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鐵株,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青年文藝學會文學顧問兼專家指導團成員、廣東佛山市順德區作家協會名譽主席、佛山市作家協會文學創作終身成就獎獲得者,入編《中國散文家大辭典》。在二十多個省(區)近百種報刊發表作品逾百萬字,出版多部,作品入選多種權威選本。在各種文學評獎活動中獲獎數十項。
廣東著名作家周鐵株旅遊散文精選
1、尋夢到徽州
2、夜宿屈原廟
3、夢回大唐(組章)
4、最後的海女
國際式建築物的趨同化使人厭倦,不少人的興趣逐漸轉向有濃鬱鄉土氣息的傳統民居:華北四合院、雲貴的輕捷幹欄、蘇皖浙的黛瓦粉牆、廣大丘陵和高原地區的各類生土建築,以及珠三角一帶的鑊耳大屋。作為徽派建築代表的徽州古村落,更是越來越受到熱烈的追捧。
傳統人居環境是一個地區文化的外化,我從考察永定客家土樓群開始,沿閩西一站一停走到贛北,進入古徽州範圍的婺源,再抵達黃山市「古建築長廊」。古徽州管治今安徽黃山市(轄屯溪、徽州、黃山三個區和歙、黟、休寧、祁門四縣及黃山風景區),還有今江西婺源縣。前幾年我曾在黃山和歙縣遊玩過,然意猶未盡,並稱徽州三絕的古民居、古祠堂和古牌坊的雕鏤百態,常使我難以忘懷,於是再一次北上感受徽州文化的氛圍。
「一生痴絕處,無夢到徽州。」不過呢,我是尋夢來的。
湖沼微波粼粼,古宅群落在湖面倒影浮光,層層跌落的馬頭牆像是揚蹄的奔馬,勾勒出牆頭與天空的輪廊,層次感給人一種直觀的韻律美。在這個主敬程朱理學之地,景物游離於時光之外,色猶蒼然的層樓疊院綴著石雕漏窗,幽深而雅靜。走進院牆圍護的民宅,吸引我的不是魚池水井、花卉果木,而是引水穿堂入室的巧妙安排,構成「青山綠水本無價,誰引碧渠到百家」的生態環境。紆繞的流水為載體,寄託了徽州人或守望或懷鄉的情愫,固守那份生命的約定。徽州巨商大賈曾雄踞江南三百餘年,與同時期的晉商並稱我國兩大商業勁旅,但徽商的特點是「賈而好儒」,是真正意義上的儒商,形成了「官商學一體」這一特有的經濟文化體系,傳統積習驅使男人們告別溫熱的家居,沿江河而下遠遊發展或趕科場求功名,家人也就把期盼摻合到長流不息的渠水裡。錢袋充盈後,徽商們便返鄉歸裡建豪宅、擴宗祠、立牌坊,以傳世顯榮為依歸。
高堂華屋,表明那裡曾盛極一時,同時承載著鮮為人知的往事。
黟縣宏村的承志堂、西遞村口胡文光刺史牌坊、績溪龍川的胡氏宗祠,兼容博取聚萃了古徽州建築的藝術特性,因年深日久更顯潛藏深厚,其端莊軒敞、精緻細膩以無法言傳的美洞穿我的想像,你會覺得搜盡枯腸找出來的讚美之詞是多麼地空泛蒼白。尤其是門罩、封簷、照壁上的磚雕,題材豐富多樣,運用平雕、浮雕、透雕、圓雕、鏤雕等多種技法,精細繁複,層次分明,圖幅中的微觀世界呼之欲出,有的鏤空層竟多達九層,有極強的透視感,因而透視出先人們的文化素養與審美情趣。廳堂多有閣樓,前廳樓上有小姐閨房,樓廳欄杆旁設望窗,舊時小姐相親時從那往下望,可以端詳上門提親的準新郎是否合己意。這不,望窗裡真的有位女孩在探頭探腦,當然,她不可能是瞧我的,而是讓她的男友拍照哩。
馬頭牆裡的記憶遺失了,刻錄於木雕磚雕升沉榮辱的故事也流逝在時光深處。深宅大院裡,村民們照樣生活,只是選出若干個點作為重點景觀,讓遊客隨意進去觀賞,把豐富的文化遺產轉化為共享的旅遊資源,使文化價值與商業旅遊價值得以並存。世界著名建築設計大師貝聿銘,考察徽州民居時曾感慨地說:「一個地方有沒有文化,看看它的環境就十分明了。」還說,「最『土』的東西,外國人也許覺得最『洋』,搞旅遊突出地方特色很重要。」令人悵惋的是,時興改地名求出名的短視行為,使徽州在地圖上被抹掉,改從黃姓了,丟掉徽州這塊無形資產不可估量的品牌,所犧牲的長遠利益是可以預見的。
現今徽州的古村顯得異常熱鬧,對那些歷經滄桑凝聚先人智慧營造出來的人居環境,遊客們有隨俗附和看稀罕的,有忙於寫生拍照的,也有尋找遠去家園的,懷舊的意緒衝擊著人們情感的閘門,或許可以稱之為文化心理的積澱。一種文化的存在,必有其合理性和必要性。鄉關有夢,家山多情,他們不僅來尋找一段歷史,一種鄉愁,一種精神,他們還在尋找不可再生的曾經璀璨的中華文明,喚醒心中那份久違了的記憶和感動。
古徽州是一瓶窖藏老酒,不妨從容優雅地慢慢去品嘗去回味。
樂平裡很小,四面被大山包圍著,在回龍溪匯入香溪河的出口,兩旁高與天齊的峭壁僅留下一條窄縫,讓人們側著身子擠進去。這便是通往樂平裡的唯一通道,人稱「曲徑通幽」的七裡峽。
我愕然,日後成為楚國重臣的三閭大夫、偉大的愛國詩人屈原,當年就是在閉塞的環境躬耕勉學,然後從那條石縫擠出去施展抱負的麼?
從宜昌市到秭歸縣香溪鎮,剛好走完西陵峽全程,棄船登岸,展現眼前的是破敗頹立的屋舍,給人一種荒空之感。假如不是屈原冤沉汨羅以生命殉國表現出強烈的愛國精神,假如不是屈原作品巨大的藝術魅力,獵奇的腳步就不會聚攏到這裡,崇敬的目光就不會在這裡探求。乘一輛農夫車傍香溪坎坎坷坷前行,黛青色的山巒層迭不窮,一個小時後,司機說到了,過了橋就是。這是飛架於香溪河兩岸的鐵索橋,晃晃蕩蕩,長約一二百米,我履薄臨深一般戰戰兢兢跨上去,糟糕的是橋板不全,又不能不看橋面,望著那些洞洞卻頭暈目眩,直嚇得我肝兒顫,膽兒破,遊俠騎士的豪氣早丟了去爪哇國,而當地人能騎摩託車一蹦一跳竄過去,就跟玩雜技似的。過了橋一問,到樂平裡還有幾公裡,又上了一輛農夫車,幸而原來峭壁的窄縫已改成「回龍溪隧道」,半小時後終於到了屈原故裡。
屈原故裡是一塊四山環抱的平地,村口矗立一座古色古香的牌坊,上書郭沫若夫人於立群辭世前的最後手跡:樂平裡。遠遠望去,在一個山頭上,一組仿清代民居式建築端嚴挺立,想必大有可觀。我橫過一座回龍溪上的鐵索橋,山腰倒是有許多蛇行而上的小路,卻找不到像樣的大路。問一位正在幹農活的村婦,她說屈原廟已上鎖,看廟的老頭玩去了,她帶我找到正在一家農舍玩撲克牌的老頭。老頭二話沒說,幫我提著行李沿小路上山。
山頭栽滿柑橙和桃樹,廟前有石獅一對,廟宇建築依山勢呈四合院風格,硬山頂,貓拱式山脊,青瓦白牆,泥塑彩繪。中為天井,左右廂房,後是正殿,殿內供奉屈原塑像,兩旁牆壁懸掛書畫,櫥櫃陳列有關研究屈原的著作,但均蒙上積塵,看來已許久沒人參觀過。看廟的老頭姓徐,他說廟宇直屬縣文化局管理,有時一個月也沒一個遊客,可見屈原廟幾成荒廟,清風掃門而已。右側廂房是老徐臥室,倒還潔淨,案頭疊放《詩韻》、《白香詞譜箋》、《辭源》、《易經答問》等書籍,看來那老頭不是一般山民,故決定捨棄賓館在荒廟住下,老頭見我不拘簡陋自然熱情接待。
趁老頭做飯的空檔,我下山到處閒逛。從過了鐵索橋進入樂平裡的路上,我已注意到沿途景色幽絕,山石的斜紋蜿蜿蜒蜒,我從未見過如此好看的山石,而回龍溪的卵石多呈乳白色,大異其趣,如今乾脆下溪撿拾。樂平裡有一種夢一般的寧靜,仿佛深陷於百年孤獨之中,那水渠縱橫,那平疇遠風,那雲魂嶺魄,我像走進一個純淨的夢境,走進一個纖塵不染的世外桃源,而更令我驚詫的是,那裡的牛不用繩索拴牛鼻,耕牛有靈性似的能循規蹈矩犁田。吃飯時我請教老徐,他說樂平裡的耕牛歷來如此,若把這裡的牛牽到山外使役,三天後就得拴牛鼻;反之,山外的牛牽進來,三天後就不用拴牛鼻。前些時候電視臺記者來此錄像探究亦不明所以,至今仍是個未解之謎,只能歸之於人傑地靈了。後來我在當陽市參觀關陵,那裡埋葬著關羽的身軀(首級葬在河南洛陽關陵),關陵有三怪,其中一怪是幾乎所有的樹梢都是斷的,絕非人工所致,令人費解,相傳由於這裡葬著無頭將軍,是神靈感應。
我與老徐二人圍爐煮酒,把盞傾心。老徐是退休教師,七十有一,看廟十年,但不是樂平裡人,他曾被錯劃右派,其中入獄八年,如今以淡出江湖的脫俗心態,歸隱山林悠閒養性,還結社吟詠,其樂也融融。飯後,意已半醺,老徐在左側廂房為我搭了張睡床,房內堆滿雜物,床頭是一尊屈原塑像。入夜,秋雨淋漓,風號林嘯,煢煢孤寂中安然入夢,我夢見屈原峨冠博帶大袖飄風,在悠斷悠續地焦心苦吟,抒憂國之志,哀民生之艱……
一朝步入畫卷,一日夢回千年。
輝煌的王朝舒展一下懶腰,在千載沉睡中睜開惺忪的
眼眸,正從歷史深處向我們悠然走來。
是年輪逆轉麼?西安大唐芙蓉園,全方位展示盛唐風貌
的大型皇家主題公園,串接出中國歷史記憶中永恆的天堂印
象。遺失了的盛唐在這裡復活,喚起中華民族對興衰的思考
和渴望崛起的激情……
唐 市
世事漫隨,這是大唐市井一段曾經的繁盛。
並非所有一切都憑空想像,店鋪和貨房堆棧均是勾欄瓦肆,參照了盛唐集市格局的大略形貌,讓我們一抬腳就踏進遠年的市井民情。
木板年畫、官窯、茶道、紡織、印刷、面人、糖人等手工藝品不勝殫舉,地方小食飄香了一條小街。
高蹺、蹴球、蕩鞦韆、雜耍等炫奇鬥巧,特色鮮明。
唐服打扮的服務員做成了一處風景。她們顧盼流波,拂動寬袍大袖,或束起馬蹄袖顯得精神幹練。臉上笑出了古典的意味。
市井平常事,最是熱鬧處。
在古風俚俗中恣情穿梭,盛唐商賈雲集、內外通融的浮華時世猶覽一斑。
唐市內一處碼頭,一葉扁舟停泊於楊柳岸。客商在此登臨,離人從此出發,在愛或怨中別離。河水悠悠,船也悠悠,承載思念的船,在櫓聲中帶走了哀樂悲歡。
唐 詩 峽
一群四處流徙的詩人棲息於此。
每一面摩崖都烙進一個詩魂。
山勢奇峻,崖壁之上,精選的眾多唐詩鐫刻在這裡。唐詩入境,意境入詩,後世所無法企及的文學高度,我們只能仰望。
茱萸臺上詩魂群雕,更凸顯出詩人的曠世風採和唐詩的內在精髓。
沿路走過,抬頭望向崖壁,我們享受著詩意的薰陶,仿佛自己也成了盛唐時期的高雅文人。是時間的痕跡?是歷史的遺墨?縱然燦若群星的詩篇灌滿了風和雨,這歡樂,這哀傷,灌滿了血肉,盛滿了情感。我傾聽出另一種心跳,讀懂了詩人的內心。
足音跫然,回音空寂,詩人們一步步向我們走近。
李白狂放的舞影在旋。他書劍飄零,卻是劍冷腸熱,浪漫的詩心,奔雷掣電的詩行,精神風骨直逼靈魂;
二十世紀80年代前後,中國興起的朦朧詩凝鍊含蓄,有著內涵豐富的特質和個性表達的自由。其實,朦朧詩的實踐並非始自新時期,且不說五四以來戴望舒、徐志摩、卞之琳的佳構,還可上溯到唐代,李商隱許多以《無題》為題的詩,不就是朦朧詩的典範?
「一川碎石大如鬥,隨風滿地石亂走」,邊塞詩人岑參,仿佛正迎著西域的厲風放歌,披露出戰場艱苦的環境和將士們的無畏氣慨;
年少盛名的王勃,以「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勸慰友人,不必為離別傷悲,自己尚未而立卻溺水身亡,文採風流的《滕王閣序》竟成千秋遺韻。
…………
平平仄仄的腳步聲已然遠去。然而,唐詩屬於我們,永遠。
旗 亭
那年。那月。那日。
那詩人。那閒情。那旗亭。
當天,霏霏雨雪,三位詩人共諧旗亭買醉。旗亭者,酒肆也。
王昌齡、高適、王之渙詩名同儕。
一斛悠閒半杯殘酒,杜康造酒劉伶醉。有道是山生水,水生酒,酒生八仙!
其時,有歌妓繼至,互奏樂章。三人擁爐以觀,觥籌交錯之際私相約定:「我輩各擅詩名,看她們彈唱我們的詩歌多者,為勝。」初時謳昌齡詩,繼而謳高適詩,復又謳昌齡詩。王之渙並未慌亂,自信指妓中最佳者曰:「待她所唱如非我詩,我將終生不在此飲酒。」鳳簫聲動,歌妓展喉,果然唱曰「黃河遠在白雲間」絕句,二位詩友服膺,三人拊掌大笑。
豐腴的大地,不僅生長出音樂和舞蹈,更生長出詩歌,詩歌的普及性和世俗性豈是浪得虛名?詩酒風流本是文化騷史的章節,卻充分展現出一個藝術王朝的浪漫情懷。
杏 園
這是大魁天下之時,新科進士筵開杏林的場所。
這是入仕封相或崢嶸出宗師巨匠的舞臺。
風,碰響了鐵馬,錚然有聲,悠然飄進花格欞窗。
文曲星高懸,那些青衿學子,有誰不冀求「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有誰不冀求踏鰲折桂「出則輿馬,入則高堂」?「青燈一盞讀寒窗」,懷揣一份渴望,決心「達則兼濟天下」施展抱負,為國為民效力,或滿腹經綸換來金銀滿懷。
然而,欣幸與夢厄共存,更多的是鬱郁不得志,悽愴憾恨。
大隱於市小隱於野的文士,並不眷顧坎坷的仕途,寧可歸隱著述,或怡情林泉風月。名利既被視若糞土,還在乎什麼?
始於隋唐的開科取士,延攬人才支撐起一代代王朝的殿宇,文運興衰關乎著社稷興亡。且看芙蓉湖畔的紫雲樓,巍然聳秀肅然有威,展現了繁華帝都呈現出君臨天下的大國風度,倘若盛世風光不再,那只能淪為哀怨千年的符號。
杏園,封建王朝一處獨顯奇彩的文化胎記。
麗 人 行
「三月三日天氣新,長安水邊多麗人。」
剛卸下一個嚴寒的冬季,紫燕牽風,招引著仕女們與早春約會。
陽春三月,大野芳菲鋪綠天際。那如夢的花期,即便是柳絲雨縷也織不出一幅春愁。
踏青圖、遊春圖、曼舞圖、戲水圖,四組群雕不同階層21個人物,隨意設置於水邊草坪、花叢林間,具象化地展現出唐代婦女美好、自信、松容、開放的襟懷和民俗風情。春花般綻放的生命,葆有一份純真,正釋放出畏葸了一冬的情緒。
一浪高似一浪的,是濃綠的笑聲。
裙裳的拽動,輕盈的身姿,嫋娜的步態,她們是從彩蝶中羽化出來,抑或是一枝枝悄悄綻放的春花?
她們或同舞胡旋,或湖濱戲水,或煙樹下坐成慵懶的姿態,她們曾走進詩人的稿箋,曾在青丹好手的畫筆停注。盈盈笑語,比錦瑟銀箏彈出的音韻更別開意境。
群雕前,我眷戀著仕女們的純美靈動,期盼著給我拋來一個媚眼……
最後的海女
水天無垠,天水一色。
季節的邊緣,風蕭水冷。閃瞬間,她面朝大海抖現芳姿的一躍,是一次精神品格的完成。比一尾魚還要舒展還要輕靈……是的,輕靈。
如果把朝鮮半島比作感嘆號,火山島濟州,就是孤懸下面的圓點。或若,黃海的一滴水,一滴淚。
那裡,迴響著一個炫彩的名字——海女。
若干萬年前,海底火山活動形成的濟州島,巖漿凝石遍布每個角落,耕地瘠薄,只宜於,種植荒涼。
為活路生途,一群又一群婦女在海底打撈生活的希冀。
海女,古老的職業,肇始於何時難以追溯。
緊身潛水服、護目鏡、鴨蹼,再系上浮力球和裝載獵物的網兜,就是海女的全部裝備。城山日出峰下海灣,海女吸足一口氣潛入海底,用特製鐵鏟撬下礁石上的鮑魚、貝類,徒手捕獲章魚、海蜇、海膽等海產品,少頃,浮出水面把獵獲高舉過頭頂。
在碧藍的海面漂浮,海女迷人吧?像不像安徒生童話裡的美人魚?聽得到海的女兒深情的歌唱嗎?
莫胡猜亂想了!海女多是大媽級婆婆級的婦人,後繼乏人啊!額頭上的時光紛紛逃離,魚躍般的青春早已交付給大海。她們發盤頭頂,皮膚粗黑有如火山石,卻不以顏老可羞,但誰能讀得懂她們臉上皺褶的語言?這,就是靈活矯健的海女喲!其勤奮,其吃苦耐勞,堪比中國福建的惠安女、雲南瀘沽湖畔的摩梭女人,不知是否母系社會的遺俗?
海女凌波踏浪,換來了,豐裕家資,絕對是家庭經濟頂梁柱,猶如螞蟻馱負家的重量,不怨不尤。
那麼,男人們呢?他們幹什麼去了?也許,正蹲在旮旯裡玩紙牌喝啤酒,操持個中的狂熱與煩悶,或在家帶孩子,圍著爐灶蒸煮一家人的樂趣。
力量來自生存的價值。她們的自豪,她們的故事,以海女共同的名字掛在火山上。
她們哪裡是什麼海女?分明是一朵朵美麗的雪浪花!浪花開了謝,謝了又開。哦,海女!她們被時間不斷複製,一代又一代,多少代了?
獨立堅強的海女,在韓國歷史上曾留下大寫的一筆。為保衛家園反抗日本佔領者,濟州萬餘海女舉火燎天協力同仇,義烈行為可詠可歌。
海女是柔弱的,弱似絲弦;也是強大的,脈管裡的熱血沸騰了海水。由此,珊瑚開出絢麗的花朵,串織成環,披掛在她們頸項上。
其實,海女苦弱的生命,有著與生俱來的蒼涼。
暴風,驟雨,海嘯,雷電,還有兇猛魚類邪惡的利齒,在覬覦一個個弱小的生命。海面泛起憂鬱的藍色,死亡的陰影掛上天幕,幾乎每年都有海女魂歸大海。
鷗鳴的斷聲,滴落的楓紅,是生者對死者的祭獻。狂濤帶走海女的精魄,何日才能歸來?魂在天涯,念在咫尺,海螺支起耳朵打探消息,耽望,只遇到眼眸噙滿淚水的魚。
命運註定像船的顛簸一樣飄搖,一樣無助。
海水的滋味是鹹澀的,有時,也要皺皺眉咽下去。
火山的影子潛入海底,柱狀節理石在海邊集結排列,像一尊尊海女無言的雕像在仰面沉思,所有的樹,都保持一個方向致敬。海女啊,也請接受一位異國人的注目禮!
斑斑淚,滴滴血,悲苦交煎的海女,從數萬從業者銳減至幾千人,作為古風遺俗,她們擔當著活態存在的角色。
那些水之精靈,風之精靈,雲之精靈,她們——真的會成為最後的海女麼?
陽光國際文學 (第176期) || 現代詩精選
請您長按下方二維碼關注【陽光國際文學】
▲長按上方二維碼關注:【陽光國際文學】,隨時了解陽光國際文學社和中國陽光文化傳媒的優秀作品傳播情況。
《陽光國際文學》公眾平臺,隸屬陽光國際文學社和中國陽光文化傳媒,他是與國內外文學藝術部門密切聯繫的文學藝術創作暨世界文化合作組織。我們立足北京,放眼世界!與國際文學藝術家和文學摯愛者一起努力弘揚中華文化之精髓,牽手鑄造文學藝術絢麗輝煌!在定期發布《陽光國際文學》(微刊)的同時,廣泛推出國家版高端文學選集,為廣大文學愛好者搭建大顯身手的夢想平臺,鋪平通向人生成功的金光大道。
社長、總編褚化冰(陽光柔劍)
微信:ygrj_2014(15163058588)
主辦:陽光國際文學社
中國陽光文化傳媒
協作:東方作家文化傳媒
組稿:張國中
編審:鄒紀軍
編輯製作:文玉冰
審發:褚化冰