每晚十一二點走出網吧烤兩打雞腎,香港雍雅軒門口的荃灣小巴,還有SubangJaya小火車呼嘯而過的強大氣流。

       和你在一起之後的每個冬天都是暖的。

 

        2016年的上海很冷,我蜷縮在大衣裡瑟瑟發抖,心裡有些悲涼。

       生活裡的點點滴滴還是拐個彎就能夠想到你。

       上海偶爾出太陽,我會想起馬來西亞陽光燦爛的日子。

       前些日子又下雨,我總想起東南亞季風天氣帶來的每天午後暴雨。

       陰天的時候,想起那天我們捧一杯奶茶,坐在洪崖洞嫩綠。

       下雪的時候,想起在桔子一覺醒來看皂君廟一地雪白然後我猛地從床上跳起來拉你奔赴一場故宮大雪。

       而我現在只是在上海的大街上想起你,然後一個人裹緊了身上的大衣。

 

    

       北京南京深圳成都廣州武漢大理香港重慶上海。。。

       老誠一鍋江邊城外烤鴨蘿蔔牛雜二郎田雞砂鍋粥放題雞煲舊街場。。。

       原來每一種天氣,每一個城市,每一份食物都會變的有情緒。

 

       愛情就是過了很久很久那些細細碎碎的日子你還是會想念到哭。

       是你的出現開啟了野人幫的「桔子酒店「時代,一群人肆無忌憚的每天趕場組局揮灑著荷爾蒙,很多故事都成為過去,包括我和你。2012年末送你離開北京的時候我看著計程車的後視鏡哭了,那天中午我以為我們會就這樣回到自己的軌跡再不見面。我一個人回學校哭的稀裡譁啦,然而你的一張火車票就輕而易舉地把我收買了,元旦晚會結束我一個人跑到了南京和你跨年,第一天在酒吧和你前女友幹了一杯便在南京吐的一塌糊塗。你弟弟第一次見我就管我叫阿姨,後來去你家裡見你奶奶,你問奶奶我好看嗎,奶奶猶豫了很久說蠻討喜的。再開學的時候你又來了北京。你穿著厚厚的綠色羽絨服來北京西站接我,那天我盯著手機地圖定位離祖國心臟越來越近的心情現在依然清晰,那個三月我倆每天晚上就跑到四道口吃烤串,我至今記得那家小店烤翅上灑滿芝麻的味道。有時候穿過大鐘寺會在櫥窗裡看一眼戒指,然後說以後要給我買那樣的款式。回桔子的路上,我吵著讓你背我,那是我記憶中唯一一次掛在你背上。那時候你拿著幾千塊的實習工資請我朋友吃千元大餐,你說你對我身邊的人好這樣你不在的時候他們也會對我好,這句話我到現在都記得。

       再後來你回了深圳,我一個人坐30小時的硬座揣著兜裡的一塊硬幣去投奔你,然後窩在馬蹄山的小出租屋裡等你下班,六點鐘準時下樓站在巷口,好能早一分鐘見到你。五一過後我們去了成都,去青城山的前一天你看著我腳上的拖鞋哭笑不得,第二天一早便到酒店隔壁給我買了雙騷粉色運動鞋才肯帶我爬山,後來我們在成都過了你的23歲生日。七月你去南非我把卡裡僅剩的800現金打給你靠學生卡裡的100元補助從大連回北京過了一整個土豆絲鹹菜就三毛米飯的暑假,你用所有的錢換了100美元獨自去了約城。六個小時的時差,每天我睡去你才下班,待我醒來又是你的夜晚。可是只要醒來的時候看到你的留言就夠我打起滿滿的精神去圖書館啃綠皮書。考研的那個十一結束,我買了同一個時間點的兩張機票,一張飛北京,一張飛深圳,直到登上飛往深圳的飛機我才自以為帥氣地給你發簡訊下班後來機場接我,然後不等你回復,關機。那張飛北京的機票是我那些年最浪漫的奢侈。再後來你來北京我們過上了周五網吧包夜後從周六上午睡到周日中午的日子。有時候你在網吧等我,我卻在考研班睡的昏天暗地。

     兩個三觀不同的人朝夕相處卻沒有一點點的違和與不適,你會在看過我所有的邋遢狼狽糟糕之後把我抱緊,用最好的年紀相擁著過最苦的日子,人們口中說的合適大抵如此。相濡以沫的感情是最初的心動和最後的心安。總是想要是就這樣待一起一輩子真是再真實不過的幸運。

     2014年情人節我輾轉到了廣州,一邊等考研成績一邊心不在焉地找工作投簡歷,那段日子其實是對未來最沒把握的時候,卻是過的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閒。無所謂成功,無所謂未來,只惦記著每人半打生蠔還有水晶蝦餃。下午兩三點的外賣開始一天的生活,我固執的相信每天喝及第粥就會有好運氣所以外賣總是及第粥和燒鴨飯的固定搭配,心情好的時候多加一份腸粉,及第粥不要豬肝。總是我先起來點好外賣你才會給燒鴨飯一個面子慢吞吞起床。下午穿過烈士陵園去網吧陪你打遊戲,晚上十點出網吧宵夜,凌晨三點肯德基必勝客麥趣雞盒三選一。周末喝早茶,心血來潮的時候我去菜場買菜回來打邊爐,結果買菜錢都足夠出門吃一頓潮汕火鍋。交大出分數線之後我回了北京,你也在我走那天接到了換工作的面試電話。2014年春天我考上交大,你換了工作回南京。

       似乎這真的是一個轉折點,再往後我們見面便少了。我去了合肥創業,又相繼去了香格裡拉,去臺灣。你在南京倒也瀟灑,偶爾出差,不出差便在家裡吃喝玩樂。而我畢業之後,你也似乎再沒回過北京。我在重慶的那一年我們幾乎沒怎麼見面。寒假我到香港找你,白天瞎逛等你晚上下班陪我吃晚飯。晚飯過後是合宜和運動場上的撒歡兒小跑,跑的累了到跑道邊上的自動售貨機買兩瓶維他散步回家。隔三差五跑到馬鞍山旋轉木馬吃重慶雞煲。再往後在武漢重慶倒也都匆匆見過。我只盼著九月到了上海便是離你近些。開學之後上海南京也跑了幾趟,十一濟州島過後你回了吉隆坡。

     2015年期末考試結束的第二天我從上海飛大馬。小一個月的時間,我每天的日子從睡到下午五點起床開始,七點你下班回家,剛剛好能錯過每天午後的暴雨,然後出門吃晚飯。你拍著胸脯說可以讓我吃一個月每頓都不重樣。大馬隨處可見的黑叔叔嚇得我不敢單獨出門行動,只等你周末休息,帶我四處溜達。

 

       故事太長,可是開始的開始不過就是只是因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的一眼。

       而後便是小當家,嘟嘟陪你走天涯。

 

       這是我第一次細數和你在一起相處的點點滴滴。曾經條件反射般以為會就這樣一直愛著擁抱著的彼此開始要呼吸不一樣的空氣。

       也是在這樣的時刻,一千多天時光裡每個生活的瑣碎都會變成吞噬心臟的小怪獸,把自己啃的鮮血淋漓。下了一百次的決定不要再糾結,取消置頂,屏蔽消息,手機靜音,卻還是沒出息地兩分鐘看一次手機。然後置頂,取消屏蔽,確定手機震動開啟。把所有可能給我發消息的人屏蔽,這樣手機震動的時候就一定是你。把你的每一條微博每一條微信每一個朋友圈當成高考語文閱讀反覆琢磨,問自己是不是真的相遇太早。

    

 

       人生有無數個孤獨的時刻,比如訣別。

     以前我常常覺得自己始終是一個人,一個人看書,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一個人逛街,一個人在諾大的城市裡趕路,一個人被時間追著跑來跑去。可是等到你真正離開我,我才知道,你一直是我勇敢前行的力量啊,是我的期待的未來,就算一個人生活也充滿勇氣。

       我還是會幻想和你再見,是我哭著問你好不好還是你笑著說好久不見。

 

       可能真的是在長大才知道,原來真的有世路多崎,人海遼闊。

       一轉身就是一生。

    

       至少那些年,我們活在自己的遠方,活在彼此的未來。

    

    

 

後記:

 

       寥寥千字,斷斷續續寫了將近半個月。這些日子胸腔裡的翻江倒海伴隨這整個身體的共鳴,卻面對著屏幕一個字也敲不出來。最後想要矯情寫上謹以此文紀念和孫先生在一起的1212天。可是對於那四個年頭的日日夜夜,這些文字難免單薄。索性就寫到這裡吧。

       請你記得我呀。

       夜深了,不知道是第幾次刷完你的所有微博所有回覆。

       哈小姐的孫先生晚安。

 

       這些年很少再動筆,動筆也總是寫些報告申請總結之類,總怕自己的文字負了那些時光。

       失戀這種事,朋友笑我大張旗鼓自虐,也恨自己偏執,硬生生把硃砂痣磨成蚊子血,無路可退的窒息才算對的住自己,可是人世本就薄涼,愛和疼痛都彌足珍貴,哪甘心不鹹不淡相忘江湖。

       今日此時,只願這些文字不負這相愛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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